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清正要跨进那扇“门”,却被卫国一把拽住了,他说:“你留在外面。”
赵一清愣了愣:“什么意思?”
卫国说:“如果我们出不来,总得有个人出去呼救。”
赵一清看了看李红:“那也应该是女同志啊。”
李红说:“赵队,你这是歧视女性。”
接着她把目光转向了大家,轻轻地说:“咱们唱唱厂歌吧?”
说完,她先唱起来——
茫茫的戈壁滩是我的本色,
站在这大漠上我听大风歌。
其他人陆续跟着唱起来——
茫茫的戈壁滩是我的本色,
站在这大漠上我听大风歌,
拓荒的足迹走进共和国的史册,
我对太阳说我爱祖国,
祖国需要我,金戈铁马我是核!
赵一清不想再掩饰,眼泪哗哗淌下来。
那六个人一边唱着歌一边走进了那个倒梯形的“门”,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他们的头灯在晃动,渐渐就隐没在了黑暗中。
赵一清等了半个多钟头,一直不见有人出来,那个倒梯形的“门”里一片死寂,外面也一片死寂,它似乎隔着阴和阳。
赵一清开始呼喊,把嗓子都喊哑了,还是听不到任何回应
最后,他不得不承认,他的40名战友出事了,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赵一清的眼泪再次涌出来。
过了会儿,他突然转身大步朝回走去。
他来到第一梯队的施工地点,推来了抓取机,那机器有个探臂,类似疏通地下水的旋转钢丝,最长可伸出100米,探臂上有个抓钩,十分灵活。他回到“门”前,开始操作起来。
那个探臂像蛇一样探进了门里,几分钟之后抓回了第一样东西,那是一条工装裤,裤子的腰带还扣着,很显然这是第一梯队某个工人的。
他的心里一冷。
实际上,这条工装裤离“门”只有几十米远。
他继续操作,陆续抓出了所有人的衣物,他的心渐渐被寒冷包裹了,也变得越来越坚硬。
他没有停止操作,他不能让他的战友们白白送命,他一定要抓取到“错”的样本。
这次他花了很长时间,果然抓出了一个工作背包,里面装着形状不一的七块“错”,它们的颜色正是赤橙黄绿青蓝紫。
他提上这个背包,大步返回地面。刚刚接近“Y”字形的交叉点,他忽然感觉背包变轻了,他马上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的“错”消失了!
他赶紧回到H点附近,又打开背包看了看,里面的“错”再次出现了!
他马上断定,这种物质靠近“母体”就存在,离开“母体”就消失。
赵一清返回地面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没有去上班,也没有回家,他把自己藏起来了。
四十一名职工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404,领导通过调查得出了结论——他们私自进入禁区勘探某种未知金属,结果作业面发生坍塌,全部遇难。
家属们哭天抢地,其中就包括小麦。
赵一清不能出现,他要完成一件伟大的事情。
他白天躲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晚上才戴着大口罩出门,骑着自行车,背着那七块时隐时现的“错”,寻找它们的规律,通过一周的探索,他终于发现——这种物质只在七条路线上出现,这七条路线呈“又0又”形状,正是404的变体。这是某种奇特的共振现象,就是说,凡是“错”出现的地方,地下就有它的储藏。
接下来,陈燕(都快忘了她是谁吧?小马哥的妈)抱着孩子来到了404,住进了招待所,虽然她和小马并不是法律上的夫妻,但她的孩子却是小马的亲生骨肉,她接到通知之后,立刻来到404讨要抚恤金。
加上这个小孩,第二梯队的七个后代就凑齐了。
赵一清决定把发现“错”的路线图切分成七部分,分别用七种颜色的“错”纹在这七个孩子身上。404就要大撤离了,所有孩子都要离开404,赵一清希望留给后人一条线索,如果未来技术成熟了,也许会通过这张地图找到“错”,并且破解它。
接下来,赵一清找到了404防疫站的医生小扈,小扈当时单身,一直暗恋着赵一清,她给赵一清提供了帮助——通过给孩子打疫苗,赵一清得到了跟第二梯队七个后代单独接触的机会,其中也包括他一周岁零两个月的儿子赵吉鹏。
幸运的是,他不需要带着这些孩子到处跑,防疫站的位置正好处在“又0又”的一个点上,七块“错”都存在。最后,他把路线图成功地藏在了这些孩子第七颈椎的皮下。
然后,赵一清又返回了H点,开始封堵那个通往“错”的天然地洞
赵一清在磁带的最后说道——
“后来,陈文晋被解除了双规。我偷偷找到他,对他讲述了事故发生的整个过程,但我留了个心眼,并没有告诉他埋藏‘错’的具体地点。我发现他并不关心那些战友的死活,只是迫切地让我交出‘错’的样本,我把他拒绝了,他果然原形毕露,扬言要把我送上军事法庭。我离开了,每天深夜照常去地下,继续我的遮掩工作
通过小扈,我知道陈文晋并没有告诉上级我还活着,我怀疑有两个原因——第一,他还不死心,依然想从我手上得到‘错’。第二,他想暗中干掉我。
我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有人听到我的这段录音,如果有,我希望他是我的儿子。爸爸爱你。”
录音结束之后,我一直沉默着,脑海里蹦出了很多信息,就像那种烦人的广告弹窗——
李喷泉告诉我:彩虹有七种颜色。
“919事故”那四十一个人并非死于塌方。
我爸幸存,但他再也没有回到家中,只有一种可能——他被陈工害死了。
我的身上藏着七分之一的地图。
那个防疫站的小扈应该就是我见过的扈阿姨了,如今,她成了乾叔的老婆。当年,我爸跟她很可能是情人关系,否则我爸不会那么信任她,她也不会给我爸提供那么大的帮助。在我的印象中,扈阿姨长相平平,还不如我妈好看
很显然,乾叔从扈阿姨口中知道了这些秘密,他把我们骗进404,正是为了得到我们身上的地图。
可怜的Asa也是七个受害者之一,这一切跟他哥哥并没有关系
可是,还有个大问题没有得到解决——C加加、小马哥和Asa真的消失了吗?
我和四爷又等了一会儿,磁带转到头了。
四爷说:“我怎么听得有点迷糊那个李红就是我妈?”
我把收音机里的磁带取出来,放进了兜里:“肯定啊,你没听到我爸说吗,要是他们出事了,让我来照顾你。”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想不到我俩几个月大的时候就上一垒了”
四爷似乎没心情跟我打情骂俏,她懵懵懂懂地看着我,似乎该问的问题太多了,一时不知道从何问起。最后,她竟然选了一个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我们身上有地图?你爸纹的?”
我骄傲地点了点头:“没错儿。”
她伸出胳膊看了看:“在哪儿呢?”
我说:“估计得接近母体才会显现吧对了,为什么我们来到404之后都有了某种超能力?很可能是因为我们身上有‘错’。”
四爷说:“那我们就别出去了,出去又变成普通人了。”
我说:“我就想跟你普普通通地过日子。赶紧走了,去找出口,出去就报警,现在我们终于有证据了。”
她的大脑真的不转弯了:“什么证据?”
我说:“我们身上的地图就是啊。那个乾叔为什么把我们骗进404?就是为了这张地图。”
她却没有动:“再歇会儿吧,我的脚都起泡了。”
我就在她跟前蹲下来,帮她揉起了脚腕子。
她说:“流氓罪就是调戏妇女?”
我说:“是啊,当年这种罪判的很重的。”
四爷的表情变得不正经起来:“你要是出生在那个年代是不是该被枪毙了啊?”
我反唇相讥:“你也肯定够判无期的了。”
她并不辩解,接着说:“那Asa呢?”
我说:“他不但没罪,而且一定是坐在审判台上的那个人。”
突然,我们背后有人说话了:“多恩爱的一幕啊。”
我猛地把手缩回来,回头看去,竟然是乾叔!
他穿着一件白色唐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脸色红润,眼睛炯炯有神,就像一个奋斗中的二十岁青年,对未来充满了欲望。
他身后跟着三个人,都穿着黑风衣,我首先认出了张本利,接着又认出了另外两个人,他们正是黑风衣三人组。张本利拎着一把很小的弩,另外两个空着手。我彻底明白了,这三个人都是乾叔的手下
我和四爷只顾听录音了,也不知道他们出现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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