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府
“好一个墨暖!”墨家老爷子墨册怒目而视,一巴掌拍在桌上。
就连墨家已经嫁出去的姑母,甭管嫡出的庶出的,都回了墨府。
“你可知道,温淑妃娘娘知道你和宋樟的事后大怒!骂墨家不知天高地厚,靠着四殿下保命,竟然还敢觊觎不该妄想的东西!说你不知羞耻,不知检点!”四姑母气道,“就连你姑父的仕途都受到了影响!”
墨册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盏,猛地朝墨暖掷过去。墨暖躲也不躲,滚烫的茶水大片的泼开,墨暖裙摆湿了大片,细嫩的胳膊上登时变得通红。
这德高望重的墨家长者也没想到墨暖竟然躲也不躲,他看着墨暖胳膊上被烫起的红色印记,那十足的火气竟然生了几分心虚。可是一想到墨暖惹出来的祸端,就又给他添了几分勇气,他梗着脖子:
“温淑妃娘娘大怒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痛心疾首的捶着桌子。
墨暖站在厅堂的中央,一言不发,任墨册破口大骂。骂她败坏家风,骂她有损基业,骂她狂妄而不自知,骂她这些年的肆意妄为。
墨隽本在那热茶掷道墨暖身上时就要站起来,却被身后的柏酒悄无声息的按住了肩膀。她一路小跑着出去,又一路小跑着回来,也不顾那长老正在训话训得猛烈,径直走到墨暖身边。
她从怀里拿出刚才去取的烫伤药,细心地给墨暖涂抹,仿佛周围的一切与自己和墨暖毫无关联。
四姑母墨棕被眼前的景象气的胡子都歪斜,她指着丝毫不把自己的权威放在眼里的柏酒:“不知规矩的东西!”
柏酒一听,登时冷笑,她转过身来朝着坐在厅堂上位的墨家嫡出四姑娘墨棕。这个人才是墨家正儿八经嫡出长子,却因为天生腿有残疾,有个双胞胎哥哥,也是年纪轻轻夭折,否则是轮不到墨暖的爹墨鹤担了家主。
当年墨冽与墨暖之争,她推托已出嫁,无权过问夫母家的事,摆明了偏向墨冽。如今却又回到了墨府,指责墨暖的不是。
柏酒飞快地朝着墨棕福了一礼,声音却没听出来有几分恭敬:“老爷子要训斥我们姑娘,姑娘辈分小,以您为尊,说不得什么。可墨家长辈心系小辈,这姑娘家最为珍贵的就是容颜。那么滚烫的茶水泼过来,我们姑娘不敢躲闪,奴婢知道,长辈们心中亦是担心的,所以过来给姑娘涂个防止留疤的膏药。”
柏酒一向端庄稳重,情绪显有外露,从前这种时候,一定是绍酒冲上去一同尖牙利嘴,连个插话的机会都不给人留。如今墨暖的身边只有她,而她也到了忍耐的边缘,话不尖锐,仍是那份滴水不漏的话语,只是内里含着的却全是讥讽。
柏酒道:“一旦我们姑娘容颜有损,是为官的宋樟大人也好,东边钱庄的少东家也罢,谁也不会再娶我们家姑娘。说不定,温淑妃娘娘一听,就消了气,还要赞扬墨家识趣呢?知道怀璧其罪。只要您一句话,这药,我就不给姑娘涂了,我们姑娘什么事不为墨家着想?也认。”
墨棕被一个小小的婢子就敢当着阖族来跟自己顶嘴的场景气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她没想到,如今连墨暖的婢女都敢跟如此猖狂,还不是借着墨暖的胆?
她气的看向墨册:“爷爷,如今墨府连一个婢女都能当家了?”
那墨册的大娘子当即指着柏酒鼻子骂:“你放肆!”
墨隽终于也忍不住,他冷声道:“柏酒。”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到墨隽的脸上,只见他谁也不看,一张脸皮笑肉不笑:“你继续给长姐上药就是。”
柏酒得了家主的令,转身继续为墨暖的胳膊仔细的涂着膏药,那大片的红惹得她眼泪都快掉下来。可她一样倔强,知道这时候决不能有半分软弱的姿态,给墨暖丢人。
她挺直了后背,专心致志的给墨暖上药,动作轻而柔,没有半分的抖动。仿佛刚才的雄辩不曾存在,面前吹胡子瞪眼恨不得生吞了自己的墨家长辈,也毫不在意。
而一旁的长辈们面色各个都不怎么样。
是,刚才一时情绪激愤,以为终于站到了制高点,却忘了,家主是墨暖的亲弟弟。
墨隽闭着眼睛,手中盘着核桃,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姑母也没必要如此气愤,说到底,我长姐会认识宋樟,也全是因为墨家。”
墨棕一愣,她看向墨隽,眸中闪过一抹难辨神色。她的思绪在脑中飞转,决意不肯放过墨暖:“你可知道温淑妃娘娘怎么说?”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手指着仍站在厅堂中间的那个女人:“说墨家只是殿下脚底下的一块石头,靠着四殿下保命,该知道好歹。”
“说墨暖一介女子,成日在长安城里抛头露面,不知检点!”
墨棕一条条说着墨暖的罪状,当着阖族的面,当着墨家人所有子嗣妻妾的面,甚至还有墨昭那被墨暖训斥过的妻妾,就已经嫁人的墨芊都在。墨册和墨暖的父亲只见还隔着一层肚皮,而墨棕,那是墨暖的嫡亲姑母。
墨暖一眼便看出,这事墨册请回来镇住她的人。
这样的场面,墨棕是下定了决心要给墨暖难堪。她说道痛心处,捂着胸口憋得脸都通红,仿佛墨家的脸全被墨暖一个人丢尽,仿佛她是红颜祸水,惹下了滔天大祸。
墨暖站在正中的位置,接受着所有人的目光和批判。
墨芊眉头蹙的越来越厉害,她看向一言不发的墨暖,往日那个最为尊贵的座位总是她,而站在正中接受训斥的往往是墨家犯了错的弟妹。
如今位置颠倒,可墨暖却丝毫不为所动,一点都没有看出是处在下风的人。
墨暖不卑不亢的抬着头,面对墨棕的那些指责,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秋水般的眸子一丁点的波澜都没有泛起,墨芊窥不见长姐的任何一点情绪。
可是她知道,长姐愿意站在那里,一定是因为自觉给墨家惹了麻烦,否则任墨棕是谁?任墨册是谁,当年不曾施以过得援手,都一笔一笔记在墨暖的心里。难道她会听他们的训斥,还能忍那一杯泼在自己身上的茶水?
墨芊不禁在心中替墨暖觉得冤屈。和宋怀予的恩恩怨怨已经叫长姐心力交瘁,如今莫名其妙来了个宋樟,关系又这样错综复杂,她何其无辜!
不知道长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这里听着墨家这些长辈的谩骂。
墨芊有点坐不住,想替墨暖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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