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这一嗓子,倒是简单直接。
声音不大不小,未有半丝其他滋味,好似不曾悲伤,也不曾心生怨怼。
叶曜身子一僵,低眸看着塌上少女,从水中到池边玉塌,叶星璨脸颊绯红,一身冰肌雪骨比玉还剔透了几分,只是如今,却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倒是有几分暴谴天物的意味,不知为何,那般姿态倚靠在玉塌,双目空茫,朱唇轻启,叶曜看在眼中竟然觉得一起长大的少女带了妖媚之意,那种纯净到骨子里的媚,震慑人心。
“哥哥,你……再不可以这般,”叶星璨气息不稳,听到李花声音,面上轻薄,自然是羞到了极点,“这般会误事的。”
叶曜低眸看着她,一眼也不愿移开,“身子还好吗?我带你冲洗一下,这就一起入宫。”言罢便是唤了李花,让她告知嬷嬷,送了衣衫进来。
李花与嬷嬷一同进到里间时,叶曜一把扯过浴巾,将叶星璨裹住,再是接过嬷嬷手中外衫,套到了自己身上。
李花怔怔盯着叶曜身体,修长挺拔,结实的肌肉,身上累累伤疤,反倒更是诱人,李花取了白金蟒袍,缓缓展开,预备帮他更衣。
叶曜却是摆手,只让她们出去,便是低头分辨送来的女子华服,一层层理好,要帮叶星璨穿上。
“王爷,您毕竟是男子,还是我服侍公主更衣吧。”李花低着眸子,浅浅道。
“也好。”叶曜点头,看向塌上娇弱的少女,笑了开来,“阿璨,哥先出去,收拾好了我再来接你,等着你亲手为我穿上蟒袍,带上玉冠。”
叶星璨抬眸“看”向声音处,羞涩的点头。
李花眼看着王爷离去,这才展开华服,王爷准备周到,素白的盛装,带了金色的琉璃薄衫,层层叠叠,裙摆上缀着赤色的彼岸花,花开彼岸,缘定三生。
李花眸中尽是嘲讽,怪不得王爷选了那身月白蟒袍,原来是这般搭配,她缓缓闭上双眸,将那蟒袍紧紧抱于怀中,就像拥着所爱之人。
“李花?”叶星璨见她半晌未有动作,便是摸索着衣衫,柔声问她,“这件是里衫吗?”
李花回神,盈盈放下了叶曜蟒袍,冷冷开口,“公主看不到,还是我来吧。”
叶星璨身上只穿了亵衣,衣口宽大,李花抬眼便可看到她雪肌上吻痕片片,如此夺目,只觉心在滴血,那般求而不得的苦楚又有何人在意。
一层层华衫,堆叠着少女盛世芳华,苍白的小脸,纤瘦的身姿,空茫的双眸楚楚可人,未施脂粉倒有了丝孤婉病娇的气质,无神却更是勾人射魄,李花看的也是愣住。
叶曜进来时,看着面前少女,只觉心疼,怎生消瘦至此,他快走两步将人揽入怀中,取出一只血色凤钗,冷艳夺目,趁着叶星璨肌肤更加莹白,他握着她的手,将凤钗交予手上,“前几日寻了块血玉,便为了雕了这只发簪。”
叶星璨一点点细细抚摸,扬眉一笑,“哥哥这雕工可是好了不少呢?”
叶曜忍俊不禁,笑叹,“看来夫人是对为夫之前雕的那只不甚满意了?”
叶星璨忍住笑意,侧首不去理他。
“阿璨,”叶曜微微勾唇,“我为你戴上。”
凤簪晶莹剔透,绚丽的火红色羽翼,似要冲天而起,涅槃重生,簪于叶星璨漆黑的发间,更是有种震撼的美,回应着少女朱唇,以及那裙摆上赤红的彼岸花。
“好看吗?”
“嗯。”
“哥,我为你更衣吧。”
“好……”
叶曜抬手取过架上蟒袍,看着衣服上痕迹,略微定了一下,眸中冷光闪过,终究为说什么,只是理好了蟒袍,递给她。
李花静静看着眼前两人,那般和谐,竟然没有一丝缝隙留给旁人,眼眸黯淡了下去,一双手紧紧攥着衣袖,转过身去。
叶曜牵着叶星璨出神庙时,马车早已备好,竟是北胤天可汗九驾之乘。
叶曜抱了叶星璨上车,坐稳后,才是幽幽开口,似是想了很久,“阿璨,你还记得的在永宁时,我去信请秦先生为我们筹备婚典吗?”
“嗯,可是之前文夫子不是批了日子,还有很久吗?”
“不相等了,你我在一起便是好日子。”叶曜开口笃定,似乎是想说服叶星璨,但更是想说服自己,“平津时,你被劫持,我怕极了,便让秦先生马上布置王府。”
叶星璨突然有些听不懂了,“布置婚典?可若我被害了呢?”
“那我便结阴-亲……”
“哥哥,你疯了?”
叶曜一瞬不瞬地看着叶星璨,手指颤颤抚过她的脸颊,“是啊,疯了,当时我就疯了,幸好老天待我不薄,将你送回了我身边。”
“哥哥,对不起,我这般没用,总是让你担心,给你添乱。”叶星璨想起一路走来,李花所做,再想想自己,羞愧极了,她抓着叶曜的手,终于下定了决心,“哥哥,李花为你,为王府做了那般多,她……她所求,我,我是知道的,我不介意,你可以……可以迎她入王府。”
一段话,却是说的坑坑巴巴,末了又是担心自己未说清楚,认真的补充道,“我不该只想着自己,太自私了,她,你……你娶了她吧,我不在意的,多一个照顾你也是好的,其实,陈思叶曜,叶烟也罢,若他们能给你带来助力,便是好的,我不该,不该……”
叶星璨说了半天,都要把自个感动了,却未得来叶曜半点反馈,身边人沉静到可怕。
“哥哥?你在听我说吗?”
叶曜直直看着她,所有情绪压在眼睛里,满眼的不可思议,仿佛叶星璨说出的这些话,对他而言,是多么不可原谅的事。
他张开了口,却又不知要从何说起,又合上不再言语。
“你生气了?”即便看不到身边人的神情,但瞬间的低气压还是那般明显,他应是气极了,这才连话都不想说了。
“哥哥,你是气我说的太晚吗?是因为陈思吗?那天在大殿上,她……”
“阿璨!”叶曜听她越说越离谱,猛的将她双肩抓住,怒道,“你就这般想我!”
“不是,哥哥,不是的,我知道你在意我,只是……”
“只是什么?”叶曜紧紧抓着她,胸口起伏。
叶星璨被吓的不断向后缩,只是这驾乘就这般大,叶曜又按着她双肩,哪里可退?
叶曜看着她那般模样,想起了那日攻城后,他第一时间去寻她,到了那暗桩却是怕了起来,透过门缝看向她,阿璨就如同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般安安静静缩在床角,两只葱白的小脚叠在一起,瘦瘦小小,再看看如今情形,自己竟又将她逼到这般境地,终究是息了那份气势汹汹,败下阵来。
“阿璨,我只问你一句,”他心口莫名抽痛,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小心翼翼道,“你心中之人可是我,你,爱不爱我?”
叶星璨低头,咬牙不语。
叶曜看着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紧紧箍住她,“阿璨,或许我不懂爱,但在我心中,爱便是占有,每时每刻都想在一起,若有人说,与我一同分享你,我会杀了他。”
“可,世人都是三妻四妾啊,就连我父王也有好多妃嫔,旁人都可以,我怎能将你,将你推到那般境地,我不该……那般自私,妇人不可生了妒忌之心。”
“谁和你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叶曜一震,呆了片刻,蓦然出声,“是不是这几日照顾你的嬷嬷?”
不等叶星璨点头,便是气急,大声道,“杨俊,给我……”
“不是,不是的!”叶星璨怕他伤及无辜,赶忙扑到他身上,捂住了他的嘴。
“是我自己琢磨的,陈思这般说过,叶欢也说起过,你怎么只有我一个女人,即便你这样想,我也不能如此啊。”
叶曜看着扑倒怀中软绵绵的小人儿,不禁苦笑,这笑中带了太多酸涩。他眼里也不觉含着湿气,觉得周遭一切都有些模糊,抬起手颤抖着覆在她面容上,“阿璨,你想想,若是如今别的女子这般扑在我怀中,你会如何?”
叶星璨慌忙起身,眨了眼睛,半晌才小声道,“无妨的,哥哥喜欢便好。”
“那,若是我睡在其他女子塌上,与她……”叶曜想到那般情景,也说不下去,顿了许久,“你又如何?”
叶星璨瞪大了双眼,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却还是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些什么,许久还是咬牙低下了头,她不敢想,也不愿想,便以为缩着自己看不到,便不会心伤。
“阿璨,不要骗自己,也不要学着那些为夫君纳妾的女子般说服自己,”他低头吻她,“我有无数种办法可以报答李花,可以获得那些女子身后的助力,我的妻子却永远只有你一个,阿璨……不要将我推给她们。”
“小时候,我第一见到你时,才这么大点,”叶曜轻轻握住叶星璨的拳头,比划着,“阿娘指着还是小婴儿的你,说你是我的王妃,一生一世,不可背弃。那年,我才五岁啊,哪里明白王妃是什么……只是从那时起,我的眼中便再没有其他女子,静静的,等着你长大,如花儿绽放……你十五岁及笄礼时,我自边关赶回来,看着凤台上盛装的小阿璨,整颗心都不会跳动了,原来上天待我这般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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