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938年,后晋开国皇帝石敬塘为取得契丹的支持,将燕云十六州割予辽国,自此中原大地的广阔平原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中原士人不得不以血肉之躯阻挡游牧骑兵的马蹄。
两宋时期°,中原王朝曾无数次试图通过赎买和夺取的方式收回这处险要之地,可惜结局不是无果而终就是功亏一篑。直到徐达率领明军于元末进入大都,中原才再度取得燕云十六州的控制权。
而此时距离崖山已近100年,距离靖康已经过去了300多年,无数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帝王、将领终于可以含笑九泉,中原收复了。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李禹哲让蒋雨婷收拾走了懒人桌和碗筷,望着徐天德说道:“徐大哥,老实说,我李禹哲运气一向谈不上多好,考试我只要有题目不确定,四选一,随便蒙,我多半会蒙错。
那个李小永被誉为兵王、军神的,我路上随便救了两个不起眼的民工,要是都像您这样的身手,我中国早就统一世界了。”
徐天德十指交错搁在怀里,沉默了良久,方才说道:“将军想问的是徐某的武学?我和老常是工友,碰巧都蛮喜欢武斗,乡下有人教武,学了个三招两式傍身。之所以追随将军,也是蒙受将军恩德,不嫌弃我跟老常两个苦力。”
“徐大哥,其实我以前一直有一个疑问,你看,汉高祖刘邦建立大汉,小小的一个沛县居然能出那么多出将入相的,人杰地灵?明朝洪武皇帝朱元璋建立大明,身边陪伴他的淮西二十四将,大多名垂青史,难不成跟地方风水有关系?”
徐达没有说话,低着头拨弄手指。
李禹哲继续说道:“后来我明白,根据外面环境的不断变化,人其实是不断成长的。没有人天生就能成为百战百胜的将军,或者运筹帷幄的谋士。
每逢乱世,各个地区都会涌现出大量的英雄豪杰,但是往往只有一小部分人经过不断地磨练,他们登上了九五至尊的宝座,跟着他的人也获得了成功。
徐大哥和常大哥功夫好、武艺高强,我能接受,但是蒋雨婷跟我说是徐大哥镇压住军队的混乱,带兵过来支援我,你说一个农民、一个民工,哪来的本事管理好混乱的兵营呢?
我的命算是徐大哥救下来的,不管徐大哥出于什么目的,我都不会计较,营帐里也没有外人,徐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李禹哲环抱着双臂,摆出了自认为很是沉着冷静的架势,直到徐天德平静地说出:“我叫徐达,字天德,濠州钟离(今安徽凤阳市)人。”
李乃伊感觉自己的腰好像有点疼,怕不是肾坏了,不该让姚广孝走的,回头喊他过来缝两针,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的后代?”
这回轮到了徐天德做出一副高冷的态势,“本人。”
旋即好像想到了什么,已经顾不上装样子的他,直截了当问了一句:“常博仁呢?”
“常遇春,字博仁,南直隶凤阳府怀远县(今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人”
李禹哲感觉脑袋有点晕乎,他不止一次怀疑过两人是不是常遇春、徐达的后代这种,就是没想过重生的情况。因为像朱棣他们,原名即真名,把他思维给带进去了,以为重生者就是以原名,焯,他还想借此机会找到还没起家的豪杰,狂抱大腿,步步高升呢。
但是你说你了解点知名人物的姓名还行,现在还得推人家的出生地、字,这可就有点为难李禹哲了,无情的现实抽了他一记大耳刮子。
缓了一会,李禹哲想到常博仁对他一口一个小兄弟地叫着,那可是堪比白起的杀神啊:三屠怀庆府(河南沁阳市),屠江苏泰州多城,坑杀陈友谅降军4000人,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徐天德看出了李禹哲的紧张,还以为是被自己大明中山王的身份吓到了,带着宽慰的语气说道:“将军,这功名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徐天德既然说了追随将军,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徐大哥,您也别喊我将军了,真是让我汗颜。您上辈子可是中山王,开国六王之首,而且洪武帝就算屠戮功臣,你也是寿终正寝的,对你不仅有知遇之恩,更是让你名垂青史、荣宠备至。
您说您追随我?我能给您什么?论品阶,我只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将军,论祖上,我祖上也不过是追随到宁远伯,一个小小的伯爵又怎能比得上您这位异姓王。
老实说,我是真不相信这番话,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个人武勇我都不如您,您上辈子建立的是远迈汉唐的伟大功勋和事业。
我是什么人?一个二十岁还要靠父母给生活费供我念书的学生,在古代就是百无一用的穷酸书生,而且我也没有什么大志向,我不喜欢空话大话,我就是个市井小民,我就想安安稳稳的,我对象打扫卫生,我做饭就行了,我也不想当皇帝怎么样。”
李禹哲越说越激动,想要直起腰说话,却因为腰间伤势疼的他一下子又躺了下去。
徐天德将他扶起来,给李禹哲身后枕头支好让他靠着,解释道:“那可不行,如今身处行伍,军有军规。我生下来我爹妈给我取的名字叫天德,不叫徐达。在末世降临前,我只不过是一名农村家庭的孩子,是常博仁没有放弃我,然后蒙将军照顾,苟活至今。
救命之恩、庇佑之恩,徐某没齿难忘、感激不尽。倘若论上辈子的功绩,我是洪武朝的官,不是他永乐封的,将军明白吗?我徐达不过是能带带兵、打打仗,将军不一样,将军的眼神里有那种狠辣的仁慈。
成大气候的,少不了这种风骨,因为他们能不顾绝大多数人的反对,打破偏见和封锁。可以为心中的目标,不顾别人言语,不需要拘泥于世俗。山不向你走来,你便向他走去,将军当为立马横刀定天下的英才,我徐天德愿辅佐将军,为我神州再战一世。”
抬眸四顾乾坤阔,日月星辰任我攀。
老实说,你父母老师夸你两句,你都会骄傲一下,更何况是大明的中山王,李禹哲一时有些飘飘然。而且徐天德说的也在理,他毕竟是跟洪武打天下的,元朝都是他推翻的,人家朱棣没造反之前也不过就是一个藩王,他还从朱棣手底下做起?
不过那跟着他李禹哲不是更奇怪了?他徐天德带着徐达的身份过去,不说封王吧,搞个正一品的将军当一当是不成问题的,跑过来给他一个从四品打杂,真有他的。
徐天德看出了李禹哲的寻思,继续说道:“徐某投靠将军,一是将军有大才,必成大器,立下远超徐某之功名,对徐某更是有救命庇佑之恩;
二是如今天下大乱,徐某重伤初愈,家中父母在徐某年幼之时过世,徐某本就是浮萍一般,索性结识了常兄弟,倒是今生一大快事。而且如今在南菁,除了投奔将军,徐某也无处依靠。”
李禹哲明白徐天德的意思,也就没有说出来,有些挑明了就不好看了,他端起绿茶抿了一口,问道:“那常大哥,他也?”
徐天德摇摇头,“虽然十有八九是同一个人,但是我问过他,我猜测记忆恢复应该是有个过程。其实我本来以为我是特殊的那位,但是后来发现将军和燕王搭上关系,再加上老常。”
“以后在朱棣面前,徐大哥和常大哥又该怎么办?你们认识么?”
“认识的,老常走得早,那个时候燕王还年幼,我的话,也是晚年,燕王才来拜见,毕竟我是武将,他是藩王。老常稍微好一点,毕竟燕王那个时候小,不过还是尽量避嫌吧。”
李禹哲点点头,知道这要是见了面,双方都下不了台,朱棣他爹的开国大将,现在给自己的手下打下手,难免感叹道:“就是委屈常大哥和徐大哥两位了。”
“其实燕王的意思是给将军保留了相当大的自由,将军别小看军队将领由你任命,这意味着你的军队是姓李,不姓朱,哪怕是你有一天要造反,你的军队会帮你,姓朱的军队就不会。”
“朱棣他造反起家,应该不会不防备这一点吧?”李禹哲对此持怀疑态度。
“眼下毕竟是非常之时,对于现在的燕王来说,每一处力量都是可贵的,而最为精锐的就是将军的这支兵马,武器兵甲齐整,也有杀气,不会不战自乱。最关键的是,将军和燕王世子之间应该关系很好,想必燕王也有看在世子的面子上,才能如此放权。”
李禹哲点点头,毕竟眼下朱凯斌的位置是最稳当的,朱棣总有一天会死,霸业传给谁?他只有朱凯斌一个儿子,而自己跟朱凯斌又是相交莫逆、以兄弟相称,
“那以后两位大哥在我军中又该怎么办?以二位的实力不领兵实在是暴殄天物,而且我的能力我自己也清楚,昨天晚上刚打了个败仗,如果不是徐大哥,我现在可能都不能活着说话了,让我继续带这支兵,我怕糟蹋了。”
徐天德连连摆手,拒绝道:“兵权始终要握在将军自己手中,徐某的想法是,我和老常先化名来帮助将军,等到将军日后羽翼丰满,我们再恢复本名。
至于将军的能力,已经做得很好了,将军毕竟是第一次领兵打仗,没有名将生下来就能打仗、能打胜仗的。我和老常也不过是徒有虚名,比将军活得久了点,见识过冷兵器作战。
如果将军愿意,不妨跟我一起探讨,互相精益,商量交流如何作战,博采众家之长,如此必然能成为一代名将。”
李禹哲不由地苦笑,说道:“徐大哥,我队伍里都是什么货色,您也看得到,我没有人跟着商量,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如果不是您还有常大哥,你说以后的日子里,我还会不会打败仗?
肯定会,我没有读过什么兵书,你说军事,可能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要是我李禹哲能带着一万人跑出去再走回来,没人死,那都够呛,以后军事方面还是得多多仰仗徐大哥的指点。”
说徐天德不快活,那也是假的,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他知道李禹哲看重的是他的军事才能,那又怎么样?他徐天德当初昏迷倒地跟瘫痪了一样,自己兄弟憨憨傻傻的,不都是他李禹哲救下来的?如今更是对他恭维之至。
人,是需要感受到被尊重的,徐天德前半辈子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苦穷民工,无数的白眼中长大,是他李禹哲屈尊带上了他,数千人的队伍中,管他吃喝,还派人医治他。他心中受不受用?
前世再辉煌,再荣华富贵,现在看来也就像看电影一样,你可以有代入感,但是你很难真的触摸到电影中那份真实的享受和快乐。
李禹哲望着出神的徐天德,问道:“徐大哥,我感觉我现在的队伍有问题,但是我说不上来,您能指点一下吗?”
徐天德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道:“问题出在了兵源上,将军想问的是今早有人想离队的事情吧。”
明明是个问句,却是肯定的态度,见李禹哲点头,他便继续说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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