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求吾道

    
    罗骁于心中不断琢磨着那份陨落修士的名单。他想不出里面有谁能让霍灸追至火御山。他庆幸自己在夺取好物时未下杀手。即便霍灸要追责，他也顶多是把物品归还。
    念及此处，罗骁顿觉轻松。
    另一边的辛束则是满脸愁容。因为她很了解乌猛的性子。若是遇到不敬之人，特别是后生晚辈，乌猛绝不会手下留情。
    短暂的沉默过后，霍灸举刀问道：「你们四个谁去过御风谷？」
    正为乌猛担心的辛束听到这话旋即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挑中御风谷的是马鑫。
    马鑫见罗骁三人都看向了他。他坦白道：「不错，我是去了御风谷。宋清都已道消，他那些嫡系血脉还在那里狐假虎威。我身为从圣境修士，怎能任由他们落我面子！霍道友，我记得你和宋清无甚交情。」
    「宋清当年助我师尊应对三君临地之局，我师尊欠他一份人情。」霍灸道。
    马鑫辩解道：「那你就该第一时间去找灭了宋清的人。」
    「若他将那枚传令玉佩带在身上，我自然先找去他陨落的地点。可那枚传令玉佩的信号是从御风谷发出，也就是说，他把那枚玉佩留给了某位在意的后人。现今宋清道消，其族人又被你灭尽，我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一个交代。」霍灸坚决道。
    马鑫没有丝毫悔意道：「我还是那句话，宋家的后人是我杀的，但宋清不是。你要交代尽管来拿。」
    马鑫拿字出口，霍灸手中胜皇刀直接砍下。
    罗骁三人齐齐露出惊骇神情，因为马鑫右边臂膀连同法袍一起被胜皇刀砍落在地。更为可怕的是，此刻的胜皇刀正架在马鑫的脖颈上。
    剧烈的痛楚让马鑫怒目圆睁道：「霍灸，你竟为了那群蝼蚁断我一臂！」
    「如果你不是极难胜地的修士，我这会儿已经砍下你脑袋逼你元神离体了。」霍灸直言道。
    罗骁毕竟是火御山之主，他为马鑫求情道：「霍道友，马道友已经赔上一条右臂，这件事就此揭过吧。」
    乌猛、辛束亦帮马鑫说项道：「还请霍道友手下留情。」
    「那也要看他是什么想法。」霍灸道。
    面对实力高出自己太多又持有胜皇刀的霍灸，马鑫纵是怒气已达顶峰，他还是不得不强压下去：「我和御风谷的债清了。」
    霍灸撤回胜皇刀，隔空一握将马鑫被砍下的右臂抓在手中。他问罗骁道：「宋清陨落之地在哪？」
    「大周山庄。」罗骁回道。
    霍灸皱眉道：「是周苑干的？」
    罗骁不愿牵扯其中：「霍道友欲晓详情还是去找当事人丘韬为好。」
    「告辞。」霍灸都不待罗骁等人回话就消失在了原地。.
    罗骁赶紧取出疗伤丹药，准备让马鑫服下。
    没想到马鑫快他一步从自己的储物袋内拿出丹药吞下。其断臂处的鲜血逐渐止住。马鑫面色惨白道：「三位道友，我要回梦语城闭关。再会！」
    罗骁他们齐声道：「马道友慢行。」
    马鑫于身后开启从圣品阶瞬移通道，面向着罗骁三人退了进去。
    待那瞬移通道消失，罗骁脸色阴沉道：「乌道友、辛道友，我们好像被看轻了。」
    「罗道友是说霍灸还是马鑫？」乌猛问道。
    罗骁回道：「自然是马鑫。我们和他可称挚友。但他在被霍灸断去一臂后处处提防我们，像是我们会乘人之危一样。」
    辛束冷笑道：「若境况轮转，他怕是真会起杀人夺宝之心。」
    罗骁倍感厌恶道：「这种人我们以后还是少接触吧。」
    辛束第一个赞同：「好！」
    乌猛见罗骁和辛束都表态了，他亦点头道：「就这么定了。」
    罗骁烦躁道：「本来很开心的事，偏偏弄成这样。你们都不许走，留下来陪我喝到这股气顺下去为止。」
    乌猛乐意道：「我才不走呢。我准备等自身运气再到极致之时邀上象道友一起去挑选赌料。」
    辛束心有余悸道：「我也需要喝上几杯缓一缓。」
    乌猛奇怪道：「即便你挑中了御风谷，你最多也就用幻术将宋家血脉定在原地。霍灸不可能找上你的。」
    「她是害怕霍灸要找的人是你。」罗骁帮着说道。
    乌猛想明白后哈哈笑道：「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嗜杀么？」
    辛束没好气道：「我记得有些人还让罗道友把那晚的仆从全杀了。」
    乌猛解释道：「那是我下意识的反应。我后来不是也没坚持嘛。」
    辛束问道：「你过去的那八处势力就没人反抗？」
    「怎么没有？蒋厚在观潮城养的那群小崽子一个比一个嚣张。要不是我记着象道友跟我说的「人和」二字，观潮城这会儿已经是座死城了。」乌猛道。
    辛束由衷道：「虽然我不信什么运气之说，但这次若非象天灵，你很可能会遭遇祸事。」
    乌猛想起马鑫的下场，他大感庆幸。不过他为了面子还是强撑着说道：「霍灸厉害就厉害在那把胜皇刀。要是他没那把道成品阶的法刀，我们三个联手根本不怵他！」
    「得了吧。霍灸在没成为上一任极难胜皇的弟子前就灭杀过从圣境修士。就算没有那把胜皇刀，他的幽冥道亦非我们三人可敌。」辛束自家人知自家事道。
    乌猛挠着脑袋道：「熟归熟，该留的面子你还是得留啊。」
    罗骁呵呵笑道：「我就喜欢有话直说的辛道友。」
    乌猛无奈道：「罗道友，你还是快让彭管事上灵酿吧，我得先来几杯顺顺气。」
    罗骁以传音玉佩通知彭秋。
    彭秋不一会儿就领着侍从们将灵酿灵果上齐。
    罗骁举杯道：「二位道友，这一杯敬我们的友谊！」
    「敬友谊！」乌猛和辛束高举酒杯道。
    三人一饮而尽大感痛快。
    等旁边的侍从为他们再次斟满，罗骁道：「这一杯敬我们此次的收获。干！」
    乌猛和辛束笑容满面道：「干！」
    「这第三杯敬我们日后的福缘。」罗骁兴致高涨道。
    乌猛听到这话插了一句：「要不要让象道友也过来？」
    罗骁问彭秋道：「象道友现在何处？」
    彭秋回道：「象前辈前日花费两百零二万六千一百二十枚仙玉购买了四块从圣品阶的火属性赌料。他买完赌料后就回去了洞府，至今未出。」
    乌猛坐不住道：「象道友挑选料子居然不叫我。」
    辛束白了乌猛一眼道：「他就算喊你，你那时候在火御山吗？」
    乌猛想着也是。他点头道：「等他出来洞府，我得问问他开出了多少好料。」
    彭秋适时地说道：「象前辈在来的第二日清晨就花六十万枚仙玉买下一块八千七百斤重的赤绿石。他同样带着那块赌料回去了洞府，然后在不久之后就过去了兑料楼。他于兑料楼二层售卖了一大二小三块从圣品阶的赤绿石。大的那块重有四千一百二十斤，小的那两块一块是三百六十六斤，一块是一百九十斤。」
    乌猛惊诧道：「四千六百七十六斤的从圣品阶赤绿矿！他可有去领取开料榜的奖励？」
    「没有。」彭秋回道。
    罗骁道：「乌道友，象道友身上很可能以
    前就有从圣品阶的赤绿石。他这次正好一并带去兑料楼售卖。」
    乌猛说道：「罗道友，我记得阳炎凌绝阵有记录影像的功效。不知我们离去的那几日可有记录下象道友洞府内的情况。」
    听出乌猛话中意思的罗骁道：「乌道友，这不好吧。」
    乌猛被好奇心驱使道：「罗道友，象道友曾言他有自己开料的习惯。我就想看一下他从那块赤绿石中到底开出了多少好料。」
    罗骁瞥了辛束一眼，辛束会意道：「你小子是没看过开料吗？罗道友的阳炎凌绝阵是为了防范不轨修士才设置的记录影像功效。你提出的这要求不仅冒犯了罗道友，还涉及象道友的隐私。」
    被辛束说了一通的乌猛嘀咕道：「不就是看一下象道友开了多少料子嘛。怎么搞得像是我要暗杀他一样。」
    「你这次得到的仙玉和好物够你去盲赌很多次了。你为何偏偏要看别人开了多少好料？」辛束疑惑道。
    乌猛神情肃穆道：「你不赌料你不会懂的。那是对同道之人的一种欣赏。」
    「随你吧。反正我不是火御山之主，为难的又不是我。」辛束失去耐性道。
    乌猛再次向罗骁请求道：「罗道友，我只看象道友那天开料的影像，还望你能通融。」
    罗骁见乌猛都说到这份上了，他答应道：「好吧。」
    乌猛感激道：「多谢罗道友！」
    罗骁吩咐桌旁的彭秋道：「你安排一下。」
    「是！」彭秋走至前方空地。她双手于胸前张开，半空之中缓缓现出一张光幕。
    光幕内赫然显现着石武那座洞府的情况。
    罗骁看着闭目打坐的石武，他对彭秋道：「直接将影像跳转至十月初三的清晨。」
    彭秋依言照做。光幕中的影像很快变为石武用木灵火本源开料的过程。
    罗骁见石武只用三十息时间就把那块从圣品阶的赤绿石开料完毕。他忍不住说道：「好强的木灵火之力！」
    乌猛则是更关注那开出的三块料子。他问彭秋道：「象道友卖去兑料坊的是这三块赤绿矿吗？」
    彭秋确定道：「是的。」
    乌猛呵呵笑道：「象道友真是个奇人！」
    罗骁不解道：「既然他缺仙玉，你又跟他说过开料榜的奖励，他为何不带着那块赤绿石过去开料坊？」
    「因为独自开料是他的习惯，并且他那位朋友让他切记闷声聚财，所以他才没去出这个风头。」乌猛帮石武解释道。
    罗骁提醒道：「乌道友，这些都是石武跟你说的吧。」
    「他的行为不正对应着他的言词吗？」乌猛看着光幕内的石武道。
    罗骁迟疑片刻后对彭秋道：「帮我看一眼他后面买的那四块料子开出了什么。」
    彭秋闻言略有些吃惊，这还是罗骁首次当着外人的面窥探洞府内客人的隐私。不过这既然是罗骁的命令，彭秋当然听从。她快速查阅石武所在的那座洞府影像，可让她和罗骁都感到奇怪的是，石武后面两日一直在洞府中打坐。那四块料子更是连拿都没拿出来。
    乌猛笑着道：「看来我近期是没机会与象道友一起去挑料子了。他开出那块好料用的运气太多。他这会儿正在调整状态积攒自身运气。」
    辛束倍感无语，她认为乌猛被象天灵影响太多。不过她转念一想，象天灵的运气之说恰好可以让乌猛减少赌料的次数，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她举杯道：「这一杯我们敬象道友，期待他的运气之说可让我们在后续的日子里无往不利！」
    乌猛赞同地举杯道：「好！」
    罗骁见状只得跟着举杯：「敬象道友！」
    三人各怀心思地将这杯阳炎酿喝下。
    远在千里之外的石武听到罗骁他们开始讨论起东部的局势，他一边监听一边在心中盘算道：「据罗骁他们确认，追击周永父子的那三十四名从圣境修士已全部陨落。离得最近的灵锁勾魂阿三定然也逃不了。如此一来，我在无幽谷的仇人便只剩下影郎君。说起仇人，这次把霍灸引来着实出乎了我的预料。按照辛束所言，霍灸手上的胜皇刀是道成品阶法器，其修炼的幽冥道就算力敌他们三人亦不落下风。我与霍灸之间还存在着差距，这差距要么在后续的历练中补上，要么就只能用掉一次印沁出手的机会。」
    石武想到这里就决定先把重心放在积攒仙玉上。既然已经确定自己正身处火御山法阵的监控中，石武自然不会在这洞府内连开赌料。他与百炼城的交易也需在暗中进行。
    乌猛、辛束在与罗骁痛饮了两日后才尽兴地回去各自领地。
    罗骁本来还想邀请乌猛留下来赌料，可乌猛说石武开出那三块赤绿矿都要积攒那么多天的自身运气，他开出的那块木炎矿重量和品质更佳，他需要积攒自身运气的时间想必更多。他准备过两个月再来。顺便在这两个月里对此次获得的从圣品阶好物进行分类。
    罗骁闻言便没再去挽留。
    待乌猛和辛束各自离开，罗骁对侍奉在旁的彭秋道：「你信运气之说吗？」
    彭秋回道：「修真界无奇不有。或许象天灵那位友人修的正是运气之道。」
    罗骁说出心中想法道：「会否是这象天灵找到了可探测赌料内部的方法？」
    「属下先前亦生出相同想法，是故买下了一块他挑过的赌料。我用验料盘在赌料外围仔细探查，没有发现任何损毁的痕迹。我于开料过程中特别留意，可里面也无丝毫异常。」彭秋道。
    罗骁暂且作罢道：「先观察着再说吧。」
    「是！」彭秋应声道。
    石武又打坐了两天时间才从洞府中走出。
    在外恭候的柳灵、徐雅作揖道：「参见象前辈。」
    「免礼。我打坐期间可有人找来？」石武问道。
    柳灵回道：「没有。」
    石武吩咐道：「我要前往北部一览风景。若有人拜访，你们帮我先招待着。」
    「晚辈遵命。」柳灵、徐雅齐声道。
    石武身化一道白色流光向北飞去。在以每息一百五十万里的速度飞离火御山七百万里后，石武落于下方一处密林。他操控幻灵佩将自身气息遮掩。他确信火御山的法阵探测不到这么广。他把洞府令牌和乌猛所赠的坤灵传音佩全部收入以雷隐术覆盖的储物袋内。
    做好这些的石武迅速拿出在火御山买的那四块赌料，一道道灵力丝线受石武心念操控没入那四块赌料之内。
    那些灵力丝线于六十息后就将赌料内部的从圣品阶矿料尽数包裹。
    石武掌中青绿火焰升腾而起。他挥手之间那四块巨石就只留下了十块被灵力丝线包裹的从圣品阶矿料。
    「赌料不止可以让我获得仙玉，还能供我练习三种本源之力间的转换速度。」石武将获得的从圣品阶矿料收进同一个储物袋后就取出寇晔送的那块百炼城通行令。
    石武以灵力注入令牌，一个光点立时显现于令牌之上。他知道那就是百炼城的所在。
    石武御空而起将速度提至极限的每息两百三十万里。
    与此同时，百炼城的城主大殿内。满载而归的孙章正在向孙铉汇报此次地炎谷之行的收获。
    寇晔还在旁边帮着讲述孙章是如何助百炼城与石武达成合作的。
    孙铉开怀笑道：「我儿今后必成大器！」
    孙章不敢居功道：「其实是象前辈为人和善又极讲信用，所以才会答应与我百炼城联手。」
    「章儿过谦了。若非你一开始就示出诚意，那位象道友怎会选择我百炼城？要是他跟灵器山庄合作，那我们百炼城的名声就又要被压一头了。别的矿料倒还无所谓，这种大批量的从圣品阶火属性矿料我百炼城不得不争！」孙铉道。
    孙章点头道：「从圣品阶火属性法器在内隐界供不应求。等我们将矿料积攒到一定数目，我们可以举行个炼器大会，邀请众多从圣境的前辈过来观礼。在大会上我们让那些从圣境前辈自己定下要打造的法器样式。」
    孙铉表示赞同道：「好！」
    「就是不知象前辈何时送来第一批从圣品阶的火属性矿料。」孙章期盼道。
    他刚说完，孙铉面上就现出惊色，因为一身白衣的石武在百炼城法阵感应到的瞬间就出现在了大殿右侧的立柱旁。
    孙章和寇晔根本没察觉石武的到来。
    石武对孙铉传音道：「孙道友，我是象天灵。请你让少城主和寇管事避退。」
    孙铉虽然对石武生出忌惮，但孙章和寇晔在这确实也帮不上什么。他对孙章和寇晔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孙章和寇晔闻言躬身告退。
    石武等他们离开后才现出身形道：「见过孙道友。」
    孙铉还礼道：「象道友好。」
    「孙道友，我近来运气不错，开出了很多好料。也正因为如此，我怕自己被人盯上。我希望我们的合作是在暗中进行。」石武说着就递出那只装有从圣品阶火属性矿料的储物袋。
    孙铉谨慎地以灵力在他和石武中间开启储物袋，自里面取出十块大小不等的火属性矿料。
    「从圣品阶阳灵火品类红磷矿、从圣品阶阳灵火品类赤曜矿、从圣品阶阴灵火品类炎灵矿、从圣品阶木灵火品类炎青矿！」孙铉认出道。
    石武示意道：「还请孙道友进行检测！」
    孙铉自袖中取出一块称重盘，将那些矿料依次放在盘上。
    待最后一块炎青矿称重完毕，孙铉注视着石武道：「共计一万六千二百斤。」
    「根据寇管事先前所说，百炼城会以每斤两百九十枚仙玉的价格收购我的火属性矿料。」石武道。
    孙铉确认道：「是的。象道友稍等，我让心腹取仙玉来。」
    「好！」石武道。
    十息之后，一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瞬移出现在大殿之中。那人恭敬地递给孙铉一只储物袋道：「主人，这是您要的仙玉。」
    孙铉将那只储物袋隔空送至石武身前：「还请象道友清点验明。」
    石武开启储物袋以灵力在里面快速扫过，四百六十九万八千枚仙玉一枚不少。他收起储物袋道：「孙城主，合作愉快！」
    孙铉道：「合作愉快！」
    石武告辞道：「孙城主，我先回火御山了。后面我一有万斤以上的从圣品阶火属性矿料就前来交易。」
    「象道友且慢。」孙铉阻下石武道。
    石武问道：「孙道友还有事？」
    孙铉从那头戴黑纱斗笠之人身上取出一块传音玉佩道：「象道友，若你来时我正在打造法器。你可以和逐影取得联系，进而完成交易。」
    石武接过那块传音玉佩道：「好的。」
    孙铉作别道：「象道友慢行。」
    石武点头之后身化一道白色流光迅疾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