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这样,宁宵可就难对付了”我面露难色,相比起梦尹枫,宁宵的城府可谓是深不可测,梦尹枫贼胆包天的目的倒是直截了当,可要对付起宁宵来,只怕是一步一个陷阱。
“所以我来找你,是要你做两件事情”思域用他那深邃的眼神看着我,坚定而又沉重。
“你说”
“择七明日会只身前往宇文府,每月的这个时候他都会把宁宵这一个月以来的身体变化转告给宇文姑娘,所以他身边不会带任何人,是最好下手的时候,我要你在半路绑了他,逼他说出五毒囊的下落,宁宵最信任的人就是他,宁宵的罪行他全都知晓”
“五毒囊?”我有些诧异,若不是思域提及,我还真没想到,北鲮日思夜想的五毒囊,现在到底在何处。
“金鹤钗至今还在宁宵的手中,我们回平遥后,他又从阿漓那里拿回了桃心玉佩,我担心万大哥的死与宁宵有关,若这三样东西都落在他手中,后患无穷!”思域面露难色,眉头皱得前所未有的紧。
“我之前与他接触过,此人心思缜密,有些东西他怕是连死都不会说出来”我担忧道。
思域与他相处时间比我要多得多,我的顾虑,想必也是他的顾虑。
“那就让他死”思域面不改色道。
即便我也有这样的想法,可我总觉得这句话不该从思域的口中说出来。
思域淡定的神情以及冰冷的语气让我不寒而栗,仙门修士从小便怜悯苍生,从我认识思域起,他虽是整日嚷嚷着要将我乱剑刺死,我却也从未见他沾染血腥。固然择七十恶不赦,可这句话从思域的口中说出来,说得如此不费吹灰之力,令我怵目。
“那……阿漓呢,如果有一天她发现,所有人都在骗她……”我没有底气。
她倾力相救的宁伯伯,正直善良的择七,包括思域,包括我,包括宁童,所有人都在从各种角度骗她,瞒她,她该要如何面对。
我害怕同样的事情又重演一遍,我害怕她失望的眼神,害怕她好不容易拥有的快乐再一次烟消云散,还是断送在我的手中。
“所以,第二件事,我要你带阿漓离开平遥,不管你们去哪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他像是做了一个天大的决定,我看见思域的眼眶微微泛红,神情与方才判若两人,我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打算,他是想一个人去面对所有的事情吗?
“离开?你打算一直瞒着她?”我问。
加以我的追问,他看起来还是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我想他也没有完全下定决心,这样的决定想必也是无奈之举。
“我记得她小时候抱怨过一句,也是我听到的仅有一句的抱怨,她说她从来都不想当什么掌门,她说她羡慕我,羡慕我从来都不懂门规律条为何物,羡慕我从来不被任何事物羁绊,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她讨厌我,我甚至幼稚到觉得她长大当了掌门肯定会将我逐出堇灵,可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其他弟子不敢摘的野果我敢,其他弟子不能闯的祸我能,直到……直到那天在无妄海我看到了她身上的戒鞭痕,才明白我的无所羁绊到底从何而来……”
思域的眼眶愈发的红,那快要盛不下的眼泪没等滴下就被他倔强的抹去。
“所以……”我好像明白了他的左右为难,五年了,他要夺回属于堇灵的一切,自然也希望带阿漓一起回家。
可接手堇灵是钟掌门的意愿,从来都不是阿漓的意愿。
思域又要去遵循谁的意愿,哪个意愿又是正确的。
思域停顿了好一会儿,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所以我希望她此后可以过上她想要的生活,这些……你应该可以给她吧”
思域的眼神满是渴望,渴望我肯定的答复,满是信任,赌上了阿漓所有的幸福。
他在问我,又好像不是在问我,他是笃定,那个潇洒自在的陆衍比他更能给阿漓想要的生活。
“可……清水,堇灵……你真的肯原谅我?”我愧疚不堪。
思域迟疑了,那双陌生的眼睛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艰难的道出一句:“我纵然有千般万般的恨你,却也相信你对阿漓的那份赤诚,我不杀你,因为阿漓身边总得有个人”
我羞愧到接不上半句话,可我清楚的是,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不管他是阿漓的弟弟也好,是我昔日旧友也罢,我都没有理由去眼睁睁看着他独自承受那么多,再者,单凭他一人的力量是绝对斗不过宁宵的。
我想说点什么,可没等我开口思域便又接着道:“你欠堇灵的我一分都不会忘,只是眼下唯有你能帮我,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你这就是利用,愿不愿意都由你”
“愿意!”我不假思索,从他手下留情的那一刻起我就猜到了他此番的来意,就算是利用又如何,只是我不曾想到他会如此坦白,我又如何能不坦率。
思域走了,转身的动作是如此的果断,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我知道他自始至终都不可能会原谅我,我也没有资格去奢求他的原谅,只是惭愧,陆衍到底是有何等的好。
同时我也很开心,我终于不用再隐藏对阿漓的感情了,我也不用再刻意去处处躲着她,那枚珠钗也终于可以物归原主,我设想过无数次的未来也将变成现实。
我要带她离开这里,离开一切让她伤心难过的事物,她不需要做什么堇灵掌门,也不用在乎什么天下大义,我们可以种上几十里的桃林,我们会有吃不完的桃花酥和喝不完的桃花酿,我们会儿孙绕膝,我们会白头到老……
第二日,择七果真出现在了宇文府,他与宇文姑娘闭门一谈就是一上午,无人知晓他们口中的内容。
我换上了百暮的装束,将匕首藏在了腰间。
一直到晌午过后,房门才被打开。
我瞄着他出了宇文府,跟了他好长一段路,这里不在宇文府的视线范围内,也距离琼芳殿好一段距离,周遭密集的竹林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貌似是察觉出了端倪,没等他近一步反应,我一不做二不休,绕到他身后,往他的脖颈处劈下重重一掌……
我把他的手和脚都绑了起来,将他整个人同一棵树绑在了一起。
我则躺靠在树梢,等他醒过来。
这里可以看到琼芳殿的方向,也不知道这个时候阿漓在干什么。
……
树下开始有了动静,看样子是醒了。
他不停的挣扎,想要挣断绳子,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并不打算立马下去。
开什么玩笑,昆仑树皮做的捆仙绳,哪有那么容易断,只会越挣扎越紧。
他开始四处张望,喘着大粗气,愤怒至极,他抬头看见了树上的我,态度又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不是吧陆兄,就因为我坏了你的好事?陆兄便要如此待我?”他表现得无辜至极,这张看似人畜无害的皮囊装起委屈来还真像我小气了他。
“宁轶,平遥宁氏人面兽心的大弟子,宁宗主宁宵的称手武器,先是以血水之事引起堇灵对岑溪梦氏的疑心,再由司寇都携静心珠出逃将所有矛头直指百暮,宁氏则从头到尾都充当了老好人,安氏灭门你们都参与了吧?这场联手栽赃,恐怕只有堇灵被蒙在鼓里”
除了一开始的惊愕,此后他都泰然自若的听我说完,心安神定,无一丝起伏。
“说完了吗?”
他还带着一丝笑意,轻蔑的望着我。
我总算明白这一场缜密的布置是如何做到滴水不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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