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融雪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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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亚罗兰的尽头，太阳从重重冰山中跃出，冉冉升上天空。骤亮的阳光射进了窗户，压下初级法阵的能量光辉，也让融小天疲惫不堪的眼睛感到有些刺痛。
    融小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仔细将兽皮收好，然后匆匆离开自己的居住区，去找教导他法阵知识的希尔大导师，好确定下一步的学习计划。
    希尔无愧于大师的称号，并不仅仅因为境界，而更多是因为他渊博的学识，在法阵上诸多开创性的论述，以及公正淳和的为人。现在希尔是融小天学习能量法阵的导师，等到未来，亦会是融小天在法阵构造方面的导师。
    法阵构造牵涉到为数众多的科目，需要极为渊博的知识，但是它本身却没有一条固定的路。上千年的研究，只是初步把它分为了自下而上的七个等级，前四个等级各有数量不同的标准。能够绘造初级法阵的还不能算是正式的构造师，只有制作出二级法阵的才被承认为真正的。
    而大构造师则是对能够绘造出三级和四级的构造师的尊称。最后，凡是能够制作出，哪怕是曾经制作出五级法阵的构造师，都会被冠以圣构造师的称号。
    至于第六和第七级的法阵构造，则更多存在于人们的猜测和臆想中。
    现在还很早，但在亚罗兰能看不到多少人在走动，融小天则按捺着跃动不已的心，匆匆从能量传送阵中走出，站在了蓝灵专属的区域入口。
    入口处是两扇无论白昼黑夜都不关闭的铜制巨门，两边各站着一个人偶傀儡。其中一个傀儡把宝石镶成的独眼对准了融小天，射出一条暗红色的光线。光线照射下，融小天学袍领角上的徽章即刻亮了起来，那名傀儡随即回到原位，独眼中的光芒随之熄灭。
    整个亚罗兰中心都是蓝灵的专属区域，但是这块专属区域最左边的一块，则分配给最资深的几位大导师作为居住的区域，体现了蓝灵的慷慨、信任和喜爱。
    他们的日常起居和能量演练均设在这里，因此整整庞大的中心区域，不过住了十来个大导师而已。
    希尔大师就是其中之一。
    当融小天获准进入希尔大师的私人区域时，大师刚刚结束了清晨的冥想。
    希尔很随意，穿了件普通的黑色长袍，举手投足间都在散发着浓郁的贵族气息，如此强大的气场亲和力，让希尔周围的能量法阵浓度远远超过普通空间，作为希尔的学生，哪怕仅仅是站在旁边听讲，也会对能量源的积累产生缓慢却持久的益处。不过仅仅是在刚刚冥想结束，或者是在最重要的学生面前，希尔大师才会释放出气场气息。
    看到融小天，希尔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欣赏，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融小天坐下。融小天没有坐，而是取出承载着初级法阵的兽皮，递了过去，说：“老师，这是我昨天晚上突发灵感下的作品，想请您指点一下。”
    只看那些致密精致的花纹，就知道这个魔法阵绝对质量出众，希尔难得地微笑起来，接过兽皮，正想夸奖融小天几句，却猛然面色一变！再看几眼，希尔身体竟忍不住颤抖起来，他猛地站起，却因势头实在太急，身旁桌上精致的水晶杯连同里面价值200块晶石以上的药剂，就此从袖口打落到地面，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素来节俭的希尔却顾不上药剂，再望向融小天时，双眼中已射出夺目的光芒，澎湃的心情激烈地涌动着，几乎要在室内掀起一场风暴！他严肃地问：“你说这是你昨晚做的？知道它是什么吗？”
    狂乱的气压让融小天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艰难地站在原地，神态平静地回答：“初级的强化类法阵，只能算是勉强完成。”
    希尔这时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缓缓收束起散溢的气场，坐回原处，再仔细看了半天手中的兽皮，徐徐说：“勉强完成？嘿！的确是这样，作为一个法阵构造来说，它的确只能说勉强合格。可是你才来多少时间，就能作出一件勉强合格的初级法阵构图，你这在整个亚罗兰的历史上却都数得过来！
    融小天，我相信你不会说谎，但是这件事却并不合理，你的课程还没到融会贯通的阶段。不过在不合理之外，一定有其它因素的存在，才能让你豁然开朗，自行把所有分割开的体系汇拢在一起。如果不介意的话，你愿意把这段时间以来的特殊经历和我说说吗？我想，这会对你今后的成长有帮助。”
    希尔大师是个值得敬重的人，融小天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负面情绪，而且能量和法阵的世界如此复杂，充满了不可知的危险，有一个睿智的引路人比什么都重要。
    于是融小天把过去一年以来，所有课程之外的事情都摘要讲了出来，只是隐去了和悦敏有关的部分。
    在他的理解中，那时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只是让他加速成长，却肯定和其它无关，除此之外，就连和石炎学习的事都没有隐瞒。
    听到这里，希尔双眉一动，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却又按捺着靠回椅背，他抬起手，示意融小天可以停下了，然后仰首看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片刻后，希尔大师才说：“原来是他，没想到当年的魔炎也来到了亚罗兰。现在他的名字叫石炎是吗？这是他的原名，以前几乎从来不用的。他教你的东西，应该就是促使你打通各科间壁垒的原因之一。杀戮和创造一样，都是涵盖了所有领域的学问。”
    融小天犹豫了一下，才问：“那么，我还可以继续和他学习吗？”
    希尔大师沉吟片刻，说：“目前来看应该是可以的。魔炎，不，现在是石炎，曾经是在整个世界上非常有地位的人物。他独特的技法造诣已经接近于传奇，至少在几年内教导你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有想要学习杀戮的念头？”
    “因为想要成为更强大的法阵锻造师，就必须知道如何更有效的杀人。”
    融小天的回答让希尔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老导师摇了摇头，说：“这不是你真正的理由，我可以从你的眼睛中看到答案。算了，这并不是我该干涉的，只是我想要告诉你，这里是亚罗兰，是蓝灵的领域。如果你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完全可以找我，或者直接向蓝灵解决。亚罗兰是导师的世界，世俗的权利纷争伸不到这里。如果你遇到的纷争牵涉到太多外面世界，那么我的建议是把消息通报给你的姥爷。战歌家族的力量还是让很多人忌惮，而战歌家族近期准备着手于进驻圣神之地德哈城。能够在德哈城立足，本身就代表着足够强的实力和立于世俗巅峰的综合力量。”
    融小天的目光偏向一边，过了好一会，才说：“我并不想借助战歌家族的力量。”
    多年的智慧让希尔听出了融小天从称呼上透露的小小秘密，不过他却并不意外。和战歌家族这个姓氏联系在一起的人都很有‘个性’。
    当然，放眼世界的话，与之战歌类似的家族其实也不少，比如说海云家族，暗山家族，古风家族等等。
    希尔点了点头，沉吟着说：“其实我还有最后一个疑惑，那就是超越了领域的局限，引领你看到跨领域的可能性，但是要把法阵构造涉及所有基础上并且全部融汇贯通，并不仅仅是天才就可以的，这需要长时间的勤奋和真正的智慧，是智慧，而不是聪明。而你，融小天，在亚罗兰中智慧并不属于最突出的几个。我原本以为你要到二十五岁时才能够构造出属于自己的法阵体系，可是你却在十九岁出头的时候就做到了，这还是很不合理……”
    然而希尔也知道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现在的事实是，融小天的确迈出了对于所有构造师来说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这就是现实，它存在着，即合格着，不管理由是否充分。
    精研法阵的希尔很清楚，现象的背后必然有原因存在，如果找不到，并不是没有，而只是自己看不到而已，世界大千，有太多的未知秘密，由无数构成的宇宙更是永远都不可能被完全探索，所以说，哪怕是某个无聊的神突然给融小天灌输了构造师的整套学识，也并不荒诞。
    事实上，历史上那位创造出天神武装的聂云风，就曾在临终前就曾透露过他大部分的灵感其实都来自于神启。
    希尔站了起来，仔细将初级阵图收好，然后对融小天说：“好了，不要再在小问题上浪费时间。不管是什么原因，其实你的这次突破很大程度上都归结于幸运。而运气，从来都是实力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越到后面越是如此。”
    停顿了一下，希尔大师意味深长地说：“融小天，也许你还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幸运。不过这算是半公开的秘密了，并不需要特别保密，而现在也到了告诉你的时候。蓝灵一直有一个习惯，那就是在亚罗兰的每一个领域中只会最终保留一名学生，以正式继续她的传承。作为能量皇冠上最耀眼的珍珠，构造师，就更是如此。”
    “所以？”融小天忽然有些懂了，为什么会从逸文森和妮娜身上感受到敌意，而本来没有任何关系的逸轩更是会对自己使出致死的阴谋。
    “就我所知，至少希文森有志于向构造师的方向发展，而且意志坚定。不过你现在却走到了他的前面，而且是决定性的一步。所以我刚才才对你说，如果将来遇到了无可解决的纷争应该如何处理？另外，你要注意自已的安全。”
    融小天听出了希尔大师话中的意味，可仍然有些难以置信：“可这里是亚罗兰。”
    希尔大师笑了笑，说：“再强大的规则，也只是用来约束有理智的人的。”
    融小天低头思索，然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这时希尔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召集的学生们也已赶到，于是对融小天说：“现在跟我来，好运气的家伙，我会将构造师创造奇迹的能力展示给你看。相信看过之后，你对于造师的世界会有一个更深刻的认识。而不仅仅是停留在那些半真半假的事迹和自传上。”
    一个小时后，融小天和希尔已经坐在位于亚罗兰外的一个实验场内，这是一个露天的巨大实验场，可以检验超大型法阵甚至是传奇能量技法的威力，而平时亦可以用作为斗兽场，以检验新发现的野兽或是新制造出的生物威力。
    在融小天的注视下，一匹暴躁的甲田马被放入实验场内，甲田马是亚罗兰附近特产的一种野兽，比普通的战马要高大得多，身体背部覆盖了一层硬如钢铁的鳞甲，脾气极度暴躁，根本没有驯化的可能。甲田马那极具力量的铁蹄可以踩碎大型猛兽的头骨，奔跑的速度和一次跳跃的高度堪比荒野苍狼，因此少有天敌。甲田马最具价值之处就是坚固程度超过金属，分量却如轻羽的鳞片，而且无需经过太复杂的处理便可以轻易附入能量。
    为防止被捕获的各类凶戾猛兽蓦然暴动，进入场地要经过一段长长的狭窄黝黑的甬道。甲田马一进入实验场，眼前骤然开阔的空间顿时让它停顿了一下。这是片千米方圆的巨大场地，里面的地境儿，经历过多次试验后，残留下来的浓郁能量法阵气息和大量猛兽的陈年血迹顿时让甲田马进入最警觉的状态。
    在甲田马停顿的片刻，融小天一眼就看到甲田马胸前鳞甲被揭去了一整片，而那张初级阵图就端端正正地嵌在那里。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镶嵌，兽皮已经经过了特殊的剪裁处理，将其植入野兽身上相应位置也需要精细操作，而此刻随着甲田马喷气逐渐粗重，它胸前镶嵌的法阵构图也逐渐闪亮，这是构图吸收了甲田马的能量，开始运作的标志。
    在浓郁血气的刺激下，甲田马忽然彻底暴躁！它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然后四蹄落地，如雷般开始奔行！看它蹄下的路线，是想要连续跃过两重原木堆成的障碍，再强行冲破实验场的围栏，重夺自由。
    就在甲田马腾空而起的刹那，法阵构图骤然发出夺目光芒！甲田马发挥出了惊人的潜力，跳跃得格外高远，不光远远跃过了第一重障碍，更是直接撞在第二道障碍上！光是这一跳，直线距离就比普通的甲田马远了近一倍！
    木屑纷飞，沉重的原木堆被甲田马撞得四处滚散，一根半米直径的原木受力最重，几乎拦腰断裂！而甲田马也明显撞得不轻，天旋地转，一时找不到方向，开始四处胡乱冲突奔跑。
    法阵图不断闪动着光芒，甲田马的速度则越来越快，很明显已经超出了它自己的控制能力。它不是冲过头，就是估错了起跳距离直接撞在围栏上，或者跳得太高太远，以致于在半空中就失去了平衡，一头栽在地上。
    沉重的撞击声不断从实验场中传来，断木、泥浆、冰块和碎石四处飞溅，甲田马那庞大的身躯几乎拉成一道黑色幻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来回激突，场地中人为设置的障碍不断被它以身体撞毁。坚固的身躯，沉重的体重，再加上过快的速度，让甲田马本身就变成了一件可怕的凶器，仅仅是撞击，威力就已大得惊人。
    看着实验场中如闪电般来回飞驰的甲田马，融小天也是目瞪口呆，他很熟悉甲田马这类常见的野兽，可是却从未想过它会达到如此速度，更看到了提速之后甲田马那恐怖的战斗力，简直就是一个全新的物种！
    这就是法阵构造的力量？
    融小天忽然觉得口中发干，他感觉自己就象一个婴儿，抓住了一把想当作玩具的铁剑，挥舞起来后才发现这把剑原来拥有毁灭他所看到的世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