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居天神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对周质的印象还不错，苏简并没有把他在A01的消息告诉托马斯。
    周质听完苏简的通话后放下心来，转头向钟小光要能源卡结账。
    钟小光摊开双手，面露尴尬的笑容，他的能源卡行贿了驿站的胖子。
    两人同时把目光移向了苏简。
    苏简走进渔棚说道：“咱们走吧，船已经出发了。”
    接着她转向门口的渔民，掏出了能源卡：“劳驾结账，多少钱您加两度，算是小费，买些正经的酒喝吧。”
    钟小光有些脸红的看着周质，周质竖起了大拇指，用嘴型无声夸赞：“好姑娘啊...”
    跨海大桥的桥基下，周质牵着马叼着烟，遥望着远处的海面。
    过不多时，一艘中型渔船扬帆破浪，从A01所在的海岛后方驶出。
    “来了。”苏简如释重负的说道，这一趟旅程终于要走到终点了。
    “它也要上船吗？”
    钟小光皱眉打量周质身后雄骏的黑色阿拉伯马。
    周质口鼻喷着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当然了，‘烤肉’可是匹好马，花了我不少能源。”
    “烤肉？什么破名字......”
    钟小光嗤之以鼻，他没尝过程旭的焦炭烤肉，自然不知道周质取名的缘由，撇着嘴埋怨道：“有钱买马，没钱吃饭。”
    苏简笑道：“不要紧的，摩耶兹大厦楼下有专用马厩，等会儿上岸了我让同事帮忙存马。”
    渔船泊入桥基旁的浅滩，一名身着连身工作服的年轻船员放下跳板，三人一马渐次上船。
    船内脏污破旧，弥漫着朽木，铁锈和排泄物混杂的气味，唯独船帆崭新，白色的帆布上正反面分别印着神农集团和摩耶兹科技的logo。
    烤肉身体沉重，踏上甲板时发出木头断裂的声音，这让周质捏了把汗。
    船员却不以为意，从他手中接过缰绳，将马拴在桅杆上，然后领着三人来到船尾。
    船尾的甲板上有一个铁环，他俯身抓住向上一拉，露出一个方形的舱口，一截锈蚀的铁梯连着下方漆黑的船舱。
    苏简首先爬下，钟小光跟在她身后，周质犹豫片刻，最后一个进入船舱，他的头刚到舱口以下，船员便嘭的关上了舱板，随即头顶传来上锁的声音。
    船舱中，一盏油灯缓缓亮起，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周叔？…”
    点亮油灯的是托马斯，他坐在一张几近朽坏的椅子上，看见周质稍显惊讶。
    “书呆子...”
    周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托马斯，愣了愣神，没话找话的问候道：“工作还顺利吗？看你胖了不少...”
    “还好。”
    托马斯表现得和他有些生分，恢复了在外人面前少言寡语的习惯，他说罢用责问的眼神看了看苏简。
    苏简脸刷的红了，支支吾吾的解释道：“周先生，他说，想给你个惊喜。”
    “你就是托马斯.罗德？”
    钟小光向前两步，上下打量着托马斯：“这一路上，你可是给了我一个大惊喜啊。”
    托马斯笑了笑：“彼此彼此。”
    钟小光语带嘲讽的问道：“所以我通过测试了吗？”
    托马斯点点头：“比我预想的还好。”
    钟小光问道：“你预想的是什么？”
    “她也是测试之一。”
    托马斯指了指苏简，然后望向周质：“你不好色，可以共事。”
    周质假装没听见，在船舱里踱着步转悠，苏简的表情却颇为失落，低着头看向地板。
    钟小光没听出他话里有话，冷笑道：“我可还不确定你是否可以共事。”
    “你没的选。”
    托马斯面沉似水：“我有。”
    周质远远的插嘴道：“你的备选是赵庆吧？他不适合。”
    托马斯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转向钟小光道：“抱歉，钟先生，铠鼠公司发生的变故，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周叔指定的人选，我担心你和他太像。”
    他在钟小光面前畅所欲言，竟显得比同周质要熟捻很多。
    钟小光指了指自己的脸：“以前是挺像的。”
    托马斯问道：“铠鼠公司的前途，关乎我是否能掌控能源实验，我需要一个不会轻易被情感左右的人来掌舵。”
    钟小光苦笑道：“铠鼠公司现在已经是非法组织了。”
    托马斯闻言，愣怔了几秒，他没料到周质会向钟小光隐瞒娜塔莎泄密和程旭身亡的事情。
    想到这两件事，他不禁有些悲愤交加，眼圈也微微泛红。
    但很快，他便压抑住了情绪，语气如常的说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程叔已经料理好了。”
    “你是说程旭？老程他怎么样了？”
    钟小光把没从周质嘴里得到答案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托马斯向苏简使了个眼色，苏简掏出随身终端，调出案件详情递给钟小光。
    钟小光看着看着，手指渐渐攥紧，仿佛要将终端捏碎，他虽然和程旭相识不长，但一起完成了铠鼠公司的重整，经历了大清洗时那些性命交关的时刻，感情不可谓不深。
    “老周，科技之光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咬着牙问道，他相信周质不是会抛弃同伴的人，但案件详情里并不会详述当天的内幕。
    周质叹气道：“你先和托马斯沟通好接任的事，我之后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钟先生，不要被情感左右。”
    见钟小光还想追问，托马斯咳嗽一声提醒道，他似乎无意揭穿周质，接着言归正传：“上个月，程叔安排送来了两百多植物人，这些人是很好的实验材料和能源供体，铠鼠公司近期无需再送人来了。”
    钟小光点点头，知道他说的是A834被泽林斯基次声波放倒的士兵，于是问道：“接下来你的计划是什么？”
    托马斯解释道：“能源实验室已经储备了充足的反物质，可控湮灭发电设施正在开发，明年应该可以投产，这些反物质转化成能源之后，足以使A区在五年内恢复现代化，这将是全人类，哦不，大多数人类的福音。”
    周质忽然摇头叹息道：“你说话越来越像大岛次郎了。”
    托马斯愣怔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低沉：“但前提是理事会通过反物质能源法案，现在神农集团是实验主体，摩耶兹科技也在提供支持，这两票是稳妥的，但克洛诺斯能源和努恩物流一定会反对，理事会内将出现二对二的僵持局面。”
    钟小光点头道：“所以年底的扩大会议上，铠鼠公司一定要拿下理事企业席位，确保法案获得关键一票。”
    “嗯，在这点上，我的计划和周叔的计划一致。”
    托马斯看向周质：“争取四大企业的支持是一方面，消灭竞争对手是另一方面。”
    他说着掏出一张打印纸交给钟小光：“五家参选公司的名单。”
    钟小光接过来看了看，除去铠鼠公司外，还有A区的腾龙畜牧，鲁班建设，B区的海蒂科技，C区的赛克美特制药，这些公司虽然无法与四大企业相提并论，但也都是规模碾压铠鼠公司的知名企业。
    “我要怎么做？”
    钟小光问道。
    “这是你的事情。”
    托马斯耸耸肩：“我能做的，就是给你一个ID身份。”
    “还有伯纳德将军，希望你能帮忙。”
    钟小光在挎包里翻找了一阵，用手指拈出摩耶盒。
    托马斯盯着盒子几乎不反射光线的表面，沉吟良久后站起身走向周质，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对钟小光说道：“匪帮的事情，我等会儿再和周叔商量。”
    甲板传来一阵铃声，托马斯走向铁梯，举手敲了两下舱板。
    不一会儿，开锁声响起，舱口打开，他自顾自的攀了上去。
    苏简熄灭油灯，向钟小光和周质说道：“走吧，我们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