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吾所爱隔山海

    
    病房里，苍白的四壁如同梦境中的雪地。
    林婉轻轻掀开眼皮，分不清周围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握在掌心，抽不出来。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板，徐氏地产总裁，徐扬。
    林婉偏过头，视线落在他即使睡着了依然紧绷着的下颚线，忽然觉得莫名的熟悉。
    睡梦中的他似乎做了不好的梦，紧蹙着眉头，两个字轻飘飘的从他唇齿间溢出来:“婉婉。”
    他的声音喑哑，平静的语气中泄漏了一丝极恐惧的颤抖。
    他之前不是没有这样叫过她，可林婉从未放在心上。
    毕竟像他这样的人，身边并不缺乏女性，甚至还很多，花边新闻从未断过。
    她只不过是他无聊了时候偶尔想到要逗弄一下的……宠物？
    林婉躺在病床上绞尽脑汁才想到这么一个比较恰当的词。
    可此刻徐扬的声音与梦中的声音重叠，让林婉产生他们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的错觉。
    她似乎听见他说……
    他叫姜楠。
    过去无数次与他交集的画面涌入脑海。
    七年前两次偶遇之后林婉再也没见过他。
    在她意识里那只不过是个好心的路人，在她绝望之际给了她无声的抚慰，也许换作其他人，他也会那样做。
    林婉没想过会再遇见他，直到她大三那年，参加了那一届的设计师大赛。
    那一年是林烨去世、程昱出国后的第二年，她渐渐从悲恸中捡起自己丢掉的专业。
    那一年，云城的商界大佬沈氏随着靠山沈建雄贪污入狱宣告破产，随之徐氏以资产500亿美元一举成为云城首富。
    那次大赛的颁奖典礼异常隆重，是作为主办方的徐氏，第一次以房地产龙头霸主之位强势亮相，邀请了很多业内的大师出席。
    其中不乏有一些在国际上知名的大师级人物。
    这是林婉头一次出席这样的典礼，她含着紧张的浅笑，搭配上一身粉色的礼服，妩媚却不失清纯。
    她张开腿,走进会场，许是第一次穿跟这么高的高跟鞋，走了没几步就崴到脚差点摔倒。
    还好一双大手扣住了她的手臂，温热的手掌握住她的。
    “谢谢。”林婉礼貌的致谢，抬头一双美眸氤氲着惊愕，连手也忘了抽回。
    他怎么会在这？
    “我们又见面了，婉婉。”
    徐扬含笑打招呼，语气温吞自然，相比林婉的错愕他仿佛并不意外会在这遇上她。
    忽略掉林婉眼里的惊诧，徐扬松开她，兀自向前走去，留下林婉呆愣在原地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一身清贵气质的徐扬穿着黑色修身西装，白色衬衫，利落又不羁的跟在场的学院领导和大师们握手。
    林婉没来得及细想他为什么知道她的名字，很快就被工作人员指引到指定的座位。
    颁奖典礼很快开始，一双美腿在礼服裙下抖个不停。
    前面的一些优秀奖、创意奖项都报完之后，即将揭晓设计大赏了。
    一整个晚上，这是林婉最期待的一刻,她摁住胸口，反复深呼吸，保持了一整晚得体微笑的脸颊在看到徐扬站在颁奖台上时，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因为她知道历年这个奖项的颁奖嘉宾都是主办方的*****。
    徐扬拿着卡片，对着台下念出林婉的名字。
    虽然隔得很远，但是林婉却能够感到他在看她，目光沉炙。
    林婉惊诧的深情很快被喜悦取代，她激动的甚至连上台的步履都不太稳。
    眼周不知是眼影的闪片还是盈睫的泪光，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让徐扬有须臾的失神。
    林婉从徐扬手里拿过奖杯，站在镜头前合影，下面有媒体叫他们站近一点。
    林婉一怔，一双长手揽过她的肩，画面定格。
    这一刻，万众瞩目。
    然后林婉听到徐扬说:“欢迎加入徐氏。”
    那天晚上徐氏举办的宴会，林婉不可避免的喝多了。
    她仍然穿着颁奖典礼的那条粉色长裙，乖巧的跟在院长的身旁。
    换作以前，她或许不会参加这样虚糜的场合，但是如今，她知道，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
    林婉保持着淡淡的浅笑，周旋在各个院领导和徐氏高层之间。
    那条裙子的款式简洁大方，裙身百褶却精致繁复，行动间，细密褶皱如水波摇摆。
    腰间还有一根极细的同色腰带收束，更是衬得细腰盈盈似是不及一握。
    徐扬还有另一场应酬，到那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酒。
    他自觉清醒，却在见到她时有那么一瞬，误以为自己醉得不轻。
    徐扬同父异母的哥哥徐聪，双商不错，除了身材有些发福之外可以说是一表人才。只不过他在私生活上不甚干净，男女通吃，荤素不忌。
    所以在看到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林婉被徐聪灌酒时，徐扬心知不妙，找了个理由出面将她带走了。
    车上，原本乖巧坐着的林婉，没几分钟，就冷不丁爬到了他身上，还面对面跨坐着，揉他的脸，骂他。
    骂他崇洋媚外，背信弃义，还有很多难听的话。
    小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冒出很多他从未听过的话，声音甜甜的软软的，连带着骂人也像是在撒娇。
    他晚上喝了很多，为带这没良心的女人提前离场，还被徐聪押着喝了杯不加冰的威士忌，早已不甚清醒。
    加上这突如其来的轻昵，徐扬一时也没空思考，她说这话时的怨气并未是真正的冲着来。
    又或许其实他都知道，只是不愿承认。
    他摸着林婉的秀发，柔声道:“我不是骗子。婉婉，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
    ……
    “醒了？”一声沙哑低沉的耳语打断林婉陷入回忆里的思绪。
    白皙的脸上俊朗如昔，下巴冒起了青渣，林婉视线往上，落在他被碎发遮住的额头，像是魔怔般，抬手掀起他额前的碎发，一道轻浅的疤痕落入眼里，眼底瞬间氤氲雾气。
    伤疤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可是林婉却看见了。
    那是小时候隔壁姜阿姨的变态男友为了报复林婉带走姜楠，姜楠在危急关头替她挡下的那一棍，尽管林烨及时赶到踢开他，姜楠还是被棍上的铁片刮了一道口子。
    小嘴一张一合，她的声音很轻，微颤，但是徐扬还是听到了。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