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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到达五道口站,她们拉着手沿着楼梯走下空荡荡的站台,融入黑色的夜幕中,未激起半点涟漪。城市的这个角落已进入梦乡。人头攒动的小店都打烊了,只留下灰暗的霓虹灯招牌。占据四分之一街角的超市也关了门,曾经在店外胡乱停放的购物车也被收起,一排排整齐地码放在玻璃窗后面。街对面的中关村科技园区也陷入沉寂,精致的玻璃盒子迎着街灯反射出亮光,仿佛为了掩饰此刻的空虚。更远处靠近学校方向的几家理发店业已休息,仅留下门口的彩灯,像绵延不绝的火焰向上升腾。
这样异常静谧的景致于陈盈却不陌生。曾几何时,她在哥本哈根城外那条通往乡间的小路上兀自行走,经历过比这更奇趣生动的景象。约娜曾反复指出她身处险境,不是每个丹麦人都能讲流利的英语为她指路,也不是每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都满怀善意。即使是在公共汽车或地铁站台上,也会有大醉的人当众便溺或是呕吐不止。世界各地的生活在炫耀文化带来的千差万别时,也在分享人类生活的共性。陈盈走下那铸铁制成的楼梯,顺手将包里喝空的水瓶丢入垃圾分类的可回收箱中。
街道上的车辆极为稀疏,即使是拼命赚钱的出租车也看不到。前后几百米内,她们是这条街上所剩无几的夜归人。风已经停息,月亮露出弯弯的笑脸。道路尽头的学校图书馆和理科楼群影影绰绰,偶尔从墙角一闪而过的黑影吓了她们一跳。那是一只慌不择路的猫,趁着夜深人静出门觅食或是寻访伴侣。它轻盈地跃上学校出版社外的墙头,倏地消失不见。院中建筑全是黑漆漆的,猫就隐身在这片冥冥之中。这只暗夜精灵扰乱了她们的脚步,让陈盈想起宿舍里睡在自己床上那只看上去总是懒洋洋的动物。
那些揉碎的微光在学校东门口处凝聚起来,变成可以照亮丁字路口的一片光芒,这片光明如同探险的诗人沿着幽暗的路径重返光明世界那样让人欣喜。两个女孩迫不及待地在斑马线上疾驰,飞一样地冲向校园的怀抱。门口的保安从岗哨里探出头来,挥手放她们进去。她们不顾胃里饥饿难耐,兴高采烈地向宿舍楼跑去。校园甬道上横七竖八地还留着一些破旧的自行车,随意悬挂着带有铁链的套锁。
这是校园轮滑协会的最佳活动时间,他们可以不顾来往人流占据学校主干道,借着路灯的光亮,在地面摆满各种颜色的纸杯作为障碍或者标记。这是一群精力旺盛的人,他们对于旱冰的爱好无人能及,就是名满天下的山鹰社也未必有这些会员坚韧的毅力。无论冬夏,只要能聚集到三五会员,便能成行。人数稍少时就像现在这样留在校内,做些基本动作练习,或由老会员教导新成员轮滑的基本技术。适逢大考结束,他们便蜂拥而出,浩浩荡荡地在附近道路穿行,街头巷尾全是他们的身影。孙玮为了曾经一位男友,加入这个协会,至今仍是会员。她在和那位男生分手后依然保留了这一爱好,并由此认识了下一任男友。他们随队前行,最远一次从天安门广场出发,那天他们和其他会员一起观看了降旗仪式。
陈盈没有驻足观看那些扭动腰身极力闪避障碍物的体育爱好者。她和梁静快步走向宿舍楼。楼里忽然闪动的身影证明不少同学尚未就寝,她们和往常一样借着应急灯的光完成当晚的洗漱工作。楼长阿姨已经将接待室的花布窗帘拉起,这表明不会再有人帮她们开门或者登记访客。梁静掏出学生卡,在门禁器上轻轻一贴,打开楼门。正当她们要进入时听到背后车棚方向传来一个男声:
“你们终于回来了。”
两个女孩并排向身后看去,只见秦宏夹着公文包,穿着西服有凹槽的领带扣向一边歪斜着。他面色疲惫,却表情释然地望着她们。陈盈示意梁静先上楼,径自走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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