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子的星空

    
    钱志和被调查组接收后，直接被带进了审讯室。
    间谍组织里的人大都是凡人，他们没有职业者的通灵。他们主要靠传统的方式联系，他们的组织形式与人世间的地下组织很相像，。
    他们的组织形式分为两种，一种叫做“地组”，靠的是上下级的单线联系，而且上级的上级只知道他的下级的下级的人数等大致情况，没有详细信息，就算上级的上级被抓且招供了，一时半会还揪不到下级的下级。“地组”的总体隐藏性极好，他们个人能力都有特长，适合单独行动。
    另一种叫做“天组”，这个组是树状结构，特点是可以在短时间内纠集较多的人数、且可以直接向他们下达命令，适合集体行动。这个组织的要害，就是其中至少有一个关键人物，掌握着全组人员的信息。
    这两个组几乎是物理隔断，即使其中一个组被整体端掉，也影响不到另一个组。
    钱志和就是四方城“地组”里的关键人物，他的脑子里有全组人员的名单和联系方式。
    为了迅速从钱志和嘴里挖出名单，调查组也备足了功课，各种能把人快弄疯、却绝不会弄疯的刑讯手段摆满了刑讯室。
    城上挂的、地上摆的，火炉里烧的通红的、热锅里冒着蒸汽的，把审讯室里弄得乌烟瘴气、气味难闻。
    城禁虽已解除，但城门还没有开，巡察组、搜捕组还在各就各位，就等着钱志和开口后拿人。至于城民已经流动倒无大碍，因为此次种子阴谋事件激起了民愤，个个都是朝阳群众。名单拿到后，城主广播一开、宣布要捉拿谁谁谁，整个四方城就是天罗地网。
    “地组”的成员，在逃的大部分都是虾兵蟹将，拿住就成、死活不论。
    “钱志和。”审讯组长指着四周的各色刑具：“不跟你废话。我们需要尽快拿到地组人员名单，招不招给个痛快！如果不招的话，我们不跟你墨迹，立刻上手段。”
    “你们这些刑具，都用不上。”钱志和平静地说。
    他现在已经被接上了下巴，被点了穴位，想自杀也不行。
    但他非常郁闷。
    他们发觉不对劲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这次调查组计划充分、保密措施也很到位，但细节上还是出了纰漏。
    纰漏出在了联防队员身上。
    巫界的联防队员，主要工作不是维持治安。有巫师的存在，巫界的治安比较好，至少明面上如此。
    虽然有地下赌场、地下暗娼，伴生着地下黑势力，但在官府的严厉打击之下，大部分时候见不得光。这些对广大普通城民来说，没什么影响，基本上看不见摸不着，只是在街头巷尾听到人们的传言。
    联防队员的主要工作是对官府布置的各种任务的上传下达，协助督促完成，包括税收。协助治安只是其中的部分工作，而且大多数以搜集各种信息为主。
    给他们起个“联防队员”的名字，是为了方便他们工作，让城民误以为他们有执法权。毕竟，大部分城民是老实的、愚昧的。
    昨天下午的时候，全体联防队员被各街道招集起来，说是要学习一个新的律法。
    一开始说新的律法还没有送到，先复习旧知识，总结最近的工作。
    到了晚饭时节，开始送饭。
    这些都是凡人、准备要他们折腾一晚上，得吃饱肚子。
    而且，人有三急。
    这样，就会有人员进出，就会有消息进出。
    一些间谍收到消息后，觉出味道不对。虽然他们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但预感要发生事情。
    可是已经晚了，城门已经关了。
    有巫师协助守城，别说一个凡人，就算中品巫师想混出城去，也不一定能成功。
    钱志和的上级找到他，就给他精心易了容，并给了他纠察的标志，教他如此这般这般。
    钱志和知道了，有巫师在，藏不住的，藏到井底也没用。
    假扮纠察是最好的办法。
    没人敢打纠察的主意。
    唯一要注意的是，不要遇到真正的纠察。四方城及所属各县总共不到五十个纠察，虽然都常在各县轮岗，但纠察们互相还是认识的。
    来一个生面孔，普通巫师不敢多问，但遇到真纠察就保不齐了。
    所以，钱志和就选择了一个偏僻的巷子，打算就这么躲下去。
    万一有巫师疑问，头头也给钱志和准备了一套先发治人的话术。
    在小巷里站了一夜都没事，天都蒙蒙亮了，才遇到第一个巫师。谁想到这个年轻巫师一言不和就开打。
    当那年轻巫师张开天眼扫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完蛋了。
    他没有想着躲避、更没有想着反抗，他知道这些没用。
    不反抗，还能少受点罪。
    他是一点一点被拉下水的，一开始以为只是一帮老鼠偷找到了自己，结党占官府的便宜，贪墨而已。
    等明白过来上了谁的贼船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知道没有退路了。他的策略是：平安地活着，胜过一切。
    抓不住，就尽心办事，还能捞些好处。
    抓住了怎么办？
    投降！
    绝无保留地交待，以求宽大。
    为此，他认真研究了巫界的律法，接下来，没等刑讯组长说话，他艰难地竖起两根手指：“两个条件：
    “第一：我要成为污点人犯，把我送到偏远地区与世隔绝的地方----我知道你们有这样的地方----保我衣食无忧、平安渡过一生。我不会白吃官府的，我可以从事力所能及的工作；
    “第二：我要见到拿我的那个年轻巫师，要他亲口告诉我是怎么发现我的，不得隐瞒。这两个条件满足后，我立即告诉你们名单，一分钟也不会耽误。”
    他太不死心了。那小年轻人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问不明白死不瞑目。
    看到钱志和这么好说话，审讯组长立刻收起了暴戾的嘴脸，甚至变得有些殷勤。
    他麻利地从包里抽出一页纸，纸的下端盖着好几个鲜艳的红章子：“你看清楚，这是污点人犯确认书。想必你也知道，我们这个种子阴谋调查组，是由国主下令、巫山城城主从各部门抽调人手组建的，实际权力大于各部门。只要在这个污点人犯确认书上填上你的名字，即刻生效。同时，我代表调查组答应你的条件，把你送到你说的那种地方，绝对保密且保证你的人身安全。那种地方你应该清楚，除非那种地方被人端了，否则你的安全绝无问题。”
    钱志和认真看完了确认书，点头认可。
    所谓污点人犯，就是嫌犯自己认罪，并配合官府立了功，官府不追究他的罪名。巫界还有相应的律法，使其合法运作。
    之后污点人犯何去何从，由双方协商。
    官府的信誉很好，钱志和不担心他们反悔。况且官府要的是他脑子里的名单，只要他供出名单，他就什么价值都没有了，官府没必要再为难他。
    看到钱志和点头，审讯组长接着说：“至于你说的第二条，我现在只能答应你去协商。因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你的，发现你的过程是否牵扯到他本人的不愿意公开的功法。如果是这样，我也没有办法。”
    钱志和：“还请尽力。”他习惯性地想拱拱手，但被点了穴，只能象征性地做做样子。
    “我一定。”审讯组长说完，就火急为了地出了审讯室。
    他的本职就是缉拿嫌犯，擅长审讯。他也想知道李光彩是怎么发现破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