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城关,黄沙漫漫。
太阳车辇在此停置。
“君主......阳老板。”河鼓二道:“此方界广地荒,能量负场便集中在此。”
太阳负手而立,环顾四周,一身华服与这荒凉的地界格格不入。
“我能够感应到此处集中的负向能量,却不清楚是什么缘由,但比较确定的是,这里的能量负场并非源于那群妖魔邪辈......”
河鼓二不明,“妖魔鬼怪方能召唤人的邪恶之念,若不是源于妖邪之辈,此方怎会形成能量负场?”
太阳道:“何公子你只解其一,不明其二。”
“其二?”
“星垣先生,给他解释一下。”
星垣对河鼓二笑笑,“何公子,世间万物,皆循阴阳之道。阳者,能量正场,显于表;阴者,能量负场,隐于里。妖魔鬼怪召唤人的邪恶之念,是将其灵神中隐藏的阴能显于其表,而非另行附加。”
河鼓二若有所思,“我明白了,简单点说,世间万物皆有善恶两面,妖邪只是强化人的恶念,而并非将其赋予他们。”
星垣点点头,“就是这个道理。然而,有些时候,即使没有邪魔搅扰,能量负场也会突然增强,这种情况属于自然运转之道,阴能盛极必走衰,阳能隐去必显来,此为辨证之法。”
“哈哈哈,不愧是星垣先生,什么都能解释得通。”太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前走去。
“那么,星垣,”河鼓二低声问道:“此处的能量负场既是自然形成,咱们还管不管?”
“管是当然要管。”星垣道:“此方已经形成了能量负场,若不及时消解,若被邪魔利用,结果更会一发不可收拾。”
“两位,你们来看这是什么......”太阳招呼道。
星垣与河鼓二赶忙跑到太阳身边,目光落到那堆几乎被沙土埋没的腐尸上。
河鼓二皱皱眉头,“想来,此处能量场的阴盛阳隐应该是有缘由了......”
星垣俯身探查,“此处,众灵的生机太弱。草木不生,鸟兽不鸣,也许与这荒沙大漠也有些关联。”
“所以,此处不会再有什么庄户城镇,只有这些腐尸和游魂么?”河鼓二问道。
“当然不是,若无庄户城镇,哪来成堆的腐尸、成群的游魂呢?”太阳指指不远处,“你们看看,此处西区十余里便有城墙,我等去那里巡访一番。”
说罢,径直朝城墙处走去。
星垣与河鼓二随后跟上。
高耸的城墙,四处破败。大门半开半关,竟无一个守卫......唯有镌刻在城楼上的斑驳字迹,沧桑地述说着这里的境遇,当然还有它的名字——河洛城。
“怕是已经衰败许久了。”星垣叹道。
河鼓二:“这该不会是一座死城了吧......”
太阳:“咱们进去看看。”
三位天界上仙徒步走进这座寥落的城池。
主街道上罕有人迹,但是两面紧闭门户的店铺住家显然召示了这里以往的繁华。
街巷尾,有一处阁楼。看样子像是新开张不久,其上的招牌十分显眼。
“会辰客栈。”
太阳从袖中拿出参宿七的玉牌,“看来,他是比我等先到一步了。”
“该是心宿二提早给他做了安排。”河鼓二从旁言道。
“总之,咱们先进去看看吧。”星垣言罢,随着太阳与河鼓二一同步入客栈。
意料之外的是,客栈厅堂内十分热闹。
住店的,打尖的,喝酒吃肉、划拳的......
“这是......什么情况?”
太阳、星垣、河鼓二都有些发愣。
“恭迎三位客官,看样子都是从外地来的,您等是打尖还是住店?不过我们的客房暂时全满,要住店的话就得委屈一下三位挤个偏房......”
客栈老板托着算盘迎上来,正是在石门城暂别的参宿七。
“店家,这是......怎么回事?”太阳沉声询问道。
自打将参宿七派驻在人间,开起这家会辰客栈以来,此处从来都只接待受命下凡的天界星官,极少有凡客往来。
“君主大人见谅。”参宿七只得以传声之法对太阳道:“此处方圆百里也就咱们这一家客栈,打开门没有不做生意的道理。”
“那你这生意还真是难得的好了一回,”太阳同样用传声之法回道:“连朕和两位爱臣都要同挤一间偏房。”
“我本来早为三位备下上房,可谁知住店的客人越来越多,实在留不住啊。”参宿七有些委屈,“我也是按照心宿二安排好的行程,可不想他竟是参照了是天界的时间轴,这才导致我提早三个月到达这里,造成这样的麻烦。”
“朕不听解释,朕绝对不会住偏房!”即使是传声之法,太阳君主的不悦也溢于言表。
参宿七少见地擦擦额头上的冷汗,“您不喜欢偏房的话......马棚怎么样?”
“......”
太阳君主与南斗、牛宿两位星君步上楼上房间的时候,参宿七埋着头跟在后面,手里的算盘将自己的左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君主大人息怒,谢君主大人理解,理解万岁,君主大人万岁......”
太阳:“闭嘴!”
参宿七:“遵旨。”
来到偏房,但见屋子虽小,却也还算窗明几净。然而休息的床榻只有一处,桌子小得也只坐得开两人。太阳、星垣、河鼓二进到屋中,参宿七便只能站在门口。
河鼓二:“参宿七,你怎么不进来?”
参宿七:“算了吧,确实......太挤了。”
太阳冷哼一声。
星垣问道:“参宿七,我们沿途一路,但见城郊城中俱是荒凉,怎的只在这家客栈如此热闹?”
参宿七看了看他,“南斗星君,您果然不知?”
星垣一愣,“我该知道什么?”
参宿七叹口气,“三位循能量负场而来。此地荒凉,尸横郊外,想必你们来时也见过了。”
“说些新鲜的!”太阳坐在床榻上,心里仍有些埋怨。
“是是是......”参宿七连连应道,又继续讲述:“我提早三个月到此,也探得些其中的因由。这里因为气候原因,缺木少林,留不住水土,地面自然荒芜,人间百姓食不果腹。因为常年饥荒,更有官府苛税,这里的人能走得便走,走不动的只有饿死。剩下在此苟延残喘的灾民们,为了继续活着,便想了个办法......”
星垣两手紧攥袖袍,语气沉重,“什么办法?”
“......易子而食。”参宿七心中不忍,但仍从喉咙间挤出了这四个字。
拥挤的偏房内,饶是和暖明亮的太阳君主在此,气氛也陡然冷峻不少。
“太阳君主以光明滋养万物,本是为了运转人间的食链轮回。可如今,这群凡人不思自行修复食链,反而要行同类相食的逆道!”
河鼓二不忍,终将心里的愤懑说了出来。
“我等虽为天界星官,但你不能以仙家的视角去审视凡人,就如同心宿二也不该以天界的时间轴来安排参宿七的行程一样,迟早会出差错。”星垣劝慰道:“人间遭受饥荒,与自然气候的变化不无关系。然而,他们向天祈祷,天界又距离他们相去甚远。孤立无援是,他们相食同类......也不过是为了活着。人啊,对于活着的执念十分强大。我主生司命,受其祈愿,所以多少能够理解一些。”
河鼓二:“理解?理解他们同类相食?”
星垣:“当然不是!我只是理解他们不顾一切活下去的执念,而这份执念的强大,足以扭正为负,展露人类邪恶的那一面。然而此时,我们这些天神星官若不出手相助,只管高高在上地抨击他们,便只会再次让那群邪魔妖祟钻了空子......”
“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河鼓二道:“要知道,同类相食乃大逆不道,施行此道者,必将染毒而死,之后化作丧死行尸、四处啃咬生者,传播疫病无数......”
太阳抬手,开口言道:“河鼓二,朕知道你的心情,太过体恤难免恨其不争。但是星垣说得对,我等下凡就是为了帮助人间,消解能量负场,你只在此抱怨,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河鼓二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很担心他们......我知道创世者对同类相食之行立下的诅咒,尸丧于野、立行于世,不辨同异、互食而终。”
星垣见状,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担心。我的苏生之力可以疗愈他们的尸丧疫病,也能令此方重生林木,一切都会变好的,百姓们会继续安居乐业,能量负场也会随之消解......”
河鼓二转头看看他,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对不起,无论是易子而食还是同类相食,对我来说都太难接受......”
“我明白的,”星垣揽住他的肩膀,“你先冷静下思绪,我来消解此方的能量负场。”
太阳起身,亲自将河鼓二扶到床榻上坐下,随即道:“星垣,说说你的计划。”
星垣道:“我打算,先去外面召集这城中的百姓,由参宿七的客栈为他们提供充足的食物,再以苏生之力帮助他们重建林木,恢复农耕......”
太阳刚要点头,参宿七却从旁道:“南斗星君,您的办法的确很好,只可惜,有人已经抢先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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