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三个字,她便突然觉得心里闷闷一钝。
他的确却没有一点情绪,别说厌恶了,就连波动都很少,就像是看一个小丑演戏一样。
她有些心累,突然觉得刚才的戏码枯燥又没趣,捏了捏手,返头便准备进房间,却已经被他更快的被他看到手上的痕迹,上前来拉住她的指尖,她被触痛,触电似的收回了手,将手指攥了起来。
纪凌酌开口问她:“手怎么了?”
她低眸看了自己手指一眼,发现上边的创口贴已经迸开了,而自己手指上残留的血迹,淡然道:“没什么,不小心碰到手了而已。”
他眼尖,直接戳破:“你用了刀?”
她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说用了,那么以他的性子,还可能追究到底,可若说没用……
她突然想起唐婉念在车上的那份信誓旦旦,突然有了丝试探他的想法,可这想法只是冒出来了一瞬便马上被她否决掉,她在犯什么傻呢?
正想随便措辞过去时,宁姨已经更快的跑来圆场:“哎呀,都怪我,昨天在我在做晚饭的时候啊,夫人闲的无事,我就提议帮我切菜,可能是刀法不熟吧,所以就……”
纪凌酌淡淡的扫了眼宁姨,宁姨似乎有些心虚,连忙低下头,沈清吟接过话:“是,我在家实在是太无聊了,就好像困在一个牢笼里,永远不见天日。”
这话带着一丝挣扎和暗示,纪凌酌却装作听不懂般道:“我可没有限制你自由,你可以出去活动的。”
沈清吟问:“那如果我现在坐飞机飞到你看不到的地方去,你会这么放过我吗?”
他笑了声,似乎是觉得这样的问题实在是有意思:“当然不会。”
她敛了面色:“那不就是了。”
两人对视几秒,随后伸出握在自己手中低眸瞧着,然后牵着她来到沙发上坐着,拉开抽屉,拿出里边的创口贴,撕开了一个帮她换上。
他没有多问,只是说:“下次别下厨房了,要下的话也不要自己去切菜。”
沈清吟嗯了一声,等他换好后,便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一个人抱着抱枕坐在沙发旁边,不一会儿她便感触到他伸过来的手,她移开,他倒也不介意,只是陪她坐了一会儿。
正好是正午的时间,外边金色的阳光全部照射了进来,就连不用开灯,也足够亮堂。
沈清吟侧眸,发现他在看报,金色的阳光将他侧脸照射的极为好看,他似乎都瘦了些,下颚处的棱角颇显,而她再看向窗外时便闻到了外边暖阳的味道。
她突然觉得这一幕出奇的怀旧,好像他们像是什么老夫老妻似的,她觉得可笑说:“他把车开出来了,换好衣服跟我出去。”
他说完这句话,便准备起身给她一个换衣服的空间,沈清吟叫住他:“你真要带我出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纪凌酌回眸:“知道,你害怕吗。”
她讽刺的一扯嘴角:“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她待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从来都是将她以‘藏’的方式对外的,说是不限制自由,但却从来不会在外有任何交集。
不,别说交集了,就连出门也不会一起出门。
是为了哄她吗?
还真是下血本了。
不过沈清吟没有问他是什么应酬,只是随便换了套裙子便随他一同出去,再上车时,二辞果真已经在外边等他们。
经过方才的那般事后,二辞的脸色有些异常,沈清吟饶有兴趣的在镜子里观察了他一会儿,觉得颇为有趣,他平日里看着那么不苟言笑又凶的模样,居然也会因为这等子小事介意,看来每个人的底线不同也是实话。
半晌后回眸便发现纪凌酌正微侧眸看着她,微寒,她便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眼神。
车上的人谁都没说话,陷入一股奇怪的气氛之中,不过前边的二辞似乎是感受到了这般气氛,便开了音乐缓解。
二十分钟后,车停到了一个较为私人的饭店,沈清吟随纪凌酌进了里边,二辞便将车开走了,这是她第一次随着纪凌酌见人,她发现纪凌酌走到前边便停下了脚步等着她。
她知道他的意思,便提快了脚步,与他一起共同行走的感觉奇妙又奇怪,和他认识这么久了,却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
服务员将他们带到走廊尽头后,才推门而入。
包房内是一对夫妇,男人年纪约莫四五十岁,虚胖,戴着眼镜,女人看着与他相差不大,保养的非常好,男人看到两人进来后,立马起身与纪凌酌握手问好:“纪总,您可总算来了,请坐。”
此人是谁沈清吟不知道也没见过,反正纪凌酌谈什么生意与她也无关,她心里有气,一言不发,只是听着纪凌酌和男人寒暄。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那位李总才定睛看到纪凌酌身边的沈清吟,眼前一亮,眼里出现了些光芒:“这是?”
纪凌酌看了她一眼:“沈小姐。”
没有报称谓,在李总听了去便是非常灰色的身份,他笑了两声,颇为深意:“沈小姐,幸会幸会。”
沈清吟根本没搭理他,便在位置上坐下了。
李总有些尴尬的看着纪凌酌,纪凌酌见此,只是笑道:“她被我宠坏了,李总莫见怪。”
李总眼中划过一丝不满,但面上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同他们握完手后便连忙招呼着他们坐下。
那李太太将菜单从圆桌上转到沈清吟坐的位置,对她说:“沈小姐,我自作主张点了些宫廷菜,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加的。”
纪凌酌知道她依旧是那样,于是便先开了口:“她都可以,你点便好。”
李太太点点头,立马加了几个菜,随后便调侃沈清吟:“从没见过纪总身边有这么水嫩的人儿,沈小姐平日里用的什么护肤品,也给我推荐推荐?”
沈清吟喝了口茶,随口说了几个平价的牌子,语气仍旧不算热切。
那李太太又说:“哎哟,这沈小姐用这种护肤品皮肤还能这么好,想必是天生丽质了,我要是天生生的这么好,都免去护肤品的钱了,可惜现在人老了,不得不保养,岁月磨人啊。”
沈清吟抬眼看了眼李太太,见她热情的很,看自己的眼神也很和善,不似李总般让她颇有不适,便放柔了语气:“也没有,您很显年轻的,看着和三十出头差不多。”
李太太大笑,眯眼笑的时候眼角的皱纹其实十分明显,却不显老,她摆了摆手:“沈小姐嘴真甜。”
和这种上流太太寒暄之余的聊天不过是化妆品spa,沈清吟发现她倒是挺健谈,所以也不排斥跟她多说几句话,那李总见沈清吟终于开了口,又打断了和纪凌酌正在交谈的话语,将目光转向沈清吟:“还没敬沈小姐一杯呢,就算是凌酌的人,对我也不要这么不给面啊,刚才的话。”
李总对沈清吟的确有些感兴趣,这种态度却是头一份的,所以他并不是很爽快,在他看来,充其量只不过是一个带出来的情人,有点宠爱便蹬鼻子上脸,还真是不知轻重。
可他却不能向纪凌酌表达不满,只能抓着女人泄泄愤,而且依他对纪凌酌的了解,他也不会为女人拂了他的面子。
沈清吟捏着酒杯,心里的不快就要跳出嗓子眼,用余光看了眼纪凌酌,他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也没有出面阻止。
看着圆桌上的白色的酒瓶,沈清吟的手指有些发凉,他这不是要带她出来见人的,而是折磨她的。
她便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又进了他的圈套,一下便怒不可遏,本想强硬的拒绝,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近来的一系列事情充斥进脑海,她突然觉得自己非常倒霉,不如用一杯烈酒来冲掉一些霉气。
沈清吟拿起酒瓶往自己的大酒杯里注满白酒,那撕裂的感觉瞬间布满她的口腔喉咙,因为太烈喝到一半再也喝不下去,她用手胡乱抹去唇角余的酒精,连连咳嗽。
李总大笑几声:“想不到沈小姐长的漂亮,酒量也是一等一的好,不愧是能被纪总带出来的女人。”
沈清吟听到这里,心里更觉羞辱,她狠了狠心,尽管胸腔已经开始发闷头脑眩晕,但心中的气性和赌气却让她不能如此作罢,端起酒来便要把没喝完的半杯再次往喉咙里送。
“行了。”纪凌酌夺过沈清吟手中的酒杯,将热毛巾递给她,随后阴冷的瞥过李总,皮笑肉不笑:“剩下半杯,我替她喝下,李总买不买这个面子?”
还不等李总说什么,沈清吟便试图抢过纪凌酌手中的杯子,低声道:“不用你虚情假意。”
纪凌酌却在此时移开了手,盯着李总的眼眸愈发阴寒,李总没想到纪凌酌会出来干涉,连忙说:“纪总不喝也罢,我和沈小姐开个玩笑呢,觉得沈小姐看着柔弱却是刚烈的性子,着实佩服。”
“怎么能不喝呢。”纪凌酌语气发轻,面色却沉,转着酒杯,一字一句道:“这杯酒我敬李总,预祝咱们合作顺利,只是您可别吓她了,若吓坏了我还要抽时间哄她陪她,由此失去了见李总的机会,可是得不偿失了。”
说罢,他将酒杯转到一定位置后,压着着方才沈清吟的口红印一压,对着位置将这半杯酒饮进了唇,眼神颇为阴冷。
沈清吟心跳猛漏一拍,尽管现在头脑眩晕,神志也是清楚的知道他方才做了什么,心内五味杂陈,觉得眼前的男人张狂且肆无忌惮。
李总也被他说的有些心虚,这话虽然是放在自己角度说的,却生意上还是要仰仗纪凌酌的,他并再不敢‘造次’。
看着纪凌酌接下来的举动,他心底觉得这正当关系更加锤了一层,倒是很少看到在正经谈生意的时候纪凌酌会如此护着另一个女人。
不过纪凌酌做的这些事倒是让李总对沈清吟有些忌惮,总归是没有继续捉弄她了,很快包房里上了醒酒汤,纪凌酌端过汤递到沈清吟眼前。
她咕咚几口喝下后,他便继续与李总谈话,李总便没有再戏弄沈清吟,而且更加低声下气了些,这次应酬便很快结束了。
在夫妇二人走了之后,她便独自一人走到窗台前看着窗外的风景,这里视线还不错,虽然楼层不高,却能看到东城的许多建筑和人潮人海,有种繁华的虚拟感。
纪凌酌似乎有些薄醉,过了许久,她感觉到背后被人抱住,她看着窗外印着的倒影便知道是他,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带我出来,就是为了让我被男人羞辱,然后向我证明,只有你能解救我,只有你是我的唯一,对吗?”
纪凌酌想了想:“一半原因,却不是主要的。”
她问:“那主要是什么?”
她话都还没说完,便突然从楼下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黑衣风帽,身形高挑,居然是音音。
她整个人都一震,接着,她便看到了她旁边的唐婉念也从车里走出来,与她走在了一起。
看到唐婉念,沈清吟的伤口莫名的在此时便开始发痛,她还买来的及复兴被这两人的欺压的日子时,纪凌酌便在她肩上开了口:“有件事我一直没向你解释,我想现在跟你解释清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音音是唐婉念的人,唐家和纪家是竞争关系。”
他感受到沈清吟的身子一僵,便将她身子转正,抵在玻璃处,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对我又多少误解,多少怀疑,即便你不说,我都能感受得到,我本想不去解释,等一切落幕了再说,可我怕我会后悔。”他顿了顿,捏了捏她的脸:“怕你会跑。”
沈清吟还是没反应过来,她脑容量对于他说的这些东西完全都是冲击震撼大于别的一切情绪。
纪凌酌见她蹙紧眉,并不讶异,而是接着道:“唐婉念的父亲早就打上了盛天的主意,所以想让唐婉念嫁进来再做打算,而我正是因为识破了她的伎俩,所以才只能按兵不动顺着她来,惭愧的说,盛天再加上纪家,现在并不能与唐氏抗争。”
只是这一番话,却莫名的把沈清吟说的再也反应不过来,可是他却并不介意,也不去等她来反应,而是道:“我承认我打了乔家的念头,也正是因为打了乔家的念头才接近你……但是唐家也打了乔家的主意,唐国庆也正是因为识破我打的是乔家的主意,才会更为心急的想让唐婉念嫁过来跟我获取情报,他们表面是在协助我,其实并非如此,他们比我更想去收复乔家,而音音就是棋子。”
纪凌酌话中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大脑完全就转不过来,捏着酒杯的手都酸了,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而她又听到纪凌酌说:“你记不记得在北城的时候,音音也在,你为此就觉得音音是我的人,所以疏远我抗拒我,是吗。”
沈清吟被说中心理,这件事她的确没有跟纪凌酌提过,因为她不用提都差不多肯定了,一切都太过于巧合:“是。”随后顿了顿:“也不是,我疏远你,不止因为这个。”
纪凌酌笑了声,并不在意她为着什么,而是继续说着:“美男计这招,我若是对谁都用,岂不是自贬身价了?我还不至于到那个程度,你别忘了,那天唐婉念也在,音音从头到尾都没跟我见过,你凭什么这么给我定罪?”
沈清吟看着他,发现他眸里难得的有一丝真诚,这是她在纪凌酌眸中鲜少能够捕捉到的东西,心里没有一点意外和动摇是不可能的。
纪凌酌也不急,只是等着她消化着这些话,随后把她手中的酒拿过来,倾下身吻掉她唇边的酒渍:“我为什么想让你待在我身边,并且给你承诺一定会跟她分开,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即便唐氏再强,我也不可能让他们得偿如愿。”
他说罢,抚着沈清吟的侧脸:“可是我禁锢你这些天,对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沈清吟看着面前男人的满脸真诚,不知为何,突然便想到了他利用起女人毫不留情的模样,总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具体是哪里不对,她也感受不出来,半晌,她才问:“既然你对我说了这么多,总觉得我不说谢什么也不好,纪凌酌,可是就算没有音音,也有江媛媛,你用江媛媛逼我这件事,我还是没有办法原谅你。”
他收敛了笑,道:“嗯,是我的原因,是我以前做事的手段太过于直接了,没有考虑到你。”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爽快的承认了自己,深呼吸一口,又问:“除了这一点,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吗?我想全部知道。”
他听罢,有一瞬间的犹疑,可那份犹疑却转瞬即逝:“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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