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正当时

    
    小姑不愧是做过老师的人，为人强势，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少有人能招架得住，程然也有些心动，可想到自己连续两次被最亲密的人骗，又想起父母对小姑时不时的微词，那点儿心动马上就消失了。
    “还是说，你不想立业，想成家？”小姑又说，完全不给程然插话的机会，“那也行，前两天我刚给翩翩介绍了一个富二代，过两天给你也物色物色……”
    程然急了，立刻打断她，“小姑，你又不是不知道……”
    “失恋嘛，多大的事，有道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找个新的，才更容易走出来，就这么说定了，赶明儿我就亲自把人带去香芷苑给你瞧瞧，你要敢走，我就带着他去Q市找你。”
    这话别人说可能只是吓唬人，小姑却是真能做出来的，程然赶紧求饶，答应跟她去见朋友。
    小姑的朋友是一对姐妹，妹妹方榕在夏兮贸易公司的服饰分公司做人事经理。
    小姑显然已经向两人吹嘘过她了，因此方榕一见到她，就特别热情。
    闲扯了几句后，方榕就直截了当地问起关于服饰品牌网络运营的问题，程然大大方方，应答如流。
    两人一来一往，聊了约莫十分钟，方榕便高兴地说：“这样，回头我约一下肖副总，你明天就到公司去跟他详细聊聊，我们公司新成立的电子商务部，正好缺一个像你这样有经验有能力的运营总监。”
    岗位听起来很不错，但方榕的邀请让程然莫名有点心虚的同时，也让她下意识地产生了排斥。
    心虚是不知道小姑之前对人家说过什么，令方榕对她的期待值明显偏高，她心里有些没底，怕人家对她的个性和长处有误会。
    而她自认为受不了那种将自己削足适履去配合老板要求的生活，也没到必须妥协的那一刻，更没有了解过夏兮公司及其经营理念，万一理念不合，她妥协得不开心，公司可能也得不到十分满意的成果。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并没有留下来的打算，何必去折腾一遭呢？
    这样想着她就不由自主地去瞅小姑，小姑却装作没看见。
    而她的迟疑又引得方榕连忙改口：“明天不行就后天，这个周我们肖副总都在省城。”
    人家摆出了这么诚恳的态度，直接拒绝的话反倒显得她在拿乔，不得已，程然只能委婉地说：“此前答应闺蜜要跟她一起创业，虽然目前她仍在G市，我还是想再等等看。如果最后创业不成，贵公司还需要人，希望到时候我还能有加入的机会。”
    方榕非常遗憾，但还是表现出很高兴结识她的模样，小姑也见机插话，把话题转移到时尚潮流上。
    又坐了一会，程然就主动退出了包厢。
    正想着趁机走人，程翩拉着刚刚从学校坐高铁赶过来的表妹妙舞，上前来跟她打招呼。
    “二表姐，真是难得，我都快有两年没见过你了。”
    确实很久没见了。
    妙舞是小姑与丁老师的女儿，每年寒暑假都会来省城，陪小姑住一段时间，表姐妹俩经常一起玩。
    不过，自从她研二那年跟裴文宇开始专心创业后，每年只有过年放假才回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三人端着吃的想找个安静点的包厢坐一坐，恰好这时小姑陪完客从包厢里出来，便拉着她们去了她的办公室。
    办公室布置得很古色古香，若不是那张硕大的办公桌太过正经和突兀，进来的人可能以为这是间茶室。
    小姑一边让她们自己找桌，一边打开茶座开关，取出自己珍藏的茶叶，准备泡茶。
    她先问了问妙舞，一路上顺不顺利，又劝程翩说，为人处世要主动点，大方点，多出去见见人，约约会，见识多了，才能找到更合适的那一个，程翩被说得十分窘迫，却仍旧强笑着一一应下。
    程然不由得皱眉，她记得程翩大学毕业的时候，原本要留在省城工作，后来她男朋友考上了老家的公务员，程翩就跟着回去了。
    可她现在又回到省城，还去相亲，难道……
    “翩翩，你跟男朋友分手了？”程然问。
    “没有。”程翩笑容微僵，面色有些复杂。
    程然立马有些气愤，就严肃地对小姑说：“小姑，你怎么能教唆翩翩脚踏两只船呢？”
    小姑柳眉倒竖，“男未婚女未嫁的，多出去认识些人怎么了？再说，我也是完成你小婶的嘱托。”
    一双总是闪着算计的眼睛迅速浮上脑海，程然瞬间了然于心，不禁说道：“翩翩，你也不能老是听你妈的话。”
    “哼，难道你想让她跟你一样，谁的话都不听？”小姑把沏好的茶叮地一声放在程然面前，“我看你还不如她活得明白！最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你抓都懒得去抓，白白浪费我的表情。”
    程然明白，小姑是在怨怪她刚才拒绝了方榕，辜负了她的一片好心，但她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便不想再说话。
    一旁不知内情的妙舞却误会了，撇撇嘴嫌弃地说：“妈，你咋那么喜欢给别人介绍对象，你不觉得自己这样乱点鸳鸯谱，有点为老不尊吗？”
    “死丫头，不懂就别乱说话，我哪给她介绍对象了，我是好心支持她创业，给她介绍工作！”小姑揪住妙舞的耳朵，微眯眼睛咬牙问道，“再说，我哪里老了？”
    程翩见状，连忙柔声劝解，“小姑，您跟妙舞站在一起，就像姐妹花，一点也不老，你快放开她吧！”又扭头满含期待地劝程然，“二姐，你也别固执己见了，你留下来，咱这一大家人可以同心协力嘛！你看啊，小姑是金主，你当总经理，我给你看着市场部，大姐负责财务，大伯和大伯母管食堂，小姑父可以给你介绍客户，表哥和大姐夫还能拉拉关系，这多好啊，说不定你就能在这儿东山再起，再杀回去了呢。”
    “没错，二表姐，”妙舞身体一扭挣脱小姑，扑过来抱住程然，也笑着起哄，“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来做个创意总监吧。”
    “唉，各位姐姐，我跟你们说噢，你们想得太美了啦，这个样子很机车呢！”“汪！”
    突然插入的台湾调和狗吠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花俊瑀！~”
    小姑暴跳如雷地将躲在休息室偷懒的小表弟揪出来，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妙舞和程翩也毫无同情心地在一旁起哄架秧，办公室里骂声夹杂着笑声和狗叫闹成一片。
    这样的欢腾和喧嚣并不令人觉得聒噪，反而令程然黑云密布的内心，渐渐有了云破天开般的暖意。
    大概亲人之间就是这样，虽有矛盾，有压力，有吵闹，有伤害，然而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在关键时刻想尽办法拽住你，绝不轻易放手的那些人。
    在这儿东山再起，再杀回去……
    多么令人心动啊！
    亲情的羁绊虽然常常会演变为行动的桎梏，但不可否认它也是幼苗破土的力量源泉。
    或许，留下来也不是那么令人糟心的事。
    第二天是周日，既然答应小姑会认真考虑开店的事，程然便开始了初步的市场调查。
    因此，吴歆给她来电的时候，她刚刚逛完一家服装精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