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天还未亮,风宇莫迷迷糊糊中瞧见一只白赛霜雪的手掌向他袭来。
那掌虽未至,但掌中所带的劲风却是扑面而来,风宇莫的脸颊感觉有些许刺骨的寒。
他大惊失色,却也没有慌张,轻轻抬手,仿佛寻常抬手般自然。
也没见有什么厉害的门道在里面,但那掌却就是这般在轻描淡写间被消解于无形。
也只有武学造诣颇为精深的人物才知道风宇莫刚才那一抬手的门道究竟在哪,一般人却是看不出来。
掌法讲得是推,亮,穿,撩,挑,劈,按,插,这掌法八字诀乃是任何一门掌法的根基。
而没有这八字诀作为根基,那样的掌不能算作掌,更不能称其为招。
风宇莫刚刚那一抬手,便是这八字诀中的中的推字诀,那一掌来得凶猛,自然便不能用凶猛的路子来拆,这讲究一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一掌其实很是精妙,虽然只有一掌,但这一掌却是有着三四种后着变化,不论出哪一招应对,对方都能接下。
而一旦被对方顺着拆招的路子接下,那这场比试就不用进行了,因为接招的人已经输了大半,即使后面能翻盘也是难上加难了,所以要想破解这一掌,便不能用寻常的法子。
而这一点风宇莫是完全符合的,因为刚才架开那一掌的法子根本不能成招,在江湖众多掌法中,没有哪一招是像他这般的,堪称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无招胜有招了。
的确,风宇莫从未习过招式,他只习过基本要诀,所使的也无非那些基本要诀。
他见那一掌袭来,不看其他,只是将其剖析成最简单的八字精要中的任何一字,然后用那八字口诀或挡或封。
不得不说,这风宇莫的确是万中无一的武学奇才,寻常人哪能像他这般基本功如此扎实,更何况用这种基本功来应对这种精妙的招数。
“小风,不错,竟能完美消解我这招万物归宗,使我失了先手。不过,你再试试这招野马分鬃!”
说话之人乃是一名约莫三十岁的妇人,此时她眼中全是赞赏之意。真是没想到,小风于武学一道竟如此聪慧。
的确,这招万物归宗并不简单,不论对方用那一招来拆,己方都能始终占着先机,而一旦占尽了先机,处处快人一步,这比试自然是赢了,哪怕是取人性命也是在挥手间。而要破解这一招,没有个十年八年的精深修为,根本做不到。
而风宇莫却是做到了,自然要赞扬。
下一刻,风宇莫见那妇人招式来得凶猛,只是淡淡一笑,也不着急,只见他按着九宫八卦的方位游走,那妇人一时半会儿竟近不了他的身。
数十招过后,两人如松般站立。
“莘姨,受教了。”风宇莫拱了拱手,打了个哈哈便又回去睡了,莘姨则是关上房门到厨房做早饭去了。
这样的事情每天清晨都在发生,风宇莫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想来,莘姨和风叔应该不会害他。
卯时末刻,风宇莫再次醒来,这回他稍微梳洗了下,便出了房门,径直走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长着一棵高大榕树,榕树下面是一张石桌和四张石凳。
此刻石凳上坐着一对男女,男子长得颇为英俊,只是肤色有些黧黑,那妇人的肤色有些蜡黄。
这二人便是风叔和莘姨了,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只知道他们的姓,所以也就这么叫了。
叫着叫着,这称呼也就成了名字,至于之前的名字,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只是,十有八九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了。
毕竟这样的称呼被人叫了近十年之久,谁还会记得自己真正的名字。
不管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名字终究只是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这并不重要。
此刻,石桌上摆着一些物事,不用猜也知道这便是朝食了。
“风叔,莘姨好!”
“小风来了,快坐!”
莘姨见风宇莫来了,很是热情地招呼他坐下,然后又给他盛了碗粥。相比之下,风叔则要冷淡许多,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算打过了招呼。
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这朝食总算是吃完了。
风宇莫一吃起来,那就是不管不顾的,每次都是吃得肚皮滚圆,直到再也吃不下为止。
谁让莘姨的厨艺好呢?每次风宇莫都有一种想把舌头一起吃下去的感觉。
吃过朝食,风宇莫在石凳上坐着,莘姨收拾东西进了厨房,风叔却是提着水桶去了药田。
风叔家后面就是一座山谷,山谷前有一小块空地,上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丹参,独活,相思子……
每一天吃过朝食后,风叔总要去药地里浇水,一天浇两次,每日不断。
按理来说,这草药是不可以浇那么多水的,那么真实情况只有风叔自己知道。
莘姨洗好了碗筷,便把昨日三人换下的衣物拿到院子里洗了,而这时,风宇莫却早就没了踪影。
莘姨也不担心,就像没看到似的,认真地洗着衣物,洗好晒好了之后,她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那里面有一架织布机……
风宇莫在石凳上做了约莫半刻有余便走了,走之前他也没跟莘姨说,反正莘姨二人也不会管这档子事,只要他记得哺食就成,余者一概不管。
风宇莫出了门,在大街上晃荡着,仔细想了想。
这两年来,镇子里都耍了个遍,对他来说已没甚新鲜玩意儿了。一时之间,却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耍。
忽的一拍脑门,暗道:“我怎么如此这般迂钝,镇子里的确没什么好耍的地方了,可是镇外呢?别忘了,镇子外面就是天断山!”
念及此处,风宇莫便对外面的天断山充满了好奇。
听大人们说,距镇子三十里地外有一个山洞里面住着一只熊瞎子,而二十里地外有一个蛇洞,就连飞虎涧深处貌似也住着几只猪婆龙。
念及此处,他出镇子耍的决心便愈发坚定了,只是在镇口的澹台爷爷多半不会让他出镇。
罢了罢了,到时候随机应变也就是了!
只是他从未想过,就是这样一个想法,提前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同时也让他面对那群牛鬼蛇神的日子提前了。
但是,哪怕他现在知晓了出镇的后果,估摸着还是会出镇,因为他做的是循本意,修的是明心见性。
他要做的事,从来都不会考虑后果,考虑后果这种事情虽然是极好的。但成习惯了难免使人瞻前顾后,人一旦习惯了瞻前顾后就不会有所成就。
少年人的江湖,就要一往无前;老年人的江湖,才须瞻前顾后。
风宇莫既然想着要出镇子,自然也就向着镇口走去。
道上遇到了好些叔叔婶婶,他都一一问好,当他们问起他要去哪时,他却是微笑不语。
很快地,他便来到了镇口,镇口摆着一张太师椅,太师椅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道骨仙风的的老者。
老者身旁蹲坐着一群孩子,他们正在津津有味地听老者讲故事呢。
忽见风宇莫来了一个个都不听故事了,更有一个五岁的丫头向着他跑了过来。
风宇莫自然认识这老者,镇上的人们都叫他澹台爷爷,是很讨小孩子喜欢的一个老人。
实际上,镇上的每一个老人都很讨孩子们的喜欢。
澹台爷爷今年九十有六,身子骨依旧硬朗,还能还能下地干活呢!
和大多数老人一样,他也很喜欢孩子。
孩子最是朝气,不像他们这般老衰,即便他们的身子骨硬朗,也都掩盖不了从骨子里散发出的那种死气。
所以他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坐在镇口迎着朝阳给孩子们讲故事。
此时那老者在讲五只老鼠大闹华夏皇都的故事,在老者旁蹲坐着几个半大不大的孩子,他们全都托着腮,如墨似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生怕错过什么似的。
风宇莫看着这几个半大不大小孩子认认真真听故事的模样,不由笑了,笑容很是灿烂。
一年前,他也是这群听故事的孩子中的一员,天天缠着澹台爷爷讲故事。
记得有一次,听故事听到很晚才回去,急得莘姨和风叔那叫一个望眼欲穿,虽然他两人什么也没说,但风宇莫感觉到风叔和莘姨对他的关怀。
为了不让他二人牵肠挂肚,从那以后,风宇莫就再也没有听过故事了。
其实听故事这件事本来无可厚非,但澹台爷爷讲的故事大多差不多,不外乎有个恶霸鱼肉乡里多年,路过的侠客见了便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宇莫哥哥。”一个梳着羊角辫的五岁女娃看见风宇莫,连故事也都不听了,直直地向他跑来。
风宇莫见那女娃离自己不过一尺距离,连忙下捏了捏她那犹如霜雪般的细嫩小脸。
“宇莫哥哥,你又欺负我……”那女娃带着哭腔说道。
“叫你不好好听澹台爷爷讲故事!”
风宇莫笑着扯了扯小女孩的小琼鼻,疼得她眼眶里泪水直打转。
此时澹台爷爷也不讲故事了,他微笑着看着风宇莫,至于其他听故事的孩子都开怀大笑,这无双镇里也只有风宇莫治得了赵芸楚了。
是的,这五岁女娃就是赵芸楚,别看她只有五岁,一旦她调皮捣蛋起来,只怕整个无双镇都得被她掀翻了天去,简直和两年前刚来这里的风宇莫如出一辙,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两年前的风宇莫是一个未能言语的狼孩,这倒也是无可厚非的了
只是一物降一物,天不怕地不怕的赵芸楚也是有怕的人物。
“小风来镇口做什么,你好久都没来听过故事了,难道来打个牙祭?”澹台爷爷笑得眯起了眼,跟个弥勒佛似的。
“是的呢,宇莫哥哥,你都好久没来听故事了耶。”赵芸楚和一群小孩子都点着头,奶声奶气地说道。
“我,不是来听故事的,我想去外面看看……”
风宇莫不知为何,声音越说越小,到了末,竟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样,不知所措。
他的头低着,眼睛盯着地面,两手食指指尖相互抵着,脸上颇有难色。
许久,他把头抬起,眼睛睁得大大的,可以看到他的睫毛长长的,眼睛透出的目光十分纯粹与洁净。
风宇莫知道澹台爷爷估摸着是不会同意的,所以故意装出这一副样子以期望获得允许。
赵芸楚那群听故事的孩童也不是什么好人,听到风宇莫说要出镇子玩,也都有样学样,都想混出去玩。
澹台爷爷见到这样一副场景一阵头大,心道这风宇莫也不是什么好人来着。
于是他叹了口气说道:“小风记得要早点回来,风叔和莘姨会牵挂的。”
澹台爷爷的声音一落下,风宇莫赶忙行了个礼,便向镇外走去。
赵芸楚那群小兔崽子自然也想跟他们的宇莫哥哥一起出去耍耍,整日里待在镇子里听故事,是个人都会听厌了。
又见澹台爷爷叹气后有些发愣,于是也跟着风宇莫一样行了礼,便跟在风宇莫身后,想趁澹台爷爷没反应过来之前偷偷地摸出镇子。
幸亏澹台爷爷发现及时,不然还真没法和镇上的汉子交代。
“你们干嘛呢?赶紧回来,要不要听故事啊!”澹台爷爷十分严肃地呵斥道。
“是……”
赵芸楚等人本来想借机溜出镇外,无奈被澹台爷爷识破了那点小伎俩,只好悻悻而归。
“为什么宇莫哥哥可以出去玩,我们就不可以?”
小赵芸楚嘟囔着嘴,明显有些不高兴,惹得一群孩子起哄。
“就是就是!”
“呃哼!”澹台爷爷清了清嗓子,一脸严肃地呵斥道,“你们自问能和你们的宇莫哥哥比么?!”
澹台爷爷此言一出,闹腾的孩子们都偃旗息鼓了,就连赵芸楚这个叫得最嚣的小魔王也都沉默了。
他们的确不能和风宇莫相提并论。
风叔和莘姨都是风宇莫的长辈,但他二人就根本不曾管过他,对风宇莫从来都是不闻不问,就好像家里没有这个小辈一样。
所以也因此,风宇莫成了全镇所有孩子羡慕的对象,没人管教的日子是多么令人垂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再也不用担心犯错受批评。
澹台爷爷看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也没了讲故事的兴致,便道:“回去吧,都回去吧,让爷爷好好休息会儿……”
“哦……”
听故事的孩子们都陆陆续续地回家了,就连小魔王赵芸楚也都恋恋不舍地回去了。
虽然这些孩子都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但他们个个人小鬼大,怎么看不出来此时的澹台爷爷心情有些不畅快呢?
每当澹台爷爷心情不畅快时,他就不会再讲故事了,因为心情不好,故事自然也就讲不好了。
很快地,镇口听故事的孩子们尽皆散去,澹台爷爷却是靠在太师椅上,手拿蒲扇,看着风宇莫远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许久后,澹台爷爷轻声道:“这一天终究是来了啊……”
风宇莫刚出了镇子就被道旁的一块石头镇住了。
那块石头高有三尺,和风宇莫差不多高,通体墨黑,上面满是刀剑的斩痕以及鲜血烙印,似在诉说着它曾经经受过的那些血与泪。
不过,这块石头上最醒目要数居中的三个血字,风宇莫至今还能从那三个字中嗅出那个战火纷飞的时代。
那三个字按着顺序从上至下依次排开,每一个都很丰腴,堪称是飘若浮云,矫若游龙,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那三个字看上去的确是美不胜收,细观之下可以发现的是,这三字的书写打破了原本固有的书写法度。
该停顿的时候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而不该停顿的时候却又显得十分果决。
按理来说,这样的字写出来是要被人哂笑的,但这三字却是十分的例外。
这三字的确十分潦草,但久观之下不难发现,这三字却又是凌乱乱而不失法度,想来这十有八九乃是比草还要高一等的书意。
风宇莫看着眼前的三个大字,沉溺了进去。
虽然他学习书意不过只有三个月有余,但他在书意上的造诣已经颇深了,只是却迟迟未曾参破这书意真谛。
而现在,他貌似好像有些懂了……
每个字都有这自己的意与神,若是一笔一划端端正正的写,虽然是很好看,不过终究是失了意与神。
在众多传世的书法字体中,唯有草书是最与书意接近的。
风宇莫看了一会儿面前的石头,转身便走了。
书意真谛不是那么好窥破的,如果只是看了一眼书意大家的字就能窥破这书意真谛,书意也就不会成为如今世上最难练的字体了。
虽然说书意很难练成,但只要能寻到正确的方向,练就书意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以前莘姨总说他的书意少了点什么,虽然他极为努力,但缺了那一点总归写不好书意的。
待得今日见到这碑文,他瞬间就明白了,他缺的是一个理念,而这个理念是书意的根基。
就像做房子一样,缺了地基,怎么可能把房子做起来?
他估计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块石头,以及石头上书的三个书意字了。
风宇莫突然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和那块石头有了些许联系。那种感觉很是玄妙,他也说不上来,就是有些许莫名的心慌,似梦魇般难受。
不过小家伙是个十分快乐的孩子,看着天断山里那些对他来说从来没见过的东西,转眼间就把这些不痛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正在后山给草药除草的风叔突然抬起头,望着无双镇外的石碑轻声道:“你也沉不住气了么?”
正在织布的莘姨突然停了下来,她走下织布机,来到窗前推开窗子,望着石碑的方向柔声道:“终于来了,这一天。
“先辈们撒下的热血,如今还有几人记得?
“黑暗中的道路,只有你一人举着火把缓慢前行,前路何其渺茫?
“而这些,是否还值得?”
莘姨一遍遍地问着,似乎是在在问自己,但又不像是在问自己。也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问的是谁,不是么?
这一刻,华夏国中有很多人都心生警兆。
他们上一次心生警兆是在十年前,那个时候江湖中出现了一个叫封梓潼的新人。
“看来他们从未死心啊……”
大雪山无意禅师抬头望向藏北某处高山,如此感叹道。
风宇莫自然不知道江湖上的那些动向,他只是觉得在镇子里玩腻了,想出镇子耍耍,仅此而已。
却不知道他这一次走出镇子,让沉寂了近十年之久的江湖即将再次沸腾起来,而他的人生也会因此提前发生巨大变化。
风宇莫在镇上的的时候一直听大人们说山里有很多的熊瞎子之类的大型野兽,他原本是嗤之以鼻的,因为无双镇地处藏北,哪来那么多的熊瞎子,熊瞎子大多出现在黑北的大鲜卑山中,藏北哪来的熊瞎子?
但是如今他信了——
他一出镇子就去找曲环溪,只有沿着曲环溪一直走,才能从天断山里走出去。
说起曲环溪,的确很不起眼。
它从无双镇的一处泉眼发源,逐渐汇聚成一条绕着无双镇和天断山流淌的一涓涓细流。
同时,它也很是出名,因为它是华夏大地上淌了不知多少年的三生河的终极源头。
三生河从天断山发源,出了天断山便浩浩荡荡一路东流,九曲回环,荡气回肠,最后经由望龙台汇入浩瀚无际的东海。
三生河水注入东海的场景若是见了,只怕一辈子都无法将其从脑海中抹去。
那种浩大的声势,那种雄浑的气魄已经无从用言语来描述,言语甚至已经成了一种侮辱,对那种声势,那种气魄的侮辱!
风宇莫沿着曲环溪前往拜江亭,大约走了有一半的路程吧,他看到一小块黝黑发亮的物什,透过灌木丛。
当时他叫那一个好奇啊,毕竟只是一个刚满七岁的孩童,对一切的未知事物都充满了好奇,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想要去探寻。
他慢慢地走近走近再走近,同时用自已柔嫩的小手拨开灌木,但灌木实在是太多了,把他的小脸,小手割得是殷红殷红的,渗出一缕缕血珠。
要是搁在两年以前,他现在早就泣不成声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
而现在的风宇莫却是不理会这些,只想看看那个乌黑的发亮的绸子到底是个啥子东西。
近了,近了,风宇莫终于走近了。
他看到的是巨大的一团乌黑的发油发亮的硬毛,当时他大脑一片空白,心道莫不真是熊瞎子?
念及此处,他心里一阵发毛。随即他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所幸没有惊动了它。
等风宇莫到拜江亭时已经是午时初刻了,他那小小的肚皮早就在抗议了。
不过他却未曾理会,而是被眼一小块殷红色的土地给抓走了心神。
哪怕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被鲜血染红的,不过昨夜下了一场大雨,直到今日晨光初绽时分才歇住了脚跟,按理来说这血迹应该被冲淡了才对,但看这情况,似乎并没有被冲淡丝毫。
这块殷红色的土勾起了风宇莫的玩心,他觉着这很有趣,很好玩。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走近,事出反常必有妖,在江湖上行走都要十分谨慎,更别说这被江湖人誉为死亡绝地的天断山了。
据传言,天断山之所以名为天断山,那是因为这座山曾经把天都截断过!虽说是传言,但传言若是无根无据的,是怎么也传不到今天的。
试想在一座传言中能够把天都截断的山里行走,怎能不小心谨慎,怎能不满怀敬畏?
风宇莫一直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一小撮泥土突然间他好像闻到了一种奇怪又熟悉的味道。
那味道究竟如何,他描述不上来,总之闻着很是齁鼻,直欲让人作呕。
风宇莫知道那味道的源头在哪——其实就是那小撮殷红土壤!
实际上这味道一直都存在,只不过刚开始还没那么强烈,很容易让人忽略而已。
风宇莫闻着这味道,心中暗道不妙:这不是九霄散命散的味道么?也不知道这一回烟语凝姐姐对谁用了这九霄散命散,只怕会惹得莘姨不高兴。
说起这九霄散命散啊,就不得不提及莘姨了,因为莘姨就是研制出这九霄散命散的人。
当今江湖上,叫九霄散命散的毒有不少,但那些都难登大雅之堂,唯有莘姨配出来的九霄散命散才真的当得起这五个字。
而能制作真正的九霄散命散的人,在江湖上不超过五人之数,光风宇莫知道的就有三个人。
莘姨自己当然是其中一位。
风宇莫虽然不懂,但莘姨答应过他以后会把她的毒理毒经一股脑得都传给他,自然也就算一位。
还有这一位么,便是这玉皇寨二当家烟语凝了。
事实上,玉皇寨之所以能成就如今这般声势,不仅仅是因为江湖中和朝堂里那些老怪物们的放纵,还有无双镇风叔二人的帮扶。
不然,仅凭他们这群乌合之众,早在冒头的时候就被剿灭了,哪还有什么现在可言?
风宇莫既然猜到是烟语凝姐姐用了九霄散命散,自然就不能再在此处待下去了。
这九霄散命散最厉害之处便是毒性能隐在人体血液,哪怕吐出的鲜血也都带有毒性,而且那种毒性会像风一样在空气中晃荡,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毒性还会有所增强,待久了的话二次中毒是没跑的。
而一旦引起二次中毒的话,若是在六个时辰之内找不着解药,那就真的是药石无医了。
只是不知道烟姐姐用了这九霄散命散一事若是被莘姨知晓了,莘姨会有什么反应?
风宇莫原本想在拜江亭上看曲环溪的,但因为九霄散命散的余毒未消,只好离了拜江亭。
事实上风宇莫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想在拜江亭上看曲环溪,拜江亭那段的曲环溪是最美的。
静静的河水清澈见底,两岸的树在微风的轻抚下轻轻摇曳,撒落下一片片的嫩叶,顺着清流缓缓向前漂去。
在镇子里总是听到那些姐姐说拜江亭的风景很好看,勾得他心只发痒,所以他走出镇子的第一站就是拜江亭,想看看这里的风景是不是真像那些姐姐们说的那般秀丽,结果就因为烟姐姐的毒,他只好走了。
说起烟姐姐,他好像已经有一年多未曾见到过了,记得之前她每次来风叔家都会给自己带点心的。
风宇莫一边走着一边想着烟语凝以前给他带过的点心,嘴角的口水不知不觉流了出来,都拉成丝了……
当他感觉到嘴角嘴角溢出口水后,连忙抓了袖子擦了擦嘴。
这个动作看起来颇为憨态可掬,毕竟他还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来着。
小孩子的世界是最简单的,他们从来都不掩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大人的世界便复杂许多了,他们从来都不敢不将自己藏起来。
风宇莫将嘴角的口水抹净后,心底却是犯了难。
“难道就这样回去了?不成,好不容易出镇子一回,怎么着也得玩到申时再回去吧?不然多对不起自己啊……
可是这拜江亭又不能待,去哪呢?对了听镇上的哥哥们说,飞虎涧挺好玩的。那就去那耍下吧……”
风莫那双眸子滴溜溜的这么一转,便一扫之前的消沉,眸子里似乎又多了几分别样的光彩。
打定主意后,风宇莫便再次上路了,这飞虎涧和拜江亭之间相距约摸有十来里路的样子,风宇莫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
在路上的时候,风宇莫便觉有些饿了,幸好周围有很多的果树,上面结了许多果子,风宇莫挑挑拣拣,寻了一些果腹,就是味道有些不敢恭维,那叫一个酸呐。
到飞虎涧的时候他又被惊住了。
只见飞虎涧两岸倒了好多人,他们的要害处都有着很多细小的创伤。除此之外,地上还散落了许多暗器,铁蒺藜,暗青子,飞蝗石,简直铺满了地面。
如今的飞虎涧充斥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哪怕大雨也无法将其冲刷干净。流经这里的曲环溪溪水也不再清澈,泛着一股淡淡的腥红色。
风宇莫一看到眼前这场景,一阵反胃,不久前刚吃下的果子“哇”得全吐了出来,吐完之后整个人都站不起来了,脸色十分苍白,就好像病人一般没有丝毫气力。
风宇莫一阵心惊,不由暗道这到底昨夜发生了什么,烟姐姐在拜江亭用了九霄散命散也就罢了,怎么白帆叔叔和王陵叔叔以及这玉皇寨两个旗的叔叔们全死了?
风宇莫强忍着吐意,原本想着打道回府,眼前的场景彻底使他失了兴致,但当他正要转身时,却是鬼使神差般瞥见有一道血迹向着前面逐渐延伸。
那道血迹散发出的味道很怪,风宇莫可以笃定那道血迹的主人就是中了九霄散命散的人。
因为好奇,也因为九霄散命散的味道淡了许多,风宇莫用袖子捂住脸鼻子缓缓穿过飞虎涧,沿着那道血迹一路找寻了过去。
他这一路上碰到不少小动物,这些小动物很是怕人,他一走近,它们就一溜烟跑没影儿了,本来还想抓几只送给那些听故事的人呢,只得作罢。
这一走便是耗上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之后地上的血迹断了,他这是才发现原来已经出天断山了,但哪怕这样也没有发现什么,而且血迹在这里就没了。
四周是一望无际,一马平川,只有远处有几缕炊烟,看见炊烟他看了看日头,发现已经是酉时了,这要是再不回去的话,风叔和莘姨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他知道这会让他们十分牵挂。
念及此处,他连忙转身,就要往山里走去,就在他刚刚转过身子时,忽地瞥见原来身天断山旁有一处灌木丛,灌木丛里隐隐约约藏着一个满是血迹的人,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这人自然是陈子言无疑,他知道有很多人都盯着天断山,所以他在昏迷前作势一滚,就滚进了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若不细看,绝难发现。
风宇莫赶忙跑上前去,将那人从挂灌木丛扯出,用食指和拇指拉开了他的眼睑,看了看招子,便十分笃定地道:“是他,没错。”
说完这句话,他就拉着这个人向着无双镇走去,因为拉了个人,所以走的有些慢了用了足足有五个时辰才到家。
寅时初刻,风宇莫拖一个陌生男子回无双镇,刚回到无双镇,风宇莫便晕了过去,这九霄散命散的毒实在是太强了,就过了这么久都能引起二次中毒。
早在飞虎涧的时候他就感觉有些不妙了,但想着飞虎涧离无双镇也不过就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了。也就硬撑了下来。
这一旦中了九霄散命散,头等大事是万不可运功抵御,如果运功的话,毒素会沿着真气运转遍布人体各条经脉,这样死的会更快。
所幸的是,风宇莫在六个时辰之内赶回了无双镇。
但此时距药石无医也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时辰不到,究竟陈子言和风宇莫能不能平安无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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