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灾之后,全村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悲凉。
这是他们世代生活的地方,如今已变得满目疮痍,千疮百孔,他们何时经历过这样的灾祸。
以前,就算日子穷苦,甚至填不饱肚子,但起码还有个安身的地方,现如今,窑洞塌的塌,毁的毁,剩下的也属于危房,住不进去人。
这一两年来,好不容易光景过得富足了一些,没想到一场天灾,让他们连家园都没了。
暂住在度假村的村民们,内心坚强一点的,还能给自己打个气,日子再难但一切都能过去。内心脆弱的,比如很多妇女,就整日哭丧着脸,一旦说起住房的事情,泪水刷刷地就掉了下来。
周治作为长青村的第一书记,及时向庆安镇党委、镇政府以及包扶单位汇报了这件事。
何立扬和康光谦一边安慰着受灾的村民,一边商量灾后重建的计划。
这些受灾群众里,包括何田田。她的几孔窑洞虽然没有坍塌,但存在着安全隐患。一向隐忍坚强的何田田,在此时也变得有些脆弱。
她站在自家窑洞前,回忆着自己前半生在这里度过的点点滴滴,自己小时候在墙角玩耍时磕破了膝盖、长大一些后母亲病亡,自己随着送葬队伍走出院子、长成大姑娘,父亲何玉山坐在炕沿上叹着气要给自己招婿、孙学军入赘时,二人随着唢呐声进入窑洞、何立扬呱呱坠地,自己疼爱地躺在旁边看着肉嘟嘟的小脸、孙学军带着何立扬离开时自己蹲在灶台边的绝望、自己一个人种树时蹲在窑洞门口吃下的粗茶淡饭、何立扬回村后,在灶台边母子相拥……
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何田田再也抑制不住情绪,蹲在硷畔上,抱着头痛哭起来。
可哭过后,她觉得生活还得继续,当初孙学军离开时不就是这样吗?只要天没塌下来,自己就能立在天地间。
她默默地擦干眼泪,加入到安抚其他村民的工作中去。
几天后,周治带着结果回到村里。
县上紧急拨付了一笔钱,用于村里的灾后重建,可这笔钱,离何立扬和康光谦的重建目标还有些差距。
并不是县上不给钱,整个金明受灾的村庄比较多,县上实在是拿不出更多的钱来补贴。
“这样吧,剩下的钱由我来补上。”何立扬说道。
康光谦皱着眉头说:“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怎么能让你来补呢?”
何立扬苦笑一声:“那总不能让村民们没地方住吧?”
周治和康光谦同时沉默下来,是啊,村民们总得有个住所,不能一直住在度假村。
“县上给我们五十万,农牧集团拿出一百七十万,我个人再拿八十万。”何立扬眼神坚定地看向二人,“这一次,咱们要把房子修的结结实实,漂漂亮亮!”
依照他和康光谦先前的商量,灾后重建不是简单的修缮,而是要吸取经验,放眼未来,规划一个新型村庄,村民们不止要住的放心,还要住的舒心。
“铁三角”很快就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灾后重建的第一件事就是启动安居工程建设,首先得让村民们有房子住。
村民们听说自己一分钱都不用出,就可以住上新房,先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轰轰烈烈地加入到建设大军中去。
沉寂多时的长青村再次热闹起来。
工地上,机器的轰鸣声中,村民们干的热火朝天,即使是汗流浃背,他们也不愿停歇下来。他们的想法简单明了,就是想尽快盖好新房,早点住进去。
“铁三角”也没有闲着,不管是苦活累活,他们都和村民们一起干。
午餐歇息时,度假村食堂送来大锅饭,大家就地而坐,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馒头,吃的津津有味。
虽然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疲态,但他们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激情与干劲。
苏晓雅抽空到工地去“探班”何立扬,看到他满脸灰尘,几道汗水痕迹清晰可见,心疼地问他:“累不累?”
何立扬一抹额头上的汗珠,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附在苏晓雅耳边,悄声说道:“本来累,你这么一关心,我就不累了。”
苏晓雅举起粉拳锤在他的胸膛,红着脸说:“油嘴滑舌!”
在大家齐心协力的苦干下,没多久,安居工程就封顶了。
封顶那天,何立扬特意嘱咐度假村餐饮部,宰杀了几只羊,他要请全村人吃顿好的。
热气腾腾冒着香气的羊肉从大盆里舀到碗里,分发给每一个村民,有人突然热泪盈眶,端着羊肉碗的手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哽咽的声音,说是“铁三角”就是他的再生父母,说着,就要跪下来。
康光谦倏地冲过去,一把拽住那人的胳膊,生气地质问道:“你干什么?”
那人怔怔地看着康光谦,眼眶中噙着泪水,蠕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咱长青村的男儿堂堂正正,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你这膝盖就这么不值钱?”康光谦说,“不要感谢我们三个,要感谢就感谢党的政策好,才能让咱们老百姓就算跌倒了还能爬起来。”
这时,何立扬也附和道:“康书记说得对,咱得感谢党感谢政府,要不然,咱们也办不了养殖场,开不了食品加工厂,就是因为党和政府的支持,咱们农牧集团才能发展起来,才能拿出钱给咱盖房。”
众人吞咽着碗里的羊肉,他们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可口的羊肉了,听到何立扬和康光谦这么说,纷纷停下来,不住地点着头。
封顶过后,何立扬从工地上抽出身,开始着手农牧集团的内部事务建设以及民俗度假村灾后建设工作。
好在一切都算顺利,经过修缮后,度假村再度开门营业,这个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九月,天气开始转凉,游客的数量较之夏季的时候,并不算多,但也可勉强盈利。
金秋九月,本该是荞麦花盛开的季节,可因为雨灾,荞麦苗根本无法正常生长,更别说开花了。
小米虽然长得老高,可穗里的却没有一颗饱满的小米。
何立扬站在田埂边,深深叹口气。
他不知道该如向村民们交待,他们可是指望着秋收后,靠着农田有一笔客观的收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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