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伤少年刚跑到混混头子跟前,刚扬起比鹅蛋稍大的拳头,一只大脚落在了他的胸前,吊着受伤手臂的破布条应声而断,他立刻伤上加伤,身体不自觉地后退。
也在这时,背后一暖,什么东西和自己一起滚在了地上,从旁边伸出几只稚嫩的手,伙伴们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瞧瞧你把黑子撞的。”,他先是一愣,咧嘴笑了起来,干净利落地抓紧伙伴的手站了起来。黑子正被其他人扶着“当英雄也别一个人啊。”,几个孩子看向混混头子,他已经快要走到乱柴跟前。
杂乱的叫喊声,一群孩子将混混头子抱了个结实,像一个个西瓜一样挂在混混腿上。混混头子撕扯着,一时间难以脱身。“快去把天笑妹妹抱下来!”柱子咬牙说着,狠狠在混混的腿上啃了下去。混混吃痛,嘶叫一声,扬起拳头重重砸在他背上。
还是没坚持住,混混挣脱开来,狠狠将他手踩在脚下,在一声声哀嚎中,混混头子将手中火把想柴火堆里一扔,火焰立刻升腾起来,将王小虎阻隔。
也在这时,万里之外的仙山上,一白袍道人盘膝端坐在蒲团上,周围灵力聚拢,凝聚出骇人之势,突然,一口逆血喷出,他正在突破,差一步就能登临金丹境了,可养魂所用的人间愿力一下子少了一半,灵力一下子全部失控,不但没有突破,还留下了十分严重的内伤。起身,仔细感知着人间供奉自己的庙宇,眉头一皱“真是屡教不改!”说着,自仙府中凌空而去。
王小虎不断尝试着,可怎么也越不过这道火墙,急地两眼通红,不停地嘶喊,一股无力感从心中生起。“妖道,还我妹妹!”上山的小道前,一少年提刀怒喊,疯了一样朝他们狂奔而来。终究是来迟了,任天笑心里仿佛针扎一样。
羊胡子老道心中一惊,这少年身上的气息是先天本源,还有手中兵刃,一看就不是凡品。“若处置不了阴童,往后几年将连年大旱,五谷颗粒无收,蝗灾四起,疟疾横行,还在等什么,快拦住他!”羊胡子老道急声大喊,一个孩童,居然让他担忧到如此地步。
村民恐慌,虽有些于心不忍,但为了生存,迅速起身,手持农具将任天笑围了个水泄不通。“妖道在此谋财害命,你们居然还要帮他!”任天笑恨声说道。“心灯道人也是为了村里,我们总得活着。”张婶已哭肿了双眼。其他人同样,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
言语已然行不通,任天笑看着以前待他如亲人的村民,心中更是痛苦万分,刀锋一转“让开!”,都明白一个道理,小孩子下手可是没轻没重,不约而同地退后一步,任天笑没时间耗着,快步向前走着,也没注意,一个人悄然上前,一棍子打在他的脑后。
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以刀杵地半跪在地上,伸手摸向脑后,满手的鲜血。任天笑转头,看向那个村民。这本是淳朴善良的村民呐,怎么只是道人的一句话就变成这个样子。他努力着不让自己晕过去,慢慢起身,谁知那个村民挥起棍子又要打来。任天笑彻底失望了,挥刀一记上撩,将村民手中的棍子斩断,那通红的双瞳,仿佛要吞噬一切,村民被吓得瘫软在地,任天笑走上去,一刀扎进那村民的大腿,他的怒吼和村民的惨叫混响在空中,再也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羊胡子老道一看,村民拦不住他,手中拂尘根根竖立,朝任天笑刺来,这一下,显然下了死手,任天笑转身,横刀格挡,可还是被震退数米。
老道还是有些本事的,他弟妹的侄子在天圣剑宗是个外门执事,见他有些资质,便随意教了他一点仙术,没成想他却心术不正,利用微薄的灵力调戏妇女,这才被安排到这儿当个守庙人,粗略算来,他也有练气中期的修为了。
早就看出了任天笑不简单,老道也是不慌,手中拂尘慢慢离手,朝任天笑飞去,这是刚入门的御器之术。任天笑为救妹妹,十分心急,起手便毫无章法,被动防守也是一退再退。
羊胡子经验还是丰富的,故意说道“你妹妹生下来便是阴童,父母负罪潜逃,我还没追究你一家的罪责,你便自己送上门了。”,这无疑是为了扰乱任天笑的心性,他做到了。
任天笑刚一出神,拂尘便划过他的肩膀,衣服上出现一个口子,鲜血很快渲染出来。颓势有一便会有二,一个没注意,任天笑的身上便又有了一道伤口。
村民们看着,一点都插不上手,任天笑身上每多一道伤口,他们心中便是一跳,但这孩子身上那股劲儿,却感染了每一个人。几个回合下来,任天笑已经变成了血人儿,但他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那柄拂尘围绕着他,攻来的位置全是死角,能挡住便档,挡不住,那便用身体挡。
谁也没发现,任天笑的血染在刀柄上,手中的刀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光,并逐渐增强。任天笑越来越感到疲乏,羊胡子老道控制拂尘旋转,像一个圆盘一样。绕至任天笑后背,狠狠朝他腿上抽去,这一下,几乎将任天笑抽离地面一尺,然后重重摔在地上。本就受着伤,再加这么一下,任天笑再也站不起来了。
老道看着众人,为立下威严,他恶狠狠地说道“敢与仙人作对,就是这个下场!”,众人噤若寒蝉,正得意时,却发现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威严。
顺着村民的目光看去,任天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飘在了空中,那把刀竖在自己身前,刀身散发的青白色光芒攀上他的手臂,逐渐将他包裹。一阵白光闪过,刺得众人睁不开眼睛。光芒退散,任天笑手持长刀,双手紧握刀柄,一刀斩出,竟有刀芒相随。老道急忙收回拂尘,拂须瞬间变长,将那个混混头子拉至身前,刀芒斩下,鲜血喷涌,混混头子的身体软踏踏地倒下。这一刀,用尽了任天笑所有的力气和灵力,他拖着刀,路都走不稳了,但就那样看着羊胡子老道,便让他心里发怵。
老道心生退意,刚一转身,一白袍道人飘然而下,老道一见到他,顿时面如死灰。再转身,白袍道人居然还在他面前。无论哪个方向,白袍道人都能将他拦下。他见已经无路可退,便跪了下来“饶过何伯伯这一回吧,就一回。”说着,一个劲地磕头,就连额头出现血迹也毫不在意。
白袍道人看着任天笑,任天笑没有两步便摔倒在地上,血淋淋的手向前爬着,就算爬,他也得去救妹妹。又看了看村民,他伸出手,金色的灵力将老道包裹“蛊惑村民,伤人性命,你让我怎么饶你!”,说着,猛然用力,老道挣扎着,可有什么扼住了他的咽喉,不时,便气绝身亡。
来到任天笑跟前,任天笑还在爬着,仰起头,双眼通红,已经看不到白色眼球。嘴里血水滴着,满是鲜血的手向前伸着,奋力抓住了白袍道人的衣角,嘴里不停念叨“救妹妹…救妹妹……”
白袍蹲下身子将他扶起,眼神却是一阵失落,摇了摇头。“妹妹…妹妹不是……阴童…”一句话说完,倒在了白袍道人的肩头。倒不是白袍道人不想救,他才筑基圆满,如果方才能突破瓶颈,这当然不在话下。血渍染红了他半边白袍,他却丝毫没有在意,眉头越皱越紧。
火堆中,又生出异变,一股寒气越来越盛,冲天而起一阵白光,大火彻底被扑灭。白袍道人一惊“风灵雪体!”,看向没有燃尽的柴堆,一个婴儿毫发无伤地躺在那里。
王小虎等人快速来到柴堆前,奋力扒拉着,将婴儿抱了下来。众人还在迷茫,白袍道人抱着任天笑走到众人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众人这才看清他的模样,竟和石像一模一样。
村民一下子慌了“仙人这是做什么?”,白袍道人万分自责,看着众人说道“在下白秋,是天圣剑宗的一名执事,想不到因自己的私心,竟将大家迫害到如此地步。”
众人一头雾水将白袍道人扶起,询问由来。白袍解释道“十几年前,我还是初入山门的弟子,初出山门历练,我在此处击退盗匪,也承蒙诸位厚爱,为我建此庙宇,而我却滥用亲权,让我远亲当了这儿的守庙人,没想到,他却借机敛财害命,真是愧对大家!”说着,恭身向村民鞠了一躬。
一些上了年纪的人猛然想起,十几年前,确实有一位意气风发的仙家少年,击退盗匪后御空而去。这庙宇,也是为他所建。
说到此,众人也明白过来,纷纷下跪“我等也是受人蒙蔽,请仙人责罚。”,白袍道人立刻将年迈的村长扶起“奸人狡诈,是我对不起大家。”,有人担忧道“那他说的连年大旱,灾病连连,可是真的?”,白袍道人笑了笑“此处犹如世外桃源,又无纷争,都是无稽之谈。”,众人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李婶看着白袍道人怀中的孩子“只是苦了这俩孩子了。”
白袍道人思索了一下,向大家征求着意见“我看这两个孩子颇有仙缘,不知……”,“仙人是想收他们为徒?”张婶激动地问着。“他们两个都是天资卓越之辈,做我徒儿有些大财小用了。随我回去宗门,我再为他们另寻良师。”,众人一阵欣喜,急忙拉着自家孩子去让道人看看。迎接他们的,却是阵阵摇头。
还剩几个孩子,王小虎抱着婴儿,半推半就地被父亲拉到白秋跟前。白秋在他后脑摸了摸,叹息着摇头。王小虎毫不在意,仰着下巴让柱子也去试试,柱子挠着头“我就不试了吧,我还没虎哥机灵。”,王小虎将眼睛一瞪“你去不去!”,柱子赶紧跑了过去,生怕王小虎踢他屁股。
白秋轻轻将手放上去,忽然眼神一顿,力道又加重几分“阳爻,二品灵根!”,村民那懂这些,不过就凭白秋的表情,也知道,这绝非平常。
“仙人,这孩子……”柱子爹娘试探地问着。白秋意味深长地苦笑“恐怕,那个老怪物,该坐不住了。”,说着,仙门中,一个邋遢的老头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立春都快过去俩月了,天儿咋还这么冷。”,说着,继续鼓捣手里那张腊黄的纸了。
孩子们的问题刚解决,村民们便问着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甚至是自家猪什么时候下崽,母羊什么时候下崽这样的问题都能问的出口。不一会儿白秋便被问的满脸黑线,要不是他脾气好,早就炸毛了。
终于,将村民遣散,王小虎想留下来照看任天笑,柱子因为灵根极好,父母干脆不让他回家了,让他寸步不离的跟着白秋,生怕他反悔。
不久,任天笑也醒了,经过刚才的刺激,他对所有的东西都充满惶恐,刚一起身便蜷缩着身体躲在石像的底座后面,双目无神地一直念叨着妹妹。
白秋将他妹妹抱到他跟前“不怕,妹妹在这儿。”,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周围,伙伴都在。“心烛,心烛道人呢?”任天笑慢慢放下警惕。白秋叹息一声,他这远房亲戚也算自食恶果,人都死了,连个收尸人都没有,他也只能在庙后山林,将他草草掩埋。
将他昏过去后的事说了一遍,白秋问道“你可愿随我入仙门?”,任天笑看着他问道“仙门可无妄言?”,白秋摇了摇头。“那入仙门可是再无离别?”,白秋也摇了摇头。“与这世间都一样,那我为何要去!”任天笑干脆地回绝。
“入仙门,研习道法,修仙亦修真,这对你最好。”白秋耐心地讲解。“你们居于云天之巅,哪知人间疾苦。让我们入仙门,无非也就是想听几句夸赞罢了。”任天笑嘲讽着说道。
“你这孩子,我们虽居于云巅之上,可也是自俗世而生,爹生娘养啊。”白秋一丝责怪,却没有真的生气。“白绢落于墨池,它还是白绢吗?”现在的他,异常地极端。
“你……”白秋看着满身戾气的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王小虎走了过来,一脸殷切地笑道“我痴长他几岁,我去劝劝。”,说着,没等任天笑同意,强行将他拉到一旁。
催促着任天笑爬上石头,他在一旁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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