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末三国之霜瑜煮雨》

第三节:周家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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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周瑜一行人,自离了乔府大门,就直奔东北方的舒县而去。经过皕里的快马加鞭,周瑜与一众家丁,终在酉初时分,抵达了故乡舒县。
    舒县城内,最令世人惊叹的,是一片偌大的建筑群。这片偌大的建筑群,总共占据了舒县四分之一的土地,它的核心建筑区域,是整个舒县的城中地带。这片建筑群的拥有者,正是周瑜与他的族亲。
    建筑群的东南方向,一座由长、宽各两百丈的高墙围成的,门上悬挂着“周异府邸”四字匾额的,便是如今周瑜的家产。
    周瑜跳下马,走到家门前,拿出药匙,“咚”地一声,插进了门锁。
    待周府大门缓缓打开,周安即吩咐家丁道:“箱子搬进库房,车马赶到马厩。”
    当周安与家丁忙着安置行囊时,周瑜则是独自漫步府中,意欲找回一些儿时短暂生活于此的记忆。他见脚下的道路,皆是由一块块彩色石头铺成,遂俯下身、闭上眼睛,细细提取着从前的记忆。
    片刻后,周瑜渐渐睁开双眼,道:“秣陵雨花石。”
    在周瑜记忆中,父亲曾与他说过:这些铺路的彩色石头,皆产于丹阳郡秣陵县,它们有着个极为美丽的名字,那就是雨花石。
    由于长年无人打理,道路的两旁的泥土中,丛生了许多参差不齐的杂草。
    顺着悠长的道路一直前行,就可见府邸的后花园。
    后花园中,随处可见的,是由形态各异的岩石,所堆砌的一座座假山。假山附近,除了茂密的杂草外,还有氤氲着芬芳的香樟树。步入后花园深处,即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方形的池塘。池塘的水面上,漂浮着片片荷叶,盛开着朵朵荷花。水面的正中央,修建着精巧、雅致的亭台轩榭。轩榭与岸边相连的,是一座曲折蜿蜒的石梁桥,因这座石梁桥共有九曲十八弯,故而名曰九曲桥。
    当周瑜独自置身于九曲桥,默默凭栏欣赏满园旖旎时,周安突然拿着一只女人的鞋、袜,来到周瑜面前道:“少主,这是在你的包袱里发现的。”
    周瑜打眼一观,即接下鞋袜,道:“这是小乔的,当日安叔催促甚急,我都忘了还给她了。”
    “是她的。”周安呢喃道。
    “卧房可有打扫?”
    “少主的卧房,就是儿时短暂住过的那间,现下已然命人打扫。”
    周瑜留下句“明日与我一同拜见亲族”,就凭着记忆回到了卧房。
    翌日早间,恢复少主身份的周瑜,穿着一套衣裳制礼服,佩着一块象征着周氏家族的玄鸟翠玉,携着周安来到了另一家周府拜访。
    这家周府的大小、格局,都与周瑜家如出一辙,这是周瑜远房堂伯的府邸。这位远房堂伯叫做周尚,与周瑜的父亲是亲堂兄弟。他早年与周异往从甚密,但自从周异远迁洛阳令后,两家人就少了许多来往。对于这位堂伯,周瑜是只闻其名,不见其面,更不知其家中有何亲眷。
    “烦劳转呈你家主人。”周安将少主的名帖交与守门仆人道。
    守门仆人接到名帖,即刻去到书房,将名帖转呈周尚,道:“主人,门外有客来访。”
    周尚接过名帖,只见上书曰:“庐江舒县周家,洛阳令周异之子,周瑜,字公瑾。”
    周尚放下名帖,道:“请到客堂叙话。”
    待守门仆人走后,周尚就去到了卧房更衣。
    在前往客堂的路上,周尚命令随侍仆人道:“你去小姐房中,说有贵客到访,叫她穿得规整些,速速前往客堂会客。”
    当周尚来到客堂,周瑜与周安已然肃立等候。他看周瑜身穿着锦衣华服,腰间又佩戴着周家的族玉,便问道:“你可是周瑜?”
    周瑜回了声“正是”,即跪下稽首,道:“侄儿周瑜,拜见堂伯。”
    周尚一边笑着,一边扶起周瑜,道:“贤侄不必多礼。”
    这时,一位身着浅绿色襦裙,约摸十三四岁的女子来到客堂,行礼道:“珏儿见过父亲。”
    她是周尚的女儿,名字唤作周珏,时年十四岁。
    周尚扶起女儿,给他们相互引荐道:“这是小女周珏。这是你堂兄周瑜。”
    小辈互相认识后,周尚又道:“你父亲何在?可曾一同回家看看?”
    少时,周瑜陈述完父亲的死讯,只一句“往事如风,过境难追”,即转言道:“伯母可康健否?”
    提及亲眷之事,周尚也是满腹辛酸道。他揪着眉,道:“贤侄快别提了,如今,我就只剩这一个女儿了……”
    周尚早年戎马,乃是朝廷将军,他娶有一妻,共养育一子一女。说起那一子,乃是周珏的兄长,他比周珏大了十几岁,也是戎马之人。黄巾起义时期,周尚父子奉朝廷调令,随朱儁出征颍川。首战,汉军出师不利,周尚之子不幸为国捐躯。战后,周尚引咎辞官,回到舒县深居简出。周尚妻子得知战争过程,不久便因思儿成疾,病死于舒县家中。自此,周尚就只剩一女相依为命。
    “请恕侄儿冒昧。”周瑜作揖道。
    这时,守门仆人又来报曰:“张纮前来拜访。”
    周尚与仆人说了声“请进来”,遂与周瑜解释道:“张纮是我前些时日结交的好友,此人对治国之术有几番见解,贤侄不妨与他见上一面。”
    周瑜点着头,应承道:“侄儿听堂伯的。”
    待张纮进到客堂,周尚即给他们互相引荐。双方行过揖礼,周尚便来到主位就坐,玩笑道:“老朽了,站不住了,快坐下叙话吧。”
    周瑜、张纮一齐说了声“谢坐”,遂与周珏同至筵席就坐。做为随侍之人的周安,则是站到了周瑜的席位旁。
    张纮此番前来,本是想与周尚手谈,眼下既然不能如愿,他也只得闲谈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不知诸位对此有何见解?”
    “依目前的局势看,汉廷怕是没救了。”周尚道。
    “能成事者,目前并不在世人眼中。”
    相较而言,周瑜的回答,则要显得意味深长。
    最后,周珏答道:“诸侯争霸,犹如春秋乱世;烽火连天,百姓苦战久矣;骐骥纵横,兵家盛世重现;唯愿经年,天下不承踵武。”
    “珏儿所言甚妙,瑜钦佩之至。”周瑜道。
    说起周珏的这番见解,皆依赖于父亲对她的教导。
    自周珏四岁记事起,周尚就为她请了儒家夫子,悉心传授她孔孟之道。周珏兄长死后,周尚更是亲自教授女儿,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到了女儿身上。他为女儿精选了许多书籍,其中最为重点的,就是历朝历代的史册。
    周珏微笑着,淡淡回了句“堂兄谬赞了”,道:“在堂兄眼中,连袁绍、袁术二人,都不足以成事?”
    “不可说,不可说……”周瑜摇首道。
    张纮“呵”地笑了一声,道:“洛阳陷落时,本以为孙坚可以成事,不想他却战死,军队亦被袁术兼并。想当初路过梁东时,还与孙策有过一面之缘,若是孙家军不被袁术兼并,我倒是非常看好孙策。”
    周瑜虽然只道了一句“我也觉得甚是可惜”,但他的心中,却已默默记下此事。
    周尚见侄儿暂且不愿与张纮深聊,遂道:“珏儿,带你堂兄四处逛逛去。少时,记得来赴午宴。”
    “诺。”周珏道,“请吧,堂兄。”
    周瑜站起身,行着作礼,道了句“请恕侄儿不恭之罪”,遂带上周安,跟着周珏离去。
    待出了客堂的门,周瑜才吩咐道:“立刻去调查一下张纮。”
    “诺。”
    周安奉命离去。
    “堂兄欲去往何处玩赏?”
    “听珏儿安排。”
    周珏道了句“随我来吧”,就带着周瑜来到了后园的一处小筑。小筑里,摆放最多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乐器。周珏来到桌案前,拿起了几方小纸包交给周瑜,道:“堂兄喜欢何种香味?”
    周瑜随手打开一方纸包,才见纸包里装的,乃是细碎的末香。檀香、沉香、花椒、佩兰、杜蘅——前几方纸包中的末香,都是他极为熟识的香料。但是,当他打开最后一包末香时,却嗅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味。他犹豫了片刻,方道:“不可用龙涎香!”
    说起龙涎香,还要追溯到百年前。
    汉初,东海渔民下海时,偶然捞得一些灰白色漂流物。这种漂流物呈蜡状,刚捞出水面时,还散发一股强烈的腥臭味。
    上岸后,渔民即将漂流物放置于烈日之下晒干。经晒干了的漂流物,不仅腥臭之味全无,反倒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点燃更是四溢出浓郁的奇香。
    当地官员得知此事,遂买下漂流物,进贡到未央宫中。汉皇见之大喜,认为此物是由“龙”的口水汇聚而成,遂取得美名曰“龙涎香”。自此,龙涎香即成为汉皇室御用之物。非汉皇室之人,若是敢用龙涎香,皆以僭越之罪论处。
    周珏“哼”地冷笑了一声,道:“汉廷既已名存实亡,何须固守旧时礼法?况众生平等,龙涎香为何只有皇室能用?”
    周瑜微微一笑,道了句“珏儿所言甚是”,遂将龙涎香交到周珏手中。
    周珏接过龙涎香,将它倒入琴案旁的青铜香炉,拿起火折,引燃了龙涎末香。她不忍枉费了龙涎香的氤氲,遂正坐于琴案前的筵席上,奏起了周朝名曲《鹿鸣》。
    少时,随着缕缕青烟冉冉呈现的,是纤纤颤动琴弦的素手;随着幽幽琴声渐渐飘远的,是阵阵沁人心扉的香氤……
    乐曲中段时,个别出调之音,突然夹杂着美妙的琴声,回荡在周瑜的耳畔。出于对抚琴者的尊重,周瑜并未吐露只言片语,他只是用一个个远远的微笑,提示着周珏琴声里的错误。这一切,当然尽收于周珏的眼底,后来出错时,周珏就会以浅浅的微笑回应着周瑜。
    一曲终了,周珏起身道:“堂兄精于音律、耳力甚好,如不介意嬉闹之辞,珏儿愿送堂兄六字。”
    “哪六字?”周瑜道。
    周珏“咳咳”了两声,道:“曲有误,周郎顾。”
    六字咋听之下,像是在夸赞周瑜精于音律,然细细回味,实是在取笑周瑜对音律过于严苛。周瑜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遂与之嬉闹道:“你这丫头,长大还了得!”
    周珏捂嘴窃笑了几声,又伸手指向古琴道:“堂兄,请吧。”
    周瑜“唉”地一声轻叹,笑道了句“输了可别哭鼻子”,遂坐于琴案前,弹起了适才的那首《鹿鸣》。
    自周瑜弹奏《鹿鸣》伊始,周珏就紧盯着乐曲中的每一个音符。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周瑜指下不仅未出丝毫差错,久闻还反倒使人陶醉——其轻音舒缓之处,就犹如山涧溪流般委婉细腻;其重音激昂之处,又恰似悬崖瀑布般荡气回肠。
    当乐曲临近尾声时,一个出调的音符,突然破坏了这清雅的意境。这是周瑜刻意出调,只是为了维护兄妹之间的和睦。
    曲终,周珏道了句“珏儿谢过堂兄”,又道:“令夫子何人?”
    “前任汉廷雅乐郎——杜夔。”周瑜道。
    “若早知堂兄是杜乐师门徒,珏儿就不会自取其辱了。”周珏笑道,“可惜教我音律之人,只是一名普通乐师。”
    周瑜不愿看堂妹毁在普通乐师手中,遂送师上门道:“珏儿若是喜欢,堂兄愿将所学技能尽数转授于你。”
    话音刚落,周珏就迫不及待地跪拜道:“珏儿拜见周夫子。”
    “不必,不必!”还不等周珏叩首,周瑜就连忙扶起她,“哥哥教妹妹乃是分内之事,珏儿不必稽首拜师。”
    周珏起身,道过“多谢堂兄”,即与周瑜谈论起《鹿鸣》的弹奏之法……
    之后的十余日,周瑜又接连拜访了数位族亲。在这期间,杂草丛生、灰尘满院的周瑜府,被家丁打扫得焕然一新;抚松灵柩的一众家丁,一齐去到了周瑜府复命;奉命调查张纮的周安,终于查清了张纮的底细。
    根据周安的探查,张纮是个值得深交的君子。周瑜这才放下戒心,去到了城北张家请罪。张纮觉得周瑜性度恢廓,便与他结交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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