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一......你这个北天的混帐!”
伤痕累累的天狼疾奔几步,冲上来揪起那布衣长衫的二等星,高高地扬起拳头。
勾陈一扬起下巴,“我告诉你的那个咒语就是用来召唤斥火的,你若想动手,我随时奉陪。”
“天狼星君!”心宿二用了很大的力气,从后面喝住了愤怒的战星,随即对身旁的河鼓二使了使眼色。
天狼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关,冲着那北天的道:“你好歹也算天界的星官,告诉我为什么!?”
星垣木讷地望着两位剑拔弩张的好友,他捂住自己隐痛的心口,瑶光闪烁的光芒飘忽不定。
“天狼星君。”
河鼓二将虚弱的心宿二交由猫妖和犬妖扶好,自己则迎上前来,按住战星的肩膀,“先且息怒,现在重要的是太阳君主的安危和下落......”
天狼:“太阳君主......”
“太阳很好,他被保护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勾陈一打断揪住自己衣襟的那人之言,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不过参宿七和他的兄长都已经回到了会辰客栈,看他两个吵吵闹闹的架势,暂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北天贵星,”河鼓二向勾陈一恭敬地深施一礼,随即盯紧了那双叛逆的鸳鸯眼,“今日相救之义,南天众星不胜感激,但因太阳君主下落不明,我等实难安心......”
“南天星众俱可放心。”勾陈一冲他和善地笑笑,“太阳所在之处绝对安全,我以自己的星衔担保。”
天狼闻言哂笑,“区区一个二等星,还是北天的,你的星衔敢与我方君主相提并论?”
河鼓二赶忙拍拍天狼紧绷的大臂,“天狼星君,咱们且听北天的贵星说一说,那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勾陈一歪着脑袋,“此时告诉你们,不就不是只有我自己知道了?万一你们的君主真有什么事,我就说不清了......”
河鼓二回身望了望心宿二,心宿二对他摇摇头。
僵持了好一阵,河鼓二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暗中扯了扯战星那身残破的铠甲......天狼才总算慢慢松开自己的五指。
“北天的,你知道我今日不只是为了什么斥火,也不只因为太阳君主的安危和下落,”天狼按住已被收在自己腰间鞘中的啸辰斩,转头看了看星垣,“我虽不清楚你到底做了什么事,但下次若让我逮到你的破绽,定斩不恕!”
“亿万年来,极少有星官能这样威胁我。”勾陈一无所谓地勾起唇角,“傲慢的星,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想动手,在下随时奉陪......”
“够了。”星垣忽地沉声言道,他抬起黯淡的紫眸,冷冷地盯住勾陈一那只血红色的左眼,“你少说一句会死吗?”
勾陈一愣了愣,嘴唇微微动了下,却不敢再吐露半个字。
“星垣,不用理他,我们走。”天狼拉过紫袍人的纤细手腕,想要重新将他带回南天星官们的身边。
“你们走吧......”星垣将手抽回,“我回不去了。”
天狼见状,有点意外,“事情不都解决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你的亲身经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星垣依旧是那抹浅笑,只是嘴角噙住许多苦涩,“你本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污秽的天狼战星,你的啸辰斩不该在那个时候迟疑,否则咒语就不会引燃魔瘴、召唤斥火。”
天狼辩解道:“可是我的啸辰斩从不斩朋友。”
星垣反问,“被污染的堕落者也是你的朋友?”
天狼一时语塞。
河鼓二也再无多言,只默默转身回到红衣星官的身边。
“心宿二,真的不用担心他们吗?”
“放心吧,牛宿星君。”心宿二一面调理着自身元气,一面回答道:“天狼战星虽然容易冲动,但毕竟有自己的判断力;我相信大是大非之上,他能够持稳自己的意见。至于星垣......”
“星垣,你可以不与我们一道。”天狼终于叹道:“但是我们会一直等你回来。”
“天狼星君,此地既有魔瘴出现,我等还需先回客栈再做商议。”身后,心宿二的声音传来。
天狼定定地望着星垣,后退几步,便回身奔向南天众星。
三位南天一等星官带着觉醒原力的织女与青牛、猫妖、犬妖一众,唤云乘雾,离开这间本就荒凉、如今更添死气的万古宗祠。
“仅凭一己之力便可以收止斥火。”勾陈一陈述的话语将这片寂静之地衬得愈发沉闷,“虽是在情急之下传你的控魔之法,不过你已基本掌握其中要领,尽管暂时还不太熟练。”
星垣默然不语。
“怎么不跟他们一道回去?”勾陈一问道。
“你是故意惹怒天狼的吧?”星垣回问。
勾陈一笑笑,“事出有因。”
星垣道:“那咒语无论怎样听来都是用作祛魔的。天狼的光芒愈盛,我的魔力便会愈被削弱......”
言及此处,他长叹一声,“所谓‘离骨净化’不正是如此?”
此时轮到勾陈一沉默了。
星垣继续道:“天狼虽然不精于咒术,但我却是明白的。唯有战星身上肃杀之芒加之这段离骨化咒,方能压制那股能与我的苏生之力逐渐融合的魔之能量......”
“其实当时也是一个意外,我只是想救你......”勾陈一尝试着解释。
星垣竟突然挥出一拳,将这北天的二等星官打倒在地!
“为何引我堕落?”
黯淡的紫眸蒙上一层凉薄的灰雾,星垣极力压制着自己哽咽的声音,向勾陈一低吼。
勾陈一躺卧在地,嘴角渗出的血迹,一如他左眼眸中深不见底的红色。
北天星官仍然一声不吭。
“为什么?!”星垣左手揪住二等星的麻布衣襟,右拳再次高高举起!
身上血污斑驳的紫袍,是历经过剖心刮骨一样剧痛的见证;灰紫色的眼中寒雾凝泪,却在泛红的眼眶中执拗地打着转。
曾经温文尔雅的南斗星君,此刻却如同一只理智崩溃的妖兽!
勾陈一轻轻抬起一根手指,指着闪烁不定的瑶光,“因为他要毁了你的心。”
星垣顿时像被扯断线的风筝,颓然飘忽,卸去汹汹气势。
“啊——”
昔日的风华闪耀只落得一身的血污斑驳,历经过剖心刮骨一样剧痛的星官,如今终于敛去光芒。
星垣跌坐在人间龟裂的大地上,失声痛哭!勾陈一盘膝坐在对面,安静地看着他。
荒凉的河洛城。
细冷的雨滴,淅淅沥沥地,从高空坠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星垣的哭声始终没有停止。直到他的倦意袭遍全身,再不容抵抗,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淋过雨之后,睡在这里可是会着凉呢。”
依旧是那个温柔的声音。
星垣松开被自己紧抱在前心的双膝,睁开尚有些酸涩的眼睛,环顾四周——这里虽显暗淡,却并无阴冷的感受。
暖黄的光芒让又冷又疼的心多少生出些许安慰,瑶光一下、一下地,轻轻闪烁着。
“我大概仍是在梦里吧......”星垣自言自语着——虽然身处梦境,可一切却又如此真实。
“梦?哈哈,若真是梦,那我确实睡了许久。”
来人黑金宽袍,面遮金纱,周身泛着柔和明媚的光芒。
昏黄的环境下,星垣坐在低处,抬头仰望,怎样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你是谁?这是哪儿?勾陈一呢?”
星垣愣了一阵,随即意识到,自己昏睡前守护在他身旁的同伴,此时又不见了踪影;本能的警惕提醒他,如果这不是梦,那么北天的二等星会不会也遇到了什么危险?
“你不用这么紧张。问题一个一个来问,我都会向你解释。”
“好吧,请先告诉我这是哪里,梦、幻境、亦或现世?”
曾在石门城的两仪三爻逆行阵中领教过那位大人创设的幻境,星垣更因此受到了强大魔力的侵蚀,再次置身陌生的环境中,星垣难免心存防备。
“哈哈,看来你并不会那么轻易地放松下来。那么我还是直接告诉你吧,这里是我的休憩之所,名为银河之底。”那人言道。
“银河之底?”星垣记得,第一次知道这里的存在,还是因为勾陈一。
“我这次是怎样来到这里的,我明明记得自己在人间......勾陈一呢,他怎么样了?还有,你到底是谁?”
黑金宽袍的人再次笑笑,“我不是对你说过,问题要一个一个来问么?银河之底是独立于天、魔、人三界之外的隔离空间,这里没有我的允许,可是谁都进不来的。”
“所以,我是被你邀请过来的吗?”星垣问道。
“哈哈,你可以这样认为。”黑金宽袍抬手指了指他的第七颗星,“不过我其实是被这其中的强大力量所吸引......这么强大的力量,应该不是你与生俱来的吧?”
星垣下意识地捂住心口,“你到底是谁?”
“我?睡了千年,我都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了......只记得从前,他们都唤我右枢。”
“右枢......右枢?!北极星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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