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诃精义

第二十章 长啸出征去,马革裹尸还(为东里蔓蔓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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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昶的衣服红了!
    武昶容貌从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变为了看起来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他的年轻面庞都是靠着蛰彩维持,现在遭受重创,已然无法再维持年轻的容颜了。他显露出了实际的面貌,不过岁月的流逝在他脸上比在吴爷脸上已算是慢得多了。
    在这危急的时刻,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不知道这时候她怎么样了?自己走时在洞穴设置的禁制还在,只要她不走出那里,应该就没事,否则一瞬间变老一定令她难以接受。
    他心中也有一丝后悔,他轻轻问自己是否不应该抛下她出来寻找所谓的真相。
    他身躯缓缓下沉,落向深坑。黑黢黢的坑默默接收着战败者的降落,好似一个宁静的墓穴等待他的主人。
    “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全锋。”他的对手凝视着他,淡淡地报上自己的名号,好像赐给他一生最重要的荣誉。
    这一切都有些讽刺。
    武昶不甘心,他还想和妻子逍遥世界,他还要去万丈红尘里磨练自己的蛰楼,还要去寻找想要知道的答案,他还想,还想做当世无敌之人!
    他明彻了自己的心意,那是被关押在念头最深处的雄心,那是差点随他埋没在石洞中的壮志。
    他怒火攻心,一口污血喷在前襟。猛地抬起头来,满眼暴凸的血丝好似狂舞的匹练,那样的神采让全锋心中一震。
    “噗。”好似吹破窗纸的声音凭空响起。
    “你疯了!我没打算杀你!”全锋震惊大喊,凭空站起,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就跑。
    “可是我想杀你啊!”武昶全速追赶全锋,身上的血衣掀起红浪,浑身凸起异兽的头颅,尖啸、大吼声响彻天宇,把跑出百里的华文厩都震地逆血奔涌。
    …………………………
    “竟然拼命了!”华文厩的师父讶异道,他停了下来,他知道在这样的战况下,他们是不会追击自己这样的小鱼小虾的。
    “有什么不正常吗?不拼命难道要等自己被打死啊!”华文厩被放下,他听得师父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级强者都是惜命的,就像家财万贯是不舍得死的一样。”师父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像在回忆什么。
    “也是。”华文厩听得师父的比喻,自己想了想家财万贯的感觉,一下子有些悲伤,想起自己的弟弟,自己要是富有,怎么舍得抛下他踏上不知前路的行程。
    …………………………
    武昶已然发动了损伤精魂的秘法,将境界推高一步,几乎快要做到由虚化实,稳稳压住了敌手一个境界。
    而全锋觉得这个人是疯了,自己可没想杀他,只是准备将他打成重伤而已。这样能够拖延一些时间不让他去帮助吴浩,自己也就完成了任务。天级强者代表了战力的巅峰,两位天级相斗,想杀死对方必须付出巨大代价。这样一来,拖是最明智的做法,组织也不会怪罪他。
    全锋不想强提境界去迎敌,那会让他留下不可复原的伤,以后的武道境界将难以寸进。他现在最合适的办法就是去寻找一个帮手,一起打退这个疯子。
    而组织里最近的天级,就是那个去和吴爷对阵的牟丘。他迅速飞往那个方向,希望牟丘已经结束了战斗。
    “牟丘,虽然我一直说你的功夫垃圾,可是你这次千万要帮我拦下我这边这个疯子啊。算我求你,一定要快点搞定这个家伙!”全锋在心里默念着,他是真的很爱惜自己一身修为。他没有家族支撑一路走来真的很辛苦,他不想在这里把自己的前途拼完。
    他们一追一赶,不久全锋就进入了牟丘的感知。
    当牟丘发现有两个天级高手迅速靠近的时候,他第一瞬间是欣喜若狂的,尤其是其中第一个气息非常熟悉。
    “虽然这个蠢货一直诋毁我的实力,但是这样带着人飞快赶来协助我,还是可见多年相处不是白费。”
    牟丘这样想着,眼睛都冒起了红光,那是希望的光彩,但是没过多久就气的恨不得踩烂全锋的脑袋,他已经能够远远看见全锋狼狈的模样,他身后跟的不是帮手,是敌人!
    草你大爷的!
    他很想大声喊骂,不过他还有一小会才可以恢复行动的气力,现在绝不能大叫撒气。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要用这口气来告诉全锋关键的信息。
    全锋迅速接近,他也发现了这里的不寻常,一个上半身血肉模糊的人怀抱着一只金色的兽类大哭,另一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的牟丘,这时候做什么君子,他在那哭,毫不防备你怎么不去给他一下子?!”全锋恨得牙痒痒。
    他眼看就要飞到牟丘的身后,想过去给他后脑勺上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快!把他杀了!强弩之末!”牟丘口喷鲜血,全锋到了,追兵还有一段距离,这是最好也是最后的时机,他拼着伤也要开口。
    他看向后面的追兵,全锋身后的那个人还有百丈远,只要全锋先手杀了吴爷,再护住他一刻钟,他们就有胜算!
    全锋看到牟丘面色惨白得转过头来,嘴巴新鲜的血液汩汩流淌,知道眼下情境并不是他所想那样!
    怎么会这样?真天级被假天级打成这鬼样子了!
    不过没有时间给他思考,当务之急就是斩杀犹有战力的吴浩!
    全锋抬眼一看吴浩,一股杀机冲霄而上,定要一招毙敌!
    吴爷心头一震,现在才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不能沉于悲伤,当下局面翻天覆地,自己再次落于下风,项上人头再次不稳!
    他怒目一瞪,将金鲵挡在身后,起身冲向全锋,看了一眼百丈外的师弟,心里计算着,自己需要半分钟才可以等到他,金鲵还有心跳,要让师弟救走金鲵!
    吴爷只觉脑中轰然,眼前景象已经变了,戈壁化山谷,放眼四周都是浓雾。
    不好,自己太虚弱了,羽人对幻境的抵抗力现在已极度削弱,根本防不住这样的招式。吴爷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做着抉择,防御还是进攻,重伤在身,选择防御就如选在悬崖间走钢丝,选择进攻,一击不中必将被斩杀,几乎无异于赌大小。
    金鲵,他心中一痛,金鲵就在他身后,他不能让金鲵死。
    他想到一招,不过这一招后一切成空。他闭上了眼,干涸的双眼鼓了鼓,已经挤不出一点点泪珠,但是他的的确确在哭。
    “夜照!”
    “晨曦”之后,跳过了昼午和黄昏,直接迈入黑夜。他决心在这短暂的几个时辰里走完他的人生,先于生死间领悟了天级羽人的真谛,尔后直面生命的消亡。
    一切,都只为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死而无憾!这黑夜中的高悬的明镜,凌冽的月光照透人心,一切静止于此,仇恨烟消云散,一如静默凋谢的花朵。
    力之极致化而为情,不论是真是幻,人心不易,皆受情动。
    夜照没有任何天象改变,但是笼罩下的人都看到了深深夜色、明月高悬,他们停下所有的动作静立原地,仰头望天,静默地看着那轮圆月。
    乳白的月盘映照着自己的过往,辛酸苦辣悲欢离合,生活的一点一滴涓涓而下,注意过的,没留意的,一切都在脑海深处牢牢记忆,有些东西你回忆不起不代表就此消失,他们会在合适的时候重现眼前,让你避无可避,让你震撼让你动摇,那些锱铢小事好似石子落湖,在心中打起阵阵波澜,情绪控制得再好也一点点被击破防线。眼睛湿润了,胸口堵塞了,喑哑、哽咽,又或微笑,又或黯然。
    仇恨,重要吗?生活里那些遗憾,能用仇恨去弥补吗?那些美好,难道不是被恨意打碎吗?爱,存在吗?你追寻过、质疑过、唾弃过,真相当真如你所想吗,回首往昔,你是否想通些什么,是否有冲动扭头去重拾些什么呢。
    明月当空,千里共仰。
    明月消散,千里皆默。
    人性的枝干和树叶你看过摸过甚至数过研究过,但是人性的根系你只听说过,你想要去了解,但是从未有机会,因为你高傲的头颅不肯低下,你脆弱的内心承受不起那样的痛感。明月如镜,让你倔强着脖子也能看见自己错综复杂的根落,密密麻麻却有着比枝叶更繁复的美感。
    这一瞬的心理冲击将需要不短的时间来消化,他们心中所有其他的情绪都被冲走,所有中了夜照的人都将平静如水、静默如柱。
    “师弟,我对不起父亲,当年我被他们利用了,本以为打入他们内部了,其实早已被识破,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在父亲闭关时引狼入室……哎,多说无益,我就要死了,请你一定要保护好金鲵,他对我恩重如山。也要找到阿飞。”吴爷虚弱的声音在武昶耳边响起,断断续续。武昶燃魂的状态在夜照中解除了,但是燃魂的伤已经不可复原,他的神魂已少了一成之多,残缺的神魂本应慢慢自我消亡,但是一层蒙蒙月光包裹着它,保持着可贵的平衡。
    武昶知道这是师兄为他做的最后的事情,师兄的气息正快速消失,他的身体正在迅速恢复知觉。
    “师兄!”武昶悲痛万分,但此刻却不容他沉溺于情绪丝毫,那两个人也已经在恢复之中了,只不过没有师兄的帮助而比他稍慢一些。
    夜照虽然让所有人静止,但会为所有人无差别地迅速恢复伤势,它本就不是杀招,更像是一种境界的展现。
    武昶快速地行动起来,接住自半空落下的师兄,而后捞起金鲵,蛰彩一卷,迅速远遁藏匿。
    那两人眼珠已经可以活动,直挺挺站着目送武昶逃走,心有余而力不足。
    …………………………
    吴爷终究是死了,带着遗憾和悲伤。
    算来算去,也终究没有随了他的心愿。没有能再与阿飞长久相处,也没有能为阿飞留下什么晋升的资财,连当年的诸多隐秘和内情也匆匆几句向师弟带过。
    就这样迅速消散了意识,成为了冰冷的尸体。迈入了所有人共同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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