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刀吟

    
    包天程脸色阴沉地看着面前冰冷的尸体。
    由于受到极大暴力，地上的尸体已经失去了他生前出众的容貌。
    此时的它只能让人分辨出这是一具人的尸体。
    「你是说，这是周壮的尸体？」
    包天程再次向身边的管理人员确认道。
    「是的，正是周公子的尸体……」
    管理人员唯唯诺诺地回应道。
    包天程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极度烦躁的情绪平复下来。
    只是这一口深呼吸非但没让他冷静下来，胸腔内还布满了矿道内阴郁的废气。
    「咳……妈的……」
    包天程猛咳两声，忍不住爆粗口，也不知道是在骂什么，或者是都在骂。
    「那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抓人？！」
    包天程向着身边的几人低吼道。
    只是，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谁都没动。
    还是刚才应话的那人，硬着头皮解释道：「当时人群混乱，参与者极多，属于群体性的暴力事件……」
    「什么意思？」
    「没人知道周公子是被谁打死的……」
    这时，周围几人才出声应和道：「是啊，当时场面实在是太混乱了，再加上矿道内阴暗狭窄，没有人真的看清楚周公子是怎么死的……」
    「周公子身后的几个伙伴也都伤的伤，昏迷的昏迷，没人能清楚指出谁是凶手……」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归根结底就是他们也不知道该抓谁。
    包天程看着面前几个吃干饭的，顿时火冒三丈。
    「都给我闭嘴！」
    「找不到凶手就给我把起初挑事的人抓起来！再不行就都给我抓起来。总之，我要这件事有个圆满的交代！」
    众人见包天程动了真怒，这才赶忙战战兢兢地离开。
    等这些人离开后，一名监察组的成员才走上前来。
    「妈的，这个周壮什么时候死不行，偏偏这个时候死！」
    这名成员点点头，显然两人都没有将周壮的生死真正的放在心上。
    「这个周壮是文字院一名长老的远房亲戚，据说家里是在底下哪个城做生意的商人，有些关系……」
    「哼，不过就是个长老，还是文字院的，不足为虑。只是他现在死，要是处理不好闹到学院那里，怕是要会牵扯到我们。」
    那名成员点点头。
    包天程接着说道：「一定要抓到凶手，哪怕找不到凶手也得找出个顶罪的，长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成员点点头，应和道：「矿道斗殴事件时有发生，死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样处理相信长老那里也没什么可说的。」
    包天程点点头。
    只是这名成员像是想起什么，接着说道：「不过，组长，这次的事情似乎不简单。我听说带头挑事的是本地矿工。」
    「本地矿工？大部分的本地矿工不是在多罗手下么？我已经停了他们的工，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成员解释道：「听这两条矿工负责人说，是因为多罗怕手下的人太清闲闹事，于是和他商量来这里帮忙。」
    成员接着补充道：「矿工负责人也向上报备过，当时矿道的管理层认为这也是力量的合理利用，就通过了。」
    包天程闻言没有多说什么，这样看来，这件事似乎就是单纯的斗殴事件。
    「不管怎么样，抓起来便是。」
    包天程有些头疼，摆摆手说道。
    但这名成员接着说道：「怕是抓不了，现在本地矿工们都集合起来
    和矿道对抗，一致宣称此事与他们无关。」
    「他们说无关就无关……」
    说到这里，包天程也明白过来，看样子不是他们不敢抓，而是确实抓不了。
    炽焰城的矿工出了名的难管，更何况现在人聚集起来，那就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包天程露出一副狠劲，咬牙道：「那就从学院调人，把这些冥顽不灵的都抓起来！」
    「组长，这样怕是不妥。」
    「嗯？」
    「先不说这样的影响太大……而且段院长的意思是新矿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了，他已经在考虑让新矿复工，这样的话还需要这些矿工干活……」
    包天程沉吟片刻说道：「那就先将这条矿道的矿工都抓起来，那些本地矿工不是说跟他们没关系么，等我将这些矿工都审了就知道有关系没关系了。」
    「组长……」
    「这样的话这两条矿道可就要停工了，最近文字院那边一直在催我们出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包天程被这破事弄得有些头疼。
    「行了，就先这么办，这两条矿停几天不打紧，让其他矿道多出点矿。」
    包天程根本不清楚，其他矿道现在能出的矿已经很少了。
    他这么做无疑是在罄山采木，将矿工们最后一点力量都要压榨干净。
    只是，他还不知道等待他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包天程处理完一些回到属于自己的办公室，提起笔却始终不知该如何下笔。
    他需要将今天发生的事情报告给段振彪。
    过去一个月，包天程向段振彪书信报告往往都是报喜不报忧，一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往往选择隐瞒不报。
    这让包天程有些头疼，反复琢磨之后，还是下笔写到：
    「尊敬的段院长：
    在您的英明领导下，1号矿最近运转平稳，目前矿道已经牢牢掌握在我们的手中，相信不日之后便能将万源商行彻底赶出矿道……」
    紧接着，包天程将最近清理的成效在信中详细地书写了一遍。
    「但最近矿道内也发生了一件不和谐的斗殴事件，桀骜不驯的本地矿工失手将一名矿工打死。」
    「不过，请院长大人放心，属下已经将真凶抓捕，一定还被害者一个交代，整肃矿道纪律……」
    包天程刻意将集体***事件说成是简单的斗殴事件，至于死的关系户周壮，也只是简单地说是「一名矿工」。
    只是还不等他将信写完，一阵仓促的敲门声便将其打断。
    「进来！」
    包天程有些恼意，将笔扔到桌子上。
    「急着投胎么！」
    包天程不等来者说明来意，便训斥一顿。
    来人正是刚才在矿道中聚集的管理者之一。
    来者本就是有急难事汇报，此时看到包天程正在气头，顿时不敢开口了。
    包天程见其支支吾吾不敢说话，顿时更来气了。
    「着急要进来，进来了又屁都放不出来一个，没事汇报就滚出去！」
    这名管理者这才鼓起勇气报告到：「包组长，我们按照你的指示前去抓人……」
    包天程靠在靠背上，低垂着眼帘。
    只是还不等他消气几分，就听到管理者说出一个令他更气愤的消息。
    「但是……我们没抓到人……」
    包天程低垂的眼帘忽然掀起，双眼暴出摄人的目光，像是即将暴起的恶狼一般。
    管理者被包天程忽然散发的气势下的倒退两步，赶忙解释道：「组长……这不怪我们无能
    ，实在是他们太嚣张了，尤其是以多罗为首的那些本地矿工……」
    「他们不仅反抗我们的抓捕，还联合其他矿工阻挠我们抓李汉嵩……」
    这边管理者说着，之前那名在包天程身边的项目监察竟忘记敲门直接冲了进来。
    在看到房间里有人，这名监察才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包天程冲着那名管理者大吼道：「那就给我把他们都抓起来，动用所有的力量！」
    「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不是都想造反！」
    此时的包天程已然失去理智，全然不顾会不会扩大影响。
    只是，冲进来的监察却出声反对。
    「组长，不可！」
    「嗯？」
    包天程欲要噬人的眼神看向这名监察。
    监察一怔，但看了一眼还在旁边的管理者，语言隐晦的说道：「如果那样的话，怕是会影响出矿量……」
    最近出的矿卖到了哪里，只有监察组的少数几人清楚。
    「把任务分给还能开工的几条矿道，告诉他们，完不成任务这些人就是他们的下场。」
    包天程想要杀鸡儆猴，从而让矿工们再也不敢违背他。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其他几条矿道怕是也开不了工了……」
    「什么！？」
    不仅是包天程吃了一惊，就练那名管理者一时间都忘了自己的手头的棘手事，转头震惊的看向监察。
    「怎么回事？说清楚！」
    包天程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监察咽了咽口水，捋了捋思绪，开口道：「矿道前聚集起了大量本地居民，抗议我们侵犯他们的正常生活。」
    「什么时候的事，我为什么不知道？」
    包天程问道。
    监察有些支支吾吾的说道：「这是两天前的事……」
    这时旁边的管理者替监察解释道：「这些刁民时常会来扰乱秩序，以前往往是我们派人去谈判一番，稍微给些好处便打发了……」
    「那这次是什么情况？」
    管理者也不明白这次发生了什么，所以只能看向那名监察。
    「外面聚集的居民越来越多了……」
    接二连三的坏消息让包天程不想再发火，但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盛。
    包天程未开口，管理者便与监察交流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以往我们处理这些事情还是挺顺利的啊……」
    监察显然更了解事情的始末，开口道：「以往你们都是派多罗前去谈判，但这次……因为一些原因，多罗不愿出面……」
    在场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原因。
    包天程这时才意识到，让他瞧不上眼的底层矿工在本地竟有这么高的声望。
    但显然包天程还没有意识到他之前犯下的错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难道没了多罗，硕大的1号矿就开不了工了？！」
    包天程并不认为仅是一些低贱的贫民就能让他们束手无策。
    但监察接下来的一句话才让包天程彻底意识到大事不妙。
    「城主府的人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