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下起舞的罪侍

第一卷 罪之始 第六章 暗流

    
    南科应用技术学院坐落在这个城池的东南角,与其他大学一样,附近总会有一条小吃街,一到晚上或是周末,必定人山人海。
    不过兴许是正值暑假之期,今天的小吃街便显得有些寂静,但寂静是暂时的。
    三三两两逛街的路人,在一道宛如野兽咆哮的声浪中,纷纷投去视线,一只银白色的“猛兽”停在了小吃街的路口。
    不过片刻,小吃街许多商铺中,接连出现了面露好奇的身影。在他们的目光中,一个少年低着头下了车,随后宛如田间野兔飞奔向学校大门,生怕别人认出他一般。
    坐在驾驶位上的常乐,看着那道奔跑着的身影,摇头笑了笑。这是个意外,本想着下了高架桥以后,就让付崇下去打车。他自然明白付崇这么做的原因,只是在路上突然出现一辆车在跟踪他们,常乐只好带着那个人兜起了圈子,想着趁机将其甩掉。凭着跑车的优越性能和常乐高超的驾驶技术,他也做到了,只不过他们阴差阳错的就已经来到了学院附近。最后经付崇决定,他们才出现在了小吃街路口。
    付崇一路小跑着向宿舍而去,不曾想半路碰到了正要出校的柳思思叫住了他。付崇只好停下脚步,低着头回过身来。
    “下班之后你去哪了?我还想着叫你跟我一起回来,去学琴呢。”柳思思看着低头不敢看她的付崇,有些不解,这傻小子好像故意在躲着自己。
    付崇依旧低着头支支吾吾地回道:“我...我去外面逛了逛。”
    柳思思看着他这副模样,微微低头嬉笑道:“你不会是约会去了吧,这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成年人了。”
    付崇听闻,赶忙抬头解释,“没有约会,我真的就是去逛了逛。一个人。”
    看着付崇着急解释的样子,柳思思面上露出一抹“我懂,我都懂”的神色,“好了,我回家去了,明天早上见,拜拜。”
    柳思思挥了挥手,转身走出了学校大门。付崇微抬手臂,欲言又止,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回到宿舍后,他疲倦地爬上床铺,倒了下去。一天的工作加上那让人心惊胆颤的“好戏”,早已让这个少年心力憔悴,没过多久,他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他再次来到了工作的餐厅报道。与他一起兼职的同学有十个,此时大家正站成两排,开着晨间例会,不外乎讲一下工作上需要注意的事项。而他静静地站在最后一排,一人成列,好似不论在什么场合里,他都是多余的。
    晨会结束后,大家开始各自忙碌,付崇是最后一个进门的,在门前,柳思思拦住了他,递给了他一瓶牛奶,“本来是给于欣带的,不过她自己买了,你拿去喝吧。”
    付崇微微愣了一下,便伸手接了过来,“谢... 谢谢你。”
    “快去忙吧,不然等下主管又要骂你了。空闲的时候记得喝。”柳思思说。
    付崇笑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将那瓶牛奶捂在双手中。来到工作岗位后,他并没有急着喝那瓶牛奶,而是将其放进了员工内务柜里,随后换上工作服,开始忙碌起来。
    疲惫的一天结束,柳思思主动找上了付崇,询问他是否要跟自己去学琴。付崇从未拒绝过柳思思,这一次也是。随后二人一起坐上了回学校的出租车。
    柳思思见付崇手里还拿着早上的牛奶,她笑着问道:“你怎么没喝啊?”
    本望着窗外的少年,转回视线看着这瓶牛奶,罕见地没有腼腆害羞,而是沉着嗓音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东西,有些舍不得。”
    柳思思愣了愣,少年面上神色复杂,至少在她眼里就看出了开心,认真,还有一丝委屈。“既然这样,那你可要记住了哦,是我送给你的,不能忘。”
    少年点了点头,随即侧过头正视柳思思,认真道:“放心吧,我记忆力很好的。”
    “噗呲...那就好。”柳思思看着付崇一脸认真的样子,被逗笑了,当然,她是由衷的开心,少年在她面前展现了自己的另一面,不再孤僻内向,这很值得高兴。
    兴许是柳思思纯洁的微笑感染了付崇,他渐渐鼓起了勇气,主动找着话题,随后二人也算有说有笑的度过了这一段车程。
    待他们来到学校音乐室后,夜幕正好降临,繁星点缀下,夏季的夜晚多了几分宁静祥和,少女安静弹琴,少年用心倾听,悠扬的琴声渐渐荡漾在这幅“画卷”中。旋律绕梁,时而低沉,时而激昂,在独属于他们的青春中,画上绚烂的一笔。
    付崇闭着双眼,静静聆听,琴声在渐渐收尾时突兀地戛然而止,他疑惑地睁开眼。
    柳思思盯着黑白键,一反常态地沉声问道:“付崇,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时,会怎么办?”
    付崇听闻,刹那间呆滞当场,难道柳思思都知道了?他有些紧张,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回答:“要是我的话,我会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吗?这算不算逃避呢?”柳思思先是低声呢喃,随后侧过头看向付崇。
    付崇与她对视,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柳思思身上有类似于自己的地方,原来他们都有同一种烦恼。
    “也许算吧,可如果是这个世界抛弃了我,我总不能与整个世界为敌吧。”付崇述说着内心的想法。这段时日的压抑感一直没有逝去,他无法发泄,更没有对其倾诉的对象,但今日柳思思问起,他好似打开了话匣子,“前些日子,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逝世了,其实在那一刻,我便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可我无能为力。有人说我是懦夫,是废物,他说的很对。可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这副身躯所承载着爷爷的期望,我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我明白这样做其实很难完成爷爷的期望,但我没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从未有人教过我这些,我只有小心再小心的一步步去试探去学习。这也许就是你说的与世界格格不入吧,因为我还在学习着如何融入这个世界。”
    付崇一口气说完后,内心轻松了许多,他看着一直沉默,认真倾听地柳思思,又笑着说:“当一个人的能力有限且只有一次机会的时候,只能迫不得已选择做一个懦夫。”
    这句话,他其实想说给常乐的,他深深地记得上次常乐离开协会办公室时,失望的眼神。并不是为了给自己的懦弱找借口,而是他赌不起,他手中唯一的赌资,就是这条命。
    “付崇,你有秘密吗?”柳思思突然说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语。未待付崇反应过来,她接着说:“每个人应该都有自己的秘密吧,这些秘密也许是一件事,也许是一个人,又或许是一件物品。大家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怕被人发现,这算不算懦夫?”
    付崇无法回答。
    “我觉得你说的没错,很多时候大多数人都只能被迫的做一个懦夫。我也有秘密,但是一直困扰着我。”柳思思垂着眼帘,轻叹了一声,付崇见状,想出言安慰,但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如我们做一个约定吧。”柳思思很快收敛了面上哀愁,一脸期待地看着付崇,“在双方实在无法忍受心中的秘密带来的困扰时,就交换秘密,可以吗?”
    “好。”付崇认真且诚恳地点了点头。
    少女笑颜如花绽放,深深地刻在了少年心中。
    美好总是很短暂,却又让人回味无穷。他们学完琴后,便各自回到宿舍。不过在二人心中,对这个世界好像也不是那么失望了。
    第二天凌晨,他们早早起床,开始了与往常一般枯燥的工作,不同的是,他们结伴而行,一起上班,下班,练琴。这样的日子很平静,也很充实。可付崇一直明白,这样的日子并不会维持太久。
    南洋城自五件焚尸案开始,便一直没有太平过。无冕者驻南洋分部所在,是位于城北的一间150平左右的咖啡厅。自那日九号目标出现强势带走一号目标后,对于这一次的计划,无冕者组织下达了清扫指令。
    在咖啡厅的二楼,一间门上标识为“经理室”的房间中,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百叶窗前看着手中的一份名单,在他脚边,安安静静地躺着两个彪形大汉,早已没了生息。
    “执行计划吧,一个不留。”那个男人将名单扔给此时正坐于窗边沙发上的王胜。
    “纪恨,上面对你这一次的表现可是很失望。”王胜没有理会那份名单,而是站起身来到门口,留下这句话后,他直接离开了这个房间。
    纪恨很平静,一如风暴来临前夕的那种平静,他丝毫没有因王胜的话而感到气愤,他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自语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这也预示着,一场席卷整个南洋城的暗流即将迎来最汹涌的时刻。
    无冕者组织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隐藏在南洋城暗中另一个组织的目光。“天”的情报网覆盖了整个东大陆,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无冕者。
    天设立在南洋的分部并没有具体的位置,他们依靠“天穹”建立的系统网络,彼此传递信息。常乐回到那个酒店后,由梦的哥哥已经离开了,李由心这次从遥远的西大陆回来,只是为了九号目标所要救下的吴为。
    根据吴为一系列的表现来看,他所受祭的罪咒,在西大陆的那个任务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李由心来晚了一步。时间紧迫,他并没有久留,便又匆忙地坐上了私人飞机去往遥远的西方。
    不过李由心留下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也间接解释了常乐接收此次任务的原因。受祭日,七月一号,据“天司”预言,将在这一日诞生三百二十五位罪侍,而那个传说中的存在,也将在这一天苏醒。“天司”提供了一份名单,位列前十的人有很大几率会是那个存在,所以组织上十分重视,当即制定了计划,代号名为“救赎”。
    “救赎”计划中最关键的十人中,有五个非常巧合的同时出现在了南洋城,而常乐受组织命令,负责将其全部带回,在找到付崇之前,他已经在其他城池成功解救了三号和八号目标,并将其送上了组织派来接他们的直升机。不过经组织证实,两人都不是那个存在,他的任务还没结束。那一日,九号目标带走了一号目标,十号目标是付崇,剩下的五位,已知五号,七号死亡,四号未知,六号未知,二号加入无冕者。
    九号目标出现,一句话打破了“天司”的预言,受祭日并不是这一天,也就是说,这个“救赎”计划压根就只是个笑话。有一道命令是“天司”亲自下达的,内容简短,但含义模糊,“命运的转轮被破坏,这是半神的惩罚。一定要将这些人全部带回来,他们中有关于那个存在的线索。”
    常乐回到酒店以后,便接收了这个新的“救赎”任务。不过他不理解的是,无冕者为什么会清楚的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根据其他小队传回天穹的消息来看,许多次无冕者都抢在了他们前面,而那些准罪侍要么被杀,要么加入无冕者。三百二十五位,除去那些已死亡与被招揽的,或者因特殊原因导致两大组织没有动手的,便只剩下一百零八人。他们需要加快动作了。
    不过需要动脑筋玩计谋的事情,组织上自会有人处理,哪怕真的有叛徒,也不需要常乐担心。所以他回了酒店没待多久,便又出门而去,由梦暗中相随。他是个战士,他只关心对手是谁,他只需要做到战胜挡在他身前的所有敌人。但这不能代表他就是一个愚笨的莽夫,所有这样认为的人,都已经被黄土埋葬。至少在他对待付崇的行为中,可以见得他罕见地动了些心思,来处理这件并非战斗的事。
    七月临近末尾的这场大雨,好似一首循环播放,早已听腻的老歌,让人厌烦。在这段雨季中发生了太多让人缅怀的事,有人夜里坠海,有人花下留红,有人挥舞长刀,也有人低头臣服。这场带着血腥味的大雨,下了整整七天,直到八月初,天边挂起彩虹,这股暗流才渐渐平息,但还未终止。
    “救赎”计划中,剩下的一百零八位罪侍,在七天时间里,其中五十四人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三十人受到天的庇护,成为其中的一员,还有十七人受无冕者的死亡压迫,选择了臣服。余下的七人要么隐藏极深,要么就是有着靠山,让无冕者都要忌惮的靠山,比如吴为,当然他早已经排除在这一百零八人之外,至于付崇,他同样也是,先前作为十大目标之一,两大组织的关注度都非常高,不过九号目标一句话,也间接让他暂时降低了存在感。
    可是,一场风暴的结束,也将迎来另一场风暴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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