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江湖

    
    沿着日前留下的痕迹，墨青和邵伟二人一路追踪了下去，直到半天后，看到了一座炊烟袅袅的小山村——永宁村。
    “二爷，确定是他们干的吗？”
    墨青望着这个外表祥和的村子，石头寨和永宁村相比，那真是一个在地狱，一个在人间。至于天堂？墨青的天堂，那就是在慕家生活的日子！
    “是不是，杀进去就知道了！”
    邵伟显然没那么好的耐性，看着远处这个阡陌相交，鸡犬相闻的山村，他有着无边的怒火和妒忌。
    这段时间以来遭受到的迫害和不公，还有自己渴望却被毁掉了的宁静，种种情绪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他肆意的散发着自己的杀意，一点都不掩饰，就好像在跟墨青表明态度，自己要大开杀戒一样。
    “二爷，找到凶手的话，我不介意你动手杀人，甚至虐杀我都可以同意。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滥杀无辜，否则我们和那群人有什么区别。难道你想成为你大哥那样的人？若是那样，请恕我不奉陪，我不觉得我家少爷需要这样的义兄。你若有恨，那就将它放在心里，作为驱使你复仇的动力，而不是拿出来，成为你滥杀无辜的借口。言尽于此，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我不会阻止你，但是若不能让我满意，我会转身离去。”
    “你……”
    邵伟死死的盯着墨青那双认真的眼睛，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
    “好吧，你说得对。我不该将这些日子受的委屈发泄到这些普通人身上，但是，褚大娘的仇我一定要报。若没有她收留我们，这几个月来，我们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我们靠她碰瓷接济才熬了过来。所以，凶手必须死，还要比褚大娘她们惨百倍。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
    对视了一会，就在激情满满，画风快变的时候，邵伟先一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墨青听了，没有反驳，反而赞成的回答道：“这个自然，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让凶手好过。现在村子里正在做饭，估计要午食，正是我们找麻烦的时候。杀上门不好，但打上门还是可以的。把人都赶到村口，然后杀鸡儆猴，逼他们交出凶手。”
    “那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当即行动起来。
    从他们的位置到村口，不过是稍瞬即逝的事。由于村子里的大人都在家烧饭等着开饭，只有一些孩童在屋外玩耍，两人的到来，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干什么！”
    一名八、九岁大的孩童，带着一群孩子围了上来，一点都不胆怯，丝毫不怕邵伟两个陌生人。
    “小娃娃，别管我们是什么人。去把你们家大人叫出来。不，去把你们村长叫来，再把全村的大人也叫来。我们有事找他们。”
    邵伟不打算在一群孩子身上浪费时间，因此没有和他们多费唇舌的打算，直接挑明了来意，打算让这些小子替他跑腿。
    然而他的算盘落空了。
    只见那小孩闻言，眼珠子一转。然后脸上挂上了一丝市侩的笑容，得意的笑了起来。
    “想要我们帮忙叫人，当然可以，先交一百两银子再说，否则免谈。”
    “什么！”
    邵伟和墨青闻言大惊，对视了一眼后，心中无名火起。
    “小孩，你这是打劫啊，打劫都没你来钱快啊。你们村子一个月也赚不出一百两吧？你张口就要一百两。怕不是没见过钱，想钱想疯了吧？”
    本来就是带着火气来的，被这小孩这么一闹，邵伟的语气自然好不了，满嘴的讽刺，让小孩脸色大变。
    “香蕉你个巴拉！你这狗娘养的说什么呢！赶紧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否则我让你们两个走不出我们永宁村！”
    小孩一副流氓相的指着邵伟的鼻子威胁起他来，丝毫没有害怕自己面前是两个大人，自己是小孩这个事实。
    “好，好，好！人家说三岁看小，以管窥豹。就凭你小子的品性就能看出你们永宁村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既然你口气那么大，嘴那么贱，我不成全你一下，让你给机会我见识一下怎么个走不出村来，倒还对不起你了！”
    “你给我过来吧！”
    邵伟再也忍不住怒火，一探手，直接将那嘴贱的小孩抓到手里。反手就给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啪啪！”
    “让你嘴贱！让你没大没小！让你毫无家教！让你目无尊卑！”
    邵伟一边打着一边骂，脸上还带着丝许快感。
    这倒霉孩子，最近憋屈坏了吧，都差点压抑到偏激去了。
    墨青看着在释放压力的邵伟，没有出售阻拦。反正这小孩那么欠，就是欠调教。要不是邵伟动手快，墨青都想出手给这小子嘴上来几拳，把他牙都给打掉喽。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去喊人！再不走，我把你们一个个抓起来一起打！”
    看着被吓傻了的一群孩子，墨青直接朝他们瞪了一眼，让后用凶狠的语气来吓唬他们，将他们吓得一哄而散。
    而直到此时，那被打的少年才反应过来，脸上的火辣感才让他认识到，他被人打了！
    他顾不得脸上的疼痛，指着正在揍他的邵伟大声威胁到：“你死定了，死定了！我要让我爹杀掉你们，扒了你们的皮，破开你们的肚子，拉出你们肠子，再掏出你们的心肝来喂狗。哈哈！就跟那些石头寨的老虔婆一样！害怕了吧！还不赶快放了……”
    “咔嚓！”
    小孩的叫嚣还未完，已经被他的言语给气得浑身发抖的邵伟，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
    一旁的墨青看着这一幕，没有任何不忍和不赞同。
    一个能够亲口描述褚大娘死相的孩子，这说明他当时肯定在场，他看到那一幕不但没有害怕，反而能兴奋的说出来，用来威胁别人。这说明他的认知里，这是很光荣的事。
    这样的孩子，长大之后必定是一方祸害，比熊孩子更可怕的恶孩子。这种人已经没救了，与其留着他祸害别人，不如直接让他在这里赎罪，至少还能一家人整整齐齐。
    是的，这就是邵伟的想法。
    当着孩子描述出褚大娘的死法的时候，邵伟已经决定不留手了。
    至少这孩子的全家是必须死的。
    根本不用怀疑，他的家人必定有份杀害褚大娘！因为除了石头寨的村民和官府，没有其他人见到过褚大娘的尸体，只有凶手，才能说出褚大娘的死状！
    “墨青，我想屠村。”
    邵伟语气冰冷的说出一句更加冰冷的话语来。
    “再等等，未必所有人都是该死的。若永宁村全村都是魔鬼，那今天我就陪你除魔。但里面若还有人有人性，我们只诸恶首。这是先前说好的，你必须要遵守。我家少爷已经是被人诬陷成屠城凶手了，你还想当个屠村刽子手？你真要作恶，可以屠个郡试试。我觉得灵虚城所在的飞灵郡很适合你屠杀，你去吧。我不拦你，最好你能把朱家上下都个屠个精光，我给你鼓掌。”
    看着隐隐有入魔迹象的邵伟，墨青也是头疼不已。
    本来这家伙自荡剑山逃出来，变成废人的他已经萌生死志，如同一坨烂泥。
    自己好不容易带着他东奔西走，治好了他的外伤，也用言语激起了他的斗志。
    更是为他找到了鬼医，替他治好了内伤，恢复了修为。
    却不料鬼医见钱眼开，居然将他们的行踪泄露了。他们只能杀掉鬼医，然后继续跑路。
    这一逃，就是一个多月，最后体力不支的从山坡上滚下去，被石头寨的人捡到，带了回去。
    一休养，又是两个多月。
    没想到刚恢复到能打猎的状态，还没来得及报答恩人，恩人就惨死了。
    这让本来就已经神经兮兮的邵伟，几乎精神崩溃了。
    墨青看着对方那若隐若现的黑气，真的担心他入魔。
    鬼知道那黄萍芳和他大哥邵俊对他做了什么，让他意志如此消沉。
    知道灌心灵鸡汤没用后，墨青只能用话激他，反其道而行的刺激他，让他保持冷静。
    还好这家伙还顾忌结义之情，每次用大爷和少爷来刺激他，都能让他冷静。
    但是这次，恐怕有点难了。
    他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村，为何会出现手段如此残忍的人。而且还拿来教孩子。
    “哪呢？在哪呢？哪个王八蛋活腻了敢惹我的崽！今天没个万八千的，别想离开永宁村！”
    就在墨青在那思考对策的时候，村子里涌出一大群人。
    男女老少簇拥而出，手里还拿着各种利器。
    什么菜刀、镰刀都是小事，有的女人受伤还拿着纳鞋的锥子，只是这些锥子一看就不是纳鞋用的，因为锥身太常了，连人都能扎透了！
    而且这些人的脸上没有怒意，有的只是贪婪和杀气。
    看来，他们不只是想要钱而已！
    “呔！就是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来找事嘛！还不快放了我家小子！否则别怪老子一会将你们给宰了喂狗！正所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命呜呼啊！”
    “桀桀桀！老宋说得好！这两个家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说不定心肝比较好吃！你可以拿回去尝尝！”
    由于邵伟还捏着小孩的尸体，他们没看出来孩子已经死了，在那叫嚣着，说着嚣张的话语。
    但对邵伟来说，这就够了。
    正常人，哪怕是有仇的吵架，也没人会说吃人内脏的话，看他们聊得那么自然，这些人未必没有吃过人心！
    邵伟已经不想去一一考证他们的善恶了。
    就凭他们全村出动，没人手中拿的都是利器，他就判了他们所有人的死刑。
    哪怕有一个人拿的事棍子，邵伟的杀心都不会那么大。
    但是，男女老少上百号人，居然全拿的利器，就连小孩手里都拿着铁钎，他邵伟就不信了，那么大个村子，连根棍子都找不到！
    “砰！”
    邵伟阴着脸，将小孩的尸体扔在了村民的面前。
    “别废话了，今天，你们都要死！”
    被小孩的尸体惊住的村民，怎么都没想到，他们还没到场呢，别人就把孩子给杀了。
    他们怒了！往日里只有他们讹人、抢人、杀人，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杀他们的人了！
    “杀啊！干死这两个兔崽子，为我家毛头报仇！杀了他们俩，我今晚拿他们的尸体给大伙做全肉宴！”
    那孩子的父亲，红着眼，举着一把锋利的剔骨刀，一马当先的冲了出来。
    “该死！”
    墨青听到了男子的叫嚣，已经确认了这个村子的人有吃人的行为，心中已经再也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这样的畜生，该杀！
    “咻！”
    “噗！”
    一把飞刀直接洞穿了那个孩子的父亲的喉咙，漆黑的血液从他口中溢出，他一头栽在地上，气绝身亡。
    这是墨青的毒镖，他既然决定要杀光这些人，自然不会留手。
    而且，为了让邵伟少造杀孽，不遁入魔道，他还必须抢着杀人。
    一时间，他双手化作千臂，不断的从身上各个位置摸出暗器散向人群，他每扬起一次手，都要收割几条人命。
    面对墨青这样不留余力的攻击，哪怕是邵伟都很难插手进去。
    眼看人几乎要被墨青杀光了，他这才施展起剑气，勉强劈死了几个漏网之鱼。
    看着一地的尸体，刚才还活生生的村民，已经成为了剑下亡魂。
    但是邵伟心中还是有着一股郁结之气，无处释放。
    “走，焚村去！这样的村子，一点都不要留！”
    墨青没有反对，他知道邵伟郁气难消，会影响心性。
    反正人都杀了，还在乎焚烧一个空村吗？
    然而，当他们两个走进村子的时候，在村子中央的道上，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站在那，看着两人。
    “都死光了吗？”
    老人看着邵伟二人，语气平淡的问到。
    邵伟二人搞不清对方的意图，但还是敢作敢当的答道：“死光了，我们杀的。”
    “死了也好，也好。”
    老人露出了释怀的目光，然后似乎是回忆，又似乎是在对邵伟二人讲述。
    “以前啊，他们很勤奋，直到有一天，毛头的爹看见了石头寨的人，居然靠讹人就能获得钱财，于是动了贪念。带着家人也开始了碰瓷。后来，全村人看见他家富了，也起了贪念。然后全村都去碰瓷了。地也没人耕了。再后来，他们改明抢了，抢完还要杀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吃人了。”
    “呵呵，可怜老头子我一个人啊，生活在一群魔鬼中间，却没能劝阻他们。他们有罪，我亦有罪啊！”
    “动手吧，给老夫个痛快！”
    “这……”
    邵伟犹豫了，他能杀那些泯灭人性的村民，却不愿杀这个毫无反抗的老人。
    “咻！”
    “噗！”
    墨青的飞镖刺穿了老人的心脏。
    “你干什么！”
    “傻子。你以为他吃什么活到现在？你不杀他，就等着所有人来杀你！”
    半个时辰后，永宁村陷入一片火海。
    从此，世上再无永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