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盗春秋

    
    吴河道虽然仅仅是个道区，但仍然包含着几个凡人组成的弹丸小国，与其说是小国，不如说是小镇。
    赵跖面前的这座低矮的城门楼，就是吴河道某小国治下的一处小县城的门面。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街头上行人不断，有挑着担子赶路的、有拉着驴车送货的，更多的是在街上叫卖的小贩。
    古道村坊，傍溪酒店。
    杨柳阴森门外，荷华旖旎池中。
    穿过一处街道，两边是破旧的院墙，街道两旁酒楼门店林立，还有几处低矮破落的小屋，蒸腾的热气从里面冒出来，应该是做什么小吃的摊位……
    主街道上则繁华了许多，满眼都是绿瓦红墙，飞檐突出，那挂的高高的巨大招牌，仿佛是招揽贵客的双手，又像是驱赶贫苦百姓的铁拳。
    人头攒动、热闹喧哗。
    人满为患，呼喊声此起彼伏，熙熙攘攘的人们都奔忙着各自艰难的生活。
    像赵跖和夏之茗一般衣着华贵的人也有，大多被街上热情的老板娘和伙计招呼进了店铺。
    “我们要干什么？”
    夏之茗早就饿了，忍不住问道。
    赵跖笑道:“要不，先吃一顿霸王餐？”
    吃霸王餐？
    听起来还不错，夏之茗眼前一亮，低声问道:“吃哪一家？”
    赵跖大手一挥:“当然是吃最贵的！醉仙楼！”
    醉仙楼的主人外号“马屠夫”，并非是杀马的屠夫，而且他本身姓马。马文浩是这小关城的一霸，平日里鱼肉百姓惯了，整条主街都是他的产业，租出去的店铺价格奇高，而且还强买强卖。
    而且整条街，只允许它醉仙楼一家卖酒，从前有人在这里贩卖私酒，被醉仙楼的“马屠夫”半夜里派人砍了。这让城里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只能在私底下抱怨几句，被灵识外放的赵跖给听了去，所以这厮就拍板，去醉仙楼搞一搞事情。
    两人才刚走到醉仙楼门前，一个矮胖伙计就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两位爷！您这边请，看您二位面生，一定是头一次来我们这小关城吧？我们这醉仙楼可是小关城一等一的酒楼，不必那汶阳城的酒楼差……”
    赵跖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也不理那伙计，自顾自地迈着大步进了醉仙楼，找了个最大的八仙桌大喇喇的坐了下去。
    那伙计也不以为意，一看赵跖二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凡人，那伙计虽然只是未入修行的凡人，但眼力却不差。那一身洁白无瑕的冰蚕宝衣，在他眼里至少能值上千两银子，这可是贵客，不能怠慢了。
    伙计一边招呼夏之茗坐下，一边谄媚道:“二位客官，不知道您想来点什么？”
    赵跖翘着二郎腿，半个身子倚在靠背上，神态悠闲地说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那伙计一下子来了兴致，如数家珍道:“客官您请听，我们这醉仙楼的招牌菜可不少，有猴头蘑扒鱼翅、 滑熘鸭脯、 素炒鳝丝、 腰果鹿丁、 扒鱼肚卷……不知道您喜欢哪几种？”
    赵跖撇了撇嘴，冷笑道:“不怎么样嘛，你们这醉仙楼，有妖兽肉吗？”
    那伙计一惊，很快就神秘兮兮道:“这位客官可真是有品味。实不相瞒，咱们这酒楼别的不说，就饭菜而言绝不会缺，就是那天上的仙师来了，也有那千年妖兽的酒肉招待……”
    赵跖嗤笑道:“哼！千年妖兽？那可是化形大妖，你这破店能有？”
    那伙计尴尬道:“这个、这个，百年的也是有的……”
    “那好。”
    赵跖换了个姿势，大大咧咧道:“来两桌妖兽肉，要把我面前这八仙桌摆满！”
    那伙计吃了一惊，迟疑道:“客、客官，您真的要两桌妖兽肉？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赵跖一拍桌子，“嘭”得一声响，惊得旁边的食客吓了一跳。
    “怎么？你当大爷我付不起钱吗！”
    那伙计忙道不敢，看着赵跖手腕上金闪闪的储物镯，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位是仙师，忙招呼后堂去做饭了。
    “等等！”
    刚要往回走，伙计就被赵跖给叫住了。
    “客官还想来点什么？”
    那伙计点头哈腰，生怕得罪了高高在上的仙师。
    赵跖咧着嘴笑道:“我点完了，可我身边这位兄弟还没点呢。”
    “是！是！不知这位客官想吃什么？”
    那伙计冷汗涔涔，暗骂自己粗心，旁边这位明显看起来更不好惹，自己可别出了岔子。
    夏之茗现在可不是一副楚楚动人的小后生模样，在进城之前就用易容符把自己化得凶神恶煞，一脸络腮胡子，额头上还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配上一身儒生白袍，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夏之茗微微一笑，说道:“就马马虎虎的几个菜吧，你可记好了——”
    “我要茶台茗叙，古乐伴奏，敬献白玉奶茶到奉点心 ，茶食刀切， 杏仁佛手， 香酥果、 合意饼。还有攒盒一品 ，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 。再来个菜前七品，分别是喜鹊登梅，蝴蝶暇卷， 姜汁鱼片， 五香仔鸽 ……”
    一串串菜名像是倒豆子一样从夏之茗口中说出，那伙计听得大汗淋漓，饶是他做了十几年伙计，也记不下这故意刁难的菜谱……
    看着伙计冷汗涔涔的模样，赵跖笑道:“记下了吗？”
    那伙计忙赔罪道:“两位客官见多识广，小人实在是、实在是记不下这么多菜名了……”
    “废物！”
    赵跖不客气的骂了一句，吓得伙计浑身一哆嗦。
    “这样，你把你们醉仙楼所有的菜品每样都来一份吧。”
    “是！是！”
    那伙计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招呼后厨准备去了。
    醉仙楼一共五层，赵跖占据了一楼中央的位置，因为这个“大客户”，整个醉仙楼的后厨都忙活了起来，一盘又一盘的菜品摆满了整个大厅，看得旁边的食客目瞪口呆。
    过了半个时辰，等摆满了十张八仙桌后，还有伙计源源不断的往外端菜，引得楼上楼下的客人纷纷侧目。
    “这是喂猪么？”
    有人忍不住出声道。
    “你说什么？”
    赵跖一拍桌子，“蹭”得一声拔出玄石刀，吓得楼上的食客连忙缩回了脑袋。
    赵跖眼尖，纵身一跃，一把将那说闲话的食客从楼上扯了下来，拿着刀抵在他脖子上道:“你再说一遍？”
    那食客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求饶，赵跖抓着他的脖颈，按在堆满菜品的八仙桌上怒喝道:“给我吃！今个儿你吃不完这一桌子菜，我就把你剁了再做一桌！”
    “看什么看！”
    赵跖拿着刀转了一圈，吓得旁边看热闹的食客埋下了头。
    那多嘴的食客吓得一边哭一边往嘴里塞东西，整个醉仙楼鸦雀无声，只剩下他抓着事物往嘴里塞的“呜呜”声。
    “这……这……”
    一旁的账房先生和跑堂的都惊呆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处理，这还是第一次见有在醉仙楼闹事的。
    不过赵跖很快就收起刀坐会了原位，看起来不像是故意惹事的模样，这才让店里的众人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整个醉仙楼的菜都端了上来，那伙计战战兢兢地立在两人身旁，生怕再惹得这两位爷发火。
    赵跖见状，心中偷乐，当恶霸的感觉真是爽啊。
    二人确实是饿了，夹了两口肉塞进嘴里，垫了垫，赵跖就围着十几张八仙桌夹菜，时不时地点评一下味道，那伙计还点头哈腰的招呼人记下。
    才尝了一半，赵跖和夏之茗就感觉饱了，夏之茗冲他眨了眨眼，示意可以闹事了，但赵跖却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取出灵兽袋，只听见“嗷呜”一声，一只通体灰白，宽鼻短吻的小狼狗跳了出来。
    夏之茗也是一愣，在两人的“霸王餐”计划里可没这一步啊。
    只见赵跖吹了一声口哨，那小狼狗先是用鼻子嗅了两下，很快就扑上了八仙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这……这……”
    那伙计哪见过这种事，虽说聚仙楼也曾来过天上的仙师，但像这种直接放出灵兽来吃饭的还是头一回。
    小狼狗的胃口可大多了，别看它个头小，但胃口却不小，平时能轻松吃下上百斤的东西，但是肚子却平平的，赵跖也不知道那些食物到了哪里。
    这才不到一刻钟，大厅里的几百盘食物就让小狼狗给“糟蹋”了个遍。
    那伙计瞠目结舌得看着，怪不得要点这么多菜，原来是真的能吃完啊。
    夏之茗也看得一阵惊讶，她也是头一次见赵跖放出小狼狗，殊不知赵跖也是刚刚想起这个老伙计，在灵兽袋呆了好几天，肯定也饿了……
    吃完之后，小家伙晃了晃脑袋，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被赵跖招呼进了灵兽袋。
    赵跖笑道:“怎么样？我这灵兽不错吧？”
    那伙计呆呆点头道:“仙师的灵兽，当真是那个……神俊！”
    赵跖差点没笑出声来，还神俊呢，看来这伙计被自己给吓傻了。
    正思索着怎么找点麻烦，赵跖一撇眼，只见醉仙楼正门进来了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妇女。
    几个跑堂的见了，忙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窸窸窣窣的说了一些话，还时不时地朝自己这边看。
    看来这女人应该是这醉仙楼的老板娘了……
    赵跖心中一动，计上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