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微霜有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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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忍泪出门来，杨花如雪。
    有些守候是永远无法泯灭的，有些记忆是永远无法消褪的。
    谢谢你的爱，谢谢你默默的守候，耐心的等待。
    爱在颠簸流离的岁月里改变着迷离的心乱，爱在凄美无情的红尘中诠释着绵绵的思念。
    原来，爱隔着漫长的光阴，有些会慢慢消散，云淡风轻；有些会渐渐加深，刺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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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瑶瑶她对你说了什么？”苏珊一头扎进宿舍问道。
    “没有什么！真的！”我擦干眼泪，露出头来。
    “别骗我了，刚才陆瑶瑶歇斯底里地喊让你等着是怎么回事？我这就去找她算账！”
    “你给我站住！”我慌忙爬下床。见苏珊的眼眶都红了。我们彼此紧紧抱住。
    “痛快哭吧！早知道我就不去隔壁打牌了……”苏珊充满内疚。
    我为了安慰她，笑着说：“你快去洗洗脸，我有个重要的东西给你！”“什么好吃的？”“除了吃你还知道什么？”“嘻嘻，还真的不知道别的了……”苏珊走出宿舍。
    我打开书桌的锁，拿出那枚印章和印泥。从书架上抽出一张纸。
    “什么好东西呀！呀，做好了？太好了！我都等了半年了你怎么才做好？”
    “我说过的，慢工出细活吗！”我看见苏珊坐在凳子上拿着那枚印章仔细端详，爱不释手的样子，嗔怪地说。“来，我们试试印！”
    我把印章轻轻按在印泥上，随后使劲在纸上一按，拿开一看，我笑逐颜开。只见雪白的纸上，红色的半圆形太阳绕周天，中间是潇洒俊逸的英文字母“susan”。
    “你的英文果然比中文潇洒多了！我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刻英文字母！”
    “你还说呢，我要给你刻个sunshine你还不同意来着！”
    “12345678……我是心疼你，怕你太辛苦，你看五个字刻了半年，八个字不得刻一年啊，万一毕业了你还没刻好……”
    “好啊，你竟然质疑我的能力！”
    “没有没有，我是真的心疼你，姐……”她的这一句姐喊得我的心软软的。
    “我知道，苏珊，你永远是我的太阳，不论别人怎样，你永远和我站在一起，给我温暖！答应姐，好好学习，姐还想等你考上本科后再陪我两年，加油啊！”
    “嗯……”一番话说得苏珊几欲落泪，我也心情沉重。我用一个小盒子把青田石印章装好，轻轻递到苏珊手上。
    “姐，你等我，我一定奋起直追！”见苏珊眼中燃烧着自信的火焰，我就宽心地笑了……
    又是一个人间四月天，柳絮轻扬，杨花如雪。暖日熏风，柳丝千万。教学区周围的柳树宛若夕阳中的新娘，娇羞怯怯，身影婀娜。
    上完最后一节课，天色已黄昏。苏珊她们班委开会就留下了。我独自一人慢慢走出教室，绕过B楼，前面就是开阔的日月广场。杨柳絮也在广场上飘着。春风一吹，柔柔地沾了一身。我轻轻握住一团雪白，放在掌心，忽然记起来于海滨曾经给我一团雪，我也是这样擎在掌心，后来雪化了。我正恍惚间，掌中那一小团飞絮也随风飘远……我的思绪也随风飘远……
    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杨花如雪的时节。也是春日迟迟的黄昏。
    去年的情人节在方城和于海滨开心中夹着伤心地度过后，他就一直躲着我，一连两个月，没和我说一句话，我知道分手是早晚的事，倒不如来个痛快好了。
    我正有这样的想法时，于海滨也正好主动找我。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
    “何清音，我想找你聊聊！”下课后，他走到我身边说，完全不够周围人的诧异目光。
    “嗯！”我一边答应着一边收拾书、笔袋和笔记本子，迅速地把它们塞进肩包。尽量不要让于海滨看到我的手在颤抖。
    他在前走，我在后。如果他不等我，我始终不能和他并肩而行。一直都是这样，我追不上他欢快跳跃的脚步，从开始到结束。春日的广场，黄昏的风还是有些凉意。他找出一张纸掸了掸石头凳子上的灰尘和柳絮。
    “坐吧！”心想以后他再也不会给我做这些了，我含着忧伤默默坐下。
    “何清音，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我冷笑一声，“是的，我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明白你当初和宿舍的人打赌把我当赌资，我那么聪明怎么就不明白你明明不爱我却为什么要接近我伤害我，我那么聪明……于海滨，你明明拿我当傻瓜的！”
    于海滨不说话，他只是深深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眼中的情愫。我却已经泪流满面。只有春日的强劲海风吹在脸上生疼，料峭春风，心湖依旧冰封万里。
    “对不起！”他声音哽咽。
    “于海滨，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爱你的！”也许就算知道一切我仍旧不愿离开不愿放弃。
    “对不起，是我伤害了你，是我爱你……爱不够……深！”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回忆里爱情的香气，我以为不露痕迹，思念却满溢……大家好，今天是4月20日，星期二，金话筒校园广播准时和您见面了……”空气中低沉浑厚的身音响起，那么熨帖的声音，却不能抚慰心头的伤……听见林子谦的声音，于海滨的身子一怔。猛然想到什么似的……
    “你是个好女孩，会有人喜欢你，真心对你好的！”于海滨轻轻拍拍我紧紧握起的双手。我猛地把手往旁边一拿。
    “我不稀罕……”我不稀罕你的虚情假意，你虚伪的温柔，我不稀罕会有别的人来爱我，我只希望能拥有你的真心，你明白吗？想到这里，泪水又顺着双颊簌簌滚落。
    “何清音，我们分手吧！”说完后，于海滨摇摇晃晃起身，步子迟缓地往回走着。
    “于海滨，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问，想给自己最后一点希望。但他始终没有回头，没有回答，挺拔英俊的身影消失在融融杨花中。我的声音也淹没在校园广播中。
    我知道，不可能了。只有各自珍重。
    海角尚有角，天涯尚有涯，只是，失去了你，即使踏遍海角天涯，再也寻不到你的温柔踪迹。漫天飞舞的杨花，刹那芳华，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是我碎成一团团的心吗？终于知道心碎了为什么要成团，不是成片，因为即使心碎了，也要把心中的你团在里面，舍不得让人看见，舍不得你受一丁点的伤……
    可是，海滨，至此，我们恩断情绝，不复相惜……当时的相见相识仿若梦一场。是时候，梦醒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年了。经年的回忆还是如此清晰深刻。当时的我泪流满面，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流泪了。
    “何霜！”“林子谦，你，你不是今天在广播站值班的？”
    “谁告诉你的，我今天不值班呀！”他笑着说，眉眼恰似那天上的弯月。我知道了，刚刚我还沉浸在记忆里现在还没走出来。突然记起来什么，我说：“去年，你……”
    “去年我怎么了？”
    “谢谢你陪我，陪我走过失恋后最难熬的一段……今天怎么有空来日月广场转转？来幽会女朋友的？单若水呢？”我朝四周看去，没有人。只有林子谦挺拔如青松修竹般的身影投射在广场巨大的照明灯底下。我看向林子谦，他眼中眼神温柔，冷漠疏离之感少了不少。似乎从寒假过后我们没为什么吵过，一派平和安静。
    “对呀，来幽会女朋友的！”
    “在哪里？”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似乎很认真地说。
    “哈哈哈，你别拿我开玩笑了，有这功夫，你好好看着你女朋友单若水，小心她红杏出墙了！”本想试探他一下看看他知不知道，顺便给他提个醒。
    他轻轻叹了口气。随即坐在路边的路牙石上。我心里喊了声不妙，肯定伤了林子谦的自尊了，他都不计较地下脏不脏就坐下了。我也一屁股坐下来。从侧面看去，林子谦的轮廓确实英俊。眉毛弯且长，竟然比女孩子的眉毛都生得好，鼻梁挺直若山峰，唇的弧度也很……美。怪不得高中的时候大家叫他“林黛玉”，不是气质相似，是美貌相近。
    “看什么？”
    “看你这迷死人不偿命的冷面萧郎呀！”故意提到他的外号，他恍若未闻。我就觉得不对劲。我使劲戳了他的胳膊一下。
    “喂，林子谦，你怎么了？我向你道歉啊，我没有调查乱说话，你和单若水可千万别因为这闹矛盾……”
    “你没有乱说，你说的是对的，但单若水不是红杏出墙，我们本来就不是男女朋友……”他微低着头，缓慢低沉地说。浑厚的嗓音中含着忧伤。
    “啊？你不是说过你的女朋友是单若水，你们一毕业就要……”
    “……”林子谦沉默不言。只见团团杨花从灯下飞过，留下点点斑斑的黑影。就像人心里一个个洞……杨花果真无情啊！
    “哥们！振作起来！面包会有的，女朋友也会有的！”我猛地一拍林子谦的后背，我显然不相信林子谦说的话，前后不一，还不是死要面子！单若水是他女朋友，可是人尽皆知的事啊！
    我的手被他的骨头硌得生疼。
    没发现，林子谦消瘦了。我想，肯定是失恋了。
    “去年我失恋你陪我，现在换我陪你了，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行了，别拽文了，知道你是学中文的，咱俩可是原来就认识的！”
    “那是自然，高二可是做了一年同学的，怎么也有五年的革命友谊啦！”
    原来，五年了。相识的日子太长，相处的日子太短，原来，人生最美好的事就是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
    何清音真的把林子谦当哥们了，挽着林子谦的胳膊，说：“正好，你给我当哥哥，加上李昂然，我就有两个哥哥啦，太好了！……哎呀，你看，你看，流星！糟糕，激动过头了，忘了许愿了……”见何清音用另一只手锤着自己的脑袋懊恼地说，林子谦就笑了。
    “别锤脑袋了，本来就是猪脑子，越锤越笨，最后连猪都不如了！”
    “忘了哈，你是狗脑子，稍微聪明一点点哦！”何清音微微眯着一只眼睛，用食指弯成1的形状来取笑林子谦，见林子谦笑得眉眼弯弯，她就更开心了。林子谦也知道她是故意逗他开心。她那娇俏动人的样子令人心醉，那吻过的酒窝深深……“哎！这样也好，她无知无觉，永远快乐！”林子谦心想。
    “往天上看！”何清音用手托住林子谦的下颌让他往天上看。她也不觉得这个动作有多么暧昧。
    “什么也没有？”林子谦不解地说。
    “怎么会，天上有星星哎，不知道你是不是近视眼啊，去年你可是和我说的，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要往天上看……往天上看，看向未来！”
    林子谦笑了，是的，去年他确实这样说过。
    “林子谦，我知道你学过美术素描的，可以教教我吗？教书法课的李老师说我想要学习篆刻就要写好篆书，还要手中有劲心中有图，他说学习素描就很好。”
    “这个，我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要想系统地学，还是要请个老师好好学。”
    “不用，我先从基础开始就行！”
    “那……美术系的素描专业课学得最好的就是单若水，她从小学，功底很棒！让她教你吧！”
    “还是算了吧，你见她不会伤心不会生气？”听见何清音这样说，林子谦心里划过一丝黯然，是啊，不过，应该是换过来，她每次见我都会伤心生气吧！
    如果注定要辜负，那么从一开始就不要……
    “好了，快回去吃饭吧，我去商学院有点事，你自己回去小心点！”说完，林子谦离开了。卷起路边的杨花柳絮紧随他的脚步，步步如行云
    融融杨花不及他半点芳华，不觉落寞，唯余高贵如皑雪。
    团团柳絮不及他一点柔和，不觉伤心，唯有温暖如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