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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月涧琛立在崖边看星空。繁星点点,有粒星星一样的东西坠了下来。他接住了,是枚神令。它光芒闪烁,犹如忽衰忽旺的火苗,它似在说话。
月涧琛紧紧握着它,极不情愿地闭上了眼。远东的那片辽阔大地,从此又少了一名英雄。这名英雄临死前,也念念不忘那些水深火热中的子民。跟他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呢?月涧琛想。倘若你出面,就能挽救千万人的性命,你会不会站出来呢?一个公正的承诺,和无数生命相比,孰轻孰重呢?
他握着阳天神令,想了很多。神令之光消失了,他心中的正义却像火一样燃烧了起来。
第二天,他召集四海人王,宣布了他要对神魔战争进行干预的决心。四人王没有异议。怒熊将军和东日岛主立即返回各自海域调兵遣将,北冥海妖则留守海洋。月涧琛将在三天后,与南天崖三位当家先行一步。
海洋人办事向来是雷厉风行的。很快,一两天时间,消息就传遍了整片海洋。大多数人都支持圣主的决定。只一人例外。
米粒听到消息后,一直闷闷不乐。原因如何,只有他和天知道了。出发前一晚,他上了断情崖,和月涧琛谈了一宿话。清晨破晓时,月涧琛携他下来,和赤疆舒娅一起向东出发了。
当晚,又有一粒星光坠入断情崖。惊得殿内的鸟禽扑飞乱跳,挂在青松枝头的金毛猴,也吓得掉进了池塘。它冒出头,拼命眨眼睛。有个人影打池塘边经过了。他拐了几个弯,最后在青墙下定住了脚步。两只全身着燃的飞鸟,突然从身后掠出,扑棱羽翅去啄他。他只挪了挪步,动了动手指,就叫它们就掉进了墙内,恰好燃着了墙边的火盆。
他跃上了墙头。他左手手腕原来已戴了一枚神令。他跃上墙头时,神令亮起了光。
里面的景象一览无遗——山丘荒草丛,巨石嵌着三柄神兵。
他身子微微发颤。
“我的兵器!”他轻声说。并扬起了手,手上神令越高越亮。三柄神兵,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召,发出了风一样的轻吟。巨石晃动起来了。他念着咒语,神令之光忽然极其夺目的闪耀了下。三柄神兵骤然一缩,变回了正常大小,轻飘飘地飘到了他跟前。他右手持刀,左手持盾,那把斧头则用腰带缚在腰间,背在背上。
当他跃下墙头时,身体已具有相当分量了。他旋了旋漩涡盾,暗念神诀,忽而把它掷向青墙,盾牌飞旋,在墙上旋成了一个光圈。圈内泛着红芒,好像一条幽冥之路。他提刀跃了进去,光圈就此消失。
金毛猴躲在墙角的竹丛堆里,眼睛眨个不停。
诛灵儿手执乾坤刀,在平原呆站了一夜。天色由白转黑,又由黑变白,而他所在的地方,却仿佛永远没有黑夜。正义之光是那么的明亮,简直能与太阳比肩。
前方五十里的平原上,多了幕光影,像罩子一样罩住了以文基城为中心的五十里天地。那是阳天留下的。他拖刀前行,但他不知自己前行的意义是什么了?仇人死了,弟兄们死了,他前进的意义也就没了吗?我为何前进?他问自己,问手上的刀。刀不会说话,他自己也很迷茫。头上的光实在刺眼,他只能瞧清脚下的路,好像只有刀和路是真实的。
他又走了五十里。看见两个红袍人,在光影前飘着,一筹莫展的样子。那不是东卿来和长舌火男么?他停止脚步喊了一声。
东卿来精神一振,飞掠下来。走到他身前,他似乎已把他当成自己人了。“诛兄弟——”东卿来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为什么报了大仇,却反而无精打采了?”
“我没事。我的人都死了。”诛灵儿失魂落魄地说。
“嗨!”长舌火男也飞了过来,他对他也很赏识了。“有什么打紧,”他说道,“战争之事,牺牲在所难免。”
“嗯。”东卿来也说,“你要学会把眼光放到已得到的事物上,不要太介怀失去的事物。这样才不会自我怀疑,才能永保动力。向前看吧,诛兄弟。你应该把精力放到那儿——”他指了指光影,“也许我们三人应该联手试试,看能不能打碎它。不过要等两天,正义之光已把我们消耗得差不多了,我们要离开恢复下元气。”
“好的。”诛灵儿说,“你们去吧,我还坚持得住。”
东卿来按着他肩膀,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很好,你是我多年来见过的,最能干的年轻人。”他和长舌火男走了。诛灵儿独自面对光影,又呆了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刀,自言自语地说:“我要不要继续下去?”他这么想时,耳边又想起了弟兄们的话——只要诛灵儿大王还站着,我们就决不倒下!他会带我们走到尽头??????
“我代你们走到尽头。”他品味着这句话,顿时又充满了力量。“你们陪我报仇,我也要替你们做点什么!”他说着。举起了刀,刀锋像对付阳天一样,也凝聚了力量和决心。
他拉开架势,呼的劈出一刀!光影晃了晃,有股疾风吹回来把他掀倒了。他倒地吐了口血,刀也掉在旁边。
“不可能,不可能!”他嚷道,拾起刀使了个“甩刀法”,刀飞旋,斩中光影,有如蚍蜉撼大树。他又斩了十七八刀,砍得手脚发麻,精疲力尽,光影还是一样的坚固。他在砍出第十九刀时,忽觉胸口一疼,又仰天吐了口血。他看见了天上的光芒,知道这是正义之光的力量。他心神受创,晕跌了过去。
两天后,东卿来和长舌火男过来时,见他坐在地上,脸色有些惨白,都微微一怔。东卿来上前问道:“诛兄弟,你跟它斗了两天?”
“是的。”
“现在身体怎样?”
“完全没问题。”
“还能出手吗?”
“可以。”
“可你这样子——”
“无妨,我这刀已酝酿了两天,只等你们来了。”诛灵儿站了起来。
“你的刀呢?”他又问。诛灵儿看着自己的空手,说:“它在我手里了。”东卿来看了看身边的长舌火男,眼神忽然掺杂了些许复杂。他们都为这个年轻人的毅力感到吃惊。
“好。”东卿来笑着说,身边泛起了彩虹光芒,“我也养足了精神。”
三人并肩而立,与正义之光做起了较量。光影仿佛也感受到了威胁,愈发绷得紧凑了。
诛灵儿双手高举,握着空气。东卿来和火男却知道,有某种气势正往那手心聚拢,相信一会儿刀就会现形。东卿来没想到这个盟友的精气神竟已达到了这种田地。他略分了分心,就稳住心神,彩虹之光开始凝聚,他随时可以出手。长舌火男双颊红通,腮帮陡的鼓胀起来。诛灵儿下盘一沉,乾坤刀就现出了轮廓。
三人各自摆好架势,只听东卿来一声令。三种气势,三束光芒,立即迸出聚在一起向光影撞去。
光影剧烈晃动,终于破碎了。在它破碎的一刹那,有阵疾风刮出来,把他们都卷了进去。这一阵好风!饶他三人是一等一的人物,也不由得心慌意乱。风一个劲地带他们打转,只听风中有人喊了声“东卿来”,接着便看见许多晶光,也随风追转了起来。诛灵儿知道那是冰箭神的冰箭。他在飘摇中左腿中了一箭,虽只轻轻擦破了肉,但他立马觉得半条腿像结了冰一样僵硬了。这种情形他经历过,现在也只能运气抵御,令其不至扩散得太快。
天地间好像斗转星移。他被疾风甩到了一个地方,头撞到墙上,他又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堵白墙下,青砖上。洁白的墙体染上了血污,好像一块洁白的玉染上了瑕疵。那是他额角破了的血。墙上的血迹干了,他额角的伤口也已结痂。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眼前一片白芒。直到他抬头,才惊奇地发现自己原来已站在了正义之光的脚下。是的,如果它有脚的话。
他拿刀做拐杖,一瘸一拐地跃过三堵白墙后。那座传说中镇压着远古魔人的文基城,终于近在眼前了。
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城就在眼前,城门微开。他想起了那牺牲的两万三千名士兵,想起了这段三百五十公里的艰辛之路,如今他总算走到了尽头,见到了这座城。他咬咬牙,一跛一跛地走过去,周围亮得过分,静得吓人,他用刀柄把门撞开,走了进去。殿内空旷静寂,不陈一物。他每踏一步,都会引起很大的回响。四壁光滑如镜,刻满了文字,挂满了人物肖像。文字记载了神界的历史,肖像则是神界千百年来的英雄人物。
他看见一位老人,正站在扶梯上悬挂着阳天的肖像——
文基城外,长舌火男与莫骄云对峙,东卿来在大笑,望着眼前这座光辉四射的城堡,他笑得是那么的开心。“文基城啊文基城——你压了一个族群千百年,终于也有压不住的时候了吗?”
“东卿来!你想做什么?”莫骄云喝道。
“我想做什么?”东卿来笑容凝滞了,“我要它倒下!”
“你做梦!”
“对,”他又笑了,“我现在的确做着一场美梦,并且我相信梦很快就要成真了。”
莫骄云眼睛在四处看,他在找诛灵儿。
“不用找啦,”东卿来笑道,“找到又如何?我会让你过去吗?”他亮起了七彩光芒,长舌火男也吐出了舌头。他们同时出手,莫骄云以一敌二,又顾虑诛灵儿,更担心智者安危。因此纵使他是守护神,神令有无限神通,也敌不过的。很快,东卿来的彩虹光芒已把他逼得险象环生。
“哈哈——”东卿来得意地说,“神界继失去战神阳天后,恐怕也要失去冰箭神啦!”他这么说,莫骄云神令有光一闪一逝,晶光如繁星一样罩住了他们。
“冰箭神,黔驴技穷了吗?”东卿来哈哈笑,对长舌火男使了个眼色。火男即刻长舌一吐,舌尖火苗缭绕,不断拉伸延展,盖住了他们的头。
冰箭像冰雹一样落下来。东卿来虽然笑,指尖却早已暗暗施法,彩虹光芒在红舌的遮掩下,悄悄聚成了阎王剔模样。
火男脸色红涨,承受着箭刺舌苔的痛楚。他舌头忽然一沉一翻,舌浪或扫或卷,将冰箭挡了开去。东卿来骤然出手!一下子将莫骄云由空中刺到了地下。莫骄云身上至少已有六七处伤痕,他躺下了,流了一滩血。若非有神令护体,这下他可能已凶多吉少了。
东卿来笑了笑,他懂得做事要干净利落,是以莫骄云一躺下他立马飞起。手中多了把阎王剔,那是火男的阎王剔,他向来很少使用。他把它借了过来,眼看神界的历史就要在他手上化为乌有时,却突然有一个赤影逼近了他脊背。他一惊,立马将阎王剔旋身刺出。“叮”的一声,剔尖刺到一件硬物,被反震了回来。
那是一块盾牌。他又是一惊,飞下时火男掠了上去,并且从他手中接过了兵刃。
东卿来双足刚自沾地,火男已飞了回来,阎王剔在他手上不停晃动,带得他手臂也抖了起来。
赤影徐徐落下,落在莫骄云身边。莫骄云猛地坐起,睁眼呆住了,他分明看见这个背影,手戴神令,左手持盾右手握刀,腰间还插着一把斧头。
“你——”他声音发颤,有点不敢相信。
“别担心,我会守下这座城。”赤影没有回头。
“三大神兵——”东卿来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出现——”
“东卿来!”月阳喝道,“一切都是你!你毁了一切!你毁我的一切还不够,还要毁掉这里的一切吗!”
“我记得你,你叫卓不魂对吧?”东卿来盯着他手上的兵器。
“是!我今日就要你死在这里!”月阳说,他手上的塔牙神刀已开始抖动,漩涡盾的纹理也旋动了起来。
东卿来笑了:“就凭这些?”
“就凭这些!”他怒道。塔牙神刀已砍了出去,东卿来眼色一沉,彩虹光芒在他面前迅速聚成一团。神刀极其锋利,把它像棉花一样切开了。东卿来微微一惊,掌心捏了捏,唤出一支阎王剔。剔芒与刀刃相交,有股疾风在接口处逸出去震裂了白墙。月阳退后两三丈,伏一神令光芒闪耀,神刀晃得很厉害,他定了定神,将刀举起,刀刃有些变色,正义之光黯淡了些,天上的云彩也有些变幻。
东卿来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见那把刀正渐渐恢复它原有的成色,漩涡盾表面的纹路也飞快旋了起来。他知道他想干嘛,这种情形下,再多的招数都是浪费时间,输或赢,生或死,一两招内见分晓岂不更好?
“也好!”东卿来道,“即使你手握三大神兵,也未必是我东卿来的对手!”只见他身上的彩虹光芒,裹住了阎王剔,叫他的兵器也泛起了绚丽的七色之光。
“来吧!”他咆哮着,一步步向前走,“到了这个时候,看看还有谁能阻止我前进!火男,干掉那守护神!”
月阳一惊。长舌火男嘿嘿笑了声,吐着舌头,提剔飞了过去。“莫叔叔——”月阳刚要偏转刀锋时,东卿来的刺尖已挺了过来。他一个不留神,急忙回盾格挡。刺尖刺在盾上,震得他手骨险些折断。他咬紧牙关,刀风立马叫东卿来飞开数十丈。远处,莫骄云被火男逼得闪来闪去,手脚又多了好几道伤痕。
“莫叔叔——”月阳大喊道,准备飞身去救。谁知刚一转身,东卿来便似追魂鬼一样挨近了他脊背。他再次转身,用漩涡盾把他撞开了。眼角余光瞥见了腰间的斧头,于是挥刀背挑出,一脚踢给了莫骄云。
此时莫骄云左腿被火男刺中,定在了地上。正要含忿赴黄泉时,他忽然看见一柄斧头飞了过来。他立即叫神令放光。火男寻思他要来什么鱼死网破,便立马退开六七丈。他前脚后掠,后脚就看见有柄家伙在他耳边擦过,飞向了莫骄云。
“血斧翁戚——”他惊呼,舌头倏地伸出去,眼看就要卷中斧柄,却凭空射来一支冰箭,唬得他急忙把舌头缩回了嘴里。那柄斧头,自然是被莫骄云接住了。莫骄云一接住,立马就顿住。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大腿还插着阎王剔。
长舌火男指尖一勾,将阎王剔召回手上。莫骄云的大腿喷着血。他眼睛却直直盯着斧头,眉头也不皱一下。
火男旋着剔,一边留神他的手,一边慢慢靠近,他的剔尖亮起了黑芒。莫骄云突然立起来了,而且立得那么快,立起时斧头已经劈出了,劈出时他头发已有点白了——
十年光阴只一斧。
这斧劈出的是什么气势呀。长舌火男是没法子描述了,因为莫骄云一斧劈出时,他已化为了白骨。
远处传来了风雷声。原来是东卿来和月阳,一方施展魔法,一边施展神法,均以破釜沉舟之势,拼了一招。阎王剔架住了塔牙神刀,璀璨光芒中早已看不见了两个人的身影。只有一阵厉风,在那一刹那刮了过来,刮走了莫骄云,也刮倒了外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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