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一张帅案摆满了各式军务折子,床榻前的东侧床头,一身威风凌凌的银色铠甲,金光肃杀,令人望而生畏。
穆折清在帐篷内来回渡步,这已经将近半月的时间,历书从高瞻峋大营里打探来的消息是,高瞻峋被高栖夜彻底控制囚禁,可高栖夜的态度暧昧,几次拒绝谈和。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既不开战也不讲和,他倒是无所谓,着急的是高阳那边,高栖夜是医者,高阳的身子情况,高栖夜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高阳昏睡半月,半个月时间不吃不喝,还是重伤的病人,这样都没死,穆折清已经相当佩服,只是,若在耗下去,高阳只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穆折清真看不明白高栖夜,他一直以来很在意高阳,在战场之时,更是亲眼看见高瞻峋要对高阳下手,才愤然和高瞻峋撕破脸皮。
倘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高阳,可如今高阳昏睡在榻上,世间除了他无人能救的情况下,他到底是在犹豫什么?
他难道一点不担心高阳吗?还是说另有打算?
难道就为了不肯轻易归降,所以拿着高阳的命去赌,这想想,实在不是高栖夜的行事风格。
穆折清想到这,越想越糊涂了,高栖夜到底要怎样?这高阳还救不救?
回忆起往事,穆折清的心绪复杂,以往每一次高阳遇险,他都是真心担心在意,可这一次突然就不那么在意了,可能是因为,往常高阳的遇险和他多多少少有关系。
他心有愧疚,所以才不顾一切去救高阳,这一次,高阳若真的的死了,穆哲枫如果要怪罪救怪罪吧。
他若想要我的命就拿去。
思来想去,他得出一个结论,这一次高阳的遇险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是高阳背着自己上战场,也是她故意寻死,人若一心求死,就是大罗菩萨来了也救不了,她死的话,最大的责任人高栖夜,他就不用承担愧疚和责任。
他回到案前擦着自己宝剑,这把青光剑还是高阳所赠,他随即放下,传唤一个亲兵进来把青光剑收好,眼不见,便不会再想起高阳。
主要是,这事情实在不是他能救的,他不是医仙,便是想救人也是爱莫能助。
晚间,穆折清清点了一遍士兵情况,吩咐加强巡逻,不可松懈,也就安心睡下了,睡到半夜突然醒来,总觉得心口有什么堵着难受,压得喘不了气。
他辗转反侧许久,最终披了一件外袍来到高阳的帐篷内,还没到进去,看见门口的丹栀一见他,吓地像见鬼一样,立马转过身去。
穆折清叫住她,“丹栀,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吗?今日是你值夜?”
那个白色身影,插着两根银簪子,银簪上面挂着两个银铃铛发着零零的声音,她似乎坐立不安的模样,轻声应道,“嗯。”
这声音如果不仔细辩听,听不出异常,可总觉得怪怪的,穆折清凭着直觉,总感觉这人有些古怪。
他问道,“你一直背对着我干嘛?高阳怎么样了?”
丹栀咳了几声,然后带着受了风寒咳嗽的声音说道,“我这几日犯了风寒,怕是感染给清将军,公主一直没醒来,清将军这三更半夜就不要进去了,免得被人看见又要起谣言了。”
穆折清彻底明白了,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丹栀,既然不是丹栀为什么要冒充丹栀,而且如此光明正大在军营冒充,听她的意思,并不想让他进去看高阳。
高阳身体如此虚弱,在战场上后背被砍伤,伤得这样重,竟然能够昏睡半个月还没死,这怎么可能呢?除非......
穆折清装模做样咳了几声,“丹栀阿,我就是想看高阳公主病情怎么样,算了,你说的没错,如此三更半夜,我贸然进去的确不妥,丹栀,过几日是你的生辰,我会派人给你送来生辰礼物。”
“丹栀”一直背对着穆折清,似乎着急想走,又碍着穆折清的面子,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又是一种带着心虚风寒的声音道,“我的生辰......如此那多谢清将军了。”
穆折清看着这一幕觉得好笑,这根本不是受了风寒导致声音特殊,而是刻意如此,她若开口正常说话,穆折清一定能够第一时间认出来。
“你快些回去歇息吧!”穆折清笑笑,却不揭穿这个假丹栀。
“丹栀”听了这话,整个人松了一口气,得到赦令一样,跑得飞快,看着那抹离去的白色身影,穆折清陷入沉思,高阳的身体纤弱,整个人瘦的剩把骨头,丹栀的背影和她看起来是有点像,仔细一看,后背腰身要比高阳宽大,而且丹栀的生辰早就过了,丹栀原本是穆折清的侍女,高阳不知道丹栀的生日也正常。
穆折清倒是想看看,这个假丹栀又要唱什么戏。
又过了几日,穆折清注意到,那个奇怪的冒充丹栀的人,每次都会在半夜偷偷和丹栀调换身份,然后半夜出去,而她自然是走去丹栀的帐篷,而后像一个饿死鬼一样,大吃大喝一顿。
这军营里的女人,只有高阳和她的侍女,以及死去的阿照,那么有谁会吃饱了撑着冒充丹栀,就为了半夜起来大吃大喝一顿?
除了那个白天躺在榻上,半死不活的高阳,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
这个蠢女人演得一出好戏。
这日皇上来了秘折,要尽快结束这一战,尽快班师回朝,穆折清正准备召集将领过来议事。
岂料这个时候明怀冰突然求见,他还是坐在轮椅上,穿了一件蓝白色衣袍,许由推着他进来。
穆折清道,“明公子,不知道你偷偷躲在什么地方,下了什么棋?”
“清将军,高阳公主受了重伤昏睡半个月,您觉得......”明怀冰装作没听懂这话,而是绕开话题说起高阳。
“嗯?”
“我们不该把这事禀报给皇上和朝廷的宁王殿下吗?”
“她不是还没死吗?”
高阳到底也是公主的身份,在他穆折清大营出了事,他必定会第一时间汇报给皇上和京城,这些不用明怀冰问起,他肯定早已安排,明怀冰还要装模做样问这事,这更加定了穆折清的判断,高阳昏睡事情做文章的,背后就是明怀冰。
不管明怀怀冰和高阳到底打什么古怪主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这些穆折清统统不感兴趣,他也不会去揭发举报他们,他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完结陕西军事,回到京城等死。
对,这就是穆折清的个性,认死认哉,至于你们要搞什么事,随意。
“清将军,从这里到京城快马也要半个月,到长安也要七八天,来回一躺,皇后有什么话给高阳公主也是来不及。”
“她昏睡,就算皇后亲自来,她难道就能听到吗?”穆折清转着手里的毛笔,玩味地看着明怀冰。
“大夫说,高阳公主昏睡,可能尚且有意识,若皇上和皇后能寄来一封慰问信,我念给她听,也许能够将她唤醒,那高栖夜迟迟不肯归降,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高阳死去吗?”
穆折清继续转着手上的毛笔,他冷笑道,“行啊,明三公子,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吧,这样吧,高阳公主在战场之事,我早就禀报给长安的皇上,至于如何劝说皇上和皇后写信慰问唤醒高阳,笔给你,你写最合适!”
长安行宫,一个美丽的女子靠在宫墙内院红椅上,她两旁是盆景梅花,和布置好看的花堆展示,遥望外面的风景,她着一身紫色宫裙,眉眼惊人,容颜倾城,只是,她眼角里似乎蓄着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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