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幼夏一愣,蹙着秀眉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让他别那么卖命工作,并不是想让盛景廷陪她。
盛景廷轻笑:“游萝说雍景园的桃花开了,景色极美。说来,我还没去看过,盛太太,赏个脸,陪我一起?”
男人附在她的耳畔,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廓里:“医生也交代了,我要多走走,保持心情愉悦。盛太太若是拒绝我,我会很伤心。”
“……”不怕女人难缠,就怕冰山男人会会撒娇。
姜幼夏仿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却也没法拒绝他略显委屈,宛若哈巴狗一样的眼神。
盛景廷把秦或喊进来吩咐了几句,就带着姜幼夏去雍景园赏花。
春夏的季节,万物回春,景城里的风景少有的美丽,不是秋冬时候的光秃秃。
他们就像是普通夫妻一样游玩,只不过双高颜值的组合,又因那些绯闻时常引起网络热议,认的他们的人不少,时不时引来的瞩目,姜幼夏不太习惯。
不过雍景园里的风景确实极美,清凉的风袭来,仿佛吹散了心中的阴霾。
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从未那么平静随意在一起出游过,仅有他们两人,没有旁的电灯泡。
从雍景园出来,途经二中的时候,盛景廷让兼职司机的游萝开进了二中。
姜幼夏不解:“你来这干什么?”
二中是他们的母校,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
“年纪大了,追忆青春?”俊美的男人唇边噙着笑意,少了分阴鸷,多了分随和慵懒,不像是平日里冷冰冰的,让人不敢亲近。
“你毕业后,我们都没回来过,不想回来看看么?”
“没有。”姜幼夏摇头:“只是有点意外,你这样的人,也会想故地重游。”
盛景廷挑眉:“我什么样的人?”
姜幼夏悠悠散着步,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有遗憾,不如意,才会想缅怀过去。这两者,都跟你没关系。”
“盛太太看走远了,我有遗憾。”
“遗憾,年少时,不曾跟你谈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如今倒是连缅怀逝去青春,都得被盛太太质疑。”
姜幼夏脸蛋一红,弄得她跟个杠精似的。
可嘴上不想示弱,她尖酸刻薄道:“用不着遗憾,你那时候也不会看上我。”
说话间,车已经在校园里停下。
还是上课的节点,这会校园的林木小道,操场都鲜少看到有身影,只偶尔校工跟老师走过。
盛景廷这小心眼的男人,在夫妻间的相处里,倒是显得很大度,也没计较姜幼夏对自己的挖苦,跟个愣头青一样,牵着她的手压操场。
姜幼夏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颇有些心不在焉。
私心里,她其实不想回一中里的。这里承载了她太多,年少时的青春萌动,少女的暗恋,最美好的友情,悉数都能在这找到记忆身影。
她又不禁在想,倘若那时,她跟盛景廷表白,他会喜欢接受她吗?
这个念头一出,姜幼夏又想,倘若那时,乔敏惜不是太自信,故作矜傲,盛景廷会喜欢明媚张扬的乔敏惜吗?
跟她的孤僻安静不同,乔敏惜像是盛开热火的玫瑰,张扬热烈。因为两人经常走在一起,那时候一中的同学经常把她们比作二中的双姝校花。
一个是清纯淡雅的白玫瑰,一个是热情奔放的红玫瑰。
说来也好笑,追捧她跟乔敏惜的学生都不少,甚至还经常为她们哪个更漂亮给吵起来。
可那时候她们感情是真的好,友情是真的深,即便被拿来攀比比较,也从未影响过感情。
唯独都栽在了盛景廷的身上。
“在想什么?”
“我在想,高中的时候,我跟敏惜同时跟你表白,你会喜欢谁。”
“……”盛景廷闻言一愣,姜幼夏抬眸:“只是假设而已,你不用回答我这个问题。”
时过境迁,答案没有意义。
操场里,晴天高照,风和日丽,盛景廷看着跟前的小太太,姜幼夏不自在的想别开脸,盛景廷长臂搂着她的腰,俯身吻上她的唇,气息掠过她耳畔时候,轻轻开口:“是你。”
姜幼夏怔了怔,盛景廷道:“我可能,很早之前就心动了。”被她琉璃般的眼眸注视着,盛景廷不紧不慢道:“乔敏惜不差,不过确实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相比于她,我更喜欢爱哭的盛太太。”
“……”姜幼夏耳根子红透了,捕捉到男人眼里的邪佞玩味,又隐怒道:“因为我好欺负?”
盛景廷没答,似扬非扬的唇角邪魅极了。
许是男人天生的劣根,亦或者上位者的通性。被追捧顺应习惯了,多少都有些无聊和坏。
不是喜欢征服桀骜不训的烈马,就喜欢娇软可欺又烈的小软包。
操场里的夫妻俩在追忆青春,游萝则百无聊赖叼在狗尾巴草,拦着听闻盛景廷光临学校,特意过来打招呼的校长or主任老师几人。
好不让他们去打扰。
……
手术的前一周,盛景廷就再次住院做治疗,等待手术安排。
不过却在住院的前几天,姜幼夏从沈玉珠口中得知,怀孕七个月的陆婉柔流产了。起因是订婚前夕,目睹陆芷然跟容少宸暧昧不清,气不过上前推搡之间,从楼梯里滚落。
送到医院的时候,失血过多,性命垂危。
陆夫人当下立断,要保住长女,六七个月已经成型的孩子,被脐带缠绕,活活憋死。
是一双男婴,眉眼间很像容少宸。
陆婉柔流产,原定的订婚宴,也不得不暂时取消。
同为母亲,姜幼夏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还是感到了一丝震撼。不过她没有去看陆婉柔,两人的关系,见面只是尴尬,更何况,她恨陆婉柔,她同样恨自己。
彼时见面,只是给双方都添堵而已。
姜幼夏不去,沈玉珠倒是去的频繁,安慰受伤的陆婉柔。
关系稍缓的容、陆两家关系也在这个时间点变得尴尬。
相比于陆婉柔跟容少宸的事,姜幼夏彼时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盛景廷身上。
即便医术已经愈发成熟,但盛景廷本就不好,很差。
这场手术的成功率不过百分之五十,很危险。
这也是早前,盛景廷一直没做手术的原因。
做手术的前一天,盛景廷背着姜幼夏,让秦或安排了律师,立下遗嘱,做最后的安排。
显然,他对做手术,并不抱有多大的希望,甚至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短暂的温存,足以让他能够安心离开。
姜幼夏不知道这一点,秦或跟游萝心情都很复杂,但盛景廷特意叮嘱过,他们也不敢擅自跟姜幼夏说,引起不必要的弊端。
晚上,姜幼夏没走,在医院里陪着她。
LCU的病房很大,一米八的床,足以睡下两人。
盛景廷搂着小太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不由自主的放在她平坦的小腹里轻抚着,姜幼夏被他弄得有些痒,皱眉:“你干嘛呢?”
握住他的手,不让他乱摸。
盛景廷墨眉轻蹙,磁性的口吻噙着不满:“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怀上?”
姜幼夏脸蛋一热,瞪了他一眼:“这是能怀就怀的吗?医生说了,你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好,也影响生宝宝的,最好就不要怀。”
盛景廷墨眉轻蹙,显然有些不太高兴。
姜幼夏靠着他的肩膀,轻声说:“生宝宝的事,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
生二胎,姜幼夏不排斥也不期待。
有盛果跟盛宸晞姐弟俩,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不知道盛景廷为什么这么执着于生二胎,但他想要,姜幼夏也不是不肯答应。
只是尚且还年轻,相比于生孩子,她更想完成她自己的学业。
而不是整天呆在家里胡思乱想,忙于家庭琐碎跟孩子。
盛景廷闭了闭眼睛,大手轻抚着她的秀发,长夜漫漫,姜幼夏习惯早睡,靠在男人的怀里,很快就睡了过去,也没注意身侧男人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盛景廷轻抚着她的脸蛋,在她额头轻烙印了一吻:“晚安,太太。”
……
姜幼夏一觉睡得很沉,也很不安,半夜醒来一次,看到身侧的男人时,心里才感到一分踏实,抱着他也更紧了一分,不由自主的依恋,仍是感到几分惶恐。
后半夜,不怎么睡得着,她做了很多梦。
关于年少时的青春,关于乔敏惜也关于陆婉柔,还有盛景廷。
光怪陆离的梦境,浮浮沉沉,像是清醒又像是深陷在梦中,牢牢地将她拽着,无法挣脱。
直至第二天醒来时,姜幼夏出了一身的汗。
身旁,盛景廷正用关心的目光注视着她:“做噩梦了?”
还是寒凉的春季,出了一身的热汗,着实奇怪。
“没事。”姜幼夏摇摇头:“只是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男人注视着她的凤眸深邃,轻启的薄唇尚未开口,病房紧闭的门扉在这个时候被打开,沈玉珠领着孙子孙女提着早餐过来。
“爹地,妈咪早安。”果果甜甜唤了声,盛宸晞也跟着唤了声父亲妈妈。
盛景廷颔首,摸摸凑过来的女孩小脑袋。
“你今天做手术,先吃点早饭。”
盛景廷已经洗漱,姜幼夏还没,让他们先说话,姜幼夏就进浴室里刷牙洗脸。
一会手术,不好吃太多,也不能不吃,沈玉珠就给他盛了碗粥,盯着盛景廷吃完,一双儿女来之前已经吃过了,就在旁边陪着。
沈玉珠将昨天去求的平安福给盛景廷:“一会做手术的时候,你拿着,开过光,很灵的。”
“……”盛景廷轻蹙墨眉,似乎无奈。
沈玉珠知道他的心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是给妈一个心理安慰。”
不想影响到盛景廷的心情,沈玉珠也不多说什么。
做手术,还是危险系数不低的,宛若鬼门关里走一遭,沈玉珠如何都不能不担心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只能祈求顺利。
盛景廷将平安福手下,伟岸的身躯穿着病服,有种羸弱的美感,棱角分明的俊脸神情淡漠,宛若漫画中勾勒出的病弱贵公子。
“不管成功与否,请妈你记住,姜幼夏是我太太,你的儿媳。”简言意骇的话,意味深长。
是怕沈玉珠会找姜幼夏的麻烦。
沈玉珠张了张口,心里倍感委屈,正欲图说什么时,洗漱完的姜幼夏从浴室里出来,她暂时把话吞咽回去,说道:“行了,我还能拿她怎么样。”
说话间,沈玉珠抬眸对姜幼夏道:“先吃点早饭吧。”
姜幼夏觉得他们母子两的氛围不太对劲,倒也没多问,只是颔首用起了早饭。
中午,盛景廷手术,他们则在外面等候。
两小的也在,果果不太懂,盛宸晞小脸却愈发凝固。
“妈咪,不担心哦,爹地说他只是进去一会的,很快就可以出来的。”盛果常年在医院里待着,与汤药为伍,虽然不太理解心脏病的严重性,也知道进去肯定不舒服的。
软软的安慰,让姜幼夏寻求到了几分温暖,摸摸他们的脑袋。
盛宸晞性子随了盛景廷,寡言沉默,没有果果的贴心安慰,只默默地陪在一侧。
手术要几个小时,姜幼夏在这待着无所谓,怕两小的累着,让沈玉珠带他们回去。
沈玉珠心里担心盛景廷,不肯走,姜幼夏只好打电话让游萝过来,送两小的回盛公馆里。
霎时间,走廊里,就剩下姜幼夏跟沈玉珠。
沈玉珠面容凝肃,很是不安。
“你别太担心,景廷会没事的。”这段时间里,姜幼夏头一次主动跟沈玉珠说话,安慰她。
沈玉珠顿了顿,想起刚才盛景廷的嘱咐,她眼眶泛红。
“里面躺着的是我儿子,我怎么不担心。”
沈玉珠鼻子发酸,一把年纪了,也不想落泪,抬眸看看天花板:“景廷要是好了,你以后也就憋气他了。他都这样了,还生怕手术失败,我会欺负你孤儿寡母。”
“景廷跟你说什么了?”
沈玉珠自嘲冷笑:“除了让我别为难你,还能说什么。”
姜幼夏粉唇轻抿,没吭声。
沈玉珠道:“柔儿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姜幼夏没否认,沈玉珠道:“那两孩子,我也看了,倒是标致可爱。可惜了,再有几个月就能生出来……许是报应吧,做了不好的事,总该折寿的。”
她抬起的眼睛看向姜幼夏,缓声道:“如今我也认了柔儿当干女儿,她也不会再跟你争,跟你抢。她的孩子没了,你也别跟她计较了,从前的事,就过去吧。”
姜幼夏不答反问:“我能过去,她能么。”
她恨陆婉柔的不依不饶不折手段,陆婉柔难道就不恨她么?
沈玉珠喉头一紧,说:“柔儿跟景廷青梅竹马,婚约是从小定的,若不是你有孕,她就是景廷的妻子。她从小就想着当景廷的妻子,你一来,就把她寄走了。柔儿本性不坏,只是钻了牛角尖。这事我也有责任,我要是拦着,她也不至于如此……人活在世,我也看明白了。过去的事说什么都没用,且看以后吧。”
唉声叹气的模样,表情很凝肃失落,像是丢了魂。
盛景廷还在手术室里,姜幼夏到底没有给她添堵,只安静的坐在那,静等消息。
长达几个小时的手术,姜幼夏等的心力交瘁,情绪也愈发的发沉和不安,紧紧揪在一起的心脏沉重。
盛景廷,你说过要跟我谈场恋爱的,你不能食言。
一定要顺利啊。
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中午,周姐送饭过来,让姜幼夏跟沈玉珠吃点,两人都没胃口,先搁着没吃。
手术进行到第三小时,盛景廷突然大出血,要输血,突发情况,血库里的血液不够,正巧姜幼夏是o血型,主动让抽了1000cc的血,才勉强足够。
输完血,姜幼夏脸色惨白的厉害,打了葡萄糖,护士让她先去病房里休息会,姜幼夏也不肯,坚持等盛景廷做完手术。
沈玉珠有点于心不忍,让周姐拿吃的过来,让她吃点补充体力,可别撑不住昏过去。
手术一直进行了五个小时,医生护士从里面出来宣告,盛景廷手术顺利完成,姜幼夏才松了口气。
一直紧绷的神经稍以松懈,没了支撑着的毅力,姜幼夏昏了过去。
沈玉珠吓了一跳,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只是失血过多,休息会就能醒来,沈玉珠才松口气。
盛景廷手术才刚结束,可不能姜幼夏又出事了。
……
与此同时,医生办公室——
刚给盛景廷做完手术的医生进来,就看到里面坐着的俊雅男人。
医生没有太多的惊讶,只唤了声:“乔总。”
那男人西装革履,交叠着长腿正低头抽着烟,缓缓吐字:“如何?”
“手术顺利完成,用的是你妹妹的心脏。”
乔修珏松了口气,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他,是两人约定好的条件。
乔修珏道:“此事保密。”
医生点头,很有职业操守道:“乔总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末了,又提醒:“刚刚盛太太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在1032病房。”
担心的神色一闪而过,乔修珏起身出了办公室,快步赶往1032病房。沈玉珠刚去看盛景廷,此时病房里安静,仅有病床里昏迷不醒的姜幼夏。
年轻女人娇美的小脸苍白毫无血色,清瘦憔悴,极为惹人心疼。乔修珏走到病床前里坐下,看着昏迷不醒的姜幼夏,将她脸颊的发丝撩至耳后,心疼的看着她。
“景廷……”熟睡的人儿喃喃自语的名字,隐约清晰,乔修珏眼眸深沉。
乔修珏深吸了口气,抬起的手,鼓足了极大地勇气,才敢轻抚他的脸,仅是一瞬,他就收回了手。
姜幼夏迷迷糊糊醒来,混乱的脑袋,她还以为坐在床边的是盛景廷,但清醒过来,见识乔修珏,她又愣了下:“修珏哥,你怎么在这?”
“我听说景廷今天手术,过来看看。听说你昏迷了在这,我担心你,就过来了。”乔修珏稍缓的面容温和,关心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幼夏摇头:“我没事,可能刚刚抽血太多,有点撑不住,已经好多了。”
“刚问了医生,景廷手术顺利,恭喜。”
姜幼夏颔首,因为乔敏惜和最近种种的事,他们相处起来,多少都有些尴尬。乔修珏喉结滚动,舔舔唇开口:“上次你说,我们还能是朋友。”
姜幼夏没否认,安静的等他的下文,不知他怎么会提起这个。
乔修珏道:“敏惜去了,妈一直很伤心,也觉得对不起你。夏夏,我这个请求对你很不公平,但我希望,如果可以,你还能像从前一样,多带果果跟小晞家里坐坐。”
姜幼夏没有直接拒绝,只是颔首:“有空我会的。”
“本该早点过来看看你们的,不过最近公司事情不少,我忙的抽不出身。景廷那,我就先不打扰了,等他出院我再来。”
“修珏哥,敏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不用自责。”
生意上的事,姜幼夏没怎么关注,但隐约也听说了,乔氏的处境现在不多好,甚至四面楚歌。
但这种事,她开口也不多合适。
发生的种种,他们双方没有隔阂不现实。可这种隔阂,有因为这些年的情感羁绊,并非说翻脸就翻脸。
尤其是,果果的身世……
乔修珏温和笑笑,抬起都手放在她的肩膀里:“我永远会是你的修珏哥。”
姜幼夏一怔,乔修珏温笑道:“不打扰你休息,我先回去了。”
男人走后,姜幼夏亦是愣了好半响才缓过神。背靠着床,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变动。
待了一会,身体没那么难受了,姜幼夏才回了盛景廷的病房。
刚做完手术不久,盛景廷还陷在昏迷中,俊美无俦的面容苍白,偌大的病房,只有点滴的声音。
姜幼夏握住他的手,眼眶微微温热。
好在,你没事。
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蹭蹭她的手背。
沈玉珠打完水回来,见这一幕,也没打扰,退回了客厅里,由他们两个待着。
盛景廷这一昏迷,一直到晚上七点才缓缓醒来,小太太靠在床边里睡着。男人睁开眼眸,看到就是她。
感觉不太真实,又莫名心安。
但麻药的效果没完全散去,手术后的不适感仍在,仅是握住姜幼夏的手一会,又沉沉睡了过去。
虽然手术顺利,盛景廷保住了性命,但身体仍需要好好休养,不能再跟从前一样乱来。
盛景廷住院观察了半个月,才平安出院。
沈玉珠为了庆贺盛景廷手术顺利,平安出院,当了几十年富贵太太,养尊处优的人,竟是亲自下厨,操持了一大桌子菜庆祝。
家里人少,不够热闹,让游萝兄妹和秦或都来了,包括流产后的陆婉柔。
陆婉柔整个人都憔悴安静了不少,就像是变了个人,如同失去光泽的珍珠,安静的有些死气沉沉。
姜幼夏这段时间忙于照顾盛景廷,也没去看过陆婉柔,这还是陆婉柔流产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看到她这这副模样,说不出是同情还是什么。
午饭结束后,陆婉柔喊住了要上楼的姜幼夏跟盛景廷。
两人不解,姜幼夏轻蹙着眉。
陆婉柔勉强挤出笑意,对盛景廷道:“恭喜你康复。”
“容少宸怎么没陪你过来?”
陆婉柔清瘦了不少,脸色白白的,闻言,只是淡淡的说:“我跟他取消婚约了。”
“是他还是你。”男人磁性的声线低沉,俯视着陆婉柔,冷冽目光,针对的是容少宸。
“是我。”
陆婉柔稍显自嘲道:“或许,我就不合适结婚吧。你不要我,他也不想要我……我想开了,就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何必勉强,又把自己处于尴尬的位置。”
盛景廷凤眸深邃,陆婉柔挤出笑意的脸,眼眶慢慢的红了:
“我明天的飞机,就离开景城了,到法国留学。本来,前天就去的。可这一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从小以你未婚妻自居,学的想的都是为你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我从没想过,我会不能嫁给你。局限于盛太太这个位置太久,我都没为自己的人生想过,考虑过。现在我想开了,只为了我自己。爱了你这么多年,即便终究只是我一厢情愿,但我还是想看看你,看看你没事,这样我才能心安。我知道,这些年你对我挺好的了,都没跟我计较过。抱歉景廷,我曾经那么不懂事,自私的差点毁了姜幼夏的人生。”
一番话,盛景廷冷峻的面容深不可测。
陆婉柔看向姜幼夏:“姜幼夏,我跟景廷从始至终都是清白的。给你发的短信,打的电话,都是我骗你,自导自演的。景廷一直喜欢你,所以我才那么讨厌你……宝宝没了,是我罪有应得,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我不怪你,也不想再怪任何人。现在,我放弃了。我祝福你们,你们要好好的。”
即便盛景廷跟她解释过,他并没有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姜幼夏也是不去深想追究。
彼时听到陆婉柔亲口承认,仍感到意思惊讶。
她道:“陆婉柔,你真的甘心吗?”甘心这样离开吗?
“终究是我咎由自取罢了。”
陆婉柔自嘲:“我没什么不甘心的,容少宸本就是那样的人,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可笑的是,我总那么天真自以为是,竟然会对他那种人抱有幻想。”
深吸了口气,陆婉柔不想再说,笑笑告辞。
她的孩子没了,她终究还是体验到了,姜幼夏以为失去盛果时候的痛苦。
……
游萝刚才看到陆婉柔跟过来,有些担心,陆婉柔会想不开,还想找麻烦。
不曾想,却听到陆婉柔那番话,秀眉轻蹙。
看着擦身而过的陆婉柔,她板着的脸你没什么表情,秦或道:“这里是盛家,她即便真恨太太,也没那么傻。”
游萝切了声,不以为然道:“女人的妒忌仇恨,岂是你们男人想得到的。”
尤其是陆婉柔从前‘劣迹斑斑’,游萝能对她放心就有鬼了。
说完,游萝也没再搭理他,下楼,对客厅里的游伽说:“走吧哥。”
秦或扶了扶金边眼镜,迈着长腿游萝追上:“我们男人怎么就想不到了?”
……
诚如陆婉柔所言,她真出国了。
姜幼夏没什么反应,沈玉珠倒是不舍的很。
人走都走了,姜幼夏本来就话少,也没刺她。
盛景廷恢复的还不错,沈玉珠的心也放下来了许多,也不整日在家里待着了。没了陆婉柔作陪,沈玉珠就隔三差五约着那些交好的太太们,打牌逛街做美容,鲜少呆在家里。
手术虽然顺利,调养了一个多月,但毕竟是换个心脏,恢复周期自然也长。医生特意叮嘱过,盛景廷这半年内,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生活习惯要戒律清规,抽烟喝酒,过度工作,更是想都不能想。
盛景廷年纪虽然轻,但向来是个工作狂,无论是上学还是对待事业上,即便身体沉疴,也未曾改变这点。
早前在医院里,对于公司的事,他也没怎么落下,姜幼夏本以为他不会肯轻易配合,倒不曾想,盛景廷轻易就点了头,答应在家里好好休养。
不过偌大的集团,并非是盛景廷说抽身就能抽身。
出院的一周后,盛景廷回了趟公司,召开高层会议,做工作安排。
秦或跟在他身边时间最长,同时也是盛景廷的心腹。此事他要在家里休养养病,对集团的事大多无暇顾及,升了秦或为执行CEO,代为管理。
另外提了两个亲属的职位,三方权衡。
做好工作安排,盛景廷退居幕后当‘太上皇’,陪她的小太太,过闲云野鹤的小日子。
不过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原本第一学期姜幼夏就打算继续读完大学,只是因为盛景廷的病情要做手术,才暂时搁置。
如今盛景廷身体已经恢复,姜幼夏自然不想再拖。
本应该今年就可以毕业,奈何现在她还是大三。
再不把课程上完,拖着拖着,她还真怕万一不小心给怀上,她这大学就彻底白考白念了。尽管用盛景廷的话来说,老婆他养得起,根本用不着姜幼夏去工作。
依照盛景廷现在的资产,够姜幼夏一辈子都败不完的了。
奈何小太太实在是有事业心,不听劝。
姜幼夏坚持,盛景廷拿她没办法,总不能不让她继续念书了。
只是太太跟一双儿女要上课,整日不在家里,从前最忙的盛总,现在却成了这家里最闲的人,难免感到不太适应。
盛景廷闲得慌,让游伽找人把花园里的池塘扩大,清走了观赏金鱼,开始养起鲤鱼鲫鱼等,每天一边看着文件,一边钓鱼。
闲暇时,饲花弄草,好不悠哉。
盛景廷闲赋在家里,容少宸跟谢俊等人偶尔过来盛家坐坐,找盛景廷打打牌,谈谈事。
今日过来,又看盛景廷在花园水榭里钓鱼,嘴角一抽。
谢俊双手抄着袋,漫不经心走过来,勾唇调侃揶揄道:“不是吧盛公子,你还真当自己退休老人了啊,我爸都没你这么佛。”
容少宸唇角似扬非扬,懒懒的说了句:“倒是赶得上我爸了。”
“你们又来做什么。”盛景廷躺在红木制成的沙滩椅里,旁边的小桌放着泡好的茶,和提神醒脑的薄荷香。
四个角落里各摆着一盆炭火,虽然是微凉的春天,也丝毫不觉得冷。
悠哉的不行。
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信盛景廷会有今天。
“没事还不能过来看你啊。”容少宸百无聊赖的在一侧坐下,自顾自的给自己倒茶,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谢俊跟着坐:“现在哪有人有你盛公子悠哉啊,当然是到你这避风头了。”
盛景廷翻阅着文件也不吭声。
谢俊道:“你真打算放过乔家了?”
盛景廷本可以借机吞并了乔家,就算不能完全吃下乔家的产业,也足以让乔氏集团元气大伤,十年内无法再回到彼时的地位。
可偏偏,盛景廷却始终没有任何动作。这段时间乔氏集团逐渐回暖上升,局势也稳定了不少。
这让原本坐山观虎斗,看热闹等着捡漏的都坐不住了。
盛景廷长腿交叠,放下手里的文件:“总得为我孩子积点阴德。”
谢俊哟了声:“盛公子,你什么时候信佛了啊?”
盛景廷私生活干净,但生意场上,绝对算不上个好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打击对手,从不留余地,省的被反咬一口。
玉面阎罗,可不是白叫的。
否则,也不会那么多人想等着看热闹。
“今年。”盛景廷冷峻的面容平淡,许是修身养性,身上森冷阴郁的气息,都淡了不少,不再整日阴鸷重重,令人望而生畏。
谢俊讪讪,不太相信盛景廷这样的人会信佛,心慈手软。
但在盛景廷跟前耍小聪明也没意义,也没不依不饶追问。
谢俊坐了会,接到公司打来的电话,提前先走了。
水榭里,就剩盛景廷跟容少宸两人,气定神闲的男人批阅着文件,钓着鱼,悠哉的不行。
容少宸翘着二郎腿,阴阳怪气道:“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悠闲。”
盛景廷眼皮子也不抬一下,磁性的声线晦暗不明:“你本可以如此。”
容少宸皮笑肉不笑,好半响,他开口:“陆婉柔跑哪去了?”
“你不知道么。”
容少宸默了一会:“一个月前,她休学跑了。”
“听说是对双胞胎,生的很像你。”
提及那对没了的孩子,容少宸握着茶杯的手指微紧,放下茶杯,掏出烟刚叼唇里想点,盛景廷扫了他一眼,容少宸挑挑眉,最终还是放下,道:“我哪里想到她那么烈啊……”
容少宸脸色不太好,说:“我是不太想娶她,但也没那么离谱,跟陆芷然瞎搞。”
那天的事,容少宸想起来都觉得离谱。
不着调惯了,对于投怀送抱的女人,容少宸向来没什么边界可言,尽管,他对陆芷然并不感兴趣,也没打算有点什么。
哪里想到那两姐妹会打起来,不过想拉开他们。陆婉柔情绪举动,推搡之间,就摔下来去了。
那两孩子,容少宸并不是很想要,一开始就想陆婉柔打掉。
他这人不羁惯了,真没想那么早成家当爹。
可孩子真没了,在他眼前没的。
已经成型了,很像他。
那一刹那,容少宸破防了,后悔了,可没用。
本就没有感情,陆婉柔更恨死他了。
但他以为,陆婉柔会不依不饶报复他。
怎么想的结果,都没想到,陆婉柔那样报复心强的女人,竟然会跑,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容少宸不知道她的下落,但盛景廷未必不知道。
“你要不说他下落,我骚扰你老婆信不信。”
男人眯起的凤眸迸发出危险的气息。
容少宸道:“她在哪。”
“敢碰我老婆试试。”
“……”
任凭容少宸说什么,那男人只字不提陆婉柔的下落。
下午三点,盛景廷放下鱼竿,让容少宸自便,就开车去接太太跟孩子下课。
容少宸不悦,但拿盛景廷没没辙。
……
上完最后一节课,姜幼夏抱着书本,跟同系一个关系还不错的女生一起出来。心里想着事,姜幼夏低着头,没注意到学院门口外站了不少人,在窃窃私语什么。
女同学戳她手臂提醒:“夏夏,你老公来接你下课了。”
缓神,不远处停着辆宾利,衣着休闲难掩贵气俊美的男人靠在车身里,骨节分明的长指把玩着一支红玫瑰十分惹眼,许是听到动静,他凤眸轻抬,向她的方向看来,举手抬足间皆是一股优雅内敛的涵养,分外迷人。
姜幼夏仲怔后,有点想笑。
还是头一次看到盛景廷这男人耍帅……嗯,其实不用耍,光往那一站,就很帅了。
在心里想着,身高腿长的贵公子已经走了过来,红玫瑰递在她跟前:“鲜花赠美人,盛太太。”
姜幼夏唇角轻弯着,接过红玫瑰。一侧的女同学道:“夏夏,既然你先生来接你,我就先走了。”
姜幼夏耳根子微红,众目睽睽之下,跟盛景廷上车:“你怎么过来了?”
盛景廷近来没少接她下课,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司机过来。
“想见你。”
盛景廷口吻认真,启动了车子。
鲜艳的红玫瑰还滴着露珠,娇艳欲滴,美极了。
“你从哪来的?”依照盛景廷的性格,买花也不至于只买一支,还是毫无包装这种。
盛景廷单手握着方向盘,薄唇轻勾:“我亲自种的,今天刚开。”
闲暇下来,盛景廷不是看文件,钓钓鱼就是饲花弄草,日子过得堪比退休老大爷还休闲。
“喜欢吗?太太。”
低沉的声线透着一股磁性,迷人极了。
姜幼夏轻抚着娇艳的花瓣,是股难以言喻的情感。
姜幼夏道:“还不错。”
男人唇边笑意更甚。
今天是周五,果果上的幼稚园跟盛宸晞的私立小学临近,盛景廷接了两小的没急着回盛公馆,携着妻儿一同用晚餐,看完电影才回去。
姐弟俩相互陪伴,感情升温的极快,相互都开朗了许多。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一人一个将熟睡的姐弟俩抱回他们的卧室。姜幼夏累极了,洗漱完,一沾枕头就想睡。
但整天呆在家里休息的盛景廷,精力旺盛的狠,搂着小太太:“太太,今晚做么?”
盛景廷积极配合治疗休养,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不过在这方面,姜幼夏很不配合。
总以他养病禁欲为由,拒绝履行夜晚相互享受的项目。
姜幼夏感到头皮发麻,秀眉拧成一个川字:“睡觉。”
上了一天的课,还陪着两孩子玩了一晚上,姜幼夏现在只想睡觉。
即便身旁的男人微敞的衣襟胸肌性感,锁骨迷人,妄图美色诱惑,她倦的也睁不开眼睛去欣赏。
“……”盛景廷笑意敛了分,俊美无俦的脸庞情绪晦暗不明,凤眸注视着闭着眼睛装睡的小太太,唇角似扬非扬,骨节分明的长指,替她捏肩膀,期初姜幼夏抗议,想让他老实点睡,可实在太累,肩膀酸酸的,被他捏着按着,渐渐地还挺舒服的,姜幼夏随了他闹腾,配合着还翻了身。
盛景廷侧躺着,注视着小太太精致漂亮的小脸,磁性的声线暗哑迷人:“太太,舒服么?”
“嗯。”
“还想更舒服么?”
“嗯。”姜幼夏含糊不清的应着,困哒哒的也分不清他的更舒服,又是什么花样。
直至被吃干抹净,姜幼夏都头疼。
“你哪来这么多花样啊。”
盛景廷轻眨左眼,似笑非笑:“闲的。”
“……”感情让他在家里养病,这男人,就光琢磨怎么哄女人上床了?
……
在家休养了三四个月,盛景廷身体恢复的已经差不多。
暑假,沈玉珠带着盛果跟盛景廷回海城沈家,盛景廷带姜幼夏出国旅游,美名其曰看看世界。
八月二十三号,德城夜晚,新天鹅堡,灯光璀璨炫目,三三两两的游客偶然经过,姜幼夏跟着盛景廷散步,可走着走着,身旁的男人却不见了。
姜幼夏吓了一跳,四下张望,喊着盛景廷的名字。
还是找不到他的人,她吓得小脸发白,原路返回去找,却在刹那之间失了神。
清冷萧瑟的街道,十多米开外,眼前星星造型的灯光璀璨,地上铺满了绚烂夺目的红玫瑰,如梦如幻。
俊美的男人,正蹲在地上,点上最后一根蜡烛,抬起的俊脸,迷了她的眼。
姜幼夏身后的新天鹅堡彼时烟花绽放,充满了童话般的浪漫。
她僵着没动,两侧路人驻足,昏黄的路灯都在此刻显得无比浪漫。
盛景廷手里捧着一束99朵玫瑰过来,递在她的跟前。
姜幼夏发愣,过于惊讶的情绪,如同停止齿轮的机器,忘了开声反应。
四目相对,她在男人的示意下接过,抱着精致的玫瑰花束,都显得口干舌燥不自在。
旁边那么多人看着。
他在干什么?
愣愣的,姜幼夏像是忘记了什么,又像是想起了什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他突然这么大张旗鼓?
好像是他们结婚七年的纪念日?
情绪起起伏伏,她僵着一动不动。
盛景廷从兜里掏出蓝丝绒的精致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枚钻戒,他单膝跪在姜幼夏的跟前:“姜幼夏小姐,愿意嫁给盛景廷先生吗?”
“……”姜幼夏错愕之际,觉得荒唐,可那眼眶慢慢的红了,酸涩的鼻子,哽咽。
“你干什么?”姜幼夏哭笑不得,又有些尴尬:“我不是嫁给你了吗?”
“七年前的今天,你十八,我二十,未到法定年龄,我擅自将你带来这里。没有戒指没有祝福也没有求婚,你嫁给了我。姜幼夏,从前我不懂什么叫爱情,也不懂怎么哄女人。我只知道,我看上你了,想把你生生世世锁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现在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我爱你,想跟你共度余生。娶你,我不曾后悔,是我之幸。”
这还叫不懂哄女人吗?
姜幼夏哽咽的喉头发紧,泪雾迷蒙了她的眼睛,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盛景廷如墨眼眸深深灼热道:“你愿意接受我的求婚吗?”
在他的注视下,姜幼夏咬着唇内侧的软肉,将手递给了他,她说:“七年前我愿意嫁给你,七年后,我还想嫁给你。”
定制的戒指,被戴在她的中指上,周遭是雷鸣一般的掌声和祝福。
姜幼夏红着脸,催促着盛景廷起身。男人握着她如玉的五指,十指相扣交集,缓缓起身站立于她的跟前,在起哄中,俯身吻上她的唇……
炙热的气息掠过她的耳畔,盛景廷磁性的声线深沉:“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怕,亦或者后悔嫁给我。”
情深意绵,最好不过,重来一次,你还愿意爱我。
——正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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