稷下学院,藏书楼,地下室,寒潭中。
一位少年正光着膀子盘膝坐在极寒的潭水中央,身躯载浮载沉,随着他的呼吸一上一下,潭水始终没有没过颈部。仿佛这看不见底的潭水下面有什么东西托着他一样。约莫一个时辰后他跃出寒潭。
此人正是李有悔。
在这个长身体的年龄段将近三年的时间他的变化很大。身材修长,比原先高出一个头,浑身肌肉菱角分明,好像蕴含无穷的力量。面相坚毅,少了一些稚气,多了一些沉稳。
算来再过几个月他就十六岁了。在这个异世,像他这般大的有好多都已经娶妻生子了。
简单擦拭了下身上的水迹,换了件干净的衣服,顿觉浑身精神一爽。深深吸一口气,全身骨骼劈啪作响,身形一下子拔高了一大截,光站在那里整个人的气势就如一把利剑,使人不敢直视。身形再次一动,嘎嘎声中全身仿佛缩水了般,裤脚都拖到地上,身形又矮小了一尺余。这是《不灭仙体》第二阶段‘易筋骨’修炼有成才能做到的缩骨术。缓缓吐出胸中浊气,气势内敛,骨骼咯嘣声中又恢复阳光少年般的样子。
将头发随意的束于脑后,李有悔准备出去走走。
今天又是每月的十五日,放风的日子。这两年多,虽然师傅诸葛青一直没有回来,但他却依然遵守每月一次外出的规定。
步伐轻快,一步十余阶梯,几步就踏入藏书楼一层。两个童子这两年是岁长个不长,还是如初见时那样如孩童一般,还是依旧的贪玩。这时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师傅不在他们便如脱缰野马,只有饿了的时候才能看见他们。学院能容忍他们两个奇葩的存在,也是一件异事。
想到师傅诸葛青,自从两年前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出现。学院里一切照旧,有新的弟子进来也有老的弟子出去,或踏入仕途,或进入军队,更多的是成为别人的府中幕僚,做些不见阳光的事。
出了藏书楼,李有悔向学院的后花园走去。花园中有个人工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洗墨池。说是池,其实也算是一座小湖泊了,湖面上星星点点飘洒着片片莲叶,间或有一些莲花骨朵钻出叶间,似是在努力挣脱束缚要绽放它的全部生命和美丽。
虽然在稷下学院呆了三年,其实他并没有认识多少人。主要原因是能进入稷下学院的都是天子骄子,谁愿意去结识他这个走后门进来扫地的人呢?然而又有多少人想去扫藏书楼而不得呢?
一路往洗墨池信步行去,路上遇到的其他学子不是远远的就避开他,就是露出一副鄙夷耻笑的神情,甚至还有一些分明露出羡慕他走狗屎运的一副表情却又在临近时转而为讨厌的鄙夷的神情,待走过他身边后又都不忘嗤笑一声臭乞丐。
臭乞丐这个称谓多半要感谢东方亮那厮了。
李有悔不去理睬其他人的看法与眼光,自得其乐悠哉悠哉的踏入通往洗墨池中心取名为墨香亭的九曲木桥之上。远远便看见东方兄妹和聂幽芸坐在亭中不知在说些什么。
东方媚发现李有悔的到来,起身挥手喊道:“小七哥,快点就等你了。”
东方媚这两年早已从含苞待放进化到少女初长成了,对李有悔的心思已是越发的明显了。此时看着一月不见的李有悔缓步走来恨不得冲上去拉住他的手,扑入他的怀中,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李有悔走到跟前笑道:“东方妹妹,着急什么啊?我上次教给你的太极拳你练得怎么样了?不会转身就忘了吧?”虽然东方媚有引元珠,但她对元气缺乏感知力,所以不能吸收元气来强身健体。有鉴于此,李有悔就将前世学过的太极拳法教给她,希望能提高她的身体素质。
东方媚嘻嘻道:“小七哥教我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勤加练习呢?要不我现在演示一遍给你看看。”
一旁的东方亮喊道:“哎呀!我说妹妹,你就别添乱了。小七一个月才出来一次,我们有正事要商量呢。你先一边玩去,等我们说完了再看你跳舞,好吗?乖啊!”
“说什么呢,哥?那是小七哥教我的锻炼身体的功法,可不是舞蹈。你不懂就不要瞎说好不好?”东方媚嘟着嘴生气道:“有什么要事?不就是十天后的比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有本事夺得冠军吗?哼!”
“妹妹,这你就不懂了。我虽然无缘夺得第一,但是聂姑娘有很大机会能胜出,今天我们主要是帮聂姑娘谋划谋划。”东方亮回头又向聂幽芸笑道:“聂姑娘,在整个学院中以你的武功修为稳居第一,虽然前年是张御风获得第一进入藏书楼的资格,但这两年早就被你远远的甩在了身后吃尘。至于那些名门宗派和江湖草莽又岂是你的对手。”
聂幽芸浅浅一笑,道:“东方兄抬举了,稷下学院有学子过八千,其中不乏文治武功的佼佼者。有很多高手隐藏的很深,大家都没有发现而已,他们也志不在这些虚名,是真正的武学奇才。向眼前这位张公子就是其中之一,虽然没有修炼元力,但在格斗技巧上我想学院内没有人能胜过他的。我说的对吧,张公子?”
“聂姑娘说笑了,我就是一扫地的,平时做些运动,锻炼身体而已,免得生病却无钱买药,岂不冤枉?”
李有悔这几年每次与东方兄妹聚会基本都会遇见聂幽芸,一来二去大家都熟络了起来,说起话来也没有在东方府上初见时生分。而且他更觉得聂幽芸似乎是刻意每月十五都与东方兄妹在一起似的,难道是为了能见到自己?他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好笑。
聂幽芸现在更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一颦一笑独具魅力,但又不是那般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美,而是有种让人一见就感觉非常亲近想常伴她左右的美。
但这些对李有悔来说吸引力不大,毕竟他的心里年龄有多大,他自己也不知道,灵魂在太空中停留的那段时间他不知道有多久,反正看见脚下的这颗星球带着它的五颗伴星绕着太阳旋转了无数圈。
神思转念之间,只听见聂幽芸说道:“远的不说,就你教东方妹妹的那套太极拳就颇有玄机,内含无上武学真谛,但似乎还不算完整。”
“聂姑娘慧眼,教给东方妹妹的只是这套拳法入门基本功,对强身健体颇有成效。这得感谢院长大人诸葛先生的教诲,还要感谢东方兄的引荐。”
说完向东方亮拱拱手。
四人围着墨香亭中的石桌落座。东方亮说着这些天外面的新闻,无非是那个大门派、大宗门派了年轻一辈的谁谁来参加这次由帝国皇室在稷下学院举行的会武。
其实这也是常态,这就好比帝国每五年都要举行一次开放性的全国文比一样,武比也是五年一次。无论是文比还是武比都不同于每年的科考,科考要层层先拔、举荐,最后殿试,录用后成为备用官员,具有官方律法效力。而这文比和武比则更像是一场大型的活动。拿武比来说,参与比武者都是一些大门派、大宗门或帮会的年轻一辈的翘楚。哪些独行侠或小有名气的武者也可以参加,但要有其他宗门或州府衙门引荐。当然,没有一定的实力和关系也是无法参与的。这种比试的好处就是能够直接见识到豪门望族或达官贵人,甚至皇室也会来观看。要是表现出众,被某位大人物看中,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那些大门派大宗门虽然不一定看得上这点好处,但在帝国皇室的邀请下也不好拨了皇室的颜面,派些门下弟子来见见世面,历练历练也是有必要的,何况还有其他宗门帮派的弟子出手,这也是窥敌的好时机。
四人正说笑着的,忽然听见远处有人大喊:“聂姑娘,是你吗?聂姑娘!”
几人循声望去,只见湖对岸一人正在向这边招手。
东方亮眼尖,看了一眼嗤笑道:“狗皮膏药似的,聂姑娘,你的跟屁虫来了。这么远都能看见背对着他的你,真是一双好狗眼。”
东方亮泛着酸味的话,其他人一听便知道那人是张御风无疑了。
说起张御风,他也算是好耐心,追着聂幽芸从云州一直到京城,到现在有三年了吧。且不管他背后是什么德行,就他目前表现在人前的形象确实是风度翩翩、风流倜傥。何况他的背后还有张首辅这尊帝国宰相,身世也是大到没边了。
如果这些都不看只看武功的话,他也是年轻一辈中首屈一指的。据说元力修为现在更是高达六星半。
凭着这些光环,试问又有那位女子能够经受住他的考验,还不统统拿下?
可惜,他遇到了聂幽芸。
坐在聂幽芸对面的东方媚正好能看见张御风,只听她捂嘴惊呼道:“哎呀,不好了,张御风要跳湖。”
大家转首看去,正见对岸的张御风跳上湖边的一块大石,向这边张望,被东方媚看见以为他要跳湖。
“他这么爱惜自己的毛发,会跳湖?”东方亮调侃道。
话音未落,只见那站在石头上的张御风想必是看清了回头的聂幽芸,纵身一跃,向湖面落去。
在东方媚的惊呼声中,张御风并未跌入水中,而是脚踏莲叶,一步丈余,飞也似的向湖这边飘来。
半里宽的湖面,眨眼间就来到墨香亭近前,最后一个鹞子翻身落入亭中。
李有悔暗运内劲,功聚双眼,在张御风施展御风术踏叶飞来之时,在他身周似有气流涌动托着他不至于落入水中。但在他翻入亭中时李有悔还是发现他的鞋子湿了一半,可见他的御风术还未到火候。
这时在洗墨池旁游玩的学院弟子有很多,很多人看见张御风登萍渡水的潇洒身姿,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大喊张师兄好功夫,岸边响起一片喝彩声。更有一些女弟子春心萌动,失声尖叫了起来。
李有悔摇摇头为这些张御风的粉丝感到一些好笑。
落入亭中的张御风并没有对别人的喝彩做出任何表示,仿佛已是司空见惯。更没有看东方兄妹和李有悔一眼。
他的眼中只有聂幽芸。
他深深地看着聂幽芸,说道:“芸儿,你这是何苦呢?你躲着我又有什么意义。我是真心爱慕你的,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再说我们两家的结合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难道你们聂家只想呆在云州一地?我想聂家有很多人也是想出来走走的,比如说到京城来玩玩,到皇城太安殿上站站,见见天子圣颜。”
张御风的话透出他强大的自信和实力,甚至还带有丝丝威胁。
聂幽芸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收起了刚刚谈笑时的笑容,表情冷冷道:“张公子所言甚是,家族中是有不少人贪慕荣华富贵、高官厚禄,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你的爷爷是首辅,权倾朝野,这不假,但并不能代表着你就能狐假虎威,恣意横行。以前我对你是敬而远之,是不想与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有任何瓜葛。但你缕缕纠缠,甚是讨厌。张御风,你是什么品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就只能骗骗那些普通人罢了。今天我也不怕得罪你这所谓的京城第一公子,你要是再到我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拉着东方媚到亭边观看莲花,不再去理睬他了。
张御风本来笑盈盈的脸上顿时挂满了冰霜,甚至愤怒的有些扭曲。或许是有东方兄妹和李有悔在一旁的原因,此时他似乎感到颜面大失,突然抛弃了风流华丽的外表,不再掩饰内心的跋扈与阴霾,恨恨的低声说道:“好你个聂幽芸,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不识抬举,别以为你现在元力修为高我一些就忘了我是谁。告诉你这是我刻意压制的,我就是要看看你这个臭婊子修为高过我后的嘴脸。哼!你们聂家完了,今天你的话将为你们聂家带来灭顶之灾,你也不会逃出我的手心,我会慢慢的享用你。嘿嘿........”
张御风说着便淫笑了起来。
聂幽芸没想到堂堂宰相的孙子会有如此丑恶的嘴脸,遭到辱骂的她反而心平气和了起来。看着得意奸笑的脸,冷笑着说道:“张公子有能耐就大声的把你刚才的话说出来,让全学院的弟子都知道你是什么德行,岂不快哉?你又何必苦苦压制呢?”
张御风怒道:“你.......”
东方亮抢先说道:“你什么你?没听见聂姑娘叫你把自己偷鸡摸狗,翻墙偷窥寡妇的事情大声唱出来吗?”
张御风转头看着东方亮道:“你是哪来的狗东西?哦,我知道了,一个小小的暴发户,也敢到本公子面前来乱叫。东方商号是想抄家了吗?不过听说你妹妹很漂亮,我就勉强笑纳了,免你全家死罪。哈哈.....”
东方亮大怒道:“张御风,你眼里还有王法吗?我会将你今天说的话都传出去,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的丑陋嘴脸。”
“传吧。没人会相信你的。”看着东方兄妹和聂幽芸愤恨的眼神,张御风轻笑道:“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刚才的话别人都没有听见,你们说别人会相信谁的话呢?”
“我相信。”李有悔这时突然说道。
“哟,这还有位要饭的,差点把你忘了。说吧,你相信什么?”张御风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有悔道。
“我相信张御风公子你说的话,你的确能够办到。”
旁边东方兄妹和聂幽芸露出诧异的神色,看着李有悔。
李有悔继续一本正经地道:“从张公子刚刚展露出的御风术来看,我们其他人都是难以望你项背的,这说明张公子你的确是有实力办到你刚才所说的一切。但是我想冒昧的问张公子一句话。”
张御风笑道:“还是你这个臭乞丐有点眼光,说吧,什么话?”
李有悔煞有其事的指着张御风的鞋子说道:“张公子,你的鞋子怎么湿了?”
张御风一怔,表情呆滞的问道:“你说什么?”
李有悔大声说道:“我说,你刚才飞过来的时候怎么把鞋给打湿了,是你的御风术不行吗?还是你脚臭要洗洗脚啊?”
李有悔这一声,嗓门之大,全学院的人几乎都能听见,许多人都向这边看来。
张御风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眼前这个臭乞丐一直在耍自己。
眼见着张御风就要暴走出手,这时东方媚在聂幽芸身后伸出脑袋看着张御风颤声道:“学院规定严禁私斗闹事,否则严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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