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天降神兵般连夜赶来帝都的便是杨俊,是他假装王爷坐镇驿馆,也是他在惠宗紧急宣见那一夜,披挂永宁王战甲,整装佩剑,带着兵卫冲出门去来,那时的他,是做了拼命一搏的打算了。
后来灵香也听闻过很多关于杨俊的传说,听得多了反倒觉得不可信,傻愣愣看着他,觉得这个男人太过清冷,自幼长于暗夜,又莫名妖异,谜一般。
杨俊却是淡漠看着眼前女少女,谈不上貌美,却有一丝纯良娇憨,难得对着霍跃,存了颗真心,凭这点,他也会高看她一分,毕竟一路走来,还追随在王爷身后的,也只有他们二人。
虽是一起长大,交集却不甚多,霍跃重情忠心,杨俊寡义满身是胆,一明一暗,一黑一白,从未交心,却是战时可以将后背留给对方,以命相交罢了。
“霍跃在北三馆,沿着这条小道即可。”杨俊不知灵香愣在何处,也懒得与她多言,留下这句话,又翩然跃上房梁,隐了踪迹。
“杨俊!”灵香冲着来人消失的地方大声喊道,“小姐平津失踪,与你有关无关?”
那日,叶星璨于平津城失踪后,灵香反复复盘了那夜整个过程,算来算去,怀疑点终究是落在了杨俊身上,也曾求证于霍跃,他只是挥挥手,“这绝不可能,若杨俊是细作,永宁王府和王爷早就出事了。”
灵香想想,也确实如此。
今日相见,不知为何,她却按不下那存了大半月的疑惑,想当面向他求证。
“可笑。” 杨俊身形一顿,面色依旧,语气不咸不淡,声音含了丝漠然,只是这漠然中却缠绕着愤懑,似在说灵香,又似乎是在自嘲。
灵香仰望着声音消失之处,牙齿轻轻咬了下唇,也觉得自己可笑,若真是他,这般问了如何会认?若不是,怀疑王爷暗卫是细作,当真是可笑了?
灵香循着杨俊指引,一路走来,具是异域宫廷色彩,寒风带着飘雪,她察觉距着昨夜到达朔都,又冷了几分,不由紧了紧衣衫,想起了小姐一直盼着建兴落雪,说要带她游玉琦雪景,堆雪人,如今北胤国都大雪,小姐却再不能视物,见不到这漫漫飞雪了。
心下感慨悲怆,不觉走过了头,抬眼也不知是哪里。
不巧却遇到一个北胤宫装女子扯着一个男子不停哭泣,灵香听不懂他们言语,只觉得这男子似是熟悉,看着身形样貌,该是大雍人士,职位怕是不低。
灵香也不好多听,默默躲在廊桥之后,回身寻找错过了的北三馆,待走了两步,才猛然反应过来,那男子是秦延将军,怪不得有丝眼熟,一来是在小姐诞辰宴上有过一面之缘,二来他与秦墨将军有一分相似。
这来回晃荡,好容易寻到了北三馆,竟然未见霍跃踪影,只听负责戍卫的校尉说,是去巡营了,灵香纳闷,霍跃的职责是王爷侍卫,与杨俊相对,如今伤势未愈,为何巡营?
只是那校尉也说不出所以然,只道攻城损失惨重,接连折损了几员大将,霍侍卫便领了王爷令出巡。
灵香闷闷坐在霍跃屋内,想着他冒了兵患来寻自己,想到永宁时,两人并肩扮作失踪的王爷与小姐,跃马出城,惠宗遣人便扑了空,想起桐临关,他以身相救,想起自建兴至永宁一路行来,相知相伴。
心念转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急急来寻霍跃是心里有了他,却不明洛渊侍女的婚事,家主是否会插手,再一想,霍跃从未说过对自己有意啊,不禁羞红了满脸。
是啊,霍跃随时侍卫,却在永宁王府有着一席之地,若是想要领军也是王爷一个指令的事,自己却无一所长,在洛渊时,也只是侍花婢女,无父无母,若不是灵羽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家主也不会派她出谷,更不会遇到霍跃了。
灵香越想越是心凉,傻傻坐着也不知有无资格等他回来,起身到了门外又是不甘,起了坐,走了回,折腾了半晌,也气着了自己,打定主意,管他身世家缘,这个男人她要定了,若是霍跃不从,就去求小姐去。
打定了主意,倒是镇定许多,翻找出他的衣衫,又打开随身携带的针线包,一边细细缝补刀剑刺穿的衣襟,一边等他归来。
小女儿的心思透着丝甜蜜,然而不等收针,便得了王爷令,命她速回。
灵香随着侍卫九转回廊,又回到了叶星璨寝殿,想来这一路兜转,除了与杨俊有了点滴交流,又撞到了秦延将军与那北胤女子的密事,反倒是未寻到自己所找之人。
灵香舒了口气,若真是等会了霍跃,也不知还否有胆量开口,如此,也好。
听的叶曜简单言说,灵香忆起早间听到了叶星璨梦境中的咒语,理解起来亦非难事,沉思片刻,认真道,“小时候,灵香曾听闻家主讲道,提及过勾陈与腾蛇之事,但,”灵香抬眸,看向满脸期待的王爷和小姐,“我只是送了灵草入帐,只听得一句,家主提到了兄长和阴兵。”
叶星璨惊喜不已,果真这般啊,叶曜却是拧眉,面色沉沉,若说是灵香小时候,那般楚先生所对之人必不是阿璨与秦墨,那会是谁?
“灵香,你可记得,楚先生是对谁将起了这些?是男是女,是幼是长?”
灵香低眸想了想,确认了记忆中无误,这才开口道,“男子,那时我大概十来岁,那人已是青年身形。”
“身形?你未见到来人面容?”叶曜直中核心。
“面容?”灵香愣怔,为何记忆中没有那人样貌呢?啊!“王爷!我想起来了,他带着面具,青铜面具!”
青铜面具……叶星璨面容蓦然转为惊惧,似是想起了什么,身子也不住颤抖,目中却依旧空茫,摸索着想要找寻叶曜,找寻温暖。
“阿璨?怎么了?”叶曜握住她双手,手掌温暖宽厚,似有一股力量缓缓注入,“别怕,我在。”
叶星璨茫然抬头,“看”向叶曜,“梦中似有一人,一点点抚摸着我的面容,很怕……哥哥,我很怕,他说了很多,他说再不会放我离开……可我睁开眼睛,只能看到一张青铜面具,我……我很怕……”
叶曜后背瞬间僵硬,眸中怒气震天,是谁?如此大胆!
如此情形,叶星璨自己也是迷茫惊惧,他不好再追究这梦中之人,只是,若真是灵香当年所见之人,那即为真实存在,想来便是可恶,更可杀,必不可留。
“小姐,你怎么了?我在洛渊长大,幼年时见过有两次吧,再就未识,小姐只是三年前在洛渊居了一段时日,怎会遇见?”灵香着急安慰,想要抚平叶星璨心中惊惧,却一着急,说出了三年前她曾去往洛渊的事。
只是,好在叶曜已经挑了重点,粉饰后讲与她听,叶星璨听得恍然,“看”向叶曜方向,“三年前,就是丢了翠儿之后吗?可惜,我竟忘记了外祖父模样,也是不孝。”
叶曜苦涩一笑,但只是转瞬,暗叹幸好之前已经与叶星璨言说了,三年前去往洛渊医病之事,也涩苦,这般日日防着,小心她听得、想得、猜得,还能支撑多久?
“灵香,我没事儿,若是不提及青铜面具,其实我心中也忘了这个梦境,你别着急,再想想,还记得什么吗?”叶星璨知她是关系自己,也不再提这遭,倒是迅速回到了正题,催促着灵香再想想。
灵香撑着下巴,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更多信息了,只得摇头,看向一旁蹙眉的叶曜。
叶曜也不知是放下心来,还是有些失落,只是摆手让她先行离开罢了。
听得灵香推开门盏的声音,叶星璨心中一动,着急道,“我有办法,或许可以试一试!”
叶星璨所谓有了方子,是想到了之前可以用眼睛魅惑斡雷荀和王霸,虽不知晓这眼睛该如何控制,却莫名自信。
叶曜无奈摇头,勾起手指,轻轻点在她鼻梁上,笑道,“傻不傻,如今都看不见了,还想着
异瞳惑人……
灵香这才明白,小姐失明的缘由,眼珠转动,抿了抿唇,半晌从唇边小声的挤出一声,“冥灵之眼……”
“冥灵之眼?开鬼域!”叶曜压抑着心绪和声音,却感受到自己心跳如擂鼓,叠叠高涨,强压也不能平息。
叶星璨感受到他抓着自己的手不断颤抖,再听到“鬼域”二字,似乎断着的珠子,突然连了起来,“哥哥,哪里听闻这些?”
暖阳斜斜打进屋内,整个屋子暖暖的,静谧的,叶曜的整颗心却回到了几个月前,叶星璨迷晕了洛渊众人,想要跃入龙焰时,所言含泪,“为何我打不开冥灵之眼,不能带他回来!”
叶曜苦笑,该如何解释从谁自何处听闻?
“阿璨,我也是无意中听闻你外祖父提及,三两句,不足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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