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叶是看什么都会看出趣味来的个性,不管面前苦悲多大,都能玩乐成趣,如今有了可闹的地方,自然也要闹着把事情讲完。
可对华琤嫟来说,此时递来之音,仿若马车陷泥时突听见的骏马声,又似未曾预料到的甘霖。她如今初逢变故,一应的思绪都未回炉,只觉万事皆悲而万景寂灭。只尝到人心凉,而未能料到情意有长。
盛明华像不会熄灭的火一样,一封信像远方燃着的光,照暖了华琤嫟冻僵的心。
华琤嫟问:“他写的信在哪儿,我想看看。”
项叶笑,把芜芮唤进来,叫她去取。
趁这空当,项叶和她说:“姐姐,人说富贵时乐易,穷困时伴难。他不问不顾地执着到厮,实在令人感动。昨夜我读他写的信,一时都不忍。所以,姐姐,你的好,很多人都是记得的。在我心里亦然,华琤嫟就算没了华国公府,也依旧是全京城最贵气的小姐。人生还很长,你如此年轻,莫失了气望。”
华琤嫟受她言语打动,泪又成行,捂帕不语。
项叶为她擦擦,眼里也含着水,她接着说:“姐姐,我还是想同你讲,虽他心赤诚一片,甚至向我表明,若你愿意,此生他再不会娶。虽不能与你正式名分,但定为你坚守众生,与你相伴到老。”说到此处,项叶哽咽,华琤嫟亦哭得更为大声。
项叶调了息,又接着说:“可我还是要多说一句,若你对他有情,愿随他去,我定助你一臂之力。可若你无情,也莫为真心一片,便随上一生。我还有别的法子,能助你脱险,只是,以后天涯相隔,怕要你一人自顾。但姐姐,天涯虽远,亦是自由。无论你想要哪个,我都会尽力助你。”
华琤嫟哭着抱住项叶,嘴里喃喃:“谢谢,叶叶,谢谢。”
这厢华琤嫟一人在房内读信,边读,泪边落下。那边的单稷,站在大堂之上,受着群臣和单国皇帝的询问。
皇帝说:“你未过门的太子妃,如今人在何处?”
单稷回:“在府内别院,只待举行册封礼。”
臣子奏:“太子,简国何意?竟挑选此女作为和亲对象!未来的国舅是简国的奸臣,在简国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坏事做尽,如今已举家流放。此等家世,如何可当我单国的太子妃!”
单稷回:“订亲之时,是我自己挑选的对象。简国并未予以干涉,只因一众贵女里,我独与太子妃投缘,故择她为妻。关于她父亲一事,我已派人去查,经查证,那些奸邪之事太子妃并不知情,与她无关。”
臣子奏:“陛下,无论此事华式女子是否知情,她都不再合适做我单国的太子妃。依臣看,将此女送回简国,任简国人处理,我们重择一女子联姻,方为正道。”
群臣附议。
单稷跪下,掷地有声地说:“陛下,夫人臣择妻,非首看家世,而注重品德修养。华家未倾颓之时,华琤嫟乃京都第一贵女,仁慈心善,天下闻名。更何况,我单国泱泱之大,单稷丈夫一位,又何须凭借女子家世治国理政。联姻本是和平之表,谐盟之约,双方德行佳良,即可长久安稳。况华琤嫟与单稷二人一见如故,意笃情深,既是天赐良机,又有海誓之盟,怎可因如今无关她身之变故,便悔婚重娶。若如此一来,单稷成了何人,我单国又成了何等需要仰仗女方家世才敢迎娶的低卑之位!”
“先有盟约早定,后有婚诏已颁,如今天下皆知,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仅因妻子家忽生变故,许好的夫婿便转换心意,此事放在寻常百姓家,都要遭人唾骂不止,何况是一人做万人之表率的皇家。倘单稷今日为此事,实在便觉难有颜面见天下百姓,更勿论再谈治国理政。为人尚且此,又谈何为民!”
“请陛下三思。若真要遣送太子妃回国,叫单稷另娶他人,那么,单稷宁愿自请退位,与华琤嫟做对平常夫妻。大丈夫首要在为人,其次在为国。单稷不肯不做人!”
群臣又受震惊,有人带头跪下,渐渐地,稀稀拉拉地跪倒一片,群喊:“请陛下三思。”
娶华琤嫟不变的这件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晚间单稷回府,才听到人报华琤嫟出走的情况。他立马派人带队去找,如今大局已定。他下了死令,无论如何也要把人重新带回来。
谋士们与他在书房商议后续事宜,其中一个才从地方调回来,对很多事情尚不清楚。乍听到此消息,便为单稷打抱不平:“殿下,此女这时候选择出逃,分明是根本不信任殿下的表现!枉殿下待她一片真心,今日在大殿之上,为她一人,竟要将辛苦数年的太子之位都拱手让出,她此般作态,如何值得?”
柳机坐在一旁,听见此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单稷端坐不应,另一谋士出面解释:“殿下是什么性子,这么多年,你难道认识不清?在这胡言乱语些什么。”
“虽说有情意成分在,但今日此举,是我们商定多时后才做出的,与陛下也是通过气的。今天在朝堂之上,不过演出戏给众人看罢了,赢个体面的名声。”
“华琤嫟原来为何被我们选定为太子妃的人选,你真的忘了?简国若论谁家贵女势力最盘综错杂,独表一枝,那必然首选项家。可项家小女已被选成皇家妃子,往下再论第二位,便到了这华国公府。华国公是两朝元老,当时家大业大,在朝中提携人数不胜其数,私下暗藏的金银富可敌国,水路上掌握的线又多。皇帝在暗地里对华家势力有所抑制的事,我们一早也得知。正因如此,才觉二者有可离间的可能。加之华琤嫟美名在外,样貌不俗,自身亦好。故无论从哪般看,选她做未来的太子妃,都是助益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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