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边界

    
    在地下基地里，虽然看不到阳光，但这个早就有所预料的问题，根据时间设置的模拟天光系统，依然能让人感觉到时间的变化，并以此来调节人们的生物钟。
    “头儿，季姐的二哥又来了，说是这一次一定要见到你。黑哥的意思，你还是亲自去见见他吧……”
    一个穿着蓝黑色警用作战服的年轻男人走到了李昊的面前，脸上满是无奈的表情。这是李昊的守夜人最后4个游骑兵之中的一个，名字叫康剑，灾难爆发前是朱雀市一家军迷俱乐部的小老板，个头也不高，但能活到现在，也是很有些战斗能力尤其是机灵劲儿。
    李昊的守夜人现在哪怕算上李赫和尹秀娜还没出生的孩子，也就十几个人，所以李昊也不好意思再自称什么总司令，守夜人同样也不再细分为游骑兵收割者什么的了，他让剩下的人就叫他头儿，其余的人大家随意。
    这样一来守夜人这个团队看起来业余了许多，但是剩下的人彼此间感情倒更亲近了。因为基地里装备很充足，李昊也选定了这种功能和军装没什么差别，但色彩更能突出他们“守夜人”气质的蓝黑色警用作战服，以示和自治委员会那帮人的绿军装不是一家。
    康剑的年龄其实比赵季大两岁，不过基于赵季在守夜人里的地位（不光是老大李昊的女人，之前多次战斗，尤其是基地地面这一次血战，赵季都是实际的守夜人二号人物），在守夜人中，大多数人都是叫她季姐的。
    这些称谓的变化，让李昊有种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灾难爆发最初时的感觉。
    但是康剑带来的消息，也是够让他头疼的。
    从一号会议室拂袖而去到现在已经过去几天了，当时李昊就直奔中央控制室找到了莱安娜，让莱安娜通过基地内部的控制系统，调整了地下一层的隔离模块，将赵仲还有那些自治委员会的成员都隔离在了生活区里面，实际上就是将他们关了起来。只不过生活区那边的生活物资对于200多人来说还是十分宽裕的，活动的空间也比一般监狱要大很多倍，大家都相安无事的话，他们在那里生活几十年繁衍后代都不是问题。
    当然相安无事是不可能的，连续几天，赵仲都作为委员会的全权代表来和李昊谈判，对李昊这种实际上就是非法监禁的行为提出抗议，要求李昊结束这种近乎敌对的行为。
    李昊对此也很头痛，一般他都是让黑则明去和赵仲谈，黑则明不是律师嘛，谈判这种事情他是最拿手的。其实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根本没什么好谈的，因为李昊根本就不想跟那帮人一起玩，同时他也不可能让他们进入到中央控制室来捣乱。
    这几天来李昊都只是在休息，地下二层再往下还有很多变异人丧尸没有处理呢，他都不想去管。反正基地的隔离设施很到位，那些变异人丧尸也很难跑到地下一层来。
    比较糟心的是，这几天李昊和赵季之间也比较尴尬，赵季那天似乎和赵仲谈了很久，回来之后她就发现李昊已经离开了康养中心，搬到中央控制室附近的值班室、休息室去住，守夜人也都住在这边，和委员会的人形成了事实上敌对的两股力量。她向李昊清楚地表达了自己作为守夜人二号人物的立场，但也对李昊提出要求，就是和委员会对话，更合理地解决目前的问题。
    但是说来说去，李昊也就是一句话，不想跟他们谈。
    也可能是李昊的态度太过于生硬，也可能是赵季因为那边赵仲的关系总有些尴尬，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微妙的变化。说产生了隔阂也许还不至于，但在大家面前他们也还是一切正常，但是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气氛就会有些不自然，甚至连恋人之间的亲密都少了许多。
    看着康剑那一脸便秘的表情，李昊叹了一口气，又用眼睛的余光瞥了一眼正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地跟沙袋较劲的赵季，对康剑说：“好，我去跟他谈谈。”
    因为隔离模块的调整，在生活区和军事管理区之间出现了一片空地，这是一个人为制造出来的缓冲地带。
    李昊和赵仲的谈话就是在这一片空地上进行的，李昊就带了李赫和康剑两个人一起，而赵仲那边带了一个女助手，还有4个警卫，更远的地方，还有委员会的那些人在观望。
    赵仲的人还在空地上摆了一张会议桌，在会议桌的两旁安排了3张椅子，坐着谈话的是李昊和赵仲，女助手也坐在一边做记录，李昊身后的李赫和康剑以及赵仲身后的4个警卫都荷枪实弹站着。
    “亲，”李昊一坐下来就有些气乐了，说：“咱们不要搞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好不好？”
    赵仲似乎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会生气，他依然是心平气和地看着李昊，尽管他这种心平气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得上是盛气凌人。他把双手交叠着放在桌面上，注视着李昊，说：“李先生，这不是形式，而是基本的礼仪。”
    他之前直接叫李昊的名字，这时候却叫李先生，平静而优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显而易见的疏离。
    礼仪？
    如果对方不是赵季的亲生哥哥，李昊肯定自己现在已经动手打人了，而只要他动手，他可以有足够的把握让赵仲身后的警卫都成为摆设。就是现在，他忍住了自己这种打人的冲动，竭力让自己平静地说：“机会只有一次，我不会再听你哔哔，所以你最好有事说事，不要浪费时间，也不要浪费我的耐心。”
    赵仲看着李昊，微微摇头，说：“你的原生性遮蔽了你的视野和格局，而你也自愿放弃了人格升华的机会，我为我妹妹感到遗憾。”停顿了一下，他又说：“好，我们不逞口舌之利，直入主题吧。”
    李昊苦笑了一下，是谁一直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来着？
    赵仲说：“第一，请你们解除或者调整现有的隔离模块，你们这是对我们进行非法监禁。”
    李昊点点头，说：“可以，但要等到第5战区第101独立合成团入驻基地以后，到时候这里由正规军接管，他们怎么安排你们，我没有半毛钱的意见。”
    赵仲问：“正规军什么时候来？如果他们不能顺利转移到这个基地呢？”
    李昊耸了耸肩，说：“那你们就继续呆在原地好了，我查过库存，生活区里的食物和水循环系统，够你们用几十年的。”
    赵仲冷眼看着李昊，说：“你们无权这么做。”
    李昊呵呵一笑，说：“这是对你们的保护。生活区物资丰富，而且安全，你们不用担心吃喝，也不会面临丧尸的威胁，这又什么不好的？要不这样？我马上解除你们的隔离模块，但包括你在内，所有的成年男人都跟我进入到地下二层以下去清理下面的丧尸和变异人。”
    这一次，赵仲没有说话。
    李昊把手一摊，说：“那你们就要感谢我了，好好的活着，才有精神扯什么民主、仪式，才能优雅和平静，对不对？”
    赵仲依然是一副永远都不会生气的样子，说：“第二个要求。我们这边有几位博士学历的技术人员，我们要求把技术人员派往中央控制室，你不觉得你们把所有的技术工作都交给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是一件非常荒谬的事情吗？恕我直言，那个小女孩怕是没有上中学吧？”
    李昊断然否决道：“不可能，核心部门，岂能让别有用心之人染指？”
    赵仲皱眉问：“李先生，你不觉得你的偏见已经到了偏执了吗？你是出于多么的自卑，才会这样歇斯底里的拒绝合作？”
    李昊指了指自己，突然有点想笑了，也许……自己在和赵仲交谈的时候，一开始内心就是莫名抵触的，所以也根本不能用平常心去思考吧。但是，他深呼吸了一口，说：“说第三个要求吧，不过恕我直言，你们其实是没有资格提要求的。”
    赵仲舒展开眉头，说：“第三个要求，对你们来说应该很简单了。人在绝境中需要得到鼓舞，我们邀请凌清澜小姐去举办一场歌友会。你应该知道凌清澜小姐演艺界的影响力吧？她的歌声，可以给我们很多力量。”
    说真的，李昊还真不知道凌清澜的影响力，毕竟他也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不过他犹豫了一下，说：“驳回，不满足你们的要求。”
    赵仲似乎第一次有了一股怒气，质问道：“你问过凌小姐本人了吗？”
    “不用问，驳回。”这时插话回答的是站在李昊身后的李赫，他之前也不认识凌清澜，但尹秀娜认识啊，都是一个圈里的，尹秀娜所在的女团最近一两年火得一塌糊涂，但她们的成员都太年轻了，凌清澜比她们年长也不过十岁，却绝对是她们的前辈，而且是她们所有人里再心高气傲的人也不得不仰视的前辈，甚至也可以说，她们就是听着凌清澜的歌，看着凌清澜的电影和电视踏进娱乐圈的。
    赵仲一脸气极反笑地表情，看着李昊问：“怎么？我们在你们眼中不是不堪一击的弱者吗？这么一个合理而简单的要求你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们在害怕什么？”
    李赫继续插话说：“当然怕了，毕竟人没有底限，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的。尤其是一向自以为是社会精英的人士自称为弱者的时候，就好像鳄鱼流出了眼泪，怎么看都没安好心啊。”
    “哈哈哈！”李昊开心地一笑，转身抬起手掌来，和李赫击了一下掌，说：“这真是上阵亲兄弟啊。赵先生，请回吧，你已经耗尽了我的耐心，我不会再听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说完，他就站起来，拉开椅子转身离开了这张特意摆放的谈判桌。
    不过，这边倒是很潇洒地转身离去了，走出那片空地以后，李昊却有些纠结地问李赫：“你说，我回去怎么跟你嫂子说？”
    李赫问：“你们吵架了？”
    李昊搔搔后脑，叹气说：“倒是没有吵架，不过这事儿怎么说呢……如果说隔阂是一不小心种下的种子，稍不注意它就会长成参天大树啊。你说来过那家伙，怎么还不把部队带过来呢？来过的部队来了，我把这地方直接移交给他，矛盾就不会这么直接和尖锐了。”
    李昊想到赵仲说他自卑，自卑他是没什么好自卑的，但如果回到正常社会，从他和赵季认识的一开始，他们就不可能走在一起才对吧？这个问题，其实也时常在李昊的脑子里盘旋的。
    除了这件事情之外，黑暗中听到的呼吸声，李昊也一直没有跟赵季说过，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他不愿意跟赵季说，同生共死的走过来，说是血与泪，灵与肉早就交织在一起都没有错，如果要他把命交给赵季，他也是无所谓的。
    可为什么这件事，他就没想过要跟赵季说呢？
    为什么呢？
    就在李昊有点走神的时候，李赫想了一下，说：“要不，你问问兮姐？”
    李昊连连摆手，说：“你可拉到吧，来兮这种时候掺和进来，怎么说都是错。”
    李赫说：“那问莱安娜吧。”
    李昊又叹了口气，说：“你不是吧？莱安娜是聪明，可她只是个孩子，感情这种事，跟智商无关的。”
    李赫一脸怒其不争地看着自己的堂兄，说：“我让你跟莱安娜问感情问题了吗？我让你问的是来过的信息啊。来过的部队，应该已经出发了吧？就问问到哪了，实在距离还远，也有解决方案，你让莱安娜打开地下二层的隔离门，带人进去扫荡，有事做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刚才你不是给他们说，让他们出人一起去清扫丧尸吗？凭什么就让他们坐着享受，还要对我们挑三拣四的？还有，人就是空下来才会纠结，但是大哥，你不觉得现在还没有到空下来的时候吗？我们的安全也没有百分之百的保障啊。”
    李昊对李赫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说：“高，果然是英雄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