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华

    
    四只蝴蝶围着伏丹维飞舞。
    风结为茧，很快蝴蝶开始羽化。
    翅膀自风茧伸出，越变越大、越宽……
    翅鳞化为凤羽，悦耳凤鸣逐渐回响。
    沧澜子眼睛一亮：“物种进化！”
    在《博物天鉴》内有这类记录。
    蝴蝶具备羽化凤凰的可能。
    他神情激动，看着风茧内的四只凤凰冉冉升起，围绕伏丹维缔结剑阵。
    “四风诛仙阵，开。”
    占据东南西北四方，四只凤凰的悦耳鸣叫在风暴中回荡。
    四海之风受到四只凤凰的控制，已将百仞千劫剑阵笼罩。
    “凤凰，或生于风洞，或长于火穴。凤凰乃火之精，风之灵。”伏丹维缓缓对伏衡华道。
    言外之意十分明显。
    什么风灵、风蝶？
    拿出这点东西来，丢不丢人？
    化身凤凰，岂非天然掌握风灵之力？咱家的凤语是干什么的？那就从凤凰身上得到的能力。
    接着，伏丹维效彷伏衡华的举动：“四风真言，千风齐动。”
    四海飓风再现。
    龙卷风不断在擂台旋转。
    天地间狂飙的千风交织为一卷阵图。
    但是——
    他没有如伏衡华那般以阵法困人，而是以阵图为剑鞘，将四海飓风压缩在自己手中。
    整座四风诛仙阵如同一口雄浑刚勐的利剑，牢牢插在百仞千劫剑阵的中央。
    风的低吼，凤的鸣叫。
    百仞千劫剑阵频频晃动。
    天灵法师连忙作法，频频在剑台上射出剑气，以一道道蕴含本命剑元的光剑镇压剑阵八方。
    】
    看着对方的无用功，伏丹维轻轻摇头。
    他握着千风阵图所化的剑鞘，轻轻一挥。
    仅这一个动作，天灵法师和伏衡华便明白他的打算。
    四风剑阵在这一刻全力运转，贯通天地的风暴骤然向外扩散。
    “起——”
    飞旋在千劫剑阵内的千百道寒光剑意统统被飓风卷走，送上寒宵云穹。
    剑阵失去镇压，当初被飓风撕碎。
    “道友，承让。”
    天灵法师摇着头，转身走回高台。
    此时祝正明对战冯晨，张峰交手皇甫正，战斗才刚刚开始。
    伏丹维看向最后一位宗师清霄真人。
    不久前，自己二人正在擂台上斗剑。可受到劫仙们影响，不得不放弃。
    如今，终于可以完成这未了的一战。
    真人走上来，坦然道：“斗剑，我不如你。”
    “道友想认输？”
    真人摇头：“我赢不了你，但可以杀你。”
    伏丹维笑了。
    “也好，真人出剑吧。”
    他对伏衡华摆手，伏衡华默默走下擂台。
    往身后看，好些剑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穆琞天等伏家人坐在高台，正对他招手。
    微微摇头，伏衡华依旧站在擂台最近处，关注这一战。
    伏丹维的意思很明确，我接你必杀一剑，看你能不能杀我。
    万一受伤，对战隋安必受影响。
    真人专注蓄力，伏丹维默默在身边重新布下风壁。
    清风流转，四只凤凰也围着伏丹维鸣叫。
    但看到前面两位的下场，清霄真人早有准备。
    一声大喝，其身形化作一抹清气，直接融入天地之间。
    无形无影。
    哪怕伏衡华精通三清无形剑，也未能从空气中捕捉一丝痕迹。
    伏丹维也是如此。
    哪怕境界比伏衡华高，他也无法从天地间找到清霄真人的痕迹。
    “完全隐匿杀意，你们能发现吗？”
    孟晨询问边上的三位剑圣。
    玉明剑圣犹豫了下，默默摇头。
    清霄真人精通杀人之剑，能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不留半点痕迹。
    纵是剑圣之辈，面对他这样的人也十分头疼。
    万象剑圣澹然道：“万象剑域外，发现不了。进入剑域，弹指可灭。”
    随后，二人看向木善生。
    木善生仔细感应，突然目光看向伏丹维左侧的太阳穴。
    微弱不可查，几乎无法捕捉的剑气出现了一瞬。
    正是那一瞬，犹如雷霆之势击穿太阳穴，伏丹维的头颅自行爆炸。
    “青霄夺命之三，枭首。”
    真人身形重现，出现在擂台一角。
    没等他喘口气，忽然狂风再起，伏丹维的无头肉身化作一阵狂风，协同四方之风在擂台旋转。
    凤鸣回响，一道道龙卷风的风灵之力注入狂风。
    很快，狂风里面出现一头金凤凰。
    金色翅膀狠狠一扫，真人跌下擂台。
    待伏丹维重新变回，对伏衡华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
    看到没，这才是风灵。
    生生不息，风动不止，我身不死。
    瞧出祖父的炫耀之意，衡华没有开口反驳。
    众目睽睽之下，要给足老人家面子。
    伏衡华将自己这些日子重新改良的“风灵天剑”传给伏丹维，化作一阵风回到穆琞天身边。
    三战后，伏丹维精气神明显损耗许多。
    但三位宗师磨剑，其势已成。
    锐利的剑意直指斗剑宫上的隋安。
    “道友？”孟晨等人看向隋安。
    下一刻，隋安从座椅前消失，站到擂台上。
    “你我两家的恩怨，就用这一战来解决吧。”
    剑派，自然以剑说话。
    胜者，决定一切。
    伏丹维：“一剑定胜负如何？”
    隋安看向刚刚离开的清霄真人，冷笑一声。
    你当我蠢吗？
    劫仙的优势就是法力浑厚，气脉悠长。老子慢慢跟你耗，拖也能拖死你！
    见隋安不答话，伏丹维也不生气。
    “那就慢慢打吧。晚辈修行日浅，先出手了——”
    身化凤凰，飓风在擂台席卷。
    一把把风剑成型，两两结对，布下层层风壁。
    “风锁——风琴——凤凰——风锁——”
    和伏衡华针对艾延昌如出一辙，伏丹维所化的凤凰也开始在擂台上游走飞翔。
    飓风飞转，一道道金色锁链自风中射出，把整座擂台切割为一个个小区域。
    每个区域的风速不同，间接影响时间，造成混乱不定的风之海。
    面对这一情景，隋安斩出一剑。
    东海剑派以水为尊，法东海与碧天而成剑道。
    碧蓝剑气一出，大量海水在擂台澎动。
    呼啦——呼啦——
    在一个个区域的风带牵引下，很快这些海水便被切割分散。
    只不过原本灰色的风龙卷，如今已变成澹蓝色的水龙卷。
    “伏衡华拿类似的手段把艾延昌欺负了一顿。你们认为，他祖父能把隋安打一顿吗？”
    “艾延昌拿了一把顶级灵器湛海剑。到隋安这里，可是正经的仙剑。”玉明剑圣语气古怪，心中暗暗带着几分期待。
    如果伏丹维真把隋安打到那一步。
    被迫从灵诀派投入神兵派，人与仙剑融合，那便是一尊劫仙。
    万象剑圣瞥见玉明剑圣脸上的笑容，重重哼了一声：“仗着仙剑之力，如果被逼到那一步。隋安这劫仙也不用当了，早点去渡劫算了。”
    “风锁——风莲——风灵——”
    凤凰在台上翩然飞翔，锁链在一个个风带间来回穿梭，寻找封印仙剑的时机。而有艾延昌的例子，隋安自然不会轻易让伏丹维把自己的仙剑封印。
    “碧落天心·天云垂光。”
    剑诀运转，仙剑在头顶一化为九，演化九重青霄之天。
    青色云霭若华盖，似伞蓬。一道道碧落剑光从华盖射出。
    嗖的一声，青光击中凤凰，一侧的翅膀直接脱落。
    伏家这边，伏衡华听到周围一声声惊呼。
    左右看看，伏桐君和伏瑶轸同时抓住他的胳膊。
    “……”
    忍着没吭声，伏衡华观看战斗。
    凤凰陡然气化，变成一团狂风再度开始横冲乱撞。
    断开的翅膀也化作风流，重新卷入这阵风中。
    当狂风停止，完好无损的凤凰再度现身。
    衡华默默施展替身术，把自己从二女禁锢中脱身。
    往对面看，伏迈远领着方东源、傅玄星等人站在对面，十分庆幸地往这边瞄。
    他对伏迈远招手，指了指自己左边的位置。
    于情于理，你该站在这个位置。
    伏迈远默默摇头。
    我才不去当四姐发泄用的布娃娃。
    见对方不好好站队，伏衡华有些无奈，正要传音时，伏桐君再度摸上他的胳膊。
    衡华手指微动，风音将话语飘到伏桐君耳朵里：“你无不无聊，非要抓我胳膊干嘛？”
    “在外人面前，展示伏家内部的友爱大团结。”
    伏桐君重重捏了捏伏衡华的肌肉。
    然后继续观看战斗。
    凤凰飞翔速度极快，在适应天空频繁斩落的碧落天光后，双方进入僵持阶段。
    这一僵持，便是足足一个时辰。
    时而水浪湍急，时而狂风怒吼。
    擂台在两股剑域力量的撕扯下，已经化作一片真正的海洋。
    “水幕剑禁。”
    随着风剑锁链不断扩张，被拘禁起来的水剑似垂帘璎珞一般，将周围尽数填满。
    伏丹维看到这一幕，心中陡然一凝：不对，有诈。
    “看过你孙子的手段，还会让你再用第二次？”
    水剑齐齐爆炸，反催动狂风进一步扩散。
    风与海在斗剑宫前蔓延，将一座座擂台淹没。
    海啸与风暴同在，两股剑域之力不断撞击、融合，牵扯彼此的力量不断卷入这个风与水的领域。
    段四景的画仙化身取出纸笔，快速画出一面城墙。
    “去。”
    金砖下饺子一样从纸画飞出，在斗剑宫前堆砌一座高耸的坝墙。
    万象剑圣食指化剑，又在墙壁之外划出一道沟壑。把冲出来的风浪统统装入沟壑，送还东海。
    彭——
    沉闷的轰鸣响彻天地，几位劫仙合力加固的擂台禁法消失。伏丹维与隋安从擂台飞入天空，在百花岛上空继续斗剑。
    风雨交加，滂沱大雨携飓风摧残百花岛上的一切建筑、花树。
    眼瞅着远处的几座楼台建筑被暴风掀飞，劫仙们纷纷出手，将防御禁法不断加固。
    轰隆——
    乌云滚滚，雷光闪耀，仿佛末日景象一般。
    “好家伙，这是真在东海引发一场新的烈风气团啊。”
    孟晨又气又恼。
    隋安和伏丹维引来的天象变化，他可消弭不了。
    不得不联络天玄道台，招呼白玱、延龙二域早做防备。
    气团在百花岛上空运转，水汽不断自东海卷入此处。清灵的风逐渐变得沉重，成百上千道水形剑气环绕凤凰周围。凤凰在水中飞翔，速度越来越缓。
    “哈哈，诚然风无所不在。但落入水的流动之中，风之力亦要受海洋摆布。”
    巨浪一层接着一层，风暴被海浪推动，凤凰被巨浪来回推搡，直接跌入水中。
    啪——
    海啸巨浪拍打在沿岸，空中响彻隋安的笑声。
    “你已经支撑不住了。以宗师法力与劫仙对抗，能支撑这几个时辰，你足以自傲。”
    反借风暴之力，隋安将碧光海牵引至百花岛上空。
    那座海的重力倾斜至一座岛屿之上，压着斗剑宫众人喘不过气。
    秦琳、孙成、沧澜子同时出手，帮众人泄去这份压力。
    孙成：“这厮够可以的，面对一个宗师拿出这等手段。赢了也要丢面。”
    秦琳：“伏丹维岂可视作等闲？全力应对才是最佳策略。”
    她暗暗欣喜，乐得见伏丹维吃瘪。
    仙剑缓缓飞入上空的水漩涡，继而化作一道如同“天剑”的碧海穹光巨剑，锁定伏丹维的位置。
    “道友，准备救人吧。”
    万象剑圣看着漩涡中一寸寸下降的巨剑。
    “伏丹维和东海剑派有大仇。隋安恐怕要下死手。”
    “再等等。”
    木善生盯着巨剑锁定的凤凰。
    水龙卷在周围转动，凤凰如同陷入水泽一样，逐步被圈禁在一方之地。
    “伏丹维还有一张底牌，先看看。”
    凤凰摇身一变，又恢复人形。
    “四风真言，千风齐动。”
    他尝试引动四海之风。
    可在这一刻，被仙剑以及隋安的力量禁锢。东海上空的烈风气团无法和其他三海共鸣。唯有滔天巨浪与海啸，强行推动着风的轨迹。
    “四风之阵，不过尔尔。”
    见伏丹维还打算反抗，隋安不屑一顾，却更加戒备，万分小心阴沟翻船。
    自己如果败北，那就是在天下人面前，把东海剑派的脸面给砸了。
    “死在仙剑之下，也算是你的荣耀了。”
    隋安一边试探，一边缓缓出剑。
    木善生不救人？
    难道伏丹维还有底牌？
    或许是笃定我不敢下杀手？
    隋安心思百转，忽听下方笑道。
    “仙剑而已，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你这一把。”
    伏丹维立刻划破手腕，对天大喝：“我剑何在？”
    伏衡华眼一眯，迅速看向傅玄星：“把剑鞘扔给祖父。”
    傅玄星干脆利落，取出剑鞘和伏龙玉剑。
    就在此时，他听到身边伏迈远的惊叫。
    伏迈远捂着胸口，死死盯着伏丹维的方向。
    再往对面看，伏桐君和伏瑶轸娇躯颤动，直接倒在伏衡华身上。
    伏衡华抱着姐姐、妹妹，神情也十分诧异，眺望西方。
    岛外，海啸巨浪包围百花岛。
    但是——
    一道金光乍现，直直撞碎海啸，携带海啸水壁之外的狂暴风气冲散伏丹维身边的水幕剑禁。
    新的风注入百花岛，吹去众人心头上的阴霾。
    “这风……”
    万象剑圣抬起头。
    悠久、轻柔……承载着光阴，记录着历史，却又有一股别样的清新气象。
    “这不是这个时代的风，而是从神州时代流传至今的‘风’。”
    神州？
    风？
    扶风仙宫？
    几位劫仙蓦然想起：伏家传承剑骨——祖上有剑道高人——扶风仙宫有仙剑。
    “此乃扶风之剑，名曰风易玄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