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厚外套的季节已经过去。阳城的春天越来越短,似乎一下子就从冬天过渡到了初夏,白天最高气温飙到了二十多度。
云的后脚跟的冻疮不知不觉跟着消失了,只是摸上去还有些粗糙,用肉眼看难以发现几条细纹正在渐渐合拢。往年忙于工作,反倒没有生过冻疮,这被她认为是走路太少的缘故。
虽说气温让人感受到了初夏的来临,但实际上还是春天。
越来越耀眼的阳光照在灰色外套上,发出金色的光芒。潇燃用手轻轻摸了摸,像抚摸小猫小狗一样,仿佛它也有生命,裹着小心脏,随时要跳出来。
那些过去的时光,带走了云留在上面的香味,没带走从她头皮脱落的头发。潇燃仔细数过,有八根,乌黑乌黑的,弯曲地扎堆在一起。它们本来粘在不同的地方,聚在一起还是潇燃的杰作。
八根头发曾经连着她的身体,是她不可分割的领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它们占有之后,潇燃满意地笑了笑,并视它们为宝贝。
女人的头发天生对男人有吸引力。有时候,女人不在身边,她们留下的头发能替代她,守住男人的思念。
饭后闲聊时,女人们一定讨论过,男人一大可恶之处是不碰自己的女人,特别是碰过了,突然间不碰了。就凭这点,云可以狠狠地恨何言。
“你真的很可恶,遇到挫折就堕落,一直堕落下去,让人看不到头。”
“我明知这样活着没有意义,却还要活着,到底为什么?”
“难道你就不想改变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吗?”
“算了吧,我已经是个废人。”
“你现在这样还不如一个废人。”
从云口中说出来的“废人”,像一把飞刀迅速扎入何言的心脏。他可以这么说自己,却容不得别人说。只见他面露痛苦的表情,右手从裤子口袋处出发,划出了一条弧线,直击云的右边脸庞,拍一声,一个巴掌落了下去。瞬间云的脸上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云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左脸,眼泪像小小的泉眼,缓缓流下来。没有哭声,没有争吵声,只因一个让何言蒙羞的字眼,他就将心中的怒火一次性爆发出来。
“痛吗?”
“你说呢?你让我打你一巴掌试试。”
他们之间已然没有了温暖的交流,并不像普通夫妻,就算吵架,吵着就变成了闹着,闹着就变成了撒娇。
“我知道你恨我。”
“不,我为什么要恨你。”
“你不恨我绑着你吗?”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你的意思是我们之间没救了?”
“难道不是吗?”
脸上的伤和身体上别的部位的痛完全不一样。尽管没有出血,却异常刺痛。如果这时候再浇上一碗辣椒水,估计她的脸就废了。
这个巴掌比上次那个重了许多。冰箱里的冰块第一次派上用场,它们被装进保鲜袋时,冒着一股股烟,像潇燃手上握着的那支。
何言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和客厅的壁画格格不入,又没有直接回去自己的房间。最后,他还是落在沙发上,屁股对着厨房,时不时地歪着看头向云,像做错事的孩子。
纵使云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飞过,她也没有用粗俗的语言与何言对骂过。此刻,她只想快点把脸上的痛降到最低。这个女人的忍耐力,常常让何言很佩服。
他们的深夜吵架事件继续升级,被惊动的人始终只有潇燃。不管隔着几扇门,潇燃都不能出面掺和别人的家事,除非,云需要他。
只要他再见她一面,只要他搞清楚云爱不爱他的丈夫,只要他确定他能走进他的心里,他要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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