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梦姬

第四十五章 纱帐

    
    她一直很喜欢听这句话。
    燕暨看着她抿了一下嘴角,那是一个一闪即逝的笑。
    她很少笑,一旦笑一下,就让他心里像有火在烧。搭在她手腕上的手不由自主变成了攥,燕暨抓住她,轻轻地拉过来。
    “子宁..........”
    他低声叫她,她就抬起头看。
    衣领空隙间露出一点浅粉色的痕迹,是他昨夜留下的。
    他低头靠过去,子宁的睫毛像微惊的蝶翼轻动,她望着他的时候,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但不是拒绝的。
    燕暨吻下去,她没有避开。
    她越来越柔顺。
    像现在。
    太好欺负,好像要他不必克制,可以随意对她。而他只要看到她接纳,就没有半点自控力。
    事情会变得无法收拾。
    最开始他只是想稍微近一点,但一旦碰到她,便停不了。
    她柔顺,敏感,安静,但同时贪婪,妖媚,炽热。
    令他畏惧,也令他失控,恨不得给她自己的性命。
    再多一点、再多一些。
    总要让她哭出来。
    他隔着衣服,不知应该是继续下去,还是就此罢手。
    明明只是想看看她的内功修为,却又成了这样。摸到她的手腕,就想触摸别处,她的每一处都这样……然后……
    她会不会怪他纵欲无度,轻重不分,满脑子下流的念头……
    燕暨心存犹疑,手掌却自有主张。
    从窗口照进来的天光仍然明亮,屋里的冰放着寒气,吸热后不停融化,化成水慢慢滴落。
    子宁觉得越来越热,几乎被烤干。
    他的手让她颤抖,她能感觉到他心脏跳动时的震颤,像隔着躯壳也能直接打在她身上。
    子宁看着他的脸,手指解开他的衣带。
    她想要他的。
    滴水衣带解下,从细白的指尖滑落下来,明明日日相见,但每一次再次见到,她仍然觉得头昏脑涨。
    要迷倒这个人太难,她自己看见他,便有些不清醒。
    而且越来越不清醒。
    子宁的呼吸吹拂在他的颈侧,嘴唇几乎贴到他的锁骨上,燕暨喉结一滚。
    屋里的冰慢慢的,都化了,滴答滴答的落在玉盘上......
    翌日子宁和燕暨练剑的时候,金虹阁来人。
    燕暨杀了金虹阁的大长老,三长老又在对抗魔教的时候战死,独剩下一个二长老,在门口的时候看着来者不善,气势汹汹。
    然而听他说了几句话,子宁就看出这并不是个没分寸的人。
    他比三长老多长了一张性格忠直取信于人的好脸,带着众弟子上门,虽然吵着要燕暨给他交代,言辞却绝不触及底线,不像大长老一样鲁莽狂妄。
    进屋后左右只有心腹,二长老嘴上话说得很硬,口气和神态却都软下来,跟燕暨商量:“三日后武林盟门前,请燕家主给金虹门上下一个交代。”
    这是暗示要燕暨随便拿个说法演一场戏。
    浅碧在他走后道:“这倒是个‘好人’。”聪明且命长。
    以后金虹阁恐怕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
    再去细查,相思楼曾经跟随董娘学舞的五人之一,嫁给了这位金虹阁二长老做了爱妾,久居深闺,从不见人。
    浅碧摇头而笑:“相思楼……”
    像是四面八方的阴云围拢过来,子宁无法喘息。有一瞬间她想带着燕暨躲起来,可是燕暨从来不躲藏,她也没有能力强迫他。
    而魔教藏在暗处,举各家之力,也无法将它覆灭。
    燕暨叫人盯住金虹阁二长老,随机应变。
    夜里,子宁铺好被褥,放下纱帐,整理第二天穿的衣裳。
    燕暨绕过屏风往床下一看,动作一滞。
    她竟然又在脚踏上铺了被褥。
    自从她同意和他共枕之后,这段时间,他们一到晚上,就手脚缠在一起,混乱得无法理清。
    他们欢好后相拥睡去,她会待在他怀里,直到第二天天亮。
    但今天,他没来得及缠她,她却突然自己铺好了被褥,像是一瞬间重新与他划清了界限。燕暨恍惚以为,一切都回到了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的从前。
    他只是离开了一会儿而已。
    他走过去撩起纱帐,坐在床边,赤脚踩在脚踏上她的被褥里。
    他看着被褥叫她:“子宁。”
    子宁翻找出衣裳,叠在一旁,从衣柜边回头望他。她安静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像将他捕获的网。
    在她的注视下,燕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质问她?可她铺好了被子,已经打定了主意。
    恳求她?她会不会讥笑他色迷心窍,纵欲无度。
    他只吐出一口气,隐忍道:“休息罢。”
    子宁吹了灯,侧躺在他的脚踏上,背对着他拉好被子。
    燕暨躺在床上,没有叫她。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样没有做错。
    铺床之前,她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和他同床共枕,可看着他的枕头和乌鞘剑,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还是婢女,若是贸然自己爬到床上去,岂不是惹人嫌弃?毕竟,就算是燕暨从前经常热火焚身,也不曾夜夜笙歌……
    他今天晚上又显然没有那个意思。
    她是他通了男女情的近水楼台,越是这样,越不能自讨没趣。
    燕暨侧躺在床上,在半透明的纱帐里听着她的动静。
    她躺在那里很规矩,呼吸也清浅平稳,已经昏昏欲睡。
    他却睡不着,睁着眼睛数着她的一呼一吸。温热柔软,近在咫尺,但却又实实在在隔着一段不容易越过的距离。
    夏夜本来就又闷又热,垂着帐子,更让燕暨喘不过气。
    乌鞘剑被他枕着,坚硬冰凉,他清醒得像是剑气冲到了脑子里。
    他轻轻撩开透明的纱帐。
    她已经睡着了。
    子宁无知无觉地躺在他床下,像一年里的每一个夜晚。每当她睡着的时候,燕暨便胡思乱想。他渴望她睁开眼睛对他笑,渴望她捉住他的指尖不放,倚在他的胸口呼吸。
    现在他一伸手就能碰到她,而且知道她并不会抗拒,他已经不用再顾虑。
    但是他迟迟伸不出那只手。
    今天她不想。
    他没办法。
    明明曾经亲密那么多次,只要她一个动作,他却又被重新打回了地狱。
    不知不觉,燕暨已经靠在床边,半个身子悬空,伸手在虚空中描绘她的模样。
    想触摸她,唤醒她,亲吻她。
    他心脏发疼,盼望着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或者什么都不做,只要她愿意待在他的枕边,让他的手臂将她拢在怀里。
    不敢惊醒她,燕暨悄然伸手牵住她的一缕长发,发丝凉滑顺直,像上好的生丝。
    为什么要背对着他?
    子宁在梦中动了一下,从侧躺变成平躺,那缕长发从他指尖滑落,燕暨收起空荡荡的手。
    他低声叹息,把悬空的身体收回来,床微微发震,带动脚踏。
    子宁还没完全睡熟,她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以为他有什么要求,便带着鼻音闷闷地道:“主子?”
    在漆黑的夜里,诱人遐思。
    燕暨喉结滚动。
    她声音困倦,显得比平时柔软。
    燕暨翻了个身,靠在床沿,离她更近。
    他说不出话,却动了一下,故意做出点动静,证明他没睡。
    子宁更清醒了些,她从脚踏上半撑起身子:“主子,要水吗?”
    她就躺在床边的脚踏上,比他矮一截。若是把脚踏做得高一些,拼到床边上,他们便能睡在一起。
    子宁完全清醒过来了。
    她见燕暨迟迟不作声,就从脚踏上坐了起来。薄被掀到一边,她凑近床边,想要看燕暨要什么,手指往床沿轻轻一搭。
    却没有碰到床,而是碰到了他就紧贴在床边的、几乎掉下去的身体,子宁的指尖搭在他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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