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华

    
    周文兵和五个师弟踏着乌云，飘荡在黑月礁上空。
    魔云如墨，阴风冷肃。
    遥望百里，不见半点生机。
    “这里就是灵煞宗看守的地界？他们也不收拾收拾？”
    “他们灵煞宗向来喜欢抽取地煞练功。想是为练功环境，特意改造这幅死寂模样吧？”
    周文兵摇了摇头：“还是要培植花草虫兽，那才有些生机景气。”
    五人说话间，“张正”和两个魔修急匆匆自下方飞上来。
    见黑月礁魔修还活着，周文兵等人松了口气。
    “张正”喊道：“来者可是星轮宫高足？”
    “正是。”
    周文兵亮出一块令牌，脑后浮现八颗璀璨夺目的星辰宝珠。
    南闫福洲修行的标志，是身边旋转的元珠道果。
    “张正”仔细看了看，取出黑月礁所属的魔道信物，双方对照身份后，他请一行人来到地面。
    “前番我们往凌云山送东西，已和师伯祖述职。为何如今又有使者从魔营前来巡查？”“张正”奇怪道，“这穷乡僻壤的，有什么可巡查的？”
    “出了点事，师尊担心各地同道安危，特意让我们师兄弟巡查各地，摸清眼下的情况。”
    “周文兵”简单提及近日有人袭击各处魔修据点的消息。
    “偷袭？那凌云山……”
    “要不说，你们可真是运气。就在那两日，你们离开后，凌云山被那个天魔传人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物资都被掳走。就连你家那俩位宗师也……”
    “什么？师伯祖出事了？”张正一脸震惊的问。
    “生死不知。”
    周文兵面色凝重。
    对“行者孙”大闹各区魔营，他师尊——星轮宫出身的天罔魔君亲自施法推算，也无法探究其来历。
    按照天罔魔君推测：“行者孙”的名字恐怕是随意取的假名，无法以此进行推演。同时，他背后可能有魔君级高手为其遮掩天机。
    “这……这可如何是好？”“张正”神情惊慌，“凌云山丢了，那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不行，我要马上禀报师门。”
    “你们放心吧，灵煞宗已有人赶来坐镇凌云山。”
    周文兵口中安慰，心中却不以为然。
    凌云山早已不是曾经的阵地前线，如今东北战区推进到九曲湖、龙隐山、凤兰谷三处地界，各魔宗修士正跟仙道高手在那里混战。凌云山不过是往九曲湖、龙隐山中转物资的后方阵地，没什么可在意的。我辈一日遁行数千里，何须凌云山歇脚？
    周文兵只简单在黑月礁转了一圈，随意看了看留守魔修们，便告辞离去。
    临行前，又嘱咐“张正”。
    “那人实力强横，手中更有一件凶戾的法宝，战力堪比宗师。遇到了，你们就设法跑吧。北边也好，西边也罢，只要回到魔君坐镇的战营，变多了一分生机——”
    “师兄，你怕是忘了玉龙海战区的事了？”另一位魔修笑道，“张正，你们逃回大营时也不可大意。只要没有逃到魔君面前，就不可随意停下来。”
    “这么凶？那人如此危险吗？”
    “对，他的危险性跟那个姓伏的家伙一样。”
    伏？
    地下空间，众人围在一面镜子前，观看章宣等人在外面的表演。
    不得不说，东来最新研究的《八九玄功》变化术，的确比南洲的变化之术高明。眼下周文兵等人并未察觉“张正”等人的变化。
    听到“那个姓伏的家伙”，旁人倒没什么反应。可与伏桐君相连而坐的伏瑶轸，突然紧紧抓住伏桐君的手。
    伏桐君一开始没有醒悟，但很快反应过来。
    伏？
    大哥？
    大哥在南洲惹事了？魔道竟然都清楚他的事迹？
    “姐姐放心，哥哥不会出事的。”伏桐君偷偷传音安抚姐姐，静静看着那一行巡查使者离开。
    暗中，伏桐君偷偷将一只蛊虫落在监察使周文兵身上。
    做完这一切，伏桐君偷偷看伏衡华的神情。
    衡华对此似乎并无察觉，她暗暗松了口气。
    沙金阊看着镜子再无其他景象，起身道：“行了，既然巡查的人离开，我们继续经营。先用钟离师兄带回来的金精，我们打造第一座机关傀儡吧？衡华，可以吧？”
    “先不急着打造傀儡，我已经把‘乾坤界台’的图纸设计完成。先把‘界台’搭建好。衡华，就按照你当初那套太极宝界，打造八八六十四个储物器具。既可以将南洲的材料迅速运送回黑月礁，也方便我们及时联络。”
    “您已经设计完成了？”
    “你都把太极宝界的全部资料给我看过，我如果还不能解析完善，是不是太小看我？毕竟当年天玄道台的建设，我也出过力。”
    作为炼器宗师，于丹青有十足的信心。
    他再度招呼傅玄星等人，开始着手打造“界台中枢”。
    钟离子涵叫住打算回书房的伏衡华：“我此行除却金精外，还带回来一件宝贝。我们去地脉灵台去。”
    他再拉上龙道人、东墨阳，四人来到地下石门后的地脉灵台。
    三人站在一边，见钟离子涵郑重其事地取出一块圆形乳白色石盘。
    一开始三人还有些不解，但很快，龙道人醒悟：“转轮天石？”
    听到这名，伏衡华与东墨阳依旧不解。
    龙道人道：“这块石头还有一个别名‘回影仙石’。”
    这一说，二人马上醒悟。玄微派古籍有载：“仙石回影，地脉之精，万年方成。”
    “你……你从地灵泽找到的？”
    “对。”
    钟离子涵将“回影仙石”搁置在方台，很快一股黄气从灵台淌下。四人看着雾气越发浓厚，在周围逐渐组成一个个人影，且越发清晰。
    ……
    “师弟，待会儿你带着山印走！”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扶着旁边的年轻人走到石门后面。
    “可……”年轻人望着眼前的方台，一脸坚毅说：“还是我来吧！师兄法力比我强，你逃回去更有胜算。”
    “我伤势太严重，体内经脉断了八处，还是留下来尽这一份力吧。这也是我作为‘守山人’的职责。”
    说着，他取出一枚金印搁置在灵台上，开始施法封印黑月礁地脉。
    “稍后我开启‘纵地金光法’。你不用等其他人，直接先走。”
    “那其他师兄弟怎么办？”
    “能跑一个算一个。失去山印驱使，我的法力也能让‘金光’维持一段时间。只要他们能来得及赶到这里，也能逃回赤渊道派。”
    ……
    八处经脉损毁……
    衡华瞥向不远处的一具石像。
    应该就是他了吧？
    ……
    迷雾回朔黑月礁被攻破的那一日。
    赤渊道派弟子封印山脉，一群同门奋力抵住石门另一端的攻击。以石化为代价，将石门彻底锁死。同时也利用灵台升起的金光，将一个手持金印的年轻人送走。
    ……
    看到这，四人神情复杂，再看身边这些石像。
    钟离子涵询问伏衡华：“你看……”
    “解不开，人都死了，魂魄都没了。解开，无非是一群尸体，还要找地方安葬。先这样吧，等我们离开时再带走。回头送去赤渊道派，让他们处置吧。”
    ……
    迷雾依旧在飘动，不断回朔这片地下空间的景象。
    但因为这里鲜少有人来，所以更多是一个方台伫立在此，一动不动的样子。
    “话说，回影仙石能回朔多长时间？”
    “反正我在地灵泽回朔时，出现地脉灵台建造的那一刻。甚至……你们自己看吧。”
    钟离子涵加速回朔，让众人窥见地脉灵台建造的那一幕。
    ……
    “阁下如此逼迫，未免过分了吧？”
    “过分？按照你们的说法，成王败寇。如今我赤渊一脉赢了，你们不应该乖乖伸头，由我们砍这一刀吗？”
    在一团白色圆环光晕的两侧，分别坐着一位劫仙。
    右侧劫仙衣着红袍，上面画着一条条山纹。
    而左侧劫仙面色惨白，身上有着十几个血窟窿。
    他苦苦哀求：“道兄，你我俱是仙道一脉，何不留一些余地？真把我们逼急，大家一拍两散。只留你赤渊一脉苦苦支撑，你就不怕那三大魔帝针对你家？”
    “一脉？抱歉，我家跟你们南闫六宗可不是一路人。话不用多说，按照事前的约定，削你三成法力，铸造地脉灵台。”
    劫仙毫不客气出手，将另一位劫仙的三成本命仙气抽取，洗练纯化之后炼制成一团灵珠。再以黑月礁地下石脉打造灵台，将灵珠仙气锁入其中，与黑月礁地脉相连。
    看到这，东墨阳、龙道人神情微妙。
    赤渊道派之霸道，由此可见。
    可转头瞥见伏衡华，他正津津有味打量赤渊劫仙封印仙气，塑造“地脉灵台”的手诀。
    东墨阳皱眉道：“这种抽取法力邪门玩意，你研究来干嘛？”
    以往，本以为地脉灵台是用本地的矿石打造，没成想还有一位劫仙做苦力。
    钟离子涵：“地灵泽那边，也有一位劫仙被抽出仙气。我甚至怀疑，当年赤渊来此时，先把南闫的仙道门派给打了一遍。”
    “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龙道人说，“虽然霸道，可也在情理之中。唯有在各地打造灵台，重新构筑万山格局，他家的道法才能修炼，不是吗？”
    衡华将手印记下，传入神洛天书进行解析，也道：“这套手法，等我学会了，再教给你们。回头帮赤渊道派修补地脉灵台，我们可能也用得上。至于仙气……我们这边还是可以凑出一些。正巧，咱们四个都在这。不如说一说，接下来如何做？躲在这里默默经营，还是设法和赤渊道派取得联络？”
    二度看到赤渊道派的做派，又跟杨岱交过手，钟离子涵对赤渊道派没有好感：“我不想跟他们交流。有些事，我们可以独自干，免得被他们出卖。”
    龙道人想了想，也道：“就算我们跟赤渊道派联络，也只能在东北战区行动。坦白说，赤渊道派的实力和魔道百宗差距很大。就算我们和赤渊道派的劫仙联络，对方能腾出手牵制那俩魔君，且我们倾力帮助之下，顺利拿回九曲湖等三处地界、可到头来，他们也无法守住。只能短暂的苟延残喘。”
    钟离子涵默默点头附和。去了一趟地灵泽，这一路观看不少仙魔斗法，同时也对赤渊道派的内情多了一些了解。
    他道：“据我这一路所见。赤渊道派虽然通过右大陆笼络仙道宗门、家族。可这些本土家族对赤渊道派却并不信服。毕竟，当年赤渊道派一口气逼走南闫六宗，导致整个南洲修仙界大洗牌。如今好些家族出工不出力，甚至有人暗中与魔道串联。”
    东墨阳：“和魔道串联？”
    “毕竟在一些人眼中，他们和魔道的争斗是南闫人自己的矛盾。而赤渊道派，终究是我们东来的外来者，”龙道人，“何况，赤渊道派干出那等天怒人怨的事，引起本地仙道逆反，也是情理之中的。”
    衡华沉思不语。
    当三人扭头看过来时，他委婉拖延道：“我家那俩不省心的，可能要有一些小动作。我想先看一看，再做计较。”
    伏桐君在周文兵身上下蛊，并没有在对方离开黑月礁后立刻动手。
    而是等对方又巡查几处据点后，她和伏瑶轸在一日后出动，将周文兵截杀在九曲湖向北二百里的阴风坡。
    周文兵一行六人，看着突然出现袭杀的两位女修。
    “仙道修士？”
    他脸上露出恶意的笑容。
    “正好，这次回去之后可以跟师叔做一笔交易了。师弟——”
    五位师弟迅速出手，银光星芒在空中交织，天空中的星宿之力纷纷坠落，幻化各式各样的神兽、异兽。
    叮——
    流水一般的琴声响动，那些星力幻化的星兽尚未出击，便被一只只翡翠蝴蝶缠绕封锁。
    “你即将走火入魔，无法行动。”没等伏桐君召唤蛊虫，抱着玉琴的伏瑶轸抬头看向周文兵，说了一句话。
    周文兵刚要嗤笑，突然脸色一变。他体内魔气不受控制一般，突然逆行三个穴位。
    “哇——”
    根本没有出手，他直接便因为气血逆行，从天空栽倒。
    伏桐君看到机会，迅速将两只灵蛊扔下去，把周文兵浑身经脉锁住。
    “姐姐，你这是什么手段？”
    “诅咒。以预言之力施加的言灵诅咒。阿姐的修为比我想象中，提高了很多啊。”
    冷不丁，二女身后传出熟悉的声音。
    “两位，你们不跟我通报一声就私自跑出来，让我这个管理后勤的大总管，很难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