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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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头到尾，小丫头就没消停过。
    睡着之前吧，那小嘴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一直不消停，提醒她该睡觉了不说话了，她就以一片赤子之心的真诚问：“为什么不可以说话呢？爸爸，我还想给你说昨天我们去喂蚂蚁的事。”
    “可是现在是睡觉的时候了，我们明天再讲好不好？”
    “不，我就要今天讲。”
    “今天睡得太晚，明天早上就起不来了，妈妈又要生气。”
    “我起得来。”
    “起不来。”
    “起得来。”
    “起不来。”
    ……
    颜如舜忍无可忍打开门：“都几点了，你们还睡不睡觉？睡觉不能说话，要说话就起床，好吗？”
    屋子里立刻噤声。
    辛微扬松口气。
    颜如舜退出去，没两分钟，简简又开始了：“爸爸，我要喝水。”
    这个是正当要求，不好不答应。
    辛微扬翻身起床，倒了水，试了水温，奉上水杯。
    小家伙尝了一口，立刻缩回来：“烫。”
    好吧，一切以你为准。
    辛微扬又是一通忙活，凉了水再拿进来，辛安小朋友抿了一小口：“我喝好了。”
    你确定只需要抿这一小口？？？
    辛微扬劝道：“不是口渴吗？多喝一点吧。”
    “不要，我已经喝好了。”
    辛微扬默了默，也没办法强迫女儿，只好认命地放下水杯，缩进被窝里。
    刚躺下，肌肉还没松驰下来，简简又开口了：“爸爸，我要撒尿。”
    辛微扬：“……”
    好吧，这也是正当要求，总不能让人憋尿吧。
    尽管很憋屈，他还是不得不说服了自己，再次翻身起床，然后又是一通折腾。
    为了确保自己不用再次练习上下床，他还专门问了一句：“还要拉臭臭吗？”
    “不要。”
    很好！
    终于躺回床上，辛微扬觉得这回总可以安稳下来了。
    简简却再次软绵绵地说：“爸爸，我睡不着……”
    辛微扬好想哭：他不是心理学家啊啊啊，谁知道怎么哄孩子睡觉？
    他试探着问：“要不要找妈妈来陪你睡？”
    “不要，我就要跟爸爸一起睡。”
    “那你就闭上眼，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已经闭上眼了，可是还是睡不着。”
    “……”那你到底要怎样？
    简简自己给出答案：“爸爸，你给我讲故事吧。”
    什么？讲故事？你爸爸我从小就没看多少故事好不好。
    然而简简一副“你不讲故事我就不睡”的架势，他被逼上梁山了，只能无奈地开讲：“从前有一个叫牛顿的人，有一天他坐在苹果树下，被一个苹果砸中了脑袋，他就觉得奇怪：为什么苹果不往天上飞，只往地上掉呢？”
    简简发出魔性的笑声，好奇地追问：“然后呢？”
    他说：“然后，他就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
    “什么是万有引力定律啊？”
    辛微扬精神一振，语速流畅：“就是任意两个质点由通过连心线方向上的力相互吸引。该引力大小与它们质量的乘积成正比与它们距离的平方成反比，与两物体的化学组成和其间介质种类无关。用公式来表达就是F=GMm/r^2。”
    简简：“什么意思啊？”
    辛微扬：“就是说两个有质量但不存在体积或形状的点……”
    颜如舜再次忍无可忍，破门而入：“都十点啦，你们是不是真的不睡觉了？”
    简简叫屈：“妈妈，我睡不着。”
    颜如舜很是干脆：“那就起床！微扬，给她穿衣服。”
    “不要，我要睡觉！”
    “睡觉就不能说话，说话就起床！”
    “我现在不说话了。”
    辛微扬泪流满面：老婆这么有办法，为什么非要他来陪-睡呢？
    然后，颜如舜一退出，简简果然又故态萌发：“爸爸……”
    辛微扬一口打断她：“睡觉不说话，说话就不能睡觉了。”
    简简却委委屈屈的说：“我只是想你拉着我的手睡。”语带哽咽。
    辛微扬赶紧拉住手：“好，赶紧睡了。”
    三分钟后，两人手心都出汗了……
    “爸爸，我要你抱着我睡。”
    “睡觉没办法抱啊？”
    “你横着抱我。”
    行，还挺有办法。
    辛微扬咬咬牙，按照女儿的要求将手臂环绕过去，心里想着：这应该是最后一个花样了吧。在这么有安全感的姿势下，小恶魔应该能够安心睡觉了吧？
    又是三分钟……
    简简突然跟着音响轻柔的声音念叨起来：“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本来准备无论如何也要硬起心肠呵斥一声的辛微扬，瞬间心气崩塌：女儿居然无师自通的背《道德经》，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应该打断吗？打断了会不会中止了女儿的国学之路？
    啊啊啊，老婆快来啊，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
    终于把小妖精磨睡了，辛微扬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解放。
    然而，小家伙即使在梦中也有法子折腾老爸：
    横睡竖睡；
    摆“大”字；
    360°大旋转……
    玩玩体操也就罢了，辛微扬耐着性子把她的姿势摆正，谁料她还有练武升级版：
    嫩拳打珠（哎哟，你老爸我的眼睛耶）；
    重脚踢腹（我……靠，真是哪软踢哪啊，你是故意的吧？你其实根本没睡着吧？）……
    一个晚上，真是说不尽的血与泪。
    这两年多，颜如舜到底是怎么撑过来的？老婆，我对你的崇拜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于是，每个周末，辛大教授都无比热切的盼望着工作日的到来。
    他的博士生们私下里讨论，觉得老板可能在野心勃勃的准备冲击国家科学技术奖什么的。
    天知道，他不过是为了逃脱小恶魔的魔爪而已。
    好在，虽然他受尽折磨，但简简的调教情况还算基本顺利，很多不良习惯都大大得到了纠正。
    最明显的一个表现是，现在简简提出无理要求和无理取闹的时候少了。
    每次遇到不合心意的事情，她习惯性地想哇哇大哭的时候，只要颜如舜或辛微扬提醒“用好好说话的方式告诉我们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可以讨论”，她就能很快的收住眼泪，抽泣着说出自己的要求，然后笨拙地尝试如何跟爸爸妈妈讨价还价。
    每当看到这一幕，辛微扬心中相当有成就感。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为此做出了巨大的贡献的，是吧？
    而在颜如舜眼里，整件事还任重而道远呢！
    虽然他们在部分事情取得了显著的成果，但是在其他一些事情上，还是非常地伤脑筋。
    最头痛的就是穿衣这件事。
    小家伙明明会自己穿衣，可早上起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还没睡醒，还是就喜欢消极怠工，总是懒洋洋地坐在床上练习不动神功。
    教育鸡汤文总是说只要好好鼓励，孩子就能满血飞天、秒变天使了云云。
    根本是狗屁！
    要是教育能这么简单，人人都当孔夫子了。
    这些作者肯定没自己在家里带过孩子，不信请到她家来看看简简——只要她做出一丁点儿尝试的努力，她都及时诚挚地肯定了、热情洋溢的鼓励了。
    可问题是，无论你怎么鼓励和肯定，她连根手指头都不带抬一抬，那怎么办？
    颜如舜也不厌其烦地、苦口婆心地告诉女儿：“穿衣服是你自己的事情，你现在已经是大姐姐了，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哦。如果你不太会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努力，妈妈是会协助你的。但是如果你自己都不愿意努力，那妈妈怎么帮你呢？”
    口水说尽，小家伙却依然无动于衷。
    她只好加上诱哄：“你不是说想去看看警察叔叔是怎么工作的吗？要不然我们今天就去派出所看看？”
    简简总算眼睛亮了一圈：“好！”
    “那你要快点儿起床啊，不起床是看不到的。”
    这一回，小家伙终于磨磨蹭蹭地把T恤套在了脖子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她又开启了“不动不动就不动”模式。
    颜如舜都要抓狂了，无奈再加上威吓：“你想不想吃蒲地蓝啊？”
    这是一味很苦的中成药，绝对可以位列简简最不欢迎药物清单之首。
    所以，她的反应也很快，立马摇着头急道：“不想。”
    “那你再不穿衣服，着了凉，就只能吃蒲地蓝了。”
    于是，T恤终于穿上了。
    颜如舜低头一看：半个小时已经过去。
    而浪费这么多时间，就为了让她自己动手穿件T恤而已，还赔上了数斤口水。
    当这个妈，我容易嘛我——颜如舜无语问苍天！
    更心累的是，T恤一穿完，小家伙又停下来看窗外发呆了，一副“咱们从头来过”的架势。
    颜如舜耐性磨尽，满腔窝火：就那么个破风景，每天都没变过，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她准备快刀斩乱麻，语速飞快：“我数三声，如果你还不动，那就说明你不需要妈妈帮助，那妈妈就自己去早餐了。”
    “不嘛！”
    “那你快动。”
    “……”
    “你再不动，我就走了。”
    “不要！”
    “一！”
    “啊——”
    “二！”
    “不不不不……”
    “数了三，我就走了哦。”
    “不要，妈妈你陪着我。我现在穿了……”
    在数了三次“一二三”之后，裤子、外套和袜子的穿套项目才终于收尾了，而颜如舜在此过程中所费心力简直不亚于独自建起一座罗马城。
    每天都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就算简简心里不会留下阴影，她也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