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君主化成了一位人间的富家公子,站在南斗星君和牛宿星君跟前。
“怎么,不欢迎我进去坐坐?”太阳一贯面色和暖,不见喜怒。
星垣忙欠身,“不知我主圣驾临凡,有失远迎。”
河鼓二也赶紧一溜小跑,来到门口,“下臣恭迎太阳君主圣驾。”
“罢了罢了,”太阳云淡风轻地摆摆手,“咱们身在凡间,不必拘泥于天界之礼。尔等......哦,你们就当我是位老朋友,咱们一起坐下来商讨商讨下一步的计划......”
君主大人背过两手,踱步来在星罗盘处,但见星罗盘的指针直指向自己。
“牛宿星君,这是......”
“陛下恕罪。”河鼓二连忙挥袖撤下界限屏障,“因为在结界内,星罗盘只感应到了您的能量正场,这才一直将指针对着您,万请莫怪下臣的疏忽不敬。”
太阳君主一皱眉头,“河鼓二,你又来了,朕......不对、是我,我说过,咱们身在人间,不拘天界之礼。”
星垣上前,向太阳施礼,“我因银河裂缝之由,不慎落入凡间,未及向您禀报;此番人间查访能继续得您器重,定当竭尽全力,将功补过。”
“行啦,莫要提什么将功补过之说。”太阳对他笑得温和,似乎并无责怪之意,“你的事河鼓二以传声之法对我讲明,心宿二也向我详尽地解释了一番;你此番流落人间乃因不慎跌入银河裂缝所致,我该先慰问你是否受惊才是......”
“是我让您担心了。”星垣忙对太阳言道。
太阳抬手示意他与河鼓二都坐下,随即又道:“现在街头巷尾都传颂着,南斗星君拯救百姓于噩梦之中,不畏凶妖恶鬼、以神力之火尽烧魔怪老巢的故事。”
“这......”星垣一愣,“您也去了那间茶馆?”
“哈哈哈哈,”太阳不禁发笑,“每一家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在说这一段,而且一个比一个说得精彩......”
“其实,”河鼓二道:“我今天路过酒肆时,也听到有人在说南斗星君勇救百姓的事,讲得神乎其神,竟比我等这些亲身经历的星官们描述得还要细致......关键是,引人入胜。”
星垣尴尬地笑笑,“百姓们口口相传的轶事,不过是表达了凡人向生的愿望。然而,此番人间的亡灵死气得以消解,首要是在于心宿二与牛宿星君的妥当安排,方能使我从中辅助,最终不负您交下的重任。”
太阳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河鼓二亦从旁舒展了笑容。
“不过接下来,我要你们查探的,便是致使银河屏障受到侵蚀的根源......”
“能量负场?”
不待太阳说完,星垣与河鼓二异口同声地问道。
太阳笑笑,“两位不愧为朕麾下的一等星官,确实有深远的见地。”
两星官齐道:“君主大人盛誉。”
太阳道:“我选你们二位继续留在人间,是经过认真考虑的。”
“星垣,”太阳先对南斗星君道:“你虽为主生之星,但司掌人间万物生灵之命数,而且现有七星之能,人间能量场的消长起伏你最易感应察觉。”
“是。”星垣应道。
太阳:“南斗星君听遣,朕命你彻查人间能量负场,并将其一一消解。”
星垣:“下臣遵领我主之令。”
“河鼓二,”太阳接着又转向牛宿星君,“你对人间较为熟悉,又以划分界限屏障为能,当辅助星垣彻查能量负场之事。”
“下臣遵旨。”河鼓二道。
太阳:“不过,我还有另外一项重任要委派于你。”
河鼓二:“请我主示下。”
太阳:“寻找织女。”
河鼓二抬头,意外地看着太阳。
星垣闻言,问道:“织女是何人?”
太阳转头看看他,“织女是曾经负责织补云霞的仙女,她拥有修复天障的能力。”
星垣似乎明白了些,“这么说,找到织女,就可以修复银河裂缝了吗?”
“不一定,”太阳道:“首要的是先清除能量负场。”
河鼓二看了看桌上的星罗盘,“只是,我们尚在人间,无法凭此辨别能量正负场的方位......”
太阳笑笑,将星罗盘端起来,“那便收了吧。我随你们一起行动,能量场的方位由我来指引。”
“君主大人?”星垣与河鼓二都难以置信。
太阳仍是那副温和的表情,“怎么,难道两位对我的信心还不如这只星罗盘?”
“陛下言过。”星垣赶忙抬手行礼,“只因您乃南天众星之君、万圣至尊,怎可以屈尊纡贵、以幻化的凡身随我等在人间跋涉游历?”
“跋涉游历?”太阳不以为然,“我每日乘辇环视人间,早已习惯于所谓的跋涉游历了。”
星垣与河鼓二闻言,皆道:“我主日理万机,实为苍生之福。”
“好了,奉承话众星天天都说,你们也不用再捧了。”太阳说着,翻开右手掌心,一团七色之光跃然其上。
“光明,是我与生俱来的能量。人间万物轮回运转的动力之源,尽皆依托于我;所以,我比你们更能够感知到世间能量的消长。我手里七色虹光中的出现阴影,便可显示能量负场的方位,那将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星垣与河鼓二凑上来,“七色光中的阴影指向北方。”
“乘我的车辇,明日便达北方。”
星垣、河鼓二:“是。”
“还有,”太阳提议,“我等君臣三人既已降临凡间,彼此若无化名,称呼起来总有不便......”
星垣与河鼓二面面相觑。
“我来定个规矩,我乃南天极阳位之君主,你等便称呼我......”
“阳公子?”“阳少爷?”
“阳员外。”
河鼓二笑了笑,“不妥。您的星相在人间也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如何能做得了员外?”
星垣想了想,“不如便称呼您阳老板?年轻有为的老板,符合您的气质,也衬得上您这一身华服。”
“哈哈哈,不错不错,”太阳喜道:“阳老板,这称呼的确有趣。”
河鼓二接言道:“君主大人,下臣与心宿二下凡时,彼此已定过代号,他是辛二爷,我是何公子。”
太阳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错,何公子,彬彬礼度,浊世之雅,你实当得起‘公子’二字。”
说罢,君主大人便看向星垣,“南斗星君该如何称呼呢?”
“此前在人间时,我们都只喊他的名字。”河鼓二道。
太阳摇摇头,“只称呼名字,未免无趣了些。”
星垣浅浅而笑,抬手施礼,“但请太阳君主赏赐称谓。”
“先生。”太阳道:“众星之中,唯你最是温和沉稳,更精通各类咒法,放在人间,似极一位学究先生。”
难得见到太阳君主兴致盎然,星垣便欣然接受,“既如此,我便随着阳老板,做上一回学究先生。”
“哈哈哈,好。”太阳走到窗边,打开客栈的窗子,“我的车辇就在外面,何公子、星垣先生,随我一道北方巡查。”
河鼓二看看星垣。
星垣抱拳拱手,“得令。”
河鼓二便也随他一道:“得令。”
说话间,参宿七从屋外推门而入,“太阳君主,接到我四哥的消息,你们也要去北方。少时会辰客栈将在太阳辇的落地之处接应。这玉牌乃我参宿家族七兄弟的星印,请您收好,权作下榻的信物。”
太阳接过,向他点点头,“有心了。”
说罢,带着星垣先生与何公子乘上车辇,向北而去。
转过天来,石门城莫名消失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然而,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是当晚的夜空中,有一道流虹之光划过,几乎耀亮了整个夜空!
茶馆的说书先生也重新换了一段故事。
“列为,今天咱们讲一讲另外一位天星下凡......”
他旁边的童儿,依旧在每段故事结束后,捧着绢扇收钱;但比昨日不同的是,那童儿脖颈上多坠了一枚能在夜里发光的石头。
想来是那先生的故事说得好,又遇上了哪位富家公子的打赏吧......
不过在石门城,又有哪位富家公子能比得上曹府的乐泰公子呢?
据说石门首富府上的那位乐泰公子,在重病痊愈之后,果然转了性子,他不再痴迷青楼妓馆,一心只攻读圣贤之书,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庭院里种下许多许多的玫瑰......
然而,这便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天津哥哥,你今天再讲一遍嫦娥仙子的故事给月亮听吧!”
“丫头,你都听了多少遍了,没听腻啊?”
“当然没有了,人间的童话最有意思了,而且天津哥哥你讲出来也特别......特别......”
“哏儿。”
“对!天津哥哥你讲的故事最哏儿了,你再多给月亮讲几个嘛。”
寒冷寥落的北天,一株花叶零星的桂树下,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小姑娘,正扯着一位一等星官的仙袍撒娇。
那位银袍星官虽然拥有一等星的光芒,却披发跣足,衣着简朴,比之南天同等阶位的星官差之甚远。他唯一的装饰便是戴在颈上的那一圈蔚蓝的宝石,那宝石的颜色,像极了另一位北天星官右目的瞳色。
“勾陈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他为什么每次都要在银河之畔待那么久?”
“他有重要的事。”银袍星官轻柔地对月亮言道。
“那,勾陈哥哥今天还能陪我玩吗?”粉裙子的小姑娘失落地抓着自己的麻花辫。
“如果他累了,可能会先去睡觉。”
“啊,勾陈哥哥为什么总是睡觉?”
银袍星官半蹲半跪,俯身对小姑娘言道:“天津哥哥教你用云彩捏星星,想学吗?”
“想!”月亮蹦蹦跳跳地拍着手,“等我学会了,就把用云彩捏的星星放在勾陈哥哥的床头......”
银袍星官笑笑,“那你必须答应天津哥哥一件事,我才能教你。”
月亮:“什么事啊?”
银袍星官:“以后在北天,不可以再喊他勾陈哥哥......”
月亮:“啊,那我该怎么称呼他。”
银袍星官:“北极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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