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微霜有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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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二章信是南山松柏，无心恋别人。
    自从君去后，无心恋别人。梦中面上指痕新，罗带同心自绾，被狲儿踏破裙。蝉鬓朱帘乱，金钗旧股分。红妆垂泪哭郎君。信是南山松柏，无心恋别人。
    ---------敦煌曲子词《南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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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师傅，麻烦停车，林子谦，我就到这里好了，你回去吧！”等司机师傅停了车，我匆匆忙忙跑下车，拿着手提袋，到学校外面的公共厕所里换衣服。我怕回去后被别人东问西问的太麻烦，干脆早早换好。
    等我出来的时候，林子谦还在外面等着，这时，学校宿舍外面人渐多，但是他那一身那么抢眼的衣服怎么可能不惹人注意？老远就看见许多女生笑着跟林子谦打招呼。
    我刚想贴着墙边偷偷溜走，就被林子谦叫住了。等他走近，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满含愤怒。
    “怎么，这么急着溜之大吉啊，跟我在一起你就这么不开心吗！”他冷冷的眼神逼近我。
    “没有，真的，真的挺开心的！我就是怕……怕被别人看见！”
    “看见了怕什么？”
    “怕……”我突然想起单若水的深情，韩玉蝉的警告，还有秦芳华的冷厉一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拉起我的胳膊，“走，去吃饭！”
    “啊，不会又请我吃馄饨吧？”
    “你喜欢的话，就如你所愿！”
    “不要！我不要吃馄饨！”我看到林子谦嘴角上扬的笑意，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吃饭一直都是这样优雅，不疾不徐，淡然安静的样子让我很想知道他母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怎样教育他的，怎么能培养得他有这么赏心悦目的姿态。
    “喂，林子谦，跟我说说你妈妈吧！我很想知道……”
    他只是盯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更好奇！”
    “你能不能好好吃饭，怎么这么聒噪……除非你想打听你未来的婆婆，我或许可以告诉你……”
    林子谦果真厉害，我甘拜下风，只好低头吃饭。
    “以后有机会会告诉你的……”我的头顶飘过来这样一句话，吓得我猛往嘴里扒饭，一下子呛着了，咳得不行。他忍不住笑起来，说了声：“小笨猪！”突然感觉熟悉的林子谦又回来了。我手捂着胸口，却还要腾出一只手指头指着林子谦：“你，你……”
    看到何清音生气噘起嘴唇，那梨涡也跟着颤悠悠的，林子谦的心里泛起层层涟漪，出神地看着对面可爱娇美的女孩。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悄悄走近自己的内心。对她不设防的结果是自己深深沦陷……
    “老二，你头发上的发夹挺好看的，你买的还是别人送的？”老大问。
    “我自己买的呀，戴了一年了，你又不是没见过……”
    “不对呀，今天早上你戴的那个是有好长时间了，我知道，可这个，我没见过啊！”
    听出老大的疑惑，我忙摘下弹簧夹，拿在手中的那一刻，我的心被狠狠地颤动震惊了。竟然，竟然和单若水的发夹是同一款，双栖蝶的，在爱唯一饰品店见过的那个，单若水的是水蓝色的，我的是浅紫色的。一样泛着好看的光泽，一样是珍珠镶嵌的。我突然记起来了，早上拍照出汗的时候，林子谦替我把头发拢到颈后给我别上发夹，我以为是我自己的弹簧夹的……起身翻找装着纱裙的袋子，看到我的心形的发夹静静躺在底部……
    林子谦，你给我这个，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子谦送你的？他又是约会你又是送东西的，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好好把握机会哦！他人长得帅，家庭条件又好……”
    “小虹，你误会了，他让我给他当免费的模特来着，既听话又省钱的买卖换做是我，我也干。发夹是忘了拿下来了，纱裙还是要洗洗还给租纱裙的影楼的……”我撒了谎，为的是撇清和林子谦的关系，省得给自己徒增麻烦。
    “苏珊呢？早上起来到几点？这会儿干什么去了？”我赶快转移话题。
    “你来之前才起床的，这会儿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老大说。
    “上网去了吧，这家伙，不知道还有两个月就要考英语四级了吗，成天还只知道玩！”
    “你放心吧，苏珊虽然不勤奋，但是她够聪明呀！”
    “难不成叫她考场作弊吗！”
    老大听见我的话笑起来，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很快就到五一劳动节了，大家都比较兴奋。转眼又到周三，跟单若水学习素描已经有三次了，这是五一节节前最后一次授课。
    我仍旧早早地到了画室。摆好自己的东西，尝试着画桌子上的正方体模型。画室里很静，我只听见自己的铅笔在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我也没有回头，估计不会是单若水。
    “呦，画得很认真吗，这段时间的进步还真是不小！”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是林子谦来了。
    我没有出声。继续着笔下的工作。突然感觉左侧的光影被遮挡住了，有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右手，轻轻在纸上一笔笔地画着。
    “看到了，应该是这样的，这样画才出来立体感！小笨猪！”我回头一望，他俯下的身子被灯光投射出墨青的背影，我就被笼罩在他的光影中。他的睫毛沉沉垂下，浓密纤长。
    我用左手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吃疼地松开手。
    “林子谦，怎么画这个，单若水会教我的，不用你来瞎指挥！”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他眉眼弯弯，带着嗔怒的嬉笑。
    “谁是狗！”我问。
    “你是！”林子谦手指轻敲我的发际线，笑着说。
    “汪汪汪！我咬死你！”我故意露出牙齿，张开两只手做出张牙舞爪的样子冲着林子谦抓去。
    “还说不是狗，这下子原形毕露了吧！”林子谦并没有躲闪，只是用手抓住我的胳膊。我们两个笑做一团。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你，你们……”身后响起清晰柔婉的声音，是单若水来了。我赶紧把胳膊往外抽。但是，抽不动……这样，这样，林子谦，你到底想干什么？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挣脱林子谦的束缚。
    我满面通红，林子谦笑容依旧：“若水，你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授课学习了，我走了！”
    “子谦，外面正下着……”
    “没关系，我有伞！”林子谦青松般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边。
    “下雨了吗？我来的时候还没有下呢！”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和单若水说话。只好以天气为由头挑起话题。
    单若水淡淡一瞥，从我身边走过，但是没有说话。我知道，她生气了。竟然和林子谦在画室这么安静的地方……我的眼神黯淡下去。忐忑不安地一笔笔描着画，心不在焉。
    单若水悠悠叹了一口气，说：“何清音，你过来！今天继续教你怎样用线条突出画感的明暗……”
    “哦！”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她并没有质问这件事。
    很快，一个小时就过去了。结束的时候，单若水说：“你把东西先放在这里吧，不会丢的，外面下雨，别淋湿了！”
    “好的！”当我俯身整理东西的时候，看到一柄黑色的折叠雨伞，心里一股暖流涌出：谢谢你，林子谦！
    单若水把头扭向窗外，凝视外面雨水如注的黑暗世界，仿佛心中那明亮的东西都被黑暗吞噬。她掩藏起眼中的嫉妒不甘和失落愤恨的神情。“为什么？林子谦，为什么？何清音，你凭什么……”
    “若水姐，我收拾好了，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下雨路滑小心点！”
    “嗯！”单若水立在窗边，愣着出神，眼眸昏暗，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学生会每月例会。会后当众人纷纷离席之际，单若水说：“林子谦，你留一下！”林子谦坐在单若水身边没有动。身姿挺拔依旧。
    “你看看，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个解释！”林子谦一看单若水的电脑屏幕。是开学以来的财务报表。一页页翻过，他知道，这报表被人动过手脚，改动了。
    “明明没有的开支项目怎么会出现在上面？你管着最终的审核，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子谦的嘴角微微一翘，说：“这份是假的，我邮箱里有备份。”
    “好！你立刻发给我！”单若水走开，走到饮水机旁边倒水。给林子谦递过去一杯。
    她左手撑住桌子，长如黑瀑的头发直垂到桌子边缘，侧着脸看向林子谦。林子谦沉默良久，因为他发现自己邮箱里的财务报表已经被彻底删除了，不留一丝痕迹。“是谁呢？除了秦芳华，别人不知道我的邮箱密码呀！难道是秦芳华？不会的……”林子谦心里疑惑，脸色灰暗。
    “怎么了？”单若水问。
    “对不起，是我工作失误，数据丢了……”
    “那……你就……按规定先写份检查上报学校吧！要不然……”
    “我知道，要是影响不好，怕牵连到你，我会引咎辞职的！”
    “林子谦，我没有逼你，你为什么要逼我？”
    “现在是你在逼我，好不好？单主席！再说了，这个位子我也坐腻了，本来就不稀罕！”林子谦说完后，立刻起身，把凳子推放回原处，头也不回地迈步走出会议室。
    “林子谦，那你稀罕什么？稀罕和何清音打情骂俏，稀罕和她拍情侣照？”林子谦知道邮箱里丢失的不仅仅是财务数据，还有，他骗何清音拍的照片。他说要参加省里的摄影展，其实他都没有报名。只是借着这个由头和何清音去看紫藤花。想让自己的回忆里都有她立在紫藤花海中笑靥如花的样子。
    “我有我的自由，你管不着。”林子谦只是侧脸朝向身后，却没有看单若水，继续说，“看在咱们做了三年朋友的份上，我希望你幸福，但是体育学院的褚志刚真的不适合你……你不要委屈自己……明天我会把检查发给王老师的！”
    “我们合适不合适，你也管不着！”单若水昂着头抬高声音说，“你凭什么来管我？林子谦，咱们没有任何关系！”
    林子谦深深叹了口气，匆匆走出会议室。门合上的一刹那，单若水的泪水终于滑落眼角。
    信是南山松柏，无心恋别人，林子谦，你知不知道？
    她望着电脑屏幕上的屏保图片泪如雨下，那是单若水的背面，戴着蓝色双栖蝶的发夹，发如墨云，双肩微耸。
    “我要你给我戴上！”
    “这个……”
    “就要你给我戴！难道这个不是送给我的吗？”单若水很少撒娇，但她这一次却是拿出小女儿的神态来。林子谦无奈只好听从。
    “好看吗？给我拍个照片！”单若水把手机递给林子谦。
    单若水盯了一眼饰品店，是大家常去的，叫“爱唯一”。自己也想成为林子谦的唯一啊，今天看他从店里出来，手里拿着礼盒，她就认为这是林子谦给自己买的，这么优雅的发夹，饱含深情的寓意……单若水不做他想。
    原来，这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他林子谦想要送给的人一直都是何清音。那个悠然徜徉在紫色花海中的背影，她头发上的浅紫双栖蝶发夹是那样明媚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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