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话,李继和司马昭云两人各怀心事的慢慢走着,谁也没有开口。等到终于回到府上,天已经蒙蒙见亮了。
“过几天……我就离开……”
坐在府门前的台阶上,司马昭云好像终于是回过了神来,看着正自顾自的脱下鞋来揉捏脚底板的李继,语气却前所未有的失落。
“嗯?你又有什么事?”李继随口回了一句,却压根没注意到他的语气。
回来的路上,李继想了很多,尤其是关于那个叫非人的刺客组织。
当时情急没有仔细思考,现在回想起来,昨晚司马昭云与那吊死鬼的对话里,竟然出现了乾闼婆和天众这种专属于佛教的称呼,让李继怎么也想不通是怎么回事。佛教确实在汉朝已经传入中原了,但跟非人这个刺客组织有什么关系?
还有吊死鬼临走时所说的话中,也出现了自己早就有所耳闻的八奇,李继只感觉越来越多自己从没想过的不可控因素不断闯入自己的生活中,原先已经初具雏形的计划也要不停地更正。
从最初去袁府加入士盟开始,到后来司马懿前去蔡府收自己为徒,跟着曹节前往南宫,还有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这些东西让李继产生了一种异常强烈的不真实感。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事与穿越前那些被史家付诸笔上的历史偏差的太严重了,或许大体的方向还算正确,但非人、八奇还有那个士盟的出现,哪一个都在李继的预料之外。
刚来雒阳时,李继还认为自己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优势就是通晓历史走势,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让他心里在惴惴不安的同时又产生了些异样,自己可能要见证真正的历史了。
“啊?你,你还想让我留在身边?”
司马昭云张大嘴,粉嫩的舌头在初冬的清晨不断往外冒着热气,对李继的回答感到很是不可思议。
“你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我身边吧,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昨晚那一遭还不够?命都差点交代在那。你再突然消失了,招来个更厉害的人,我可不敢保证还有这个运气。”
李继摇着头有些无奈的回答,虽然这个司马昭云的真实身份还有待商榷,但总比在他走了之后再来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看着自己强吧。经过这大半年的接触,李继也对司马昭云的脾性熟稔了,算是习惯了他跟着自己。
“我……我这不是看在你那么在乎蔡邕嘛。再说,昨晚只有可能是你死,他不会真的对我下杀手的。”
“嗯?合得着你是故意带我去送死的?”
李继顿时瞪大眼睛,有些呆滞的转头看向了司马昭云。
司马昭云也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露出羞赧的表情,两只手在前面搅在了一起。
“也不算是吧,我说不定可以保住你的。”
李继狂翻了几下白眼,穿好鞋站了起来,直接就转身走进了府院。
就司马昭云昨晚那熊样表现,在那吊死鬼面前弱的跟个小鸡崽似的,鬼才信他能保住自己呢。好奇心害死猫,李继只是在心里不断暗骂,为何自己就没管住那该死的好奇心,昨晚怎么就跟着他去了呢。
“哎……别生气啊。”司马昭云见李继直接走了,有些着急,立马跟了上来拉住了他的衣袖,“你放心好了,我保准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一定不多管闲事……”
说到最后,司马昭云想到了什么,也感觉自己的话没什么说服力,又闭上了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拽着李继的手却死活不肯放开。
“大哥,我信你了,你留下就好,快让我去补补觉吧。”
过了半天,李继也没等到司马昭云再次开口,终于是熬不住了,只好求饶般的开口。
看李继居然真的没有生气,司马昭云顿时咧嘴笑了起来,脸颊被冷风吹的有些泛红,在初晨的阳光照射下,竟让李继看的略微失了一下神。
趁着这功夫,司马昭云一下就抱起了有些发傻的李继,原地转了一圈,才把他给放了下来。然后在反应过来的李继恶毒的咒骂声中挥了挥手,自去在府院里找房间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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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冬天与去年异常的相似,雒阳城里是干冷异常,却整个冬天都没见下雪。
李继正在火炉旁边烤着手边懒洋洋的翻着竹简,脑子里确不由得突然想起了蔡邕,随即叹了一口气。若是蔡邕在这的话,应该又要跟自己不断抱怨这个冬天的鬼天气了吧,也不知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叽叽喳喳的笑声从耳后传来,李继被打断了沉思,转过头去。
司马昭云正和窦娥下五子棋,看那样子是司马昭云又输了,却不好意思和一个小孩生气,急的有些抓耳挠腮。蔡琰也似懂非懂的趴在一旁拍手,与窦娥一同咯咯的乱笑。
李继撇了撇嘴,对司马昭云的孩子脾气也有些无可奈何,回过头继续翻看起手中的竹简。
这个冬天,在窦娥的强烈要求下,李继出钱把整个门府都重新装修了一遍。这里本来就是三个府院打通后成了一个,所以很多地方风格不统一,分外的不美观。
马忠不在,李继对这事又不感兴趣,于是在窦娥的怂恿下,司马昭云就兴冲冲的当起了指挥的角色。原本石子铺的小路全都换成了打磨的异常平整的砖石,路旁的栏杆也都改用了上好的红木,门府的院墙比原来厚了十多公分,连府内各个存钱的仓库都重新加固了一番。至于那些住人房间就更不用说了,每个屋子的横梁顶木都给卸了下来,全都换成了又粗又结实而且价格不菲的楠木。
直到最后,在门府前挂上了书着“李府”二字的硕大匾额后,李继存钱的仓库也同时清空了两座。
窦娥和司马昭云对于他们出主意“亲手”打造的豪华小碉堡很是满意,但李继总感觉有些难受,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这里经了司马昭云的手后就像是个土地主家的金库,处处都透露出暴发户的既视感,与那自己曾见过,从骨子里透露出奢华的袁府远远没得比。
不过既然大家都喜欢,那自己忍忍倒也是无妨,钱是王八蛋,大不了等以后董卓把雒阳毁了,自己再重建一个合胃口的也就是了。
前段时间过年,新建好的李府在除夕那日也是相当的热闹,李继可能也是想炫耀一番,把没回家的鸿都门士子全都请到了府上一聚。
那些鸿都门士子们对这个有钱的小神童是越来越喜欢了,外面都在传言,李继与尚书令曹节的关系极佳,而且大家都亲眼见过李继曾受过在宦官一脉中地位极高的段颎亲身教导。所以只要受邀的人,全都欣然前来,这个崭新的李府也在雒阳城里有了些知名度。
李继有些看够了,扔下了竹简,伸了个懒腰,不管屋里几人的玩闹,走出了门去,打算去外面转一下。
刚走出没多远,就瞧见了马忠回来了,身后还领着风尘仆仆的苏双。
见到两人,李继也有些心有歉意。人家大过年的都在外面替自己忙活,自己却成天优哉游哉的待在这里待着,没有出过力,钱还不少拿,实在是有黑心老板的风范,于是也赶紧走上前去相迎。
“又持大哥,此行如何?”
“我一路南下,到处打听,最后到了荆州,终于是找到了一片非常合适的地方。”
“荆州?”
李继皱皱眉头,但却是同意的点了点头。苏双能选择在荆州建新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荆州在现在而言都是最适合发展造纸行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荆州的竹林众多,而且那里雇佣人手和销售渠道也都很是方便,在百年后人口大规模南迁之前,荆州一直都是南方人口最密集的地方。
更何况不久后的乱世开启时,在刘表的领导下,荆州在前期一直都是处于避战的状态,等到日后那里成为四战之地前,李继定是能捞到不少钱。至于之后会是被战乱毁掉还是被他人吞占,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不错,我一开始本想在豫州或者兖州寻一处建厂,所以去这两地到处观察。后来发现这两州虽然人口众多,但是大部分的田地都已经是耕田,几乎就没有竹林的存在,所以只好再一路南下到了荆州,最终在南阳郡新野附近发现了一片茂密丛林,这才确定了下来。”
新野?李继这次是真的愣住了,那不是刘备三顾茅庐的地方吗,苏双看上的不会就是诸葛亮的卧龙岗吧,想到这,李继也不由得问出了口。
“是那里一处叫做卧龙岗的地方吗?”
苏双抬起头来,只觉得有些迷惑,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才回道。
“不是,是一处名为鸡乡驿的村镇,小神童为何会有此问?”
“啊哈哈,这……我之前在书上曾看到过,说是新野一旁的山野间有一处卧龙岗遍山竹林,看来倒不是真的了。”李继尴尬一笑,赶紧转移了话题,“若是在荆州那里建了新厂的话,我就只取三成的利润,剩下的就全都交给苏氏造纸行吧。”
苏双愣了愣,满脸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激动的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钱这个东西,再多了就只是数量了,对我现在的岁数那么多钱只会是负担,而且还容易被有心人盯上。又持大哥此番如此辛劳,南下千里,四处探寻,总该是要得到应有的回报。”
看着李继坚定的眼神,苏双这才确定自己没有被诳,一时间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原先自己和苏群不同意建分厂,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觉得苏氏造纸行占得股份太少了,若是匆匆把人手散出去管理分厂,怕会得不偿失,反而替他人作了嫁衣裳。可李继的这番话彻底是打消了他的疑虑,哪怕是苏群在这,也一定会当即同意的。
“如此,那就多谢小神童了,苏氏造纸行全凭小神童才就此崛起的,此番恩情,我却不知如何……”
李继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让苏双说下去,毕竟他此举也有私心的,荆州早晚都会是战场,日后暂时的繁荣都会是假象,所以也并不在意现在些许的得失,对苏双的矫情话就更不想听了。
又客套了一番后,李继也在苏双连连的感谢声中让他赶紧回去歇息,具体的事宜等日后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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