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汇集着火的色彩,烘干了所有湿漉漉的心。
付崇迎来了工作中的第一个假期,在几日前,他便与柳思思约定好去海边放松一下,所以凌晨他早早起床,准备捯饬捯饬自己。
少年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庞,他可算是在这几日睡了个好觉,没了那明显的黑眼圈,虽然看着依旧有些瘦弱,但模样倒也端正清秀,或许是遗传了母亲的基因,一双丹凤眼灼灼生辉,不似先前黯淡无光。唯一的不足就是下巴上胡渣丛生,稍遮眉眼的发丝油亮亮的。
清洗收拾好后,他换上了柳思思亲自帮他挑选的一套衣服,很简单,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胸口处绣着一个猴头的logo,外加一件天蓝色的宽松牛仔裤,配上他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倒也合适,显得很干净阳光,只是发型有些不堪入目。随后,他背起了爷爷给他买的双肩包便走出了宿舍。
他们约定在校门口汇合,付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柳思思已经到了,她看着那个缓缓走近,焕然一新的少年,有些惊讶。
“没看出来你收拾一下,还挺帅的嘛。”柳思思上下打量着付崇,又扯了扯他的衣服,“嗯,看来我的品味不差,你穿着很适合。”
少年又恢复了先前的腼腆样子,挠了挠头,一脸憨笑,“我们出发吧。”
“好嘞,去看海喽。”柳思思蹦跳着向校门外的路口跑去,嘴上大喊着。付崇摇了摇头,赶忙追上去。
等车时,柳思思在自己头顶伸手比划着,想看看自己与付崇到底谁高一点,可她发现,这个她一直像弟弟一样对待的少年竟比自己高很多,这让她有些郁闷。随后她又傻乎乎地笑出了声,让身旁的付崇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付崇,你看过海吗?”柳思思突然开口问道。
付崇摇了摇头,“不怕你笑话,我长这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南洋城。”
“我也没有看过,听妈妈说,大海很蓝,很美。”柳思思遥望大海的方向,闭上双眼好似在感受海风的吹拂。
“车来了。”付崇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回身拉起柳思思的衣袖,“走啦,很快就能看见了。”
二人上车后,的士缓缓驶向火车站,他们要去的目的地在另外一座城池,坐火车的话,有两个小时的车程。提前一天订好票的他们,在十几分钟后,顺利来到了候车大厅,人很少,也很安静,只有站内广播的声音在回荡着。
付崇看着周围,想起一个月前归家时的情景,那次的候车大厅里洋溢着许多开心,也包括自己。时间过得很快,快过了记忆淡化的速度,猛然想起旧事,才发觉已经过去很久了。可越是深刻的事,越会感觉好似就发生在昨日一般,无论过去多久,都是如此。
柳思思好似知道付崇在想什么,她将后脑依靠在座椅上,视线看着大厅顶部,“你爷爷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高兴的,但如果你还沉浸在过去里,老人肯定也会生气。”她看向付崇,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接着说:“所以啊,你是想让爷爷在天之灵看着你就生气还是高兴呢?”
付崇回了一抹微笑,表示自己没事,他说:“爷爷要是认识你也会高兴的。”
“哎呦,傻小子这是开窍了呀。”听到这句话,柳思思揉搓的更厉害了,不一会儿,付崇的脑袋就成了一个鸡窝。
付崇也任由着柳思思胡闹,他看着她的欢喜笑颜,柔声道:“谢谢。”
柳思思的出现,是救赎。救赎一个被黑暗吞噬的少年。
少女愣了一下,这傻小子突然说谢谢干嘛?
“其实要说谢谢的应该是我。”柳思思收回了手,随后将双脚抬起放在座椅边缘,两只手环抱着,低头小声说道:“付崇,其实我跟你一样,都是个自我逃避的懦夫。只不过,我比你更善于伪装自己罢了,这或许就是男孩与女孩的差别,男孩子的痛苦都是沉静的,而女孩子,要么大声哭泣,要么装着开心,整天都是哈哈大笑,没心没肺。我喜欢弹钢琴,不是因为有多热爱,有多么浓厚的兴趣。在我爸爸离开以后,我妈每天都会弹,她同样不喜欢琴,只是因为爸爸喜欢,所以她弹了二十年。直到那间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一架钢琴后,从小听着琴音长大的我,唯一能留下的,就是妈妈的琴音了。听了十九年,其实早就厌烦了,单调的旋律,一遍一遍重复,我不知道我妈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直到闭眼前,她都叮嘱着我,要保护好那架钢琴。这个傻女人,一辈子都护着那个男人,却没有一次得到那个男人的保护。”
付崇抬起手,轻揉起少女埋在双腿间的脑袋,他有些自责,自己不应该说那句话的。
“我没事。”柳思思抬起头,收敛了些许心绪,也并不介意付崇的举动,“他们的离开也算是我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原因,你或许能够理解,堕入深渊后我依旧在逃避着,不敢面对这个事实,可突然,在这个深渊中闯入了一个同类,也就是你,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错了,错的一塌糊涂,并不是与世界格格不入,而是自己从未认真看过这个世界,那么自己的存在便毫无意义。是你让我明白,存在的意义有多重要。”
付崇听完这段话,内心很是复杂,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收回手后,他学着柳思思的样子,双手抱着膝盖,脚掌支撑在座椅边缘。两个人就如此坐着,像极了北大陆极地中的企鹅,缩着身子,站在巨大的浮冰上。付崇有些开心,因为他们在相互救赎。不过柳思思说起“同类”时,他又有些感伤,他明白,自始至终他都不会是柳思思的同类,一个罪侍一个人类,他们之间隔着一个世界。害怕失去的唯一解决方法就是别拥有,这是压在少年心中的一块石头,渴望着滴水穿石,但奈何罪侍的世界里,有太多生死离别,就像是随时待命奔赴战场的士兵,对于他们而言,拥有也可能代表着辜负。
直到他们所乘坐的列车即将到站的提示广播响起时,二人才逐渐回过神来。
柳思思又摸了摸付崇头顶,“好啦,今天是出来开心的,就不要去想了。”
付崇笑着回道:“好,不想了,我们先去排队吧。”
二人来到检票口,在五分钟后,顺利登上了列车。找到座位以后,柳思思说要睡一会,今天起的太早了。
就这样,少女靠在付崇的肩上睡着了。列车静静行驶在轨道中,付崇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风景,风景很美,却美不过少女的微笑,少年心中想着,他希冀时光能就此停在这一刻。这让他想起了那个想要杀他,却已经死去的学长历五,这个人的能力就是停止,那么这个人是否用自己的能力留住一些美好的东西呢?付崇不知道,他只觉得拥有了特殊的能力,就应该去做一些值得去做的好事,而不是为了杀戮。这是少年头一次对于罪侍的世界生出兴趣,若能够拥有时光倒退的能力,那么这个世界的所有离别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想着想着,付崇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夏日的阳光透进车窗,照耀在相互依偎的两道身影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青春气息。
青春虽然只有一次,但它可以是绚烂多彩的。
付崇两人所乘坐的列车,会经过一段跨海大桥,桥的那头就是他们所要去的目的地,舟山城。舟山是一个由无数岛屿组成的城池,在其主城区的西部边缘,由舟山大学出发,途径曾厝垵,再到会展中心的这一条路线,是看海的最佳选择。金黄色的沙滩被蔚蓝大海拥抱,海风轻抚过无数人的心安。
兴许是感受到了海的呼唤,柳思思在列车驶入大桥中时,就已经醒了过来,她双手撑起付崇的头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肩上,随后看着一望无垠的大海。
海面很平静,一如她的心。这一刻,她好似卸下了万斤重担,原来,这个世界也可以很温柔。
没过多久付崇也缓缓醒来,他一眼就被大海的面目震惊到了。见惯了高山河流的少年,从小就听过有关大海的传说,记得初中老师说过,山的尽头就是海,那海的尽头呢?他又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海的尽头是岁月的梦境。”,他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地将这句话说出了口。
柳思思诧异地看向付崇,“岁月的梦境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太能理解这句话,我想,可能是从未有人亲眼见过,才比喻成梦境的吧。梦是不一样的,有美好的梦,也会有噩梦,而海的尽头飘荡着这些梦,被海风拂起,在夜晚时,刮入所有人的心中,所以,我们才会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物。”付崇挠着头解释道。他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解析竟让柳思思点了点头,好似很认可他说的,“这都是我瞎说的,真正的含义我其实也没读懂。”
柳思思说:“可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是不是真正的含义不重要。”,她又将视线投向窗外,接着说:“这片大海或许真的埋藏了无数人的梦。话说回来,你有梦到过什么有趣的事吗?”
少年点了点头,“我梦到过自己跑到西大陆要饭,一群黄头发的人扔给我一块吃过的牛排,而我还啃的有滋有味的。”
“哈哈哈...”柳思思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大概持续了半分钟,她才缓缓收敛些许,随后笑着说:“我做过最有趣的梦就是我踏着巨大的钢琴黑白键,登上了一座浮空的岛屿,岛屿旁有只巨鲸在游荡,从它的口中时不时的吐出许多彩色泡泡飘上天空,罩住大大小小的星辰。”
付崇略微沉思后,也笑着说道:“你梦到的应该是个童话世界,而你是公主,巨鲸是你的宠物。”
柳思思再次感到诧异,今天的付崇真的好像不一样了,她将手伸向付崇的额头,一脸奇怪,“你也没生病啊,怎么嘴这么甜?”
随后便听见二人同时发出了浅笑声,愉快的车程很快结束了,他们也踏上了下一段愉快的旅途。
出站以后,二人直奔海边而去。
接近正午,幸运的是今日的气候并非很热,来之前他们便留意了今日的天气预报。虽不见阳光,但是那一阵阵的海风轻抚过脸庞,只觉心旷神怡。
二人随风,奔跑在沙滩中,赤脚淌过清凉海水,偶遇小蟹随潮而出,伏底卧沙。又见快艇划破浪潮,周围尽是欢声笑语。
沿着海边继续前进,他们来到了小吃街,各色海鲜美食,令人流连忘返,可此刻的付崇有些遭罪,只见他左手拿着冰淇淋,右手端着一碗沙茶面,背着的双肩包里塞满了大大小小的饰品与海螺,脖子上还挂着柳思思脱下的防晒外套。而他前方的少女,一路蹦蹦跳跳地穿梭在各个摊位与小吃店前,偶遇商家开蚌取珠,便要驻足观看,若是恰逢开出上好珍珠,就可听见她的一声声惊呼传来,令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付崇叫苦连连,但他其实痛并快乐着,这一刻他好似忘却了所有,他的眼中只有前方那道欢乐的身影,心底溢满了那道身影带来的快乐。
就这样,二人疯玩了一下午,好似不知疲倦。他们总能因某件稀奇的小东西便感到十分震惊,好似首次进城的乡下汉,不过付崇本就来自农村,但他相对而言竟是略微镇定的一个,而柳思思就像一只充满好奇的猫,左蹿右跳。最后,兴许是有些累了,便在海边寻了一块巨岩,二人坐在其上,吃着小零食,遥望大海。
“付崇,原来这个世界挺有趣的。”柳思思突然看着付崇说道。
少年点了点头,“是啊,从前以为许多事都遥不可及,可真当自己在经历的时候,总感觉是在做梦。”
“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梦中人?”柳思思眨了眨眼睛。
“梦中人是眼前人,我很幸运。”付崇看着大海,罕见的没有害羞地说出这句话。
“遇见你,我也很幸运。”柳思思一脸认真地说道。
深情的话就要认真地说。
深情的人拥吻在日落余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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