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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璨的光芒,堪比正义之光。
莫骄云与坍塌的碎墙块混在一堆。他不知道那光芒能持续多久。只盯着手上的神令,这样可以第一时间知道外面的英雄死了没有。
神令之光一如既往的闪耀,闪耀了很久,没有衰弱迹象。表明那小伙子并不比东卿来逊色。
“真是后生可畏啊!”他欣慰地想,“这位少年英雄不知叫什么名字?看着有些面熟??????他居然有伏一神令,居然有三大神兵。他为什么叫我‘莫叔叔’?”他想着,忽然记起了诛灵儿。他立马回头,看见城门已开,想到智者还在里面,不禁吓了一跳。偏偏他的腿不争气,流了太多的血,此刻已僵硬麻木了。
“智者——”他大喊。可惜风把他的呼声吹散了。“铿——铿——”外面又传来两声兵刃交接声。光芒猛地散开,飞出一个红袍人和一个赤影,两人落地,又同时飞了起来。月阳飞起时忽然扔掉了漩涡盾,手心一展,把莫骄云的斧头召了过去——他已放弃了防守。
月阳拿到血斧时,两柄神兵架在一起,正义之光又暗了几分。“东卿来——”他嚷道,斧和刀都拉开了架势,“你什么都得不到!”
血斧翁戚和塔牙神刀,在他手上滞了滞,然后同时劈出去。东卿来面无表情,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人可以阻挡我!”他喊着,与彩虹光芒一起投入了刀斧风中??????
一把血色巨刀突然从文基城飞出,斩在东卿来和月阳之间。霎时间,天地变色,劲风肆虐,第二堵高墙也倒了下去。巨刀旋回,被掠出的诛灵儿稳稳接住,立即横在胸前,在刀面连敲了十八下,声声响如雷,闻者无不心惊肉跳,胆魄俱损。这是他的“敲刀法”。
月阳从空中跌落,吐了好几口血。东卿来却已不知所踪,唯见一抹彩云隐没进了天际。
月阳用斧头撑住身子,他的容貌像是老了十岁。诛灵儿向他走来时,他眼角有留意他的。
“卓兄——”诛灵儿说,表情显得有点痛苦,有点遗憾。
“诛——诛兄——”月阳以卓不魂的身份说。“你目的已达到,为何还不走?”他直起了身板,按了按刀柄。
“我还不想走。”诛灵儿停止脚步。两人之间相距不足五丈。
“为什么?”
“因为我要劈开这座城。”诛灵儿答。
“为什么?”
“我答应了人家。”
“谁?”
“东卿来,还有一帮生死兄弟。”
“不,你没答应。”
“我现在答应了。”
月阳眼神变了变。“诛灵儿,”他说,“你还是我认识的诛兄吗?”
诛灵儿叹道:“不是了。我已经变了,媚姐死时我就已经变了。你难道看不出来?”
月阳咬了咬牙:“我们曾经是朋友。”
“是。曾经是,如果你不介意,将来也会是。”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你被仇恨蒙蔽了眼。”月阳说。
“卓兄,”诛灵儿又叹了口气,“我被蒙蔽了眼,那么你呢?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了谁?”
“正义。”
“这座城代表了正义?”
“是。”
“是什么给了你力量?东卿来不可能败给你。”
“他败给了正义。”
“他输给了一座城?”
“是。”
诛灵儿也咬咬牙,回头看了两眼:“我要劈开它,你会杀了我吗?”
“会。”月阳毫不迟疑地说。
“你后不后悔交我这个朋友?”他又问。月阳没有回答。
“我很高兴认识你。真的。”诛灵儿说。他看见月阳脸色阴沉,胸腔起伏不定。于是又说,“你休息一下吧。”
“我不会乘人之危。”他说,“三天,给你三天时间养伤。三天后我再来。”说完,也不管月阳答应不答应,就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三天后再来时,月阳已换了身干净整洁的白色衣裳,早早在外墙等候了。诛灵儿精神很好,脸上带着微笑。月阳盯着他的乾坤刀,他也盯着月阳的塔牙神刀、漩涡盾和血斧翁戚。
“诛灵儿,你为什么不罢手,非要逼我呢?”月阳说。
“我停不了了的。”诛灵儿笑了笑。把刀插在地上,真是一把大刀。
“停不了?好,那你就不要怪我了。”月阳拔出刀和盾,向前走了十步。诛灵儿也遗憾的按住了刀柄。
正义之光时明时暗。两人相视无话,也不知对峙了多久。突然同时大喝,但见人和刀,都在极短的一刹那掠向了平原。
两人在平原打了起来。这一打,便不知是多少天。
在此期间,神界在战场上似乎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自东卿来走后,战魂王和虎威将军便对神一区进行疯狂围攻,秦慕和他的秦氏军团领衔冲锋陷阵,真是勇猛之极。谁也搞不懂,何以他秦慕的士兵的生命力,会比其他人顽强这么多,他们简直就像打不死的一样。战魂王也说,秦慕的冲锋能力,即使螳螂在世,也不得不乖乖让出“冲刺”名号。重生阿木郎两位守护神带领的护国军,虽视死如归,战斗得极其英勇,但在魔军浪潮般的攻势下,也死伤无数,渐渐抵挡不住了。况且对面虎威将军,各有所长,轮番率兵出动。十来天后,他们终于失去了神一区。
攻陷神一区后,魔军士气大盛,虎威将军分为三拨,率军向各个神区进发,摧城掠地。神界护城军不断从边缘地区调来,投入到战争中。
不久,战神阳天战死的消息传了出来。神界举国震惊,魔军人人振奋。自那以后,神灵又接连吃了好几场败仗。不到半个月,神三神四区陆续失守。护国军退到了神二区。
神二区此时已人去城空,只魔渊还有许多士兵镇守。原本的繁华景象如今只剩下荒凉和颓败。接连吃了败仗,将士们零零散散,都有些抬不起头。
卓不魂独自坐在城楼顶瓦上,双手抱膝望着前方营火燎亮的魔军,他的心很不是滋味。动荡的年代,一个人能力再大,也碾不过战争的车轮,一个人是无法创造奇迹的。他默默的想,现实是多么的无力,他有股血泪想流却流不出来。
身后传来了脚踩瓦片的声音,一凡也爬上来了。
这个硬汉,他酸溜溜的想,这段日子他过得比谁都累,哪位虎威将军没被他单挑过?可又怎么样呢?他们总是放暗箭,他如何敌得过一个整体?
一凡悄无声息的坐在他身边,和他一样看着远方,眼色却比他坚定得多。
“卓不魂——”一凡忽然开口,语气沉着冷静,有种决不屈服的勇气。
“后面就是神十区了。”他说。言简意赅。却令卓不魂立马振作了起来。
“不能再退了!”卓不魂看着他,他点了点头。
“我该怎么做?”一凡又问。卓不魂皱了皱眉,不明白什么意思。一凡望着远方,有些东西困扰着他。
“我要战死在这里。”他忽然说。
“我即便死,也不愿看家园沦落。你知道吗?那是我们的家乡!”他大声道。卓不魂咬着牙,也望向远方:“你说得对。”
“你是赞成我这么做了?”一凡问。
“赞成。因为我也准备把命留在这里。”卓不魂道。两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露出了一种悲壮的笑。
神十区的生活,如今也不大太平了。战事日益紧张,区长收到前线送来的转移安排时,神民们实在没缓过神来。区长自己也没缓过来,他分明记得一个月前战争还离他们有十万八千里远。怎么一夜醒来就打到家门口了呢?区里小伙子不少,也够年轻力壮的,但他们都热爱和平,不愿拿起刀剑,更不愿看见流血。魔军若真打来,他们也许不会抵抗。区长想着,急忙召集大伙,把转移的事说了,吩咐大家赶紧动起来。
“护送的士兵这两天就要来啦。简单收拾,不是逃难,只是暂避而已,我相信过几天就回来了。”他大声宣布。心情不怎么难过,或许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孤鸿听完后,转身就走了。他得赶紧回去看他的妻子。是的,在回来的第三天,他就兑现了自己的承诺,在区长和众乡里的见证下,与四妹成了亲,结为了夫妻。只是当时四妹高兴过头,流下几滴眼泪后,就晕倒在了他怀里。至此,她身子开始一天天衰弱了。
孤鸿匆匆回到他城西那间不起眼却很温馨的家,那是他小时候和安儿住的家,和一凡卓不魂一样,他们也是孤儿,也是在全区人的关爱下长大的。现在他又在这里成了家。
他赶回来时,炉子的水开了,锅里的五花肉也炖得刚刚好,餐桌上的碗筷也已摆放整齐,窗台上的两盆水仙花也透着淡淡清香,一切都还是那么美好,如果四妹还像以往那么健康,还能弹琴,还能说笑,那就更好了。他轻轻走进卧室,卧室的亮度和温度也被他布置得恰到好处,最适宜床上的人静养了。只一样,凡是能照见自己相貌的东西,例如镜子和脸盆等,他都藏了起来,免得她瞧见自己的病容。
他进来时,四妹好像又睡醒了一觉,正伸着懒腰,脸上气色也好多了。她正准备穿鞋子。
“睡得好吗?”孤鸿说,上前帮她。
“好,我闻到了饭香。”她环紧他脖颈,笑嘻嘻道。孤鸿顺手把她抱了出去,稳稳妥妥地放在饭桌前的垫了鹅毛垫的座椅上。他进厨房把饭菜端出来。
“这是‘开开心心汤’,这是‘脸色红润粥’,这是‘青春永驻’菜,这是——”他指着那碗肉香四溢的五花肉,霎时间还编不出名字。
“是什么?”四妹笑吟吟,柔情似水地望着他。
“‘长命百岁’。”孤鸿编了个自己也不满意的菜名。四妹笑了,脸颊又多了点象征健康的红润。她拿起筷子,每样都尝了一点,每一道菜都嚼得很仔细。
“我得多吃点。”她体贴的说,“手肘瘦了好多呢。”他看着她,鼻子酸溜溜的想:你整个儿都瘦了好多呢。他这样想,脸上却带着笑容。
“一会儿带我去看日落好吗?”她忽然说。
“日落有什么好看的,明天带你看日出,朝气蓬勃的。”他建议。
“最后一次。”她用眼睛哀求他。
“好吧。”他立马说,“但你得多穿点衣服,山上风大——那条绸缎子也戴上吧,裹裹脖子。”
“都听你的。”
他陪她吃过晚饭,穿戴停妥后就出了门。邻居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他尽量不让她察觉这些变化。可她只是病了,眼睛却没花。
“大家都在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收拾屋子,掸掸尘。”他骗她说,“这可是每月一次的大扫除啊。”
“这样啊。”她饶有兴趣地瞧着。孤鸿赶紧领她上了一条幽静小路。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登顶了。
“山不太高,小时候经常上来。能看到最美的日落。可是日出不行,最地道的日出在另一处山头。”他说着,用手蒙住了她眼睛。
“害我摔倒了可有你好看的。”四妹笑呵呵地警告他。他却突然抱她轻飘飘一跃,落地时便听见他笑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
“还没好呢。”孤鸿笑着说,又领她走了两步,然后坐了下来,叫她在自己怀里躺好。
“好了没?”
“好啦!慢慢睁开眼睛。”孤鸿松开手。
四妹睁开眼睛。她看见了一生中最美丽的日落——远处的天际,群山朦胧,笼罩在一片薄雾中,山峦之上,一轮蛋黄色的太阳将落未落,云霞像染了色的棉花,漂泊在夕阳之上,现出一种无比绚丽的光彩,夕阳光辉穿透薄雾,照下一束束佛光,把连绵起伏的山影渡成了迷人的黄金色。
两位幸福的爱侣,不由得看痴了。
“孤鸿,”她忽然说。
“嗯?”
“答应我,千万不要被恶魔打倒。”
孤鸿鼻子又是一酸:“你知道了?”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躲进了山里,没伤害爱你的人。即使你很痛苦。”
“我不痛苦。”他说,“有你在身边我就不痛苦。”
“要是我不在了呢?”她声音沙哑的问。
孤鸿笑了笑,柔声道:“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
“你保证?”
“我保证。”
四妹微微一笑,又说:“能为我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为我舞剑吧,我想看。”
“好的。”孤鸿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草地上。就拔出烫剑舞了起来。天渐渐黑了,他的剑渐渐亮了。他的剑舞得很慢,很轻,她瞧得很认真,很甜蜜。仿佛那平白无奇的剑式充满了甜美的回忆。
“真希望一切没尽头。”她小声说。他阖上了眼,剑开始加快。剑芒如星似点,漫天飞撒。
“为我舞剑吧,不要停哟。”她又说。他的剑舞得更急了,剑法飘逸迅疾,连带他的人也变得飘逸起来。他紧闭双眼,哪怕泪已流下,他仍咬紧牙关,将有关她的一切都融进剑法里,刻进剑髓里——她的样子,她的微笑,她的嗔怒,她的影子——还有他自己的爱和痛。
“啊——”他扔掉烫剑,飞到了她身边,拿起她纤细柔软的手探了探脉搏。她嘴角含着笑,神情很安详,只是眼睛已经闭上,心跳已经停止了。
“四妹?”他喊道,眼泪簌簌流淌。“为我舞剑吧,为我舞剑吧——”她安静地躺在他怀里,声音却还在耳际萦绕。他又拿起了剑,开始飞快地、忘我地舞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吃了那么多苦头,为什么得不到一点温暖?”他舞着剑,将委屈撒向天地。
“解脱吧,解脱吧——”心魔呼唤了,“生又何苦?死又何妨?解脱吧,解脱吧,去找她吧,去找她吧——”孤鸿在空中飞舞,眼角瞥见了四妹的遗容,顿时心如刀绞。于是几个旋身,他就把烫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答应我不会寻死的——”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手一颤,立马听话的大声应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他把剑拿开,眼睛红通通的。“可是,可是,我的心好痛啊!”他又大喊一声,飞身掠进了一座山林。就着满地落叶疯狂舞起了剑。
“解脱吧,解脱吧——”
“为我舞剑——”
“解脱吧,解脱吧——”
“我会好好活下去——”
“解脱吧,解脱吧——”
“孤鸿,不要被恶魔打倒——”
他泪流满面,突然振臂一呼,烫剑冒出了云烟,云烟腾腾,像潮水一样把他淹没。云烟滚滚,逸满了山林。他在迷雾里浮浮沉沉,天使和魔鬼都想要他。他在生与死,正与邪之间苦苦挣扎,寻不到出路,他只能舞剑,不停地舞剑,只有这样才能把自己彻底练废。
生技使出来了,破技也使出来了。他思维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矛盾之中,正与邪在较量,对与错也在较量,一边是爱,一边是恨,他在二者之间徘徊,不知往哪边靠。
“选择吧,选择吧,就在这里做个了断——”
兹伯出来了,刑雨也出来了。一人抓着一边,像拔河一样拉扯他的身体。生神出来了,破神也出来了。生神说:“悟吧——”,破神说:“参吧——”
“去悟吧,孩子,努力去悟吧——”
“生技是什么,破技是什么,破生技的真正奥秘是什么?悟吧——”
孤鸿舞着剑,冷汗涔涔,他感觉心力交瘁。一凡出来了,卓不魂出来了,他们一起说着:“兄弟,兄弟,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他脑袋似要爆炸,阎傲连出来了。
“师??????师兄,”他像见到了救星,“救我。”
“你还没掌握它的精髓,悟吧师弟,抛开一切去感受,破生技是什么——”
“是什么?是什么?”他的剑势,不知不觉已罩满了整片山林。他痛苦极了,像极一个深陷泥沼的人,许多人伸手想拉他一把,他却怎么也够不着。
“参吧——悟吧——”他剑越舞越急,他的汗越流越多。“我不知道!”他大喊着,“破生技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参不通悟不透!它是什么,它什么都不是——”他忽然打了个机灵,有粒火花迸发出来,仿佛无边黑暗中的一粒星光,将他引向了光明。四妹出来了,伸手轻抚着他的脸。他怔住了,感受到了爱所带来的温暖。
“我死了吗?”她笑着问。
“不,你永恒的活着。活在我心里,我的精神里。”
“我变成什么了?”
“灵魂。一个充满爱的灵魂。我还能与你的灵魂相伴。你成了象征,象征着爱。在广阔无垠的灵魂天地,你至高无上。你使一切矛盾融为了一体,你是我的光明!我感受到了,我看到了。这就是破生技!”
“它是什么?”
孤鸿笑了。他还在舞剑,剑势却已开始缓和,一切都在缓和。
“它是什么?”他边舞边悟,好像已寻到了出路。所有通往终极答案的道路忽然散开,成就了无限可能。
总之“它”——
不是正邪,不是对错。
不是爱憎,不是参破。
不是欢聚,不是离别。
不是束缚,不是放纵。
不是开始,不是尽头。
孤鸿剑已停。四周很静,他望了望天,深知自己已如夜空一样澄明,璀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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