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放心知自己欺瞒了圣上,但在没有稳妥的法子前,只能先顺着高婉她们走。好让他们对自己放心,故而只得委屈圣上了。
高婉向梁帝道明,与塞林军在夔城会和,因此先安排梁帝在山内偏僻小村暂歇,之后再行出发。此村乃诡灭据点,莫征早有布置。
众人行有几里,便到了村内。高婉领着梁帝等人进屋吃茶解渴歇脚,其余人自去各处守备。
莫放来村之后也是步步小心,时时在意。除了苦寻救驾之法,便是在满心等候来援之人。
然驰援之人未有等到,却等来了上骏府一品军侯,也就是他的父亲莫云天。只不过莫云天却是被强行捉捕到此的,此时被两名诡士羁押,被关进了黑屋子内。
起先莫放并不知情,因他一直伴随在梁帝左右,高婉又有心存瞒,自然不会让他二人父子重逢的,更不会让梁帝知晓。
彼时莫征亦来到此处,还将莫放以及左居等人都召进屋中,只是高婉因要蒙蔽梁帝,故而没至。
莫放经诡士引领到了房中之时,众人早已在场,只是有一人莫放并不认得。你道他是谁人,竟是伏羲城城主公孙略。莫征见到莫放,忙将他迎至里面,又指着公孙略问莫放道:“你可认得此人?”
莫放摇头说并不认得,莫征便笑着道:“此人乃伏羲城公孙城主呢!”
莫放忽地耳目一震,立马记起了母亲是因何而死的了。顿时怒火冲天,那公孙略还在抱拳称礼时,莫放却一拳打将过去。公孙略脸上挨了一拳,被打倒在地。
众人皆是一愣,莫放还要抡拳去打,天寿忙上前去阻止。一面说道:“莫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天孤亦来拦阻,莫放被众人拉着不得动弹,只得罢了。
公孙略起来搓了搓左脸,面上并无多少波澜,只因他心里清楚,莫放是做什么要如此对待自己。
来前他也是知道莫放的,故而只是笑道:“不怪莫公子,他与本城主有杀母之仇,生气是自然的。”
天孤与天寿互看一眼,皆膛目结舌。莫放恨道:“老贼!我誓要杀你!”
莫征道:“都是自己人,莫要伤了和气。”
莫放两眼盯着莫征,暗惊他这么说必是知道此事,竟然是毫无反应,还将这公孙老儿当作是自己人。莫放真是越发看不明白了,他也不想明白。此时的莫征自然不是当初的莫征,但却没想到变得如此冷血,莫放再也无法忍耐了,指着公孙略对莫征道:“这老贼是大哥带来的吗!大哥与他是何关系!”
莫征冷道:“公孙城主是我多年的好友,你不可无礼!”
莫放冷笑道:“此人害死了母亲,你不知道吗!”
莫征不屑一顾道:“我知道的,那又如何?”
莫放不可置信道:“难道大哥就不想为母亲报仇!我当真怀疑你还是不是我大哥了!是不是莫家的长子了!”
莫征道:“我再也不是从前的莫征了,却永远是你大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这样婆婆妈妈的!却哪里有半点副宗主的样子!”
莫放怒道:“这副宗主不过是个虚职罢了,他们又何尝认真过!”
莫放边说边瞥向天寿天孤等人。莫征道:“你为何要这般想!你初来乍到的,自然有些不适应,日后自然就好了。”
莫放摇头笑道:“日后?真是可笑。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莫征冷峻道:“我不管你要说哪个,都不要说了!”
莫放看着眼前的这个人,他虽对此人并不想抱有什么期冀。可他从小敬爱的大哥,到如今却是这副样子。别的他都可以忍耐,但母亲一事他绝不退让。因此转身走向屋门,打开门后,说了一句:“我与他,势不两立!”
说毕便离开屋子,关闭屋门。而后走到院中的长椅边坐下,垂着头黯然神伤。
屋内的一干人等都十分震惊,但莫征还需主持大局,便安抚众人道:“莫公子有些疲惫,先去歇息也好,我们继续我们的。”
众人之中有知道的和不知道的,也都当作无事一般。唯有与莫征一道过来的吕陆张三人之中的吕文梁却是心不在焉,一双眼一直瞟向一边的吕秋蓉。吕秋蓉亦看向他,没好意思的,只躲避他的目光,不敢直视他。吕文梁由此十分恼怒,直是要叫喊出来了。莫征瞧出了些不对,忙朝吕文梁道:“吕兄,你拜托我为你所寻的妹妹,也就是这位吕秋蓉吕姑娘,我已找到。你们兄妹二人许久不见定是牵肠挂肚,该是有好些话需得不吐不快。这里有些不便,不妨去另一间屋子叙叙家常可好?”
吕文梁怒上心头,心中很是清楚,这莫征是在拿自己的妹妹威胁自己,自己又何曾拜托过他。但众目睽睽,几乎都是他的人,自己不敢造次,也不便驳回。于是还是奉承道:“如此有劳莫宗主了。”
吕秋蓉亦躬身恭敬一番,便在诡士的带领下,去往院中的另一间屋中。期间瞧见莫放在长椅上,莫放只是瞥见吕秋蓉与吕文梁一同出来,因心中有伤,也不去顾及。只是望了几眼,就又垂头自叹了。
而吕秋蓉与吕文梁两人却并没有在意莫放,二人此时重逢,心中不知有多少话要讲,亦顾不得旁人。
待两人进了另一间屋子以后,诡士闭上屋门守在门外。屋内只剩下兄妹两人,吕秋蓉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毕竟也离家有些年头了,此时再见兄长,心中杂陈五味,悲喜欢愁皆俱。
然理亏不以无情者是她,纵然再难言语,她也得先开口说话,于是吕秋蓉忽然笑着说道:“哥哥,好久不见。”
吕文梁望着眼前的这个妹妹,容貌虽无甚改动,却已不再是从前那般了。心中纵有万千言语,事到临前,却也不知先说哪一句为好。他本想好生指责一番,如今却也提不起精神。他知道指责谩骂是毫无用处的,对于这个当初不顾家人的妹妹来说,这些都不好使。只是轻叹一声道:“父亲和母亲……都不在了….”
此话一出,吕秋蓉当场愣住,半晌才道:“你……..你说什么!”
吕文梁叹道:“这些我本不想告诉你,只是你虽离家日久,终归还是姓吕,此事我也不能瞒着你,但也仅限于此了。”
吕秋蓉惊道:“兄长,你并非为了让我回家,编造这些谎言的吧!”
吕文梁扶脸冷笑道:“真是可笑!事到如今,你竟还能说出这些话来。若不是爹娘一心念着你,我必一个字都不会说!”
吕秋蓉登时眼泪打转,只道:“爹娘是怎么死的?”
吕文梁道:“爹娘怎么死的,无需再跟你说了吧。”
吕秋蓉道:“哥哥,求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虽罪孽深重,但我必须得知道这些!”
吕文梁冷道:“你要知道这些干嘛!你出去的那一天就应该想到会有今日的!”
吕秋蓉哭着道:“我根本没想到!家中有哥哥在,爹娘怎么会有事呢?”
吕文梁道:“你现在倒怪责我了。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我的确不孝!但比起你来,可好太多了。总之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冀你日后闲暇之际可以去爹娘坟头祭拜祭拜,也就不枉你为人儿女一场了。”
吕秋蓉走过去拉着吕文梁的手泣道:“哥哥,你不要那么绝情好不好!我在外头也不好过,如今在这里也是难见天日的。你可怜可怜我,告诉我吧!”
吕文梁撒开吕秋蓉的手,斩钉截铁地道:“你和我套近乎也无用,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心里面还有一丝丝的愧意,那便好好活着!活着去祭拜爹娘,你如能做到这些,我便还有你这个妹妹。”
说罢自行走到屋门边,拉开屋门走了出去,留下吕秋蓉一人在屋内。吕秋蓉一人在屋内,看着窗外洒进来的微微光芒,不禁涕泗滂沱起来。她心知不能让外头的人知晓,但她就是忍不住。这是她多年以来心里的一处伤痛,如今被扒开,又得知爹娘已不在人世,哥哥却也不愿多说一个字。自己不怨哥哥,只怨自己再也不能与爹娘说上一句话,见上一次面了。
越想越痛,眼泪不自觉往下流淌。外头的诡士也听到了一二,还有些微的哭声,但他们都并没张扬出去。也因吕秋蓉平日里御下甚严,众人都有些怕她。
吕秋蓉哭了好一会子,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她仔细揣摩了兄长吕文梁之语,心知需得熬过这场风波,日后才有可能摆脱莫征的魔爪,去往借云村里祭拜爹娘。
于是她起身往门口走去,拉开被吕文梁关上的屋门,走到屋外。守门的两位诡士本以为见到的会是满面泪痕且失魂落魄的吕秋蓉,却没想到竟是一如往常那样冷若冰霜。吕秋蓉出来之后也未说一句话,只兀自走到院中信步。
却说那莫云天被关在另一所院子中。莫征与众人商议之后,也未去管顾莫放,却是自行往莫云天所在的那所院中走去。走到院内经诡士引领,便到了关押莫云天的那所屋子内。
彼时莫云天手脚被缚,绑在椅子上难以动弹。莫云天进屋后,望了一眼莫云天,便叫诡士去将莫云天手脚的绳索解了。
解了之后莫云天只一动不动,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人,并道:“阁下是诡灭族的哪位高手呀。”
此时的莫征仍旧蒙着面,见莫云天有此一问,便叫屋内诡士尽数退去,只留他与莫云天两人在屋中。
诡士忙领命退出,将屋门闭合,站在外头看守,不许一人近屋打搅。
莫云天见人退去,只冷笑道:“怎么,阁下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又这般隐秘,是有何指教呢?”
莫征冷冷地瞧着莫云天,随后摘下了他的头巾,将自己那布满沧桑的面庞展现在莫云天的眼前,并说上一句:“父亲,多年不见。”
莫云天见到莫征,一时之间竟惊得说不出话来。直膛目结舌,不知所之。惊怔地盯了莫征许久,这才憋出两个字来:“征….征儿?”
莫征笑叹道:“难得父亲还记得我,只是时过境迁,你我父子二人没想到是在此处重逢。”
莫云天一时哽住,再次确认道:“你真的….真的是征儿吗!”
说着已站起身里,欲往莫征那里走去。莫征忙道:“父亲且好生坐着。”
并坐到莫云天身边的桌角边,再度莫云天道:“原来父亲还这么在意儿子,倒让儿子受宠若惊了。”
莫云天坐在椅子上,朝莫征道:“征儿,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你可知父亲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父亲怎会不在意你呢?可是….可是你明明不是…..”
莫征笑道:“父亲亲手埋葬的儿子,当然认为儿子已然故去,是也不是?”
莫云天诧异道:“征儿,可以告诉为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莫征道:“父亲也不用这般吃惊,易人改面的法门,相信父亲也见识过。如今看来,也当无需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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