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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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防御！防御！该死的！火枪手上前来，火炮就位！让辅兵队把火油和擂木推上来！”
    守城将官声嘶力竭的咆哮声在边关之城的城墙上来回碰撞，号声阵阵鼓点齐鸣，敌袭的信号响彻整座边关之城。
    哪怕再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拼死守卫自己负责的这段城墙，否则就算他侥幸没有在城墙上战死，帕灵顿伯爵也会连同他新包养的情妇一起一刀砍了。
    “不要慌！龙神圣光与尔等同在，勇敢的战士们啊，展现你们勇气的时刻到来了！这些邪恶丑陋的死物竟然敢光天化日之下在大地上行走，用你们的虔诚和怒火把他们送回地狱里去，那里才是他们该呆的地方！”
    这个时候，雷蒙德竟然像诗朗诵般鼓舞起士气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艾尔森确实如他所愿发起了攻城，帕灵顿军也迫于无奈被逼应战，这确实是他想要的，但是在那心底的最深处却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安感，仿佛有什么变故会脱离他的掌控一般。
    “去你妈的老神棍！”
    守城将官在心里把雷蒙德的直系旁系以及隔壁邻居所有的女性都在心里艹了一遍，然而脸上却不得不做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劝说雷蒙德赶快离开城墙，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危险。
    天知道伯爵大人怎么会同意把那些斯巴达克斯人关押在边关之城中，还要允许这些神棍入城，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引火烧身。
    将官一遍腹诽着，一边更加火急火燎地大骂着催促城防军加速进入到角楼以及各个垛口，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和炮口一致对准了城下，只等尸巫大军进入攻击范围，立刻就是一场炮火与硝烟的交响乐。
    而雷蒙德果然也没有让大家失望，在装腔作势的表示了一番要与边关之城的勇士们同进退之后，就因为实在架不住将官的好言相劝以及突然想起来使团里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等待他回去处理，一番虚情假意的双簧唱的有板有眼后终于还是往城下走去。
    不过也还好，雷蒙德还算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并没有因为自己急着回去处理重要事务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诺言，在他的命令下迪伦将会带着随行牧师团留下来协助边关之城的守军共御强敌，不管力量大小，多少算个心意，然而被点到名的迪伦那张脸却立刻像亲妈爆炸了一般，继将官之后又在心里把雷蒙德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也不知道他的祖宗是造了什么孽，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被人接连刨了两次坟。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攻城了！？”
    也是这个时候，迟迟不出现的帕灵顿的声音终于神兵天降般的出现在了登城马道的尽头，与正欲匆匆离去的雷蒙德恰好碰了个对眼，王八看绿豆，一时几多深情在。
    如果这是在斯巴达克斯，如果帕灵顿是神殿下辖的神圣骑士团将领，雷蒙德怕不是立刻要跳起来质问他是不是爬过来的，可惜的是这里是边关之城，帕灵顿才是真正的老大，而且对方的衣襟上也干净的一尘不染，并没有任何淤泥剐蹭的痕迹。
    “伯爵大人好胸怀，重兵压顶居中调度不急不缓，不愧为久经沙场差点一统埃里人族领的宿将。”
    嘴上说着恭维的话，但是雷蒙德话里话外的嘲讽之意却显露无疑。
    并没有理会雷蒙德的挑衅，帕灵顿第一时间看向了守城将官，他收到的消息是对方只会围而不攻，所以才会一直避而不见就是不想趟这趟浑水，而且他早就命人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各门的守将，并且严令任何人不许做出任何挑衅的举动，否则杀无赦，可是他的命令才不过发出去半个小时不到，西城这边就传来了攻城的号角，大惊且怒之下，他也无法在伯爵府中安坐了。
    “这……这……”
    守城将官颤颤巍巍地走到帕灵顿的跟前噗通一声跪下，雷蒙德还没走，他自然不可能当着对方的面指责是神殿长老刻意挑衅，而且就算是他说了也没有用，雷蒙德的身份摆在那里不说帕灵顿不能真的把他怎么样，徒增伯爵怒火的同时，雷蒙德只要一句捍卫龙神圣名就可以撇的干干净净，于是乎他只能隐隐怨毒地盯了雷蒙德的背影一眼，然后就俯下身来等候处置。
    帕灵顿是什么人？只从将官的那一个眼神里所包含的信息就猜测到了是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追随他许多年的老人，不可能无端也绝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违抗他的命令，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一定是雷蒙德祸水东引干的好事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帕灵顿再看雷蒙德时，那眼中闪烁的光芒也下降了好几个温层。
    “雷蒙德长老，我虽有意同斯巴达克斯交好，但现在的情况您也看到了，边关之城军弱，无力阻挡如此恐怖的亡灵大军，请您带着使团速速从南门出城，我会安排骑兵团协助您突围，在您离开之后我会尽力再多坚守一段时间为您拖延敌人，然后就会选择投降。”
    谈不上说这就是政治或者权谋，至少也是聪明人之间的游戏，帕灵顿根本没有半点指责雷蒙德嫁祸于人的意思，话里话外却还是一副完全为对方着想的表达，彼此都留够了日后相见的面子，但是实际上却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
    “投降？”
    雷蒙德冷笑一声，然而看见帕灵顿有恃无恐的表情之后他接下来那句嘲讽的话却没有说出口，很显然，帕灵顿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么就绝对有把握艾尔森不会为难他，恐怕在不知道什么样的黑暗角落，帕灵顿与山德鲁之间早就达成了某种交易，之所以没有把他们交出去，不过是因为筹码不够而已。
    甚至于雷蒙德还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这些人对于山德鲁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所以放任他们离去也没有关系，至始至终艾尔森想要的人都只有一个阿德拉，想到这一点，雷蒙德的心里立时充满了愤懑，然而此时人在屋檐下他对帕灵顿亦是无可奈何，当下冷哼一声后越过帕灵顿就要走下城去。
    “长老且留步。”然而就当雷蒙德的身影即将消失在登城马道之下的时候，背后却突然传来了帕灵顿的轻喝，他皱着眉头回头望去，看见的却依然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孔。
    “有一件事还要通知您一下，关于地牢里的那些囚犯，我已经另作转移看守了，这也是作为您安全离开的保障之一，那么，一路顺风。”
    说完这句话帕灵顿看也不看雷蒙德瞬间变得阴沉无比的表情就转身走上了城墙，他说通知就真的只是通知，半点没有跟雷蒙德商量的意思。
    “你！”雷蒙德闻言简直要把两颗粗壮的后槽牙咬碎，死灵围城帕灵顿迟迟不出现，原来竟是去安排这件事情，与山德鲁早有勾结这一点现在已经是无需置疑，更可恨的是这件事帕灵顿竟然对他毫不避讳，完完全全的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现在看来，当初为了向帕灵顿炫耀以及施压，迫使对方同意将阿德拉等人羁押在城中并且允许使团入城的做法竟是完全入了他的套中。
    当所有的事情都明朗之后雷蒙德再看城下的战场时，一股带着深刻怨恨的冷笑就出现在了他的嘴角，看起来亡灵已经开始攻城了，而边关之城守军的反击亦是激烈异常，然而从艾尔森下令攻城道现在尸巫军团才不过朝前推进了数十步，而边关之城的炮火也尽是往死灵稀少的区域倾泻，这哪里是在打仗，分明就是在耍猴。
    “还不走吗雷蒙德阁下？您如果再继续耽搁下去的话等亡灵军团攻进城来，连我也不能保证您还能走的了了。”
    回过头瞥见雷蒙德依然站在登城马道上恨恨地盯着自己，帕灵顿毫不在意，反而如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一般和蔼的笑了起来。
    雷蒙德还想说点什么，然而帕灵顿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而似乎是为了配合他一般，城下的尸巫大军的攻势骤然猛烈了起来，散发着浓重尸臭的死亡之云开始大面积的笼罩在边关之城的城头，多个角楼里的士兵只是沾染到了一点点，就以手掌痛苦的扼住了喉咙从隐蔽处冲了出来，然后很快他们的指甲就从自己的脖子上脸上以及所有裸露的肌肤上扣下来一块块墨绿色甚至还滴着恶心粘液的腐肉，最后把自己当做一根滚木一样重重地砸进了城下的死亡之海中。
    迫不得已之下边关之城的守军奋力加大了反击的力度，火油和滚石通过一双双赤红的眼睛以及青筋隆起的臂膀被倾泻到城下，火炮和火枪的轰鸣也如六月的雷暴一般密集起来，如果帕灵顿一开始就在和艾尔森演戏的话，那么这部话剧此刻显然已经到达了高潮。
    雷蒙德见状眼中的恨意渐渐转冷，而后狠狠地在帕灵顿的背心上剜了一眼后带着几个牧师拂袖而去，现在这种情况他再说什么已经毫无益处，唯有把这个仇记下来，等萨-艾朗从神国归来之时，就是帕灵顿横死之日。
    而在他看不到的城墙正面，帕灵顿如同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嘴角浮起一抹残忍的笑容。
    “再见了，以及永别了。”
    帕灵顿用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冷冷地道。
    不说城墙上的战士如火如荼，就在雷蒙德返回使团驻地的过程中，大批大批全副武装的士兵从东北南三城不断地朝着西城的城墙汇聚，从他们紧张的神情来看雷蒙德甚至都要相信这场战争是真的了，所幸的是帕灵顿似乎早有吩咐，不但没有人阻拦为难雷蒙德等人，等他回到驻地的时候竟然还发现帕灵顿如承诺的那样派来了一支两百人的骑兵队伍。
    虽然骑兵队长非常有礼貌的表示是受命护送，但是在经历了城墙上的交锋之后，这种行为在雷蒙德的眼中显然就成了监视和驱逐。
    并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事物，使团总共也才五六十号人且都是神殿牧师，虽然对于这些龙神圣光照耀之外的异端雷蒙德有种天然的高高在上以及蔑视，但是作为神职人员他还是坚持了朴素的风格。
    只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连同文书信件卷轴之类的东西就已经整理完毕，现在能做的就是跟随骑兵队从南门撕开一个缺口然后突围，不知道是否这也是艾尔森和帕灵顿约定好的，南门那边的包围圈明显要薄弱许多，而雷蒙德等人又都是战斗牧师，这种情况下突出重围的可能性还是非常大的。
    一个好消息是，就在雷蒙德带人离开驻地准备向南城出发的时候，迪伦突然带着十几个牧师气喘吁吁的赶了上来，因为帕灵顿伯爵担心雷蒙德长老突围时力量不够，而且迪伦等人毕竟是正式的斯巴达克斯牧师，因为边关之城的战事折损在这里他于心不忍，于是乎让他们不用在城墙上逗留立即赶回来支援雷蒙德长老。
    对于这个决定迪伦当然是举双手赞成，连装模作样的推辞都没有就脚底一抹油的跑了回来，那漫山遍野的亡灵大军哪怕只是多看一眼都感觉会被死亡笼罩，他是一秒钟也不愿意在城墙上停留了。
    而雷蒙德在听完迪伦的讲述之后碍于骑兵队长就在身旁也只是冷哼了一声，他当然不会感激帕灵顿的‘好意’，不过这种时候多一分力量对他而言也是多一分保障，于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就让迪伦归队，一行接近三百人就在满城阴云之下朝着南城行去。
    “大人，他们离开了。”
    城墙上，帕灵顿亲手开枪把一个尸巫的脑袋打得只剩下一根乌黑的脊柱后，一个队长打扮的男子突然从登城马道上来到了他的身后。
    “都安排好了？”
    帕灵顿头也不回，抬手又是一枪哄爆了突到城下的几个尸巫的脑袋，自从从李尔手上得到了这种名为火枪的武器，他已经有很久没有碰过自己的配件和弓箭了。
    奶奶的，李尔那小子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怎么就能研制出来这么好用的东西，如果给我的军队全都能装备上火枪火炮，别说史凯利和格罗特，整个埃里都是我的，帕灵顿心里颇不是滋味地想着，然后再度抬起枪口开始搜索新的目标。
    “是，已经安排妥当了，只要他们一离开边关之城……”队长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然而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一声充满了正义气息的暴喝给打断了。
    “住口！”
    帕灵顿突然回过头来，眼里燃烧着大义凛然的熊熊火焰：“我再说一次，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边关之城现在被死灵围城自顾不暇，发生任何事情都和我们没有关系！”
    “是……是……我记住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队长闻言立刻点头哈腰的附和，帕灵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调转枪口继续回头浴血奋战。
    一轮明月突然出现在海平线上，与将坠未坠的斜阳遥遥对峙，洒下的清辉如同冰冷的裹尸布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