风雪铸刀魂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月阳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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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陵墓快塌了。
    风灵脚底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不魂——”她喊道。卓不魂大叫一声,扔掉了刀,从地上拾起一柄遗落的斧头,扑到她脚边,揪着铁链砍!
    “你听我说。”她平静地说。陵墓尽是石块掉地和砍铁链的声音。“我要是死了,你不要责怪自己。”她说。他仍在砍,砍一会儿脚边的,又砍一会儿腰间的。他流了一身冷汗,衣衫湿透了。
    “你手流血啦。”她说。他吼了声,把斧头扔进了墙里,然后跪下抱紧她双腿。
    “不!”他流着泪说。“没事的,”风灵微笑说,“还有时间,你快打破墙逃出去。”
    “我要带你一起走!”他倏地跃起,把头顶两块来石打碎。又绕到了石柱后面,以手做刀,不断用神力去破铁链。
    “我学这些有什么用!”他一边斩一边喊,“你给我这些有什么用!”他掏出神令,拿神令当刀使。拳头似的小石块像雨滴一样砸在他头顶,他浑然不觉。
    “你走啊!”她忽然尖声道,“我求你啦!”她哭着说。“不行不行,我不能走,我决不走。”他飞到柱前抱住了她。“让我留下来陪你。”他恳求她。她早已泪流满面。“不,如果我们的缘分,注定要到此结束,就让它结束吧。”她伸手抱了抱他的腰,然后推开他。
    陵墓顶上一条石梁,忽然齐中崩断。掉下来时撞中了风灵那根石柱。卓不魂此时,心神悲怆,周围又尽是震耳欲聋的崩塌声,等他发觉时,石梁已撞上了石柱后面。石柱抖了抖,力道传到了柱前。他被震飞了,风灵喷出一口血雾。
    “不要!”他飞身而上,按住她胸膛,神令光芒四射,源源不断进入她体内。她脸色白得吓人,身子软得吓人。
    “老天保佑,你千万不能有事!”他说着,不停地催动神令。风灵终于睁开了眼,那双高贵迷人的眼睛,如今已无多少光芒。
    “不魂,”她悠悠地说。卓不魂紧紧捏着她的手,心已碎了。“我在这呢。”他脸贴着她的脸。
    “有件事想问你很久了——”她说。“是什么?”他咽了口水,眼泪不停地流。
    “你真的是卓不魂吗?你从来没这么体贴过。”她说,声音小了点。他紧紧抱着她,片刻也不愿放手。“我不是。”他含泪道,“我替他爱着你。”
    “你是谁?”她问。“月阳,我的名字叫月阳。噢不,你不能离开我!”他吻着她的脸,心碎道。
    “月阳?”她声音轻得像在说梦话,“月阳?月阳——”她念了两遍。“好熟悉的名字啊——”她呢喃。他感觉她的脸正沉向他这边。她嗯了声,回光返照似的笑了笑。“英雄之子呐——”她声音变轻了,她的手变软、变沉。他咬紧牙关,把呜咽声都往肚子里吞。这一刻不管多么难熬,他都要忍受了。她的脸滑进了他脖颈。
    陵墓塌了,塌得很彻底,塌成了一座土坟。他没有出来,没有人出来。
    杜泥尼立在他的石碑上,旁边又闪出一位红袍人。
    “喂,杜泥尼,神令可别忘记拿了。”红袍人叮嘱说。
    “行啦行啦!七日,七日之后我再取出来!”杜泥尼颇不耐烦地嚷道。
    “为什么要等七日?”红袍人又问。
    “头七!”杜泥尼叫道,“你就不能尊敬一下死人吗?”
    “死人死人,人都死了还尊敬个屁!”红袍人发通牢骚,自顾走了。
    金光闪烁,金刚重戟好像不管面对什么对手,都是一如既往的威风霸道。这不,阿木郎运天生神力,挺戟一杠,阎王剔就凹得快要断了似的,亡灵哑哥手臂震了震,又后退十来丈。“嗤——”阿木郎指尖弹出一点红芒,点中了哑哥胸膛。红芒即刻变成螺旋纹样,吸走他身上的“红衣”。哑哥立马用凝脂裹住螺旋,把它拔掉,然后倏地一晃,剔尖已刺到了阿木郎面门。阿木郎左手捻诀,右手挥戟,戟尖也对准了哑哥心脏!哑哥左手一推,施“抽刀断水流”护住心脏。神令之光凝为一点,也罩住阿木郎眉心。金光黑芒俱是一闪,阿木郎眉心一震,哑哥心脏一紧。各自飞开。哑哥身子飞旋的同时,红芒带起一股旋风。把阿木郎吹了一下。
    这阵风可不好受。
    阿木郎定了定神,心想这哑哥身手当真不赖。哑哥心窝受他一戟,也不见得好到哪儿。他原是要吐口血的,硬是咽了回去。
    两人斗了将近三个时辰,孰优孰劣,他们心知肚明。
    “东卿来叫你来拿我的人头是吧?”阿木郎说。哑哥盯着他,点头。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的人头你拿不了。”阿木郎又说。哑哥又点头。“同时我也承认,你的命我一时半会儿也要不了。”他说,“为什么不回去,多找几个人来。我奉陪到死!”
    亡灵哑哥眼神有那么一刻,还亮起坚定不移的光芒。但它维持不到半刻。他就转过了身,听从了他的建议飞走了。
    阿木郎皱起了眉。哑哥走了,他高兴不起来。“还真回去叫帮手了。”他对自己说,“要再来一两个,情况可不妙。”他忽然想起了哥哥们。“要是我三个哥哥还在,那该多好!”他说着。寻思自己下一步行动。突然想起了卓不魂,想起了伏一神令。
    “不好!”他说了句,神令放光,将他卷了进去。神令再放光时,他已到了彩虹大道。他看见一个人,正站在入口前发呆!
    “阎傲东?”他喊道。阎傲东怔了怔,倏地回身,见来者是阿木郎,他又呆了一呆。
    “阿木郎?你——”他讶道。他看见了他手上的神令。
    “你来这里做甚么?”阿木郎问。阎傲东望着他,又怔了一会儿。“我??????”他说,“我当然是想回去。”
    “走这条路?”阿木郎指了指彩虹大道。他点头。
    “这是死路,不是回家的路。”阿木郎劝他,“你不妨绕道神界边陲,虽然那条路同样不好走,还有可能碰上东卿来,但总比这一条有希望。”
    阎傲东犹豫了会儿。“卓兄弟和风姑娘是不是在里面?”他问阿木郎。
    阿木郎点头。“他们此刻有没有生命危险?”他又问。阿木郎摇头。
    “我也要进去。”他想了想说。
    阿木郎皱眉道:“你决定了吗?这件事性命攸关。”
    “嗯。”阎傲东说,“鉴于我过往种种,以及我今后的去向,这条路是我唯一能选的。要是我能碰上他们,我会尽全力保他们回去。”
    “前辈,”他又说,“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理由,我想知道大哥还有没有救。”阿木郎怔了怔,忽然笑了。这世间还有什么比兄弟情更值得尊敬?
    “我带你去。”阿木郎唤出金刚戟。
    “嗯?”阎傲东呆了呆。
    “我正好也要去看看。”他搭住他肩膀,神令之光把两人裹住,彩虹大道飘出七彩颜色,把他们卷了进去。一进去,就是漫天的绚丽云彩,和七条颜色各异的彩带,象征七条道路。
    阿木郎用神令一一感知,看哪条道路有伏一神令的踪迹。
    “紫色。”他说。两人定了定神,化光掠了进去。彩带虚无缥缈,如梦如幻,不知会把他们送到什么地方。突然,旁边飘来另一条彩带,把他们从紫色切到了黄色上去。
    阎傲东吸了口寒气。“抓紧了!”阿木郎喊道。彩带把他们带到了一片黄色的世界。
    黄土地,沙尘暴。阎傲东一下来,立即呛了口气,急忙掩住鼻嘴。阿木郎也沉下了脸。这条路实在太坏。到处是风沙和扬尘,灰灰蒙蒙的,能见度极低。两人只站了一会儿,身上就沾满了泥尘。
    似有一个影子,在风沙中时聚时散。
    “‘沙魔’努巴拉巴!”阿木郎仰起头说。
    “连哑哥也搞不定的对手,我想见识一下!”沙尘中,忽现出一张巨大人脸。由沙粒拼成。“嗯。手佩神令,原来是个守护神!真见鬼!”人脸皱了皱眉,忽然散开。“我得叫几个帮手!”他说完就走了。
    风沙肆虐。阿木郎打了个喷嚏。不敢用手揉鼻子,因为手上全是泥尘。
    “前辈,怎么办?”阎傲东说,他掌心两个血印,已隐隐若现了。
    阎傲连猛地睁开眼,从尸骨堆爬出来,坐在地上发呆。他听到了什么?他看到了什么?他感受到了什么?
    “必死之路,又何苦来?”他看着脚边两堆碎石头,不知对谁说。
    阿木郎将戟杆上的尘土抖落,四处望了望,说:“趁他们还没来之前,闯过去吧!”
    两道光芒,飞也似的掠进风沙之中。却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两个红袍人,拦住了他们去路。
    沙尘暴中又现出了那个人脸。红袍人提着阎王剔,瞧不清面貌,只听其中一人说:“努巴兄,这可是人物。你把风沙弄小一点,我看不太清楚。”
    另一人也说:“不错。我们三人联手,应该搞的定他吧。”阿木郎和阎傲东落到地上,风沙小了点。相距十来丈,依稀能看清人脸了。
    “‘肚里撑船’杜泥尼,亡灵血风。”阿木郎道出了他们的名号。
    “糟糕,”杜泥尼说,“他清楚我的底细,我对他却一无所知。”他旁边的血风,眼睛扫中阎傲东掌心的血印。“他是谁?”他用剔尖指着阎傲东问。
    “无名之辈,理他做甚?”沙魔努巴拉巴说,沙子聚成了一个人。
    “哑哥呢?”阿木郎说,“他想躲在暗处,偷偷给我来一下么?”
    “他正在养伤!”努巴拉巴怒道,“迟点我叫你加倍奉还!”说完呼的一声,融进了风沙。
    阿木郎扬起神令,圣光大盛。他把阎傲东推到一边,金刚戟插在一边,右手捻诀,点在神令上。杜泥尼,血风均旋剔出手。阎傲东退了两步,立马被一阵风沙吹倒。
    他看见,所有黄沙都似聚到了一起,沙尘暴中,有一双巨手,高高举起,沙粒拼出一支又长又尖的剔,其状颇巨。巨手握着巨剔,剔尖朝下。杜泥尼的黑芒,血风的黑芒,努巴拉巴的黄色沙影,神光罩住了阿木郎。所有光彩,俱在极短的刹那,融为了一体。他看见阿木郎变成了金色巨人。
    风沙把他摁在地上,好像要把他四肢从身体掰下来。他的血印亮了起来,脸部有些痛,他身子倏然之间,变成了红黑色。
    他手弹出了爪,扎进地里。因为风沙实在太大,他眼睛睁不开,沙粒打得眼皮发麻。他听见四名高手聚在一起的兵刃交碰声,神法相斗声,风在肆虐,他吃了一嘴泥沙。
    “逮住他!”他听见杜泥尼大喊。又是一阵沙尘和狂风。他飞起来了,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掉在地上。风沙小了。他看见一个金色巨人,缠绕在沙尘暴中,双手向上撑着那根很大的阎王剔,因为那家伙勒住了他下巴。杜泥尼和血风则躺在地上,被巨人的脚踩着。
    “弄死他,快弄死他!”杜泥尼喊道,“噢!我快被踩死啦!”
    风沙中,沙魔努巴拉巴只现出健硕的上半身。这时他正眯着眼,牙关紧咬。卖力地收紧那根剔。巨人眼珠子往下移了移,向阎傲东瞧来。
    “前辈!”阎傲东箭一样射去。双掌血印交叠,化作一个四方屏障,屏障穿透巨人,打在努巴拉巴脸上!
    努巴拉巴双目圆瞪,嗯的一声散成了沙粒。阎王剔也齐中崩断。
    “什么——”杜泥尼血风同时失声。巨人也一个踉跄,退了几步。脚下两个地狱亡灵,倏地窜出。杜泥尼掠向巨人,血风掠向阎傲东。
    “算漏你啦,臭小子!”血风双目怒红,剔尖带风。阎傲东微微一呆,但见红影一闪,血风的阎王剔已对准了他的心脏。
    他惊呼,两道血印已叠在了身前。剔尖精芒闪了闪,“砰砰”两声,血印被它刺成了碎片。血风手上加劲,准备再挺进两三寸,要他命时,忽然眼前一花,有双手握住了他的兵刃,他的去势就此顿住了!
    那边神光一收,阿木郎现出真身,手持金戟一挥,立马把杜泥尼和他的法宝架开十几丈远。然后看阎傲东有没有事。
    他看见了阎傲连!杜泥尼和沙魔也看见了。他抓着血风的剔尖,一动不动的。
    仿佛此间风沙,因他的出现停滞了下。
    血风不可思议地睁着眼,怔道:“你——你——”
    “大哥!”阎傲东喜道。阎傲连高大魁梧的身子颤了颤,他看着阎傲东,说:“你还当我是你大哥?”
    “当!”阎傲东叫道:“我知道你没死!”阎傲连久违的笑了笑,然后看向血风。“怎么样,老伙计?”他说着。慢慢松手,松开的时候,空间也正被他慢慢撕裂。血风当机立断,撒手掠了开去。阎王剔被裂缝吞掉了。
    “沙魔,杜泥尼,你们好啊!怎么不见我的老朋友哑哥?”他看了看风沙中那双窥视的眼,又看看杜泥尼。他们都呆住了,谁也没回话。
    血风定住了心神,说:“阎,阎大哥,你怎么——”
    “我怎么还没死是吧?”阎傲连替他说了。血风眼光与他相碰时,忽而退缩了下。
    “三对一,”他瞥了眼阿木郎,又瞥了瞥他们,“你们之间的友谊,是当年联手做掉我时结的吗?哑哥呢,他有没有份?”
    血风眼神不再闪躲了。“你说呢?”他跃到了杜泥尼身边。风沙更大了。他们听见沙魔在耳边说:“怎么办?哑哥马上就来了,若被他看见这个人,我们可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再干他一次!”血风说。
    “怎么干?我们三个,他也三个。”杜泥尼心急如焚。血风头大如斗。
    “哑哥——”阎傲连呆了呆,笑了笑:“连生死之交也出卖我,我这辈子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他笑了起来。
    努巴拉巴,杜泥尼和血风,听到他笑,不免有些紧张。
    “大哥?”阎傲东道。阎傲连笑声忽止:“阿木郎,”他喊道,指着阎傲东,“劳驾你送他回去。”
    阎傲东一惊,叫了起来:“你不和我们回去?”
    阎傲连看着他,说:“我还有一些恩怨未了。这些事,困扰了我十几年。”
    “恩怨了了,你会回来吗?”阎傲东又问。阎傲连笑了,忽然把他推给阿木郎。“傲东,”他大声说,“我何曾离开过?”阎傲东怔住了,他淌下了泪。阿木郎按住他肩膀,扬了扬戟,在他耳边说,“我送你回去,再来助他!”
    他们走了。努巴拉巴想追上去。“老沙——”阎傲连喝道,“你不肯放过我弟弟么?”沙魔定住了,恢复成红袍人模样。
    “阎大哥,”他说,“你想怎么样?跟我们算旧账吗?”
    “算账?”阎傲连苦笑道,“既然说‘算账’,为何还要称我大哥呢?”
    杜泥尼一喜,立马说:“大哥,以前的事是我们不对,好在你也没事,不如你回来,大家冰释前嫌吧!”
    “对啊!”血风也道,“翡翠龙死了,大哥你正好坐他的位!”
    “住嘴!”阎傲连指着他,破口大骂道,“就你这畜生,拿它们当宝贝!我怀疑他们几个都是被你策反的!”
    “你要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血风道,“当时情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无非多叫了两个帮手而已。”
    “好,”阎傲连说,“好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眼下我正要叫你尝尝,背信弃义的下场!”
    “他要动手啦!”血风喊道。杜泥尼与努巴拉巴均扬起了阎王剔,神色紧张之极。
    阎傲连扬起双掌,掌心罩住了所有人。他含着泪,喊道:“哑哥呢?共赴黄泉者,独缺哑哥,我死不甘心啊!”
    “阎傲连,你真是疯子!”杜泥尼嚷道,“努巴,唤沙尘*他呀!”努巴拉巴黑着脸,叫道,“此间方圆十里,全被他罩住啦!”
    “疯子!真是疯子!我等联手,百般神法,还破不了一个破生技?”血风嚷着,三人一齐掠了上去。
    有光影似笼,罩住了十里风沙。
    阿木郎和阎傲东正飞驰着,前方就是神界了。他回头,见身后云雾飞腾,笼罩了整片大地,他心有些难过。阎傲东此时不知想些什么,他沉默得紧。有条红色彩带,在他们掠过去后,忽然切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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