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州人祸不断,圣境乱作一团,大猎师苍无,近日尤为感觉人手吃紧,割取死者魂元,送往圣境千劫塔,让每一个魂元得到轮回。
各城邦烽火连连,先是尊碑城边地唤鱼池,与烟城的战事一触即发,再是西界之内,外来者清洗行动,血海深流,那些动辄上万埋葬的尸骨,遭受虫蚁啃食,或是在泥地里腐烂。水母状的魂元,在半月之内,没有装进圣皿石之中,就会彻底消失。
沐丰城中,禁卫军诛杀外来者,生灵一片涂炭,惨事不止。猎师们往返于尊碑城与西界两个城邦之间,需要割取的魂元不计其数,人手有限,一般几个猎师负责一场战争后的采取任务,当然还有自然死亡的魂元,以猎师现在的队伍,疲于应对。有的猎师已经数月未休,承受着巨大的身心压力。
十余猎师站在一片辽阔的土地上,猎师所见的世界大有不同,除了密密麻麻的魂元,水母般的触须,如在海浪里摇曳,甚是梦幻。
圣境不得干涉澜州规则,猎师不得破坏尘世之事,他们负责采回魂元,交回圣境,完成使命。
苍无管理着猎师队伍,拥有绝对的调配权,称号大猎师。
唤鱼池战事还未结束,西界又出乱子,他接到命令,立刻赶往红色石林,他到达时,散布于西界各处的猎师感应到他的存在,闻讯集结在一处绝高的山崖。
猎师们清一色黑袍,宽大的衣帽,整个人罩在黑暗之中,看不出喜怒哀乐,手握盛放魂元的器具—圣皿石,整齐的围成一圈,劲风吹拂衣摆,静听调遣。
苍无辞色肃穆,青丝飘逸,身一袭白衫,眉峰如厚重的一笔,唇形单薄,双目有神,仙气飘飘,给人侠之大者的形象。
他扫视了一圈猎师队伍,还未开口说话,一位身材瘦削的猎师抱怨:“大猎师,澜州如此作孽,我们纵然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为了轮回的秩序,必须坚守,你们既选择了猎师的荣耀,便要承受等同的压力。”苍无从石尖上跳落,将手落在每位猎师的肩上,鼓励的看着他们。
“他们如此嗜杀,难道圣境没办法出手干预吗?”另一位猎师可能入行不久,大为疑惑,以他们的巅峰状态,降下圣境之怒,让世间人长长记性。
“圣境掌管魂元轮回,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切忌扰乱尘事,至于他们的命运,任由他们造化。”大猎师耐心的解惑答疑。
如今,魂元采取成了眼前一大难事,十三年的的通缉令,七魂盗取牧羽魂元的事,暂时搁浅下来。
大猎师甚至不知道,现在所踩的位置,就是七魂隐匿的地盘,他此行的目的,督促猎师尽早完成任务,转入唤鱼池的战场,那里的事态已达白热化。
“打扫完战场,两日后唤鱼池见。”大猎师迎风而立,回身颁令。
猎师们虽然疲惫,仍异口同声道:“为了猎师的荣耀。”
猎师们拜别苍无,十余黑袍各化为墨染,从这方怪石上消失,进入自己的领地,动作迅速的采取魂元。
大猎师眺望石林,立在暖风里,劲风紧一阵慢一阵的掀起他的白衫,如海藻翻涌。他喜欢澜州,也喜欢肩上的责任。
阳光普照,给绵延的石林立体的层次,每次来都给他不一样的震撼,澜州是个不错的地方,与圣境之美各有千秋。
“澜州起风了,不知道何时会吹到圣境?”大猎师自言自语道,虽然身在圣境,时代的洪流中,他也不过一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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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丰城的街道,空旷而凌乱,自禁卫军执行清洗任务后,硝烟在城中蔓延,百姓闭门不出。
了下押解十几名外来者,准备送往青迈,那里开垦了几十倾的土地,种上小麦和棉花,奴隶由士兵看守,不舍昼夜的劳作,待到丰收时,一应物资供应到沐丰城。
外来者以铁链栓着,面色麻木的跟着前行,了下漫不经心的骑在马上,远远看见一位瑾妃殿的丫鬟,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脑中一闪,忽然想到了碧姝,由而联想到刺杀之事,盘根错节的疑问渐渐脉络清晰起来。
如果瑾妃殿潜藏了刺客,那么必不是长久之事,她会想方设法将刺客转移到安全地,最大的可能便是城外的小院,此时,出其不意突袭,必能有所获。
此念起,他不觉为自己的谋略沾沾自喜,在沐丰城的街道大笑起来。他当即命令禁卫军兵分两路,一队继续押送外来者,一队由他亲率,向碧姝的住所进发。
延伸的小路,坚硬发白的泥地,路的两旁长满乱草,光影从低矮的灌木间隙投下,斑驳微晃,一只褐色蟋蟀蹬动有力的大腿,钻进乱草深处,轻鸣了两声。
禁卫军行过,带起一阵风,乱草摇曳。远远的,了下看见一座木楼掩映在竹林之间,精巧别致,院前的篱笆,围着一片菜地,各类小菜应有尽有,翠色欲滴,长势喜人。
外围栅栏关着,木楼房门紧闭,小院格外安静,横呈的青色竹竿,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物,空气里混合着阳光和皂香的味道。
了下悄悄推开了栅栏,一群灰色麻雀从门前惊飞,扑腾翅膀,禁卫军夺门而入,房间里传来物体落地,哐当声不止,禁卫军不放过任一角落,将摆设掀得乱七八糟,不少物件遭到损毁。
两层木楼,各个房间,被搜了个底朝天,并无人影,了下立在院中,思前想后,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禁卫军回报完消息,失望如一座大山压下,他带着队伍扫兴而归,也许是他想多了。
正欲离开时,听到一阵笑语,抬眼间,碧姝端着一篮青红色新鲜水果走在小道上,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跟在后面,有说有笑。
了下嘴角扬起笑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环手站在路的中央,等待着意外的收获。
碧姝表情僵硬,动作愣住,愤怒道:“谁允许你私闯民宅的,还把家里抄得面目全非,之上不在,你如此欺负我,非君子所为。”
“不走一遭,怎么知道你这里窝藏了刺客,碧姝,你好大的胆子,她可是刺杀王的凶犯。”了下右手前招,禁卫军拔剑,纷纷而动,剑锋所指,正是楚归鸳。
“谁是凶犯?”碧姝拦住禁卫军,理直气壮的问道。
“少在这里跟我装糊涂,你身后的女人怎么回事?”了下盯着眼中的陌生女人。
“她是我表姐,专程过来探亲的。”碧姝随口胡编,反正谁都不认识,只要能瞒混过关,说什么并不重要。
“是不是你表姐,一问便知,拿下。”了下命令道,一副事在必行的样子。
风雪依动了,小小的身体依挡在前面,毫无畏惧:“坏人,不准抓归鸳姐姐。”
“没招了,只会拿一个孩子博取同情吗?”了下一把推开风雪依,动作粗暴。
“了下,你真不是东西。之上与你师承同门,虽说选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同窗岁月总是抹不掉的,你的种种行迹,完全没有念及师兄弟之情,不仅抄了我的家,还如此大动干戈。”碧姝上去就是一巴掌,声音响亮,在场的禁卫军惊住了,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拿下。”了下并不气急,盯着她漠然道。
“我可是瑾妃的贴身侍女,你们抓了她,就是和瑾妃过不去,和金汤将军过不去。”碧姝极力阻止,寸步不让。
“你们是耳聋了吗?”禁卫军无动于衷,了下大声吼道,这个年轻的将领正处于气头上。
禁卫军这才抄着剑,寒光咋现,包围过去,曾经金戈铁马的战士,持铜剑,弓开步,严阵以待。
楚归鸳知道,形势于她不利,解决掉这些禁卫军绰绰有余,但了下的炼力,她是见识过的,最好办法,就是避其锋芒。
“碧姝姑娘,你带风雪依离开。”她不想杀伐的一面暴露在孩子眼中,让她过早接触血腥,心中留下阴影。
禁卫军步步紧逼,目光如虎,顷刻间,就会扑上去。楚归鸳松开风雪依的手,斜身向东而去,脚尖落在树梢,那片灌木轻晃了一下,人影无踪,只剩一片阳光。
了下御风追击,手挽铜剑,逆光下,盔甲闪耀金色,黑发好似燃烧了一般,湛蓝天空,如一道流星划过,禁卫军嗖嗖破空,紧随其后,如荒狼捕食。
风雪依望着天空,在小道追赶,不料踉跄倒地,这一下,所有不好的情绪迸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伤心得像丢失了心爱的玩具。她的手掌在坚硬的泥地上摩擦出痕迹,裤腿上的泥迹胡乱涂抹,碧姝追跑过去,挽着她,安抚情绪。
“风雪依,别添乱,她会没事的。”安慰的话有些苍白,却不得不说。
小小的她,汪汪的泪眼,可怜巴巴望着空无的前方,楚归鸳是他乡唯一的安全感,她怕失去,却只能像待哺的幼鸟,等待母雀捕食归来。
楚归鸳经过一夜休息,加之楚越尘的药草辅助,伤势有所好转,如果越圣境强者河清魁真正出手,她可能已死在云上殿。
了下穷追不舍,她轻盈的飞跃在灌木林上,双手作奔跑势,脚踏碎叶,偶尔回头望一下与了下的距离。
前方有一汪湖泊,中间是浓稠的湛蓝色,湖泊边缘较浅,浅白色尘沙包围,半圈高矮参差的胡杨,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泛着白,阔叶哗哗。
楚归鸳右手半握,反转之间,湖面伸出四五条水藤,缠住了禁卫军,呼救挣扎,了下将铜剑扔出,如风疾扑,急刺过去,她一个腾空倒挂,右手斜挥,被水藤困住的禁卫军如抛出的石子,一声呼啸,坠进林地,压断了一片脆弱的树枝。
了下食指、中指并用,隔空绕了一圈,铜剑仿佛听到召唤,凌空一斩,萧然飞回,他牢牢接住,两棵胡杨拦腰而折,压倒一片灌木。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束手就擒,我还能留你个全尸。”了下劝降,手挽铜剑,悬停在半空里。
“我这一生,从未打算好好活着,有一瞬的轰轰烈烈,也算对得起心中的信念。”楚归鸳脚踩水藤尖,一步向东,一脚向南,阳光耀出无数璀璨光点,她若置身星海。
六七条人影纵身入局,脚刚踩上去,藤蔓迅速生长,将他们紧紧缠住,迅速拖进湖泊,蓝色湖泊溅起大片白色水花。
了下无心担忧战友,一步踏进水藤丛中,攻势凛然,十几条水藤向他攀缠过去,他眼疾手快,铜剑纵砍,藤断,水花飞溅,淋湿了盔甲。
剑横,他一脚踹出,穿断了十几条水藤,朝着楚归鸳心脏刺去,她仰面,什么也不做,朝着湖泊坠去,霎时,水藤涌了上去,交织攀延,合围成一座藤笼,将他困于其中。
了下眼睁睁看着她离去,她得胜的笑了,靠近水面的时候,蜻蜓点了一下,折出一道弧线,逃向大漠,如一道飞叶,渐渐隐没。
化炼上境面前,她一个炼魂初期的尘埃人,伤势未愈,在他手中过不了两招,伺机逃走,是最明智的想法。
了下抛出铜剑,四面攻击,银色水藤断成万截,藤散,水如幕,泼了他满身,湖面溅起水花,万倾蓝色开出大朵白花。
四面归于平静,剑回手,观望四周,楚归鸳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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