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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是中文。
“你……”我知道自己这么问很是好笑,可我还是要说,“你是谁?”
阳台上的男人把熄灭的烟头弹下来,虽然我们离着很远,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还是让我感觉很陌生。不像是顾西洲那般的阴冷,也不像是周南风那般温情,像是介于两种之间,让我很难描述出来。
等待顾西洲回答的时间,是那么的漫长。他没有回答我,但是我想最坏的结果就是周南风的其他人格跑了出来。
我对顾西洲的其他人格,基本上没有了解。只是听大卫医生说了几句,我才知道些。现在这个人格突然冒出来,看态度也不太友好……丹尼要怎么办?
“你不知道我是谁了?”阳台上站着的男人笑了,“韩欣,你他妈的只知道拿钱的婊子,记吃不记打的东西,几天没揍你皮子紧了吧?”
他说完话,我觉得头皮一紧。我的声音像是不属于自己了,我哑声问他:“你是……老周?”
我也不想这么说,但是我不得不这么说。因为从语气和用词上来看,我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选。现在阳台上站着的男人,就是披着周南风皮囊的老周……要是不知道周南风有人格分裂,我都怀疑是老周借尸还魂了。
听到我不确定的语气,他很是恼火。站在阳台上,他跳着脚骂我:“对,我他妈的就是老周,天天晚上草你的老周。你个小娘们,你现在行了啊?你能耐了啊?你他妈的当着我的面和这个野男人打情骂俏,还一起画画……他他妈的是谁?怎么会在我家?你他妈的刚才和我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呢?操他妈的,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了?在我的家里,不准说他娘的鸟语。”
我傻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眼前的“老周”,就和在北城的老周一样,和北城的老周一样的粗俗,和北城的老周一样的暴躁。从他说的这几句话,我觉得他的记忆,似乎也和北城的老周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有眼前的这栋别墅?
这个暂且可以称为老周的男人,让事情变的非常难办。我无法和他说明丹尼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也不能对目前的情况解释太多。老周最不喜欢的就是外国以及外国人,要是他知道自己现在在法国,我都怕他会发疯。
对目前的处境看,他发疯会更加的棘手。
我对老周的脾气性格,了解的不比周南风少。知道老周喜欢什么,我只要投其所好就行。深吸了口气,我放低了些姿态。对着老周露出甜美的笑容,我软声软语的说:“不,我没有和他打情骂俏,有你在,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呢,是吧?”
“你当然可能啊!”他说,“因为你就是个小婊子……这个杂毛野汉子是谁?我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他?”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丹尼,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他是周南风的朋友,丹尼。前一阵周南风要学画画,别人介绍丹尼给他认识的。他们两个相处的比较好,所以周南风就把丹尼接到家里来了。”
老周的人格,真的和老周完全一样。在听说丹尼是周南风的朋友后,他的脸色立马缓和了不少:“哼,那个混蛋小子,一天天的就知道给我惹麻烦……不用说了,这满屋的杂毛洋人也是他找回来的吧?我和他说多少次了,我他妈的不喜欢外国人。这下子倒好了,整的家里到处都是狐臭味儿……何姐!何姐!何姐人呢!”
这个老周叫了半天,可是却没有何姐来回答他。看了看丹尼衣服上阴湿的血迹,他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叫什么泥?我看他身上的伤不轻,是怎么弄的?”
犹豫了一秒钟,我实话实说:“枪伤。”
“哈!枪伤。”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周南风这个臭小子,一天到晚的给我惹麻烦。学画画嘛,用得着……周南风呢?周南风去哪儿了?”
我看着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个老周摇摇头,他趾高气昂的对着我挥挥手:“行了,我也跟他操不起心了,他爱干嘛干嘛去吧!那个谁,还有那个谁,把杂毛给我处理了,不管你们怎么处理都行,别让他死在我家里。我最烦的就是死尸了,味道难闻还难看。”
说完,这个老周转身回去了。
看着他走了,我算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以后的事情会怎么样我不清楚,但是暂时的,顾西洲不会来找我和丹尼的麻烦了。
最近的几天里,周南风人格更换的速度变的很快。不仅如此,就连以前我从没见过的“老周”人格也跑了出来。根据大卫医生告诉我的那些理论知识,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儿。人格变换的速度加快,也就是说明周南风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甚至很有可能,会有更新的人格分裂出来。
不过这些目前都不重要,丹尼还昏迷着,我要先把他救醒。我一路跑回别墅里,带着医生和护士一起出来。医生对丹尼进行了简单的检查,说:“戴高乐先生的枪伤似乎出了变化,我们要对他再次进行手术。”
“手术吗?”我为下午的事情感到抱歉,“很严重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医生也不是特别清楚:“他的伤需要静养,他不适合移动的。他坐了这么长时间,伤口充血的特别严重……我先去看看吧!具体的事情,等手术完再说。”
别墅里有医疗室,是类似药房的地方。丹尼被送来后那里就被修改成了手术室,各种仪器应有尽有,丹尼的第一次手术就是在那里进行的。医生带着丹尼进去,我只能在门口等着……一个亚洲模样的人走过来,用中文对我说:“周先生请你过去。”
“周先生?”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的是周先生?”
他点点头,说话时很是木讷:“是的,没错,是周先生。”
我没再说什么,起身跟着这人一起过去。他口中的“周先生”在书房等我,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我说。
从手术的地方到老周的书房,距离还挺远。可能是觉得路上太无聊,他没话找话的问我:“周先生最近的情绪似乎不太好,是吧?”
“是吗?”我对他的话很是敏感,“你说他的情绪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来找我的保镖人长的很呆,说话也很呆。我的话挺简单的,他却想了好久才回答出来:“怎么说呢?我也说不好。就是觉得吧,他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又要那样。前一秒的时候还想做这个,后一秒又想干别的……哎呀,我也说不太好,总之我就是觉得他很奇怪,很多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是吗?我还真是没有注意……是只有你这样觉得,还是其他让人也这样觉得?”
“其他人吗?他们不懂中文,所以有时候周先生说的话他们不是特别懂。”没想到这人看起来呆,看问题还是蛮透彻的,“我能听懂中文,我就看的比较明白了。然后啊,我跟你说,我总结出一条规律。”
“规律?什么规律?”
说起这个,他很是得意:“我发现,他说中文的时候,就是周先生。等他说法文的时候,他就是顾先生。”
“你说的周先生。”我想了想,问他,“你说的周先生,他经常会出现吗?你以前也见过他?什么时候?”
保镖挠挠脸,我看到他下巴上有皮屑掉了下来。他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说:“见过,但不是经常。我来这面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大概就是……哎呀,我也说不好。”
“是吗?”我有些丧气。
担心我发现不了这个规律而惹麻烦,他好心的提醒我说:“你只要记住这个,基本上就能平安无事了。你刚来,也不用害怕,其实没什么特别的。”
我点点头。
把我送到书房门口,那个呆呆的保镖也走了。临走前他偷偷给我塞了电话,小声说:“等以后,等以后要是你和周先生分手了,或许我们能出去喝一杯。一起去喝一杯?记得打给我。”
“都他妈的来了,还在那儿磨蹭啥呢?”书房里的人在叫我,“韩欣你在那儿磨磨蹭蹭的能挣出钱来?快滚进来。”
听到这个老周发飙了,保镖连忙跑了。一边跑一边给我递一个打电话的手势,他嘴里说着“打给我”。
等到保镖走远,我才把他的电话撕掉。把撕碎的纸条塞进书房门口的花盆里,我拍拍手上的灰尘敲门进去了。
一会儿功夫没见,这个老周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穿上了对襟领的衬衫,棉麻布的粗布裤子。带了一条小指粗的金链子,他嘴里叼着雪茄,手上祖母绿的戒指泛着盈盈的绿光……他的模样和我记忆里的那个老周完全重叠。
雪茄的烟呛人,这个老周叼着雪茄眯着一只眼。看我进来后,他随意的挥挥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乖顺的坐下,他才发话问我:“韩欣,你不觉得这里奇怪吗?”
奇怪?这里当然奇怪。别说这里奇怪,就连他都很奇怪。
我坐在椅子上,试图从对面男人的脸上找到一丝一毫周南风的样子,找到一丝一毫我爱的模样。但是很遗憾,现在的他就是年轻时候的老周。他们父子原本就相似的容貌加深了这个印象,让我感到痛苦又迷茫。而这个老周和我不一样,他像是新生儿一样,对什么都好奇。
“我一直在想,这里或许不是我家。”他用手在书房里比划了一下,“那儿,那儿,还有那儿……东西摆放的全都不对。何姐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打扫卫生时候都很认真很仔细。最奇怪的你知道是什么吗?最奇怪的是,我没有看到何姐人。”
我坐在椅子上没吭声,他自己一个人说个不停:“何姐会去哪儿呢?就算周南风会带来满屋子的杂毛人,他也不会带走何姐……那么现在,又有另一个问题了。”
“什么问题?”我顺着他的话说,“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他把雪茄放在烟灰缸里,说:“去你妈的吧!我是谁?我怎么可能会想多……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我他妈联系不上周南风了。现在是假期,我儿子到哪儿去了?”
哎,这样的问题……
“可能他和同学出去玩了?”我说,“你了解周南风的,他有事儿没事儿……”
我的话没说完,这个老周就从对面走了过来。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笑着说:“滚他妈的蛋,少他妈的忽悠我。我给周南风打过电话了,他的号码是空号。就算他出去玩,号码怎么会成为空号?”
出去玩当然不会号码变空号,但是他打周南风三四年前的电话号,怎么可能不是空号呢?
这个老周的凶残程度,和真正的老周没有区别。他很用力的拉扯我的发丝,我觉得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我疼的眼泪往下掉,可还是要保持微笑着说:“没准是你拨错了呢?是吧?或许周南风……买了什么恶搞的手机铃声吧?是不是?”
“哈哈!”这个老周大笑一声,“韩欣,你的想法真是有趣啊!”
话音刚落,他按着我的脑袋就往红木书桌上砸。“咚”的一声响,我立马被砸的眼冒金星。
这个老周拉紧我的头发,他的唇凑到了我的耳边:“韩欣,你别和我耍花招。你他妈的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我要让你好好明白明白规矩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冷静的说,“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了……不信的话你去看监控啊!我没有说谎。”
看样子,这个老周已经查过监控了。正是因为查过监控,所以他有更多的不明白:“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发现我们的房子建在海边,可是北城没有海……我知道了,是有人想害我,是不是?他们想害我,所以把我困在这里。操他妈的,别让我知道是谁。想骗我周虎,他们还嫩的很!韩欣,你……”
这个老周的话没说完就被铃声打断了,他松开我的头发,伸手去拿话筒。
“喂?你他妈的谁?”他很是不文雅的坐在办公桌上,骂骂咧咧的说,“你跟我讲他妈啥鸟语呢?我他妈的听不懂!会不会说中文你?我真是操了……哈他妈的喽?你他妈的是谁?能不能……你说你是谁?你在说一遍?你他妈的是谁?”
电话那面的人应该换中文了,这个老周好像是听懂了。他脸上的表情不停变化,变的越来越值得玩味。等到把电话挂断,他笑着回头问我:“你猜,是谁给我打的电话?”
“谁?”这让我上哪儿猜去,我实在是没忍住讽刺两句,“不会是周南风吧?”
听到我的讽刺,他不但没生气,还笑了:“不,不是周南风。不过……不过也挺魔幻的,打电话来的竟然是我老婆。”
“你老婆?”我想应该不是还在北城坐牢的那个吧?
这个老周也笑的很讽刺:“是的,没错,我老婆,她说她是我的老婆。一个满嘴英语的外国娘们,她居然说她是我的老婆。你能想象我的惊讶程度吗?简直比我去吃屎,还要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一个满嘴英文的外国娘们说是他的老婆,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卡米尔了。
卡米尔只知道周南风和顾西洲,她不清楚还有其他的人格存在。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打电话时说漏了嘴。
现在这个老周知道了卡米尔的存在,以他多疑的性格,他肯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我的天,我感觉太糟糕了,完全是焦头烂额。
“我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没见过。”我想好了,既然我说什么他都不一定相信,不如索性全都不承认,“老周,你的老婆是谁,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就是你的情妇,你身边像我这样的情妇有多少你自己知道吗?连你都不知道的问题,你跑来问我?要不然咱们以后这样,我给你做个表格,你有哪些情妇哪些孩子我都给你登记上。这样你再问我你是不是有个满嘴英文的外国娘们时,我就能回答的上来了,是不是?”
他没有因为我的话感到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抬起我的下巴,给了我一个很响亮的亲吻,他说:“他奶奶的,韩欣,你这个性格,有时候是真他妈的过瘾。”
“是吗?”我摸摸自己额头被撞出的大包,“你要是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
虽然我也很不喜欢老周,可是不得不说,老周要比顾西洲安全多了。不管怎么说,老周还是比顾西洲在意我的,他不会允许我和其他男人在他的家里光明正大的发生关系。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知道丹尼是自己“儿子”的朋友,他不会危害丹尼的生命。
折腾了一天,失血过多的丹尼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丹尼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具体什么时候清醒,医生也说不好。我很想去看看丹尼怎么样了,可是有老周在这儿,我不得不避嫌。就算这样到了晚上我和这个老周睡觉的时候,他还是起疑心了。
“你想去看那个杂毛吧?”他故意试探着我说,“你要是想去就去吧!我让他们给你开门进去。”
他话是说的情真意切,好像真的是不在意一般。可是我很清楚,如果我真的去了,这一晚上可就难熬了。
我懒得搭理他,躺在床上就睡。这个老周对我的态度很满意,似乎他认为只要我敢给他脸色看,就说明我不是做贼心虚了。
很好笑,不是吗?
盖好被子,我准备睡觉。没安静两分钟,他又爬到我身上来了。
“我今天有点累了。”我小声说,“我们能不能好好睡会儿觉?”
我的要求只是奢望,老周从来都没听过我的诉求,这个老周也同样不会。他们只是拿我当玩物,拿我当发泄欲望的工具。我到底想不想,要不要,高不高兴,他们完全都不在意。
他们完全都不在意……
想到这里,我忽然感到一阵阵的寒意。周南风分裂出顾西洲,是因为他恨我。现在他分裂出这个老周,是不是说明某些方面他和老周的想法一样?
是不是在周南风的心里,他也认为我是可有可无的玩物?
我和周南风这几天,有事儿没事儿就亲热。虽然他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毕竟不是铁打的,昨天晚上我们做了那么久,他今天很难再硬的起来。
这个老周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他还以为是自己年纪大了,所以身体出了麻烦。伸手去摸床头柜的壮阳药,他想都不想就要往嘴里塞……我急忙拦住他:“你干什么啊!”
“吃药啊!”他嘿嘿一笑,笑的很淫荡,“小婊子,等我吃完药,看我怎么收拾你。”
快算了吧!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看,他要是吃药,可能就离死不远了,不说别的,精尽人亡是一定的了。
这么打击男人自尊心的事儿,我肯定不能直接说出来。无论是这个老周还是那个老周,恐怕都很难接受。为了保证周南风的身体健康,我只有自己想办法。我拦住他乱动的手,笑着说:“先别吃药了,让我来吧,怎么样?”
“行。”他大大咧咧的往床上一躺,“你来吧!”
我掀开被子,跪在了床上。他的下身光溜溜的,一点精神都没有。我用手摸了摸,试着凑过去亲亲……他哼了一声,身体又往下沉了些许。
不想太刺激他,我只是很轻柔的对着他抚摸亲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用不了多久就会睡着了。果然,等我亲的嘴都酸了,他的鼾声就传了过来。毫无防备的躺在那儿,他睡的很熟。
房间里没拉窗帘,窗外的月光照射进来。海浪声轻轻,伴随着周南风的鼾声,让人心情宁静。我躺在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睡脸。之前的苦难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只要能这么陪着他,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被这些人格折磨着,你也累了吧?”我抚摸着他的睡脸,轻声说,“你不要觉得孤单,也不要觉得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陪着你……周南风。”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我叫他的名字,他的眼珠动了动。
趁着他睡着了,我轻手轻脚的下床出门。偷拿了顾西洲的手机,我走回到丹尼的房间去看望他。
丹尼刚醒一会儿,我进去的时候护士正在喂他吃东西。见我进来,他很是高兴:“韩欣,你来了?我还在担心你,怕你出事情。我问了好多次他们你在哪儿,他们都说不知道……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睡过去的。”
“是我抱歉。”我说,“你生了这么重的病,我还让你画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我受过和丹尼一样的伤,我知道那有多疼。丹尼原本很健壮的,受伤之后,他瘦了一大圈。现在他被关在这里,我很难预料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周南风的人格不停的变换,有时好,有时坏,谁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再这样下去,丹尼很容易没命的。
“你能出去一下吗?”我和护士说,“我想单独和他聊几句。”
护士端着托盘出去了,房间里只有我和丹尼在。我在房间里检查了好半天,在确定没有监控后,我才偷偷把手机塞到了丹尼的被子里。
“韩欣?”丹尼愣了一下,“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
我笑说:“我从他那儿偷来的。我大概知道这里是什么位置,你打电话给你的家人们,让他们接你回家吧!”
“接我回去?”丹尼没有动,“那你呢?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摇摇头,说:“不,我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我要留在这儿。”
“为什么?”丹尼不理解,“你不是说你和顾西洲没关系吗?既然没关系,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不是为了顾西洲。”我无法和丹尼解释太多,“我是为了……我爱的男人。”
这么说完,丹尼更加不懂了:“你爱的人,不是顾先生吗?”
“不,不是,当然不是。”周南风的事儿,三言两语很难说的清,“你听我的,你抓紧时间快点走吧!现在顾西洲还不太关注你,你还有机会逃走。要是等他清醒过来,你就走不出去了。”
丹尼不是笨蛋,他怎么会听不出我话里的闪躲:“为什么顾先生现在对我不太关注?他怎么了?他不是很想做军火生意吗?这才几个小时,他不会改变主意了吧?”
“你就不能什么都不问吗?”我被丹尼追问的有些烦躁,“你就不能听我的话,给家里打个电话然后快点走吗?”
丹尼固执的摇摇头,他把电话推还给了我:“不,韩欣,我不能那么做。我知道你为我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我不能害了你。”
害了我?不存在的,即便真的会害了我,那也不是因为丹尼。没错,我是可以和丹尼一起走,但是我不会那么做的。倒不是我不怕危险,而是我要留下来陪着周南风。
“走吧!”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丹尼,算是帮我一个忙,你快点走吧!等你离开这里以后,你就不用再管我了。”
我把电话推回去,丹尼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抬头看他,他的蓝眼睛里满是恳求:“韩欣,和我一起走吧!好不好?我带着你,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丹尼,你松开我。”我想要把手抽回来,却没有成功,“我有一定要留在这儿的理由,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自己想留下来的。”
身体虚弱的丹尼差不多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我的手,他恼火的说:“到底有什么理由,你能不管不顾的留在这儿?韩欣,你最好告诉我真相,不然我不会走的!是不是顾西洲威胁你了?还是他对你说了什么话?要是都没有的话,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什么想留在这儿!你想留在这儿挨打吗?”
我抓抓头发,想要盖住额头上被打出的红肿。丹尼阻止了我的动作,他认真的说:“韩欣,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虽然我现在身上还有伤,但是我……”
“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就不能不留在这儿碍眼吗?”我狠狠心,把话说的绝情,“你一定要我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好,那我就把话说清楚……我想留在这儿,我喜欢这里。这里的大房子,这里奢华的环境,我都非常喜欢……我穷了那么久,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自己心意的金主,我正准备一飞冲天当凤凰呢!你就不能不留在这儿碍事儿吗?”
我冷着脸,话说的不近人情。可丹尼不相信我的话,他说:“韩欣,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了解你的,你不是那样的人,你不要这样说自己。”
“我不是这样的人?你又了解我多少呢?”我自嘲的笑,说,“我实话告诉你好了,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知道我在北城的时候是做什么的吗?我是做援助交际的,用你们的话说,就是妓女。我找金主包养我,我用他们的钱吃喝玩乐,我能来法国,就是靠做援助交际攒下来的钱……丹尼,你不要说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还不错,只是因为我装的不错罢了。”
我不能告诉丹尼关于顾西洲的真相,我只能让丹尼对我死心厌恶:“所以,算是你帮我一个忙,快点走吧!不要耽误我做事情,一边要对着你演戏,一边要讨好顾西洲,我会很累的。”
“可是。”丹尼还在犹豫,“你告诉我你和顾西洲没有关系的。”
我冷哼一声,嘲笑道:“我骗你的!你还不明白吗?我是骗你的,通通都是骗你的!你知道今天早上你看到我的时候,我和顾西洲正在做什么吗?我们两个正在做爱!我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你觉得还是不够吗?”
丹尼傻愣愣的看着我,他的蓝眼睛里满是震惊。在他愣神的功夫,我一用力就把手拉了回来:“走吧!不要留在这里碍眼了,算我求求你还不行?我……”
“好。”丹尼拿起电话,他干净利落的说,“你都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那我实在没有留在这儿的必要……能请你出去一下吗?我要打一个私人电话。”
我知道是我要求丹尼走的,可是我没想到,在丹尼答应的一瞬间,我竟然会如此难受。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是我完全陌生的情绪,有失望,有失落,更多的,是心灰意冷的难过……我对不起他。
丹尼等着我出去,我也就不再耽误时间了。我看了下手表,说:“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好。”
我从房间里出去,门口坐着两个在看报纸的保镖。我笑了笑,说:“你们有烟吗?我想抽根烟……你们知道,房间里面有病人,不适合吸烟的。”
顾西洲有过交代,其他人也就没太难为我。一个保镖耸耸肩,他掏出烟盒递给了我。我笑着道谢,静静地抽着。不再去想房间里的丹尼,我专注的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
到了三分钟后,我把烟头掐灭重新进屋。房间里的丹尼已经打完电话,他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把后背对着我。
从他的态度我能看出,他是不准备在搭理我了。我也识趣点,我拿好手机准备离开。我握紧门把手准备出去时,丹尼忽然又叫住了我。很轻微的一声,可我还是听到了。
“韩欣。”他在叫着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答,但也没急着走。安静了几秒钟后,他说:“我们家的人,会在半个小时后到这里……你要是改变了主意,你可以跟我们一起走。”
听到丹尼这么说,我心里酸酸涩涩的。我用力攥紧了门把手,毫无情绪的说了一声:“谢谢。”
我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丹尼的房间,多一分一秒我都呆不下去。如果丹尼再和我说些什么,我担心我会哭出来。
我又回到了主卧,床上的男人还在沉睡着,而我却睡不着了。坐在阳台上,晚上的海风有些凉了。海上似乎起了雾,院子里的植物都看不太清楚……还有半个小时,丹尼就要走了。
虽然顾西洲暂时不在,可是我不敢保证等他再清醒后还在不在。要是他再醒了后顾西洲又回来了呢?丹尼会不会走不了了?
把顾西洲的手机屏幕砸碎,顺着窗户丢了出去。我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我感觉有些冷了。雾水的露珠都挂在我的外套上,我冷的瑟瑟发抖。好不容易熬过半个小时,我没等到丹尼离开,却等到房间里的警报响了!
“怎么回事儿?”床上的男人猛的惊醒,我听到他的叫声,还有枪支保险拉开的声音,“陶德!陶德!你们人呢!”
他说的是法语……是顾西洲。
当然了,我就不可能走运一次,不是吗?
我从阳台走出来,就见顾西洲满脸警觉。听到我的脚步声,他立马转身把枪口对准了我。我被他迅猛的动作吓了一跳,担心他开枪误伤,我立马举起双手示意:“嗨,是我。”
“你?”就算出来的是我,顾西洲的枪口也没有放下,“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不会一枪崩了你。这个时间,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的房间里?”
我不太冷了,却依旧在发抖:“你带我来的。”
“错。”顾西洲把子弹上了膛,“韩欣,你要是再说一次废话,我就让你再也说不了话。”
没等我回答,门外的保镖就冲了进来。顾西洲不再把枪口对准我了,他冷声问:“警报是怎么回事儿?”
“戴高乐先生消失了。”
顾西洲咧咧嘴,他抬手给了保镖一枪!子弹直接将保镖爆头,鲜血和脑浆喷溅的到处都是!
枪声忽然响起,我被吓的坐在了地上。无比惊恐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尸体,我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顾西洲杀人了,顾西洲开枪杀人了,顾西洲用周南风的尸体杀人了……周南风的手,杀人了。
虽然我一直都知道顾西洲不是什么好人,我也知道他奸淫掳掠的事儿没少干。可是,我从来没亲眼目睹他杀人,我也没见过周南风的脸做如此残暴的事情……周南风,他杀人了。
看着地板上的鲜血,还有那难看的脑浆,我控制不住,趴在地上呕吐起来。我晚上本来就没吃什么东西,这一吐就把胃酸全都吐了出来,整个鼻腔和食道里都是灼热的疼还有酸涩的苦。
听到我呕吐的声音,顾西洲揪住我的头发把我从地上提了起来。他眼神嫌恶的看着我,冷声说:“丹尼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我尖叫道,“是你带我来这房间的!不信你去问其他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顾西洲一把将我推开,我躲闪不及,直接坐到了自己的呕吐物上。保镖们陆陆续续的走到房间里,顾西洲也没功夫搭理我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发生什么了?”
“我们也不清楚。”其中一个保镖回答说,“刚才护士去给戴高乐先生检查体温,打开病房门后,房间里就没有人了。我们把房间和院子都检查过了,到处都没有他人……所以我们怀疑他消失了。”
保镖的话说完,顾西洲就笑了。他这样的笑容,真是让我分不清他和老周到底谁是谁了:“消失了?消失哪儿去了?你们是不是想告诉我,他这样一个大活人,变成蝴蝶飞走了?”
“给我去找!”顾西洲踩在地板上的尸体上,他冷冷的说,“公路海边还有树林,全都给我去找!天亮之前找不到丹尼的下落,你们都是这个下场!”
“麻烦你们!把警报给我关了!”顾西洲照着墙上的警铃就是一枪,“简直蠢的要死了,你们是怕丹尼不知道你们在追他是吗?开这么响的警报,方圆几里内都能听到了!”
保镖全都被顾西洲打发出去找人了,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顾西洲瞥了我一眼,他转身去找电话。没有摸到手机,他只好去找房间座机。拨了几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就开始发飙骂人:“你他妈的在哪儿?”
顾西洲的火气很大,电话里的人也是同样。我离顾西洲能有几步远,都能清楚的听到卡米尔的声音:“你他妈的有病吧?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打电话骂什么人?”
“我骂你,是因为你欠骂。”顾西洲恼火的说,“我是不是告诉你,晚上要打电话给我的?为什么我没接到你的电话?”
我心里一沉,这才想起“那个老周”接到的电话。卡米尔不知道内情,她很容易把话说错。顾西洲多疑,要是他发现自己的情况……
卡米尔反应倒是挺快,她停顿了一下,接着理直气壮的说:“你告诉我打电话我就该打电话吗?我是你老婆,不是你秘书!我想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就什么时候给你打电话!麻烦你稍微注意一下你的口气!等你想好该怎么和我说话的时候,我们再说!”
说完,卡米尔就把电话挂断了。
我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应该,但是看到顾西洲吃瘪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想笑。可能是受到惊吓后就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了,我讽刺的话顺嘴就说了出去:“原配就是比较嚣张,是不是。很好理解啊!人家是受法律保护的嘛!”
顾西洲冷冷的回头看我一眼,他气的没有说话。
我想顾西洲是想找到丹尼后再解决我的事儿,所以在等待结果时,他一句话都没说。我坐在地板上,他坐在床上。眼神锐利像鹰一样,他目光炯炯的盯着窗外。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一直到海上日出,光照大地,顾西洲都一句话没有说。
顾西洲坐在床上,他脸上没有表情。黑夜似乎把他眼睛里的生气带走了,他的眸子里死气沉沉一片。直到有人敲响了房门,他才像回过神来,说:“进来。”
这一声冷淡,却少了杀气。
“你先走吧!”不知道顾西洲是不是吃错药了,他平静的语气对我来说都称得上是温柔了,“去洗个澡,吃个早饭,有什么事儿,我们等会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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