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影陵

第一百四十一章 硝烟起2

    
    见高阳迟迟没有接那封信,穆折清将信放在高阳面前的桌上,在她对面坐下。
    高阳轻声问道,“为什么是我?”
    “除了你,不确定还有谁能好好活着!”
    “呵,这真是最好笑的笑话了!”高阳痴痴的笑着,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滋味。
    穆折清叹叹气,“你便说,你愿意接还是不愿意,不愿意我就另请高明了。”
    “若我活着,自会亲手给到陆覃儿。”高阳接过那封信,应允下来。
    “多谢!明天事多,你先回去吧。”
    刚刚进来时候,她一看到穆折清那个黑色身影第一眼,他身上有股莫名的气息,这气息好眼熟,好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高阳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气息:
    那气息和阿照身上的气息极其相似。
    酒徒呼明月,徒留水已逝,风一吹,夕阳落,人便消亡,穆折清身上也是这种死亡的气息。
    高瞻峋已经找到了高栖夜,他明天也会参战吗?明天一战,高瞻峋那边是多少人,穆折清是多少人,谁更有优势,谁能胜,若是穆折清赢了,栖夜哥哥会怎么样?若是高瞻峋胜了,穆折清又会如何?
    不对,还有个问题她忽略了,赢不赢且不说,就说明天谁会死在战场上?栖夜哥哥?穆折清?阿照?
    她预感到阿照和穆折清身上有都有那种死亡气息,这是什么征兆,她究竟是关心他们,还是在盼着他们死啊!
    见高阳蹙着眉头沉思,穆折清打断她,“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我酌情回答。”
    被穆折清这么一问,高阳一愣,“我倒是有很多问题,不知从何问起。”
    “既然如此,那就别问了。”
    高阳沉默半天不说话,起身走出了帐篷,刚走出门口,又折回来支支吾吾问道,“穆折清,你......就不能见阿照一面吗?”
    穆折清愣了一下,拇指和食指来回揉搓,良久抬头对上高阳的眸子,“没必要。”
    没必要,穆折清这样的人,既然说了没必要,说再多也没用。高阳走出帐篷,今天的穆折清不一样,格外不一样。
    刚走出几步,穆折清追出来和高阳说了一句话,“有一句肺腑之言奉劝你,我大哥是真心待你。”
    正午时分,甘泉县城外,秋风萧瑟,枯草黯然,长空不存在云气,金灿斜阳灼烤大地,风卷尘沙,遥遥几声马鸣,军旗烈烈而舞,兵戈闪闪其辉。
    朝廷大军和高贼势力在此开战,两相阵定,穆折清勒住躁动不安的战马,他身旁是杨关河,右侧是李开。
    对面大军首要位置是高瞻峋,身旁是高栖夜。
    杨关河是昔日跟随镇离王的老将,他精通兵法,战场经验丰富,穆哲枫称他一句仲父,自然穆折清也叫他叔父,这样的公私关系,他和穆折清自然是配合默契。
    杨关河骑着高大的骏马出列,“高瞻峋,你可之罪!你恶积祸盈,万民唾骂,若是你主动投降,我念着往日的情谊,自会像皇上求情,老高,你就回头吧, 不要一错再错!”
    高瞻峋出列回应,“杨大哥,事到如今,我还有回头之路吗?就算你求情,我就能活下来?就算真的活下来,我的目的,是要我这条贱命苟延残喘?我想要的,别人不知道,难道杨大哥,你也不知道吗? ”
    “老高,事已至此,皇上已经对你仁至义尽,至少十五年前,雁门关一事,皇上并没有降罪于你,非但没有降罪于你,反而册封你异姓郡王,试问天下之大,从古至今,有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殊荣!”
    “殊荣,呸,我要这狗屁殊荣!张隽临那个狗皇帝,表面宅心仁厚的任君,他对我仁至义尽,他对隆恩浩荡。可实际上,我这十五年到底过的什么日子,生不如死,我日日躲在栖渊阁,我活的像个过街老鼠,我不能结交陕西官员,不能料理王府事物,甚至不能出席任何宴会,我连上街都被百姓唾骂,我算什么,我披着广平王的头衔,受着地狱的折磨。
    杨大哥,杨将军,镇离王是我的恩师,当年我们一群人在战场意气风发,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放言,我将是镇离王最出色的弟子,我将是大瑧下一代战神!
    如今,你的那句话只怕是大瑧朝最大的笑话,老哥,你以为我为何变成这个样子!我愿意变成这样吗?哈哈.......”
    杨关河沉默了,此时,两边黑压压几万的大军,就这样看着杨关河和高瞻峋。
    他想了好久,张了张口,最终长叹气,转而对高瞻峋身侧的高栖夜说道,“高世子,我敬重你的声名,如今,我还是称呼你一句世子,不管怎样,你是无辜的,如今陕西瘟疫严重,医者父母心,看着成千上万人哀呼痛苦,高世子,你可曾有过痛心?
    我是大瑧的将士,我代表皇上,代表大瑧的万民,请求世子不要被奸人所惑,你过来,只要你现在过来,我保证,我当着两方兵士,当着所有百姓的面,朝廷会对你既往不咎,你过来,陕西的瘟疫需要你,大瑧的子民需要你!”
    高瞻峋听着这番可笑的劝降之语大笑,他留着长长的胡须,大笑起来胡须像像小动物向上翘的小尾巴,不停地向左右摇摆,显得像醉汉似的可笑。
    他甚至没有下意识看向身旁的高栖夜,因为他一丝一毫也不担心高栖夜会叛变。
    直到如今,两军交战在即,穆折清和杨关河还没有放弃劝降高栖夜,当初他们派高阳亲自过来劝降,高阳失败,险些把命丢了,如今要开战了,他们还要劝降,看来他们的确很需要高栖夜这个医仙,这也可以从侧面看出,长安附近城池的瘟疫有多严重
    杨关河继续劝说,“栖夜,我知道,不,不光我知道,清将军、穆将军、宁王殿下、当今皇上,大瑧的臣民百姓,都知道一件事,你是高瞻峋的养子,你从小是高瞻峋养大教育,你叫他一声父亲,你欠他的,你不得以才服从于他,其实你的本心及其不愿,你是我大瑧的医仙,是大瑧的明珠天才啊,你该回来,只要你现在回来, 没有一个人会怪罪于你。”
    高栖夜带着凄惨的笑容,“杨将军好手段,杀人先诛心,只是......不管我愿不愿意归降朝廷,如今的我正在父亲身侧,我身后是四万高军,四万疯狂的拥护高瞻峋的势力,我就算想过来,我有命能过来吗?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过来,可在战场上,你依然要故意说上这一套,一来,可以向百姓表示,你们为了解陕西的瘟疫,可以不计前嫌,不追究我这个反贼,二来又可以很好的挑拨一下我们的父子关系,还没正式开战呢,我们这对父子主帅就要互相猜忌了,还真是妙啊!”
    杨关河连忙反驳高栖夜,“栖夜,你所言确有理,战场之上诡道百出,然而你却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高瞻峋,高栖夜虽然是你的养子,你的复仇工具,我就不信,他在你的膝下长了这十几年,你是铁石心肠吗?你就对他一点点感情也没有,你已经无药可救,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栖夜吧,若他能够回头是岸,这就是他唯一的活路,高瞻峋,你听见没有! ”
    杨关河见对面那个着银色盔甲,一身惊艳的高栖夜,听见这话他扭头看向高瞻峋,一时半会猜不出到底想什么,最起码,高栖夜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吧!
    高瞻峋哈哈大笑,“杨将军,你真是打错了主意 ,莫说他一个棋子,即便我的亲生女儿高阳,我不照样可以杀她两次,更别提这个廉价养子,还有,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就是铁石心肠又如何,我就是对高栖夜无情,他就算怨恨我,千怨万怨,却不可能背叛我,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吧,告诉你吧,你永远都猜不到是为什么,哈哈......”
    杨关河知道劝降没用了,他回头和穆折清使了一个眼神,穆折清给他一个回应的点头。
    杨关河开始从高栖夜这边劝说,“栖夜,高瞻峋说你恨他,而他也知道你恨他,可你却不会背叛他,是吗?”
    高栖夜不作答,杨关河明白,不回答便是默认,他继续说道,“就算你不为自己恨他,那......你在意你青梅竹马的妹妹吗?你在意高阳吗?你知不知道高瞻峋曾经两次要杀她,这些你都知道是吧!即便如此,你也要肝脑涂地为高瞻峋卖命?”
    高栖夜终于开口,“我不是为高瞻峋卖命,杨将军,不必再说,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你今天就是奔死而来?好,高栖夜我问你,不管高瞻峋是不是冤情,他两次要杀高阳是不是事实!”
    “是!”
    “你不在意高阳了吗?你竟然可以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杨关河笃定,提到高阳才是高栖夜的弱点。
    高栖夜像是失去了耐心,他终于说了实话,“你听好了,高阳的事情我不可能原谅他,高瞻峋的狗命我要定了!不过,我答应了他,要死就让他死在战场上,这一战不管输赢,不论他死没死,如果没死在战场上,那将是死在我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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