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拨人马站的位置一模一样,只是一群是早上来的,一群是晚上到的。因项叶的院子是临时置办的,一应设施都很简陋,地方也不大,故带了人来,人只能在外面的庭院里列排站着,首领进书房里和项叶谈话。
原本盛明华的人到时,项叶一行人都十分欢迎,彼此态度和睦,一起商量好了后续的事宜。华琤嫟在一番思考之后,已经同意了和盛明华的婚事。在听过盛明华对她后面的安排和照顾后,她更是感激得当场泪流,忽觉万事皆有回转的生机。
盛明华的人礼数很全,不仅给项叶备了礼,对待华琤嫟的行期,也是一应都听她的安排。只说他们已经在城内找好住处,待华琤嫟何日想走,提前招呼,他们安排便是。
整个下午,项叶和华琤嫟都堆在书房里。华琤嫟在给盛明华写回信,项叶便趴在一旁,看着她写。她心中为二人情谊深厚而感动,难免又想起了些自己,可更多的,还是在幻想华琤嫟和盛明华的未来,会是何种模样。
项叶的思绪早已飘远,她想着,今时虽无机会让华琤嫟光明正大地嫁进盛府,可是来日,等到新皇登基,盛明华未尝不可给华琤嫟就安个新的身份,再娶她为妻。项叶想起了刚出逃时候遇到的大皇子,觉得他并非是帝后之辈,万般该是能有所解才对。
华琤嫟写信时一直都在笑,刚停笔,笑容开得胜似蓓蕾乍放。她忙着唤项叶过来:“叶叶,你来。快帮我看看,这封信回得如何,表达情意是否美蓄?我好久不曾读书拿笔了,生怕哪处生疏,让他读到后,平白闹笑话。”
项叶过来,脸上也是柔柔的笑,她说:“我看看。”
一封念完,项叶双目又含了泪,她抽抽鼻子,又将脸挤挤,并不让泪滚出来,只沿着眼尾漏一点点湿。她说:“我看啊,可好得很。处处皆真情,字字含美意。我若是他,收到这封信,只觉万事值得,怕要高兴得跳起来,也不一定。”
华琤嫟拐她:“说什么呢。”
两人笑闹一阵,又把信封好,就放在项叶的桌子上。明早项叶派人快马加鞭地送回去,好一解二人的相思愁。
万没想到,晚间,单稷的人也找上门来。
项叶拿出常礼款待,侍从进来传话时,她本担心是消息走漏,想着自己先应付着、打两圈太极,将华琤嫟快从后门送走,去找盛明华的人。
可没想到,话没说两句。侍从就直接点到了主题:“姑娘,我国太子并不在乎华小姐家如今在简国犯了些什么事,只希望她能趁着皇宫内还没发现,赶快与我们回去。只要她回去,一切照常,她仍然是太子妃,我单国不会有任何地方亏待她。”
项叶说:“可她如今并不在我这里,你们太子的心意虽好,却恕项叶爱莫能助。”
“姑娘,我出来前,太子也交代过我,说你和太子妃的关系十分要好。我也相信,姑娘并未说谎,毕竟这其中涉及的,也不只是他二人的情事,还有两国盟约为重。我们出来找太子妃的人手众多,我这一支,是奉着太子的命,直奔姑娘在处来的,我本打算去京城寻姑娘,却没想到在边境城,就听到了您来的消息,这才找了过来。据太子所言,他担心太子妃出此大事之后无从依靠,因会与姑娘联系,便让我来这边等消息。既然姑娘在此,我的任务已达成,今夜在边境城休息一夜,明天便可以启程去简国别处找了。实不相瞒,太子为了能继续顺利迎娶太子妃,在朝堂上一力抵众臣,甚至不惜以太子之位作保,一定要将太子妃娶到。此片真心,属实令万众动容。只因帝后有诏在前,要见太子妃。太子虽已经找借口回了多次,但想必拖延只会越来越难,故下属亦是心急如焚。我走时会给姑娘留一只信鸽,万望姑娘在有消息的时候,能够通过此信鸽与我联系。毕竟,二人也是心意相通,才走到此步。如今局势如此,万般无可奈何。天下有情人,总是该助便需助的。”
项叶与他应付两句,便将人打发走了。
她问芜芮:“华小姐如今可休息了?”
芜芮答:“还没,刚刚我和丫鬟去送衣物。华小姐屋内还是灯火通明,晚间她唤人拿了纸笔,现在似是还在忙些什么。”
庭院的鸽子叫声续续传来,项叶坐在书房里,盯着桌上写给盛明华的那封信不动,沉默。
好大一会儿过去,芜芮问项叶:“小姐,既然华小姐心意已定,就没什么好苦恼的。你早些休息吧,别再熬着想了。我们一路到此,路上本来就奔波劳累,最近你又为华小姐的事情费神少眠,对身体实在不好。你莫忘了,自己身上还带着病,要好好养才是。”
项叶像是在问,又像自我呢喃:“我该告诉她吗,我能不说吗。”
芜芮给她重倒了热茶,回:“华小姐心意坚定,与盛公子笃意情深,这说与不说的,又有何妨。”
项叶长呼一口气,抿了小口茶后,披起外衣,又去了华琤嫟的屋子。
她深知自己没有任何资格为她人做选择。
待二人重新见面,项叶将刚刚发生的事重新与华琤嫟讲过,华琤嫟刚要来的墨,都倾翻一片。
项叶见她如此模样,虽知自己并未做错,却打从心里地觉得发堵,莫名一股悲凉。她和华琤嫟坦白了一切,自然也包括那派来找她的人,明日便要离开的事。她把华琤嫟独自留在房间里,让她自己想清楚了,再做决定。想好了,告诉她便是。
项叶甚至都无心与华琤嫟再做什么分析,她已不愿再去想,单稷做出此事,究竟是由于真心或另有算计。真心二字,本来也由不得任何人越级言说。真心,除了自己,谁又能知道得分明。
她隐隐约约地猜到了结局,心里也没有什么为谁不平的滋味,只是觉得夜晚寒冷,便爬进被窝里,将自己捂得严实。她闭上眼,脑中尽是初次与华琤嫟讲话的场景,后来又想起了与董棾三人一起,坐在亭子里玩闹,描红叶的时候。再睁眼又闭眼,已经是白雪皑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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