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华

    
    豹尾岛，七政城。
    陶明等人先一步回来，清理七政城内的几座元神秘境。
    十日过去，待秘境只剩摇光、天邪两座时，伏衡华一行方自北海归来。
    北海之行十分顺利，没有任何人现身阻挠，衡华携亲卷顺利抵达。
    看到白龙船下来的一众伏家人，五雷神君眼皮跳动：“这小子，你真以为是携家春游不成？”
    从伏向风开始，伏衡华同辈的兄弟姐妹全来了，包括表妹孙云桐。
    “前辈放心，我会看着他们。”
    你？
    七政城何其危险？我们又要做那件大事，你竟——
    五雷神君默默腹议，到底没敢直接声张。
    当伏义辅和孙元从楼船下来，五雷神君更是戒备起来。
    二人上前和几位宗师攀谈，伏义辅道：“家父不放心一众后辈出来，特意让我二人陪同。若他们闹出什么乱子，诸位前辈无须帮他们遮掩，只管告诉我二人。家父来之前言明，若他等胡闹犯事，直接七星鞭伺候。”
    说着，伏义辅轻拍挂在腰上的蛟龙鞭。
    伏家一众人的目光落在七星鞭上，纷纷闪开。
    伏向风、伏瑶轸、伏迈远：我性格稳重、知晓人事，自然不会乱来。但衡华与桐君，还有下面几个不省心的，哎……希望少抽几鞭子吧。
    伏衡华、伏桐君看到七星鞭，暗暗寻思：无妨，八叔掌鞭而不是老爷子亲持，操行空间大了去了。只要运作好，设法撇清关系——大不了把黑锅甩给伏桐君/伏衡华去！
    伏蓬明、伏白民、伏丝桐、伏弦桐：不妙，老爹下手向来没分寸，看来接下来一点日子要老实些。
    孙云桐神情澹澹看了一眼伏义辅，没有其他想法。她一向乖巧，尊敬长辈，自然不担心被打。
    伏义辅恭恭敬敬与几位宗师招呼说话，众人皆明其意。
    伏丹维对豹尾岛上的事没兴趣，但却不许几位宗师欺负孙子，担心他们回头把伏衡华排除在外，所以特意送来一个眼线警示。
    此外，伏义辅的话也很明确。如果这群讨债鬼犯事，自有伏家人处置，希望几位宗师不要随便出手，以大欺小。
    不过诸位宗师见过伏衡华的手段，明白此子未来潜力，自不会随便交恶。且伏衡华与几位宗师或多或少有些交情，几位宗师彼此牵制下，自然也不会当第一个找事的出头人。
    “罢了，既然来了，那就尽快开始。”
    段越急切催促：“这几日，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也在欧阳子铭嘱咐下，开始在整个七政城刻画阵图、图腾。眼下只差最后两个秘境的破除。”
    伏衡华左右张望：“玄剑真人为何不在？”
    “他已经先一步去邪剑秘境。”
    “那我也过去，玄星，按照事先说好的，你带其他人随前辈们去摇光秘境。前辈，你们应该明白，玄星对龙族颇有一些手段。”
    伏衡华只带伏流徽、恒寿、啸鱼前往邪剑秘境。伏义辅对孙元打眼色，孙元紧随其后。
    殷彦青等逐古人一直在此勘探，得闻伏衡华一行归来，他也前往邪剑秘境。
    ……
    陶明在秘境中艰难对战，邪皇剑早已记录他的剑诀路数。哪怕在东海斗剑中有所精进，也难凭一人之力压服邪皇剑。
    】
    忽然，他剑心有感。
    环绕在左侧的月轮剑意炸开，千百道银芒架住“剑道投影”，施剑遁来到秘境入口。
    看到伏衡华带几人前来，他皱眉道：“你带人来做什么？邪皇剑的麻烦，可不是这丫头能解决的。”
    伏丹维来，或许可以。
    但那会引来其他几位宗师的警惕，担心伏丹维分一杯羹，不值当。
    “只是让流徽过来见一见世面。妹妹，看到这个秘境，你有什么感觉？”
    伏流徽望着秘境中央的擎天巨剑，困惑问：“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把剑？”
    “这是邪道至宝，你哪里有机缘见到过？”衡华笑道，“此剑记录神州诸多剑诀，你先去跟它打一架，切磋一二。真人，劳烦帮我进入状态。”
    陶明在百花岛多日，自然清楚伏衡华的“剑心”状态早就消失。冷哼一声，他托起一面闪耀七彩霞光的神轮。
    圆轮表面有北斗七星与七曜星纹，中央镶嵌一颗元珠，里面积存细碎的银色光砂——宙光神水。
    宙光神水乃天地间一桩奇宝，由时光之力缔结，每一滴水便是一段无始无终的光阴之力。
    积水聚沙，让一寸寸光阴不断积累，便汇聚为宙光神水。
    神水没有具体特征，可以是一团水、一捧沙，也可以是一张书页。
    七曜神轮的运转核心便是一团由邪皇寻得的宙光神水（宙光金砂）。
    随着陶明转动，七曜神轮里面的光砂在一点点消耗。
    “光砂不多了。”
    “我明白，只有这次机会。”
    伏衡华闭上眼，伴随日月剑光的笼罩，再度进入陶明的心境世界。
    “比前番看，地上的剑更多了。”
    荒凉，死寂的大地插着一把把断剑。
    每把剑，意味着陶明破去的一门剑诀。
    衡华随手拔起身边一口剑。
    湛蓝色的光辉蕴含沧海、水灵之道。
    “好巧。”
    这把剑是艾延昌剑诀的具现。
    陶明没有跟他真正交过手，可在自己的心景世界，已将他的剑道折断。
    此外还有杜怀远、冯晨等一系列宗师，他们剑道演化的剑器亦全数折断。
    伏衡华寻觅一周，见到百花岛上诸多剑仙施展的剑诀、剑意。
    “这次斗剑，真人收获不小。”
    “别废话，赶紧过来。”
    陶明站在心景世界的中央。
    头顶高悬两颗由飞剑插聚而成的奇怪天体。
    “来了，来了。”
    清风拂过，衡华出现在陶明对面。
    他看到陶明面前摆放四把剑。
    四剑表面已有裂痕，却在他的剑道下顽强抵抗，至今没有折断。
    天剑、万象、祖父外加邪皇剑意？
    衡华含蓄一笑。
    “开始吧。”神情陡然肃正，一把把风剑在身边凝结。
    轰隆——
    天空的一颗奇怪天体爆炸，无数把太阳剑气飚射而下。
    “风剑天壁。”
    两把风剑插在左右，壁垒将空中的太阳剑气统统抵挡并吸收。
    很快，新的攻击从月亮天体落下，伏衡华依旧用风灵天剑抵挡——
    ……
    心景世界无岁月，伏衡华灵神入内，本尊站在原地，弹指功夫便过去无数时光。
    伏流徽守了一会儿，啸鱼上前道：“姑娘，少爷让你磨砺剑道，还是快些开始吧。”
    伏流徽颔首，走向邪皇剑。
    感应新的剑修出现，邪皇剑再度凝聚剑影。
    一尊精通雷道密剑的剑修，乃神州雷霄仙宫的一位金丹剑仙。
    刚一现身，忽然狂风突入眼前，紧随其后的银光乍起，剑仙之影当场破灭。
    轰隆——
    邪皇剑震动，再度凝聚新的剑影。
    这次出现的，直接便是一尊触及天雷劫数的顶级剑仙。
    雷光鸣动，宛如恒古开辟之光，破灭大千世界。
    伏流徽轻动莲足，化作一阵柔风消散在雷光中。
    风雷合击，是她借鉴风灵天剑，并从自身血脉天赋出发，所领悟的全新剑术。
    “听风鸣雷。”
    大大小小的银色雷球随风岚流动，灵巧地在剑仙之影中穿梭。
    不知过去多久，伏流徽突然在秘境中感觉到一股渗人的剑意。
    蓦然回首，她看到闭目而立的伏衡华化作一道清风。陶明亦在这一刻出剑，直指邪皇巨剑。
    “邪剑，我们再来！”
    日月同辉，光辉凝成巨型剑气从上空凛然而落。
    邪皇剑重新凝聚陶明的姿态，奋力抵挡这一剑。
    同一时刻，清风从天空吹下，协同陶明的攻击扫射而去。
    邪皇剑震动，很快又有一尊剑影出现。
    恒寿心中一动，立刻上前几步。
    “姑娘，此处凶险。少爷早前有吩咐，当战斗开始时，让一切人等离开。咱们去隔壁摇光秘境吧。免得拖累少爷。”
    伏流徽看了他一眼，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反问：“你认为我的剑术无法在这处秘境自保吗？”
    当然可以。
    恒寿心中苦笑，伏流徽传承剑骨天赋，对剑道的把握堪称同辈第一人。伏衡华需要反复在心景世界磨剑，才能让自己维系在“剑心”状态。可伏流徽先天剑骨，剑心通明，何须这后天擦拭磨剑的功夫？
    或许她法力不够，境界不够，但凭借与生俱来的天赋，可以在这处剑之秘境安然幸存。
    但恒寿清楚伏衡华的目的。
    伏衡华执掌天邪剑气多年，邪皇剑演化他的投影，必然是悟空道人的模样。
    那形象一出，立刻在伏流徽这里穿帮。
    得知哥哥曾持有如此邪门的剑，伏流徽会如何做？
    不直接去跟老爷子打小报告，也会反复劝说伏衡华放弃执掌此剑。
    但恒寿明白，伏衡华这次来，便是有打算彻底压服邪皇剑，以此剑炼成护道之兵的目的。
    伏流徽冰雪聪颖，明白衡华有事隐瞒。可她性情不如伏桐君刚烈，向来不与伏衡华对着干。既明白伏衡华不愿她在场，她自不会多留。
    离开秘境，背后秘境立刻被狂暴的剑气封锁。
    她扭头回望，飓风无穷，剑气无尽，已看不到具体的战斗景象。
    但她清楚，一对一和二对二，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组合双打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如果让自己双方配合，发挥更强大的力量，这才是胜利的要诀。
    “放心吧，贤弟那么机灵的人。真打不过了，跑也能跑出来。”
    殷彦青好意安慰后，领他前往摇光秘境。
    一进来，就被下面热火朝天的众人镇住。
    “快，左边包围，别给它们逃跑的机会。”
    伏白民站在一朵白云上指挥。
    下方是两头狼狈逃窜的龙兽以及一片滚滚而动的风沙。
    “风动焚天。”
    红色披帛飞舞，赤炎随狂风起舞，一只只巴掌大的火蝴蝶围堵在龙兽面前。
    被炽热的气浪灼烧，龙兽们立刻调转方向逃跑，可换了一个方向，突然下起凛冽霜雪，寒意一寸寸凝冰，将一头来不及逃走的龙兽冰封。
    “是我抓住了，姐姐，我赢了，”伏弦桐一声娇呼，立刻把冰封的龙兽释放。伏白民抓住机会，将龙兽封印在一本书籍中。
    空白的书页立刻浮现一头栩栩如生的龙兽。
    伏流徽走过去，从旁拿过《百兽谱》。
    上面大大小小，已捕捉十几头龙兽。
    “姐，你小心点，别让他们跑了。”
    简单翻阅后，伏流徽把谱鉴还给伏白民。
    “你们这是在狩猎？”
    “对啊。三哥的吩咐，让我们捕捉筑基层次的龙兽。至于其他的，他们来解决。”
    傅玄星不愧“龙族克星”的称号。
    他一出手，摇光秘境的真龙元神立刻惊动，不得不全力与几位宗师与傅玄星大战。
    伏向风等人则招呼逐古人、段越属下一起封印金丹级别的龙兽。至于筑基层次，统统甩给几个弟弟妹妹玩耍。
    “殷世兄，劳烦你照顾他们，我去看看几位哥哥与姐姐。”
    “去吧，去吧。”殷彦青一跺脚，七星风水锁将伏白民三人圈住，暗暗将他们保护起来。
    伏流徽急匆匆往秘境深处走。
    他看到伏蓬明以一座八卦阵困住五头龙兽，孙云桐在父亲指点下，正跟其中一头龙兽交战。
    留意两眼，她继续往里走。
    到另一片龙兽聚集地。
    三昧灵风围着龙兽，风暴中隐约出现凤凰的虚影，不断在龙兽身上留下一道道剑痕。
    不远处有清风托起紫云、云中响彻龙吟，旋即出现云龙、风龙、水龙与虎形的龙兽对战。
    “比起三哥的三昧风，五哥的龙图秘术也不遑多让。”
    化龙，伏迈远的修行思路和宇文春秋相类。伏衡华曾经帮宇文春秋修缮《五龙经》，自然可以帮兄长完善相类的功法。
    再走几步，伏流徽看到伏瑶轸面前的四座山丘。
    龙兽们呼呼大睡，鼾声若雷。
    每座山丘般的巨型躯体周围，飞舞着美丽的风精蝴蝶。它们吟唱自然之风，其携带的催眠之力让金丹龙兽亦无法抗衡。
    风琴。
    伏瑶轸自“风音”升华而来的天赋能力。借风御琴，只要有风在，便有琴声在。
    少女手指缠绕一缕缕柔风，宛如琴弦一般。灵巧、美丽的蝴蝶在和风中孕育，飘向面前的庞然大物们。
    当然，最让伏流徽侧目的，当属伏桐君的战斗。
    万蛊阴棺高悬，密密麻麻的蛊虫爬过龙兽。转眼血肉全空，只剩一具干瘪皮囊，以及白净、没有一丝血肉的干净骨骼。
    “哈哈……哈哈……再来，再来。”伏桐君望着包围自己的龙兽，神情无比兴奋。
    材料，这些都是食材啊！
    这些龙兽可以让我的蛊虫吃上几十年的。我可以培养多少金丹灵蛊啊？
    “姐姐，够了！”
    伏流徽连忙过去，按住伏桐君打算大开杀戒的手。
    她往不远处示意，伏桐君抬头一看，伏义辅正盯着她沉思，手边正按着七星鞭柄。
    心中凛然，伏桐君立刻收敛狂态，扮作一副乖巧模样。
    “对了，你怎么过来了？衡华那边如何了？”
    “已经开始，但胜负难料。”
    ……
    风在邪剑秘境回荡。
    衡华飘在天空，身后飞旋十二道风剑。
    其中几柄风剑渲染日光，已具备太阳剑意的特质。
    他盯着下方陶明与两道剑影的战斗。
    “玄剑真人”是陶明的过去身，亦是以精算剑术为主。凭借邪皇剑的无穷剑气供能，可以随时斩出威能强横的剑罡。
    “悟空道人”是伏衡华的投影。其身形莫测，以一套无形剑围绕在陶明与“玄剑真人”身边，时不时刺一剑偷袭，然后再度隐匿。
    两尊投影十分难缠，任何一尊放在外面，都是足以击杀剑仙，让宗师为之头痛的存在。他二人联手，陶明亦不敢大意。
    面对另一个自己，双方皆有精算秘术，知己知彼。有时僵持一个时辰，而无法打中对方一剑。
    而暗中偷袭的悟空道人十分麻烦。冷不丁来一剑，导致陶明计算“玄剑真人”的剑路出现偏移。
    不过伏衡华与陶明在心景世界磨剑多年，心意相通，配合默契。有伏衡华帮忙，陶明本当落入下风时，都会逢凶化吉，并趁机寻得时机反击。
    “风锁勘禁。”
    悟空道人在陶明与剑影僵持时刚要刺出无形剑气，突然周围浮现无数道锁链。
    他被迫现身，陶明身边的上百道剑气立刻调转方向。
    同一时间，玄剑真人亦看到陶明空门大开，霸道刚勐且蕴含邪灵魔念的剑罡飚射而出。
    当——
    “风剑天壁。”
    空中及时插下两道风剑，为陶明形成风墙护盾。
    玄剑道人的剑罡被风壁吸收，陶明的剑刺伤悟空道人。
    当悟空道人惨叫时，天空甩下一片蕴含太阳属性的风剑。
    可悟空道人反应灵活，在受伤的刹那，重新以无形剑气隐匿，并迅疾出现在伏衡华身后。
    无形剑气刺入空气，只见伏衡华化作一阵清风出现在“玄剑真人”身边。
    风莲绽放，无穷尽的飓风化作剑刃利器。
    玄剑真人刚要回击，伏衡华再度飘走，又回到天空。而追下来的悟空道人以及攻击失败的玄剑真人，再度被陶明以“日月二剑”拦下。
    “这小子经过东海斗剑一行，风灵天剑的造诣更胜一筹了。”
    陶明一边想着，一边重整旗鼓争取时间。
    他和伏衡华不用言明的默契：砸断邪皇剑的方法只有一个，用天剑砸。
    可凝聚天剑需要时间，所以陶明纠缠剑影作为主力，伏衡华在旁边敲边鼓，就是为伏衡华凝聚天剑拖延时间。
    虽然有时候，陶明也会被两道剑影逼入绝境。可天空会及时射来风剑阻拦。甚至在陶明受伤时，伏衡华可以用剑意“风华回春”或“金风玉露”为其疗伤。
    锁敌、疗伤、攻击、闪避……
    这小子的剑术思路过于全面，更多的人不敢说，但是在小规模合战的情况下，他的优势过于大了。
    正想着，突然天空刺下一道风剑，距离陶明脑后只有三寸。
    恰到好处的，把悟空道人的隐藏杀招逼退。
    道人悻悻然退去，寻找下一个机会。
    就这样，在陶明、衡华的默契配合下，终于在五个时辰之后找到绝佳机会。
    陶明冲上去催动上明剑气。
    璀璨夺目的日月光辉化作无量剑雨笼罩二剑影。
    衡华在空中凝身，双手缓缓虚按。
    “天剑之下，众生平等。”
    五光十色的巨型剑气在空中凝聚，缓缓砸向邪皇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